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吃豆腐





  于塔娜见诗画换了半天的衣服还没出来,孤男寡女对望无言。她从小到大也没跟男子如此亲近过,不由有点尴尬,舔了舔唇,解释道:“我们族叫塔族,终年生活在深林中,外人一般是不可以到族中来的。塔中的先辈为了保障安全,在村子的周围设了很多迷阵,你们没人带路是走不出去。今天先委屈你们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我再想办法带你们出去。”其实她也没有出去过,地图在娘手上,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拿过来。萧山跟诗画不能在这里呆久,日子一久,难免会让人发现,到时不但救了他们,还得让他们深陷火海。
  萧山点头道谢:“谢谢于姑娘。”只是她眉目深锁,这事怕有难度。
  “你可以叫我为塔娜,于姑娘于姑娘叫的很是生疏。对了,萧山大哥,外边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来都没有出去过,有时还真想出去看看。
  “外边啊……”萧山怔了下,望着塔娜一脸的期待,不由笑道:“其实外边也没想像中好,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利益牵扯,可能没你族人单纯。”要不然,他跟诗画也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出去能做些什么,过以前醉生梦死的生活么?
  萧山突然害怕了,出去后,他还能做些什么?跟苟家的恩怨就此两清了,以前,他还有理由告诉自己,他活着,就是为了折磨诗画母女,让她们一生都不好过。可是这些恩怨清了后,他还能做些什么?跟以前的那帮同伴,喝花酒、调戏良家妇女,或是娶亲生子,又或是对着依旧仇恨的萧敬,相互折磨着死去。
  迷茫的眼睛情不自禁往洞里头望去。出去后,他跟她就会形同陌路,从此再也瓜葛?
  心,丝丝抽痛……
  那么一瞬间,他竟产生了不愿出去的自私想法。
  “唉……”塔娜不自觉得叹了一口气。既然外边不好,娘为什么还要跟海叔离开这呢,娘养了她二十年,现在竟不要她了。
  萧山见她一脸愁容,开口问道:“塔娜有心事?”
  “我也不知这事该不该讲,但是一直憋在心里很难受。”对着萧山,塔娜竟然想将心事出说来。作为族长之女,从没人将她将成普通人看,她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说话人。
  萧山应言:“要是你觉的说出来好一些,那就说吧。”
  塔娜望了萧山好一会,想不到这个才有两面之缘的男人竟愿意跟听她讲心事。沧桑的眼神,似乎也夹着沉沉的心事。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塔族在很久以前是个很强盛的部落,后来因部落间发生战事,塔族失利,讯速没落。族长战死,族长之妻为了保全族人的生命,于是带领族人进入深山林海,为了确保安全,还在四周设了迷阵。
  在她的统领下,族人安定了下来,过上男耕女织的安稳的日子。怕走漏消息,族人很少外走,有生活上的必需品品时,都是由族长批定一批人去外边置办。
  几百年过去了,村子的规模越来越小,外出之人越来越少。在塔族,由女人主事,不但统领男子,还可以多夫,男女成亲后,男方须过户置女方家。
  到于歌泱这一代,她根本对族长之事毫无兴趣,反倒对外边的世界很是好奇。于是她拿了族里的外出地图,偷偷溜了出去。只是当年的她没有动人的外貌,但也天真善良,好打抱不平。
  出去玩了大半年,好事没做几件,坏事倒遇到不少,慢慢的,也就失去了新鲜感。怕族里派人来找,她打算起身回族里,不料却在返程的路上见到一落魄男子遭人追杀。以一敌十,男子明显落下风。好打抱不平的于歌泱,施毒将那男子救了出来。
  那男子叫单正,是单家庄的少主。单家庄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他在庄中下属的誓死下护下才逃了出来,却依旧被人追杀。可笑的是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一路饥寒交迫,最后被于歌泱相求。
  单正本就是年少英俊的男子,于歌泱虽然外貌不出众,但相处久了,两人渐起情愫。为了躲避仇敌追杀,于歌泱决定带他回部落。
  两人的爱情却遭到了上一代族长,即于歌泱之母的反对。村子本不许外人入内,更别提单正要做于歌泱的相公。可于歌泱已被爱情冲晕了头脑,她对母亲苦苦哀求,说自己跟单正已有夫妻之实。如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也不会答应继承族长之位。
  面对执迷不悟的于歌泱,她的母亲无奈,最终破例让两人成了婚。不过单正是外来人,她要他在姓后边加了族姓,单正成了单于正。
  成亲之后,于歌泱的心安定了下来,继承了族长之位,夫妻间相敬如宾,几年之后有了塔娜。只是在塔娜出生后没多久,单于正突然失踪了。于歌泱到处寻他,还是一无所获,暗然神黯后,她放弃了。谁知十四年后单于正却突然出现在村子里。
