默道缘殇 作者:月是徐家明(3g书城2013.07.24完结)





  “在下哪敢啊?不知章佳小姐约我来这里所为何事?”一收到她的邀请张虎赶紧前来,从葛副官那得知她与少将关系匪浅,他哪敢得罪,全然一副讨好的嘴脸,让人直恶心,至少我就是强忍着欢笑贴近他。
  我轻笑着以婀娜的步态轻摇至他身前,举起酒壶替他斟上一杯,“上次对张处长不敬,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家。我敬你一杯。”说着这话,我将身子贴近他,一手举起杯子递至他嘴边,另一只手则是在他的大腿上轻轻磨砂。他显然徘徊于高兴和得意之间,张嘴将酒一饮而尽,并且将他的咸猪手搭上我的肩。
  “云夫人太权势,你跟着少将未必能得到好处。不如跟着我,我保你吃香喝辣。”他酒醉情迷,身子也一摇一摆,我见之嘴角渐渐浮现一抹冷笑。
  “汪汪汪。。。”窗外刻意出现了一阵狗吠声,与这苍寂的夜显得格格不入,正扰了张虎的兴致。他踱步至窗前破口大骂,“哪只野狗乱叫,当心老子宰了你。”再回首时却见我衣衫不整,丝袜破损,头发凌乱,跌坐在地上大哭。正当他想询问时,门被粗暴地踢开了,然后就是楼宏宇怒气冲冲地迎上来甩他一巴掌,再接着十几杆枪齐齐地对着他的脑袋,完全把他吓傻了。
  “晓月,不用怕,我在这,我在你身边。”楼宏宇俯身抱住我,我却恐慌地死命挣扎,嘴边直呼不要碰我,他心疼不已将我的头纳入他怀中,轻抚我的背,“没事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当他把眸子转向张虎时,眼中含箭直直地射向张虎,这下张虎完全清醒。
  “少将,你听我解释。。。”他的这声哀嚎淹没在数声枪响中,鲜血四起缓缓流淌,遍布了整间房。我哪见过这场面,当场就吓晕了。楼宏宇则是打横抱起我,消失在夜色中。
  吕雨薇紧绷的神经在见到溜回来的颜祈远时才缓缓松开,她拍拍胸安抚余惊未定的心,长吁一口气,“刚才的枪声吓死我了,晓月没事吧?那个叫张虎的除了没有?”
  颜祈远点点头没有言语,经过这晚他赫然发现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已不复存在了。现在的她不是当初的那个章佳晓月,现在的她坚强机智,正义凛然敢爱敢恨,和她相比,他觉着自己相差太远。
  “明天子默就要离开了,我要带着他回上海。他虽是孤儿不知根在哪,但他在上海生长就一定要归根那里。我们明天就走,好吗?”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这里只有心伤只有苦痛,只有那道不尽的心酸委屈。
  “好,明天晚上离开,带着晓月一起走。”颜祈远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乌云,他悠悠说道,“太阳会照常升起,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子默不会离开我们,他会永远陪着我们。”
  她默然点头不住抽泣,忽的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表哥那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怕是他不会就这样放晓月离开。为了晓月的事他和司徒云闹翻甚至顶撞司徒丰德,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晓月一起,这样你还要带走晓月吗?有把握吗?”
  “楼宏宇怎么想我不管,晓月是我的妹妹,她要离开我一定会带她走。”他的决绝不比楼宏宇差,军阀都不是好人,经这一遭他更确定了。
  “她要离开?她不愿意留在表哥身边?”吕雨薇觉着困惑,晓月不是爱着楼宏宇吗?他们怎么了?难道晓月她?一想到白尚悲痛欲绝的神情,她恍然大悟,然后点点头,“晓月若想离开,谁也拦不住。她是个好姑娘,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太阳终是升起,黎明的到来不会因你不期盼就不会降临,那无情的枪声在树林里回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受惊的鸟四处乱窜,叽叽喳喳恍若哀伤的曲子盘旋于天地之间。那一刻所有的悲痛词汇都无法形容跪倒在地的三人。吕雨薇已成泪人趴在颜祈远的肩上痛苦,我则是默然泪流朝着这些英雄重重地磕头。雇的佣夫将他们埋葬在一起,雨薇将子默的骨灰盒紧紧捧在怀中,嘴里低声吟道,“我们回家了,子默。”
  “晓月,这是回上海的车票,今晚八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祈远将票塞给我,见我木然,他皱起眉头不悦地提醒,“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你不走吗?”
