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





  他缓缓地走前一步,离我更近了: 
  “我想,沅沅是想告诉我,你过得不错,不想回去了吧。” 
  “回去?” 
  我猛一迎头,有些嘲弄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元哲,我回去哪呢?回家吗?” 
  我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回天泽国的老家吗?回龙承乾身边吗?还是像棋子一样跟在你身后?” 
  刹时,眼中有些酸涩的热气闪过,这样的夜晚,好像神经好像特别脆弱…… 
  “你曾说过,“皇宫的天空有外面的自由广阔么?”自由的定义,你可有想过?其实是一种心境,没错,在芷国,我的行动是自由的,但我的心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喜欢不喜欢你为我设定的那一种生活呢?也许你会说,一般女人能过上这种生活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对不起,我偏偏就是那个连皇宫也要逃出来的例外! 
  “所以,是的!我不回去!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和珠儿她们像一家人互相需要互相尊重着来生活,我喜欢这样靠着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打拼出来的生活,虽不能锦衣玉食,但自由!元哲,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是谁的主宰,也不必担心谁会算计谁!再好的燕窝,也比不上桌面的那一碗珠儿带病为我熬的小米粥!” 
  今晚,就让自己资意放任一次吧!说清楚了,不必带着面具做人,不必再扮演那个表面风光的女子,何尝又不是一件快事! 
  元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和落寞,半晌,他突然伸出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轻轻按回了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但手还是没有放开,低头俯视着我: 
  “但我却没有恶意的,沅沅,我说过,无论任时候,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没有恶意?我咬着唇,也许,那疼,积在心理太久,也是时候了…… 
  “不知,那逼我选择毒药自杀算不算?还是利用我的解毒让天泽国接受你退兵的条件?” 
  他手上的力加重了许多,话中隐隐有些怒气: 
  “自作聪明的女人!何来毒药?不逼你提前喝下解药你还能活着出来么!你以为天泽皇宫是那么好进的?所有的安排,最终不是为了把你的毒给解掉吗!竟不领情!” 
  疼!我想使劲掰开他的手,却不料被他反握其中…… 
  “戒指呢!?” 
  他抓起我的右手……语气里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我不是说过不许摘下它的么?!” 
  他低声在我耳边咆啸着,狠狠把我扯近他胸前……突然,竟露出了个邪魅无比笑容: 
  “那么,我要惩罚你……” 
  这本是他说的话,但最后一个字却消失在我的唇边……他的舌头轻轻抚过我的唇线,带着异常麻木的酸软,而这种酸软也一直曼廷到了我的全身……就在我闭气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唇忽然一疼!他咬我!他居然咬我!所有的疼觉神经顿时全线回归……我还不挣扎我还是人么!披风猛然划落,随后,一道蓝光,随着我挣扎的动,在胸前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他,终于都停下了…… 
  “不要再摘下了。这样不吉利。” 
  下一秒,戒指便安静躺在了他如玉的掌中…… 
  “这么多天在背后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一直在想,原来,这一面的你,这样的你,才是最真实,最灵慧的,对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再次轻轻地把戒指套进我右手的无名指……这样温柔的狼,这样温和的语气,真的吓到我了。 
  “不想回去,便不回去罢,现在,我不是来寻你了么?” 
  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其实,我总觉得自己口才蛮不错的,但每次遇到他,却总是无言以对…… 
  “天狼国,你不管了?” 
  良久,我才傻傻地冒出这句,但立刻便后悔了,什么意思这是啊…… 
  “我不是说,抛下一切,来寻你了么!?” 
  元哲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狼国拥有了它最强大的狼王,而我,也真正的自由了。” 
  “就是你所说的那种“自由”。” 
  一夜竟这样过去……晨光淡淡的映在他身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威严得不能让人逼视……这样的人,不做王,会不会可惜了?心下还有无数疑问,正待开口,门外却传来极浅的叩门声……脸顿时一红,屋内就我和元哲二人,这门开还是不开? 
  “进。” 
  还没来得及准备,元哲便已出声……唉,他总忘记了我的感受。 
  “公子……” 
  似曾熟悉的话音,欲言又止,这冷气森然的语调只有她,岸无意。她也一直在这? 