  十四年,不是人人都经的起考验的。于哥泱有了新欢,那就是于海,一个从小就对她很好的男人。塔族女子可以多夫,何况两人也没成亲。这事,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归来后单于正对这事好像也没有多大意见,二人和好如初。只是没过多久,村子里接连着有怪事发生,先是生畜无缘无故死亡,全身血液被吸干,成了干尸。紧接着又死了几个如花少女,个个成了干尸。一时之间,村子很是混乱,人心惶惶,天亡塔族的流言四起。族人纷纷聚到于歌泱家,让她对这事给个交代。
  这事还没有解决,单于正又从村子里消失了。族人关注灭族事件,对于他的消失,并没人在意。
  “你是说,单于正是你爹?”萧山愕然不止。想不到,在山洞里呆了好几年的单于正,会是于塔娜的爹。而且,听她讲的事情后,单于正好像在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按单于正三年所说的话不难猜到,应该是于哥泱对亲妹的死耿耿于怀,联合于海对单于正下了杀心,谁知他大难不死,逃亡中掉进溶洞中,活了下来。
  于塔娜一阵茫然,点头道:“对,不过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几次面。”十四的时,她才知道爹的存在,可没过多久,他又消失了。不是消失,是被娘杀了。
  “谢谢你救了我们。”萧山转了话题,怕引起塔族人的慌乱,没将单于正还活着的事实说了出来。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怕会惊动于歌泱,到时难免不会到处寻人,那这个藏身之地,怕是不能呆了。
  “应该的。”
  两人没了话题,偌大的山洞静悄悄的。于塔娜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第一次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心里很是舒坦,她希望,能跟萧山多相处,多说些话。但见夜色已晚,如果晚些再回去,怕娘会有所怀疑,而且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跟萧山说些什么才好,才得当。
  于塔娜起身告辞,心头却有丝丝企盼。那瞬间,她希望萧山能够开口搀留她。可萧山没有,客气的再次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在花丛流连多年,见惯了千姿百态的女人,又岂会不知,于塔娜眼眸中无意流露出来的懵懂情愫所代表的意义。换在早些年,他定不会放过怀抱温香软玉的机会,可在此时,他只有苦笑的份。三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
  于塔娜走后,萧山到林间拾了些枯树枝,到内洞燃了一堆火。诗画靠火而坐,身子缩成一团,手不住扯着身子的衣物,只恨没能将它扯长点。
  “萧山?”
  “嗯?”萧山拔弄着柴火。怕她难堪,他没有抬头望她。
  “我……早知让你杀他算了。”两人的交谈传入内洞,她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想不到单于正是丧尽天良,跌入洞中六年不但不知悔改,出来后还对她做出那种事。得生后的他,不知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武功全废,脚还瘸了,应该不会再乱来的。”他担心的是于塔娜所说的族中无缘无故死生畜死少女之事,这事会不会跟单于正有关系?隐约觉的,这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但愿吧。”诗画起身摊好萧山折来的软树枝,靠火而栖。
  “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萧山在另一头栖身。不管单于正会不会再生波澜,都与他无关,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可以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被 俘

  萧山没有想到,当晚,诗画无缘无故病了,开始发烧,高烧不断。她的身体冷冰,意识模糊不清,陷入了晕迷,口里不断喃喃自语。
  于塔娜没带多余的衣物来,诗画哆嗦成一团,下意识的紧抱住身体,牙齿不住的咯咯打颤。
  萧山体内还惨留着少量的瘴气,功力被阻。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脱外上衣,裹住她,紧紧的抱着,用体温暖她,驱走她身上的冷意。与世隔绝的三年,殆尽的不仅是她的心志,还有她的身体。
  漫漫长夜,他听着诗画的喃喃自语,目光不由遂远起来。很多时候,他不清她的话语,却听懂了一个名字,木头。
  伤,闪过眼眸,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难堪的别开脸,不敢看诗画一眼。三年了,这名字,消失了三年,现如今,他又回来了。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她跟木头,早已儿女成群。可是,又是谁毁了他跟她呢?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人会青梅竹马,她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他。如果三年前,他就此罢手,放下所有的包袱,他又岂爱上她,成了今日这模样?