  “走,我一秒都不想留在这。”我嘶哑的声音含着坚决。我要回去,回到萝卜的身边,只有在那个小洋房内,我才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我可以和萝卜拌嘴发脾气,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恨不能立马就飞回去。
  “好,我们现在就去车站。”祈远拉起雨薇又拖着我。刚走几步,前方突地有几十名士兵围住我们。我低头见到了一双双黑亮的高邦军靴,抬头则是他们冷漠的面容。当四周陷入沉寂的时候,突地有一双军靴蹬蹬蹬地缓缓走向我们。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不多玩几天吗?”他止于我们一米之外,然后噙着笑冷眼看向我们,“要我派车送你们去车站吗?”
  “不用了,表哥。”吕雨薇见他脸色阴霾,想必是怒意冲冲了。从小到大但凡他喜欢的东西从来没人敢跟他争,他这性子必是得到才肯罢休。
  “你要跟着他们走?”他没有理会雨薇,径自走到我面前,卸下刚才的冷傲,换上乞求的面容,他执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柔声诉说道,“这里会因你离开而疼而痛,你还舍得离开吗?”他柔情似水的双目注满了期盼,无论如何,章佳晓月都只会是他的。
  我微微笑了,然后将另一只手抚上他俊美的面容,轻笑地摇摇头,“你这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心痛呢?但我这样跟着你名不正言不顺,旁人会对我指指点点,我这性子岂能受得了?容我回去,等你大红花轿来接我。”我的眼神绝对真诚柔情,微微地趴在他肩上呢喃,“我和你约好,我会在上海乖乖等你。你若再失约,看我怎么惩治你?”在他怀中我小小地撒娇,然后在他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这一瞬他豁然开朗,不再苦情挣扎,而是迷情地笑着点点头。得到了他的许可,我们三人缓缓向外走去。
  “晓月你?”颜祈远不确定地问道,“你刚才所言是真心话?”
  “哼!”我冷哼一声,望着那已见不到人影的方向冷冷地笑了,“你说呢?”
  “可是表哥他。。。”吕雨薇知其心意,楼宏宇绝不是旁人三两句就能蒙住的,她真为眼前的章佳晓月担心,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唯有叹息着摇摇头。
  “少将,该回去了。”葛裕见楼宏宇痴痴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轻步上前提醒道,“司徒将军近来身体抱恙,我们应该去探访一下。”
  “你的消息向来灵通,说吧,从王医师那探听到什么了?”楼宏宇一转身大步超前,军队又浩浩荡荡地撤离,葛裕赶紧跟其左右。
  “司徒丰德脑部的肿瘤已积大,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他儿子虽少不更事但毕竟比女婿名正言顺。应该趁他转交军权的时候先笼络那些部将。”葛裕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医师开的药单拿出来,“那老家伙贪得无厌,送了两套宅院给他才肯透露风声,只怕到时没命享受。”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五天内把那批老古董全部搞定。”楼宏宇习惯性地捏捏鼻子,然后冷冷地笑了。若不是被司徒丰德压着娶司徒云,他和晓月就不会这么生疏了。
  “少将还有一事禀报,你的小舅子章佳浩现已入楼家军,但是从步兵做起。”葛裕刚提及章佳浩,楼宏宇的神色就开始凝重。
  “怎么让他当步兵了,这传出去不是坏我名声吗?在科室随便安排一个职务给他。”楼宏宇的语气透着责怪,似是对葛裕的安排甚为不满。
  葛裕耷拉着脑袋尽显委屈,“这可不怨我,是那小子自己要当步兵,他说要从最底层做起,磨练自己,他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呢?”
  听葛裕一解释,楼宏宇的脸色大为好转,甚感欣慰,“这么说来这小子是个好苗子,你得好好栽培他。”对于人才,他向来喜欢。他招招手,葛裕赶紧凑上前,他小声呢喃,“派人去上海,将她每天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少将这是?”葛裕明显一怔,难道他不信任章佳晓月?
  “你问的是不是太多了?”楼宏宇挑起眉斜眼看向他,葛裕赶紧缩回脖子做封口状,楼宏宇扬起嘴角哼笑一声扬长而去。
  日出日落,宣示着这一天即将结束。窗台边的白大亨倚立而望,窗外是悠悠的浮云,空寂寥阔。以往这个时辰那丫头该忙碌着准备晚餐,然后如一个贤惠的妻子等待他回来用餐,餐后,她收拾碗筷,他则躺在沙发上小憩,再者捉弄调笑她一番,她气鼓回嘴的可爱模样是他细细回味的乐趣,可现在。。。一想到这怅然就会紧跟着浮上心头,他吸吸鼻子不想以软弱的泪水示人。
  身后是白玫瑰痴情哀怨的目光,紧紧环绕在他身上。看着他如此苦痛挣扎,她这心仿佛被针扎一样锥心而痛。章佳晓月真有那般好吗?为何从杭州回来时,他满嘴都唤着晓月的名字,昏迷中睡梦中还是现在清醒时,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晓月,章佳晓月真走进他心中了。这喜性游戏的花蝴蝶终于愿意停留了,只是那一朵花已陨落。她轻轻上前从他的身后拥住他,他欣喜地唤道晓月,再回首见到是白玫瑰的刹那,那失望显然于表,恍若从云端跌落下来一样,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呼唤深深地刺疼了白玫瑰,她渐渐松手然后凄怨地看着他,“晓月永远沉没在西湖里了,你如此哀伤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放宽心好好休养身体。”
  她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情绪,他再次仰望天空,那云朵已幻化成晓月的笑脸,他微微笑了。。。
  


☆、第二十九章

  火车在我的殷切期盼下缓缓启动,我终是松了口气,恰巧落入吕雨薇眼中,她摇摇头,附在我耳边呢喃,“你把表哥想得太简单了,后面那两个戴灰帽子的从我们到车站起就一直跟着我们,估计你的一举一动全在他掌握之中。”
  他!听这话我的双手不禁紧握起来,牙齿也跟着咬紧。他这样待我让我唯剩的几许好感荡然无存。他若执意逼我,我就算死也万不会从他。时间一分一秒而过,我心中的牵挂已积深已久,下火车的那刻我几乎是奔着跑着去了我心心念念的地方。
  一缕日光贪婪地拥抚着他消瘦憔悴的面容,白玫瑰刚赶去片场,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一人了,那样的孤寂那样的死气熟悉而无奈,他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突地听到开门声,依这时辰该是谷一来检查身体了,他慵懒地打趣,“你可真敬业。”却依旧闭着眼睛享受日光浴。许久不见谷一有动静,他按耐不住催促着,“今天不赶着回医院吗?”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他大惊忙睁眼对上了我泪水滂沱的面容。他不敢置信,试探性地轻轻问道,“晓月,是你吗?”这声音是颤抖是欣喜是激动,是所有思念的延续。是在做梦吗?为何这个梦如此真实?若真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这样就不会在梦醒时悲伤。
  我用力地点点头,是的,章佳晓月回来了!这一瞬他动情地笑了,将我纳入怀中,“Iloveyou!”我脑海里不知怎的会浮现这句话,然后脱口而出。下一秒他则是偎在我肩上以极致的深情说道,“Iloveyouforever。”我忽的笑了,娇然问他,“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吗?”
  “你知道了?”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该是怕我责怪他说谎,他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向家长坦白从宽,“之前是逗你玩的,但之后就。。。”他难以继续下文,甚至有些羞窘。
  “之后是什么样?不还是开玩笑吗?”我不依不饶地嗔怪道,“世人说你是花蝴蝶,一向喜性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像你这样的情场高手又有谁能分清你的话是真是假?”说这话时,居然能嗅到浓浓的醋意,他为此如孩童一样满足地笑了。
  他的笑容似一股清泉甘甜而唯美,缓缓流进我的心中。我轻轻将额头抵着他,感受他温热的气息,眼泪瞬时而下。因为他,我才能躲在车厢内顺利逃出章佳府。因为他,我才能在举目无亲的上海安然生活。又因为他,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回章佳府吊唁老夫人。他处处帮我时时关心安慰我,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不曾离去,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陪伴,而习惯又是最难戒的东西。
  “怎么又哭了?”他伸手拭去我的泪水,无意间碰到我的脖子,他皱起眉不悦地问道,“那条项链呢?你真拿去卖了?”
  项链?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脖间空荡荡的。我一时慌乱,急切地翻寻着衣袋,一无所获。项链呢?我焦急不已,项链去哪了?去杭州时我明明戴着的,难道是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