  手,紧紧的握住,痛苦地捶砸在地上。回不去,闪不开,就这是报应么?他明知,这一切都是那男人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折磨他一个,远远不够,仍压不住心头的恨。
  当年的他,太过于执着,他看着那男人笑呵呵的抱着诗画,跟着苟氏一齐走出来。那一瞬间,他被世间所有人遗弃,娘死了,爹不要放……于是,他恨了。可是,到头来,他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洞外撒照着,传来悦耳的鸟呜声。诗画睁开眼睛,对上的,是萧山不安的睡颜。
  身体被抱紧,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不由怪异起来。昨晚,她好像……身体冷热交替,说了很多话,然后,有一个温暖的物体包围着她。现在想来,怕是萧山。见他光裸着上身,诗画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难为情的别开脸,望向别处,不敢再打量他半分。
  挣扎着掰开他的手,将衣服披回萧山的身子。她站了起来,不料一阵眩晕,头重脚轻的,不由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走到洞口,只见洞外阳光温暖,阵阵花香传来,鸟雀在不远外飞腾着,欢快的落了下来,吃着地上的草籽。远处的山底,有袅袅吹烟升起。
  怕被人发现,诗画找了个隐避的地方,抱膝而坐,水眸染了雾气。三年了,万事都变了,她不知娘跟木头是否一如从前。如果,都变了?跟娘自小相依为命,她是娘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可她突然消失了,传回桃坞的,必然是她的死讯,娘能否经受的住这个打击?还有木头,他此刻在做什么?继续开着两人的豆坊,又或是早已娶妻生子?
  这一切,她不敢深想。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山无声的在她旁边坐下,递过去几个野果。诗画接了过来,指腹抚着晶莹剔透的鲜嫩野果,“我们何时才能出去?”像是问萧山,更像是喃喃自语,一片茫然。
  “……不知道,出去后,你……”他定是回不到从前了,那她呢?
  “……不知道……”果子入喉,果汁甜美,却难于下咽,堪比世间最苦的黄莲。
  于塔娜再次送来干粮,她坐在萧山身边,欣喜地谈着谷中的祭奠大事。她天天来山洞一次,其实她拿来的干粮可以吃个二三天,没必要每天来。可是,她还是来了,这里有萧山,她可以跟他说些想说的事。自小到大,她从未跟人如此深切交谈过。
  “塔娜,我妹妹思念家人,一天天神伤,我想带她离开。”萧山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她这几天都是略作打扮后再来的。那扬起的嘴角,笑弯的眉,明朗的容颜。他很清楚,于塔娜禁不住往山洞跑,是想来看他。
  “可是……萧大哥,我……我还没找到离开塔族的地图。你们不可以随意离开的,四周全是迷阵跟陷井,没有地图,你们是走不出去。”手微握紧,地图,她从娘的房间密室中找到了,偷偷临摹一份,正放在她的口袋里。
  手伸到口袋边,最终还是放下了,于塔娜侧颜朝萧山内疚的笑道:“都是我不好,没找到娘的那份地图。萧大哥,我再过半个月就要继承族长之位了,到时,娘可能将族中的密事悉数交给我。我想,到时她肯定会将那地图也传给我的。萧大哥,你跟诗画再等等,到时就可以出去了。”
  娘有意让她继承族长之位,可前提是必须先成家。谷中的男人,她不喜欢,自是不想成家。可是娘的命令不可违,如果她不选,到时娘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