  “说吧。” 
  元哲的话音更冷,面上不悦的神色显然易见。 
  岸无意瞥了瞥我,眼神有如冰刀般穿插而来…… 
  “公子,王前几天突然吐血,特命无意赶来请公子速速回去有要事相商。” 
  …… 
  走了,也好。无论他说什么都好,反正冷静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要不然这一夜之后,我也不知应怎么样去面对他……第三天了,我还是有些神不守舍,脑子总响起他临走时的威胁: 
  “别又逃了,等我回来。否则我天涯海角,也必要寻到你的!你信吗?!” 
  他,会再回来么?元哲,狼王吐血……万一,他必要你继承王位,那么,你会舍去你的族人,来寻我么?!” 
  承诺,很苍白的承诺啊……一如当初龙承德所说的……沅沅,等我扫平了比伽,就一起去看大漠的仙人掌好么? 
  现代的女人,不相信承诺,况且,我已经过了相信承诺的年龄…… 
  “姐,左先生后天便回了,估计这次去东落镇出货的的利润相当可观呢!看来,我们又要多请几个姐妹了。” 
  我笑着拍拍她: 
  “这也是珠儿和姐妹们的手艺日益精进的结果啊!” 
  “可是,这几天我们镇自己的货品却卖少了些啊,外来拿货的客商少了很多呢!” 
  我点点头,做生意,总有高低起伏的,不出奇,正聊着,外面突然吵杂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声……我和珠儿迅速对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芯姐,珠儿!不好了!” 
  春神色慌张地从门外冲进来: 
  “快点收拾东西,快跑啊!这城就要沦陷了!” 
  什么?我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从哪说到哪啊这是? 
  春一把抓着我的手,全身都在微微地发颤: 
  “姐,是真的!城外的海上全是外国的战船!听说,是芷国和天泽国的军队要打过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会屠城的!”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天泽不是重兵准备打比伽么?难道竟是障眼法,再联合海上实力最强的芷国准备以海青镇作突破口,一举攻陷西林?! 
  外面的人更加恐慌和惊乱了…… 
   
                  
下部 19、城陷
  窗外,惊恐的人群如暴风雨来临前的蚂蚁,背着大件小件拖儿带女争相逃忙,也许,比蚂蚁更不如……怎么一个“乱”字了得!越来越近的战鼓声,震天切地般响着……仿佛那刀剑交锋的声音都清析可闻! 
  “咱们身上带点钱物的就走!其它的别管了!” 
  珠儿和春手忙脚乱地塞着东西,忽然春的手用力地拭了拭我的脸颊…… 
  “姐,这是锅灰!这样逃走的时候才不会被坏人欺负了去!” 
  “姐!怎么还愣着?别怕,有我们在断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了你去!” 
  我回过神来,接过珠儿收拾的包袱……逃?逃到哪去?!这海青镇三面环海,现在海上已被包围,只有一条陆路了!通住西林国的唯一一条路!会那么容易逃得出去吗!!而这一条路,肯定了是兵家必争之路! 
  西林国接到来敌入侵,为保护国家,必要在路上痛歼来敌!而芷国和天泽的联军也势要夺取那唯一的进军路线,才能直取西林国!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最大的战场,不是海青镇!而是这条陆路!我看着蜂涌而去人群,目光落那因为惊吓而在妈妈怀中放声大哭的小女孩身上……心收宿得难受……这些人,必要做炮灰了么? 
  “春!你听谁说要屠城了?!” 
  我丢下包袱,用力地抓住春儿那因为恐惧而冰凉的手……无论是谁,我相信天泽国绝不会行如些之举!龙承乾不是这样残暴的人! 
  “是,听外面的人逃跑的人说的啊!大家一听说要屠城了,都逃了,姐,我们也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和珠儿扶着守玉,你拿包,快!” 
  我突然想通了……用逃难的人来开路?!这么多残忍啊……西林国的军队,面对着自己国人,放行还是不放?放了,后面的敌人坐收渔人之利!不放,看着自己的成万国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条不归路啊……我真的想冲到外面阻止那已经因为恐惧而疯狂逃蹿的人群,但,这个时候,有谁会听我说啊,有谁会相信我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 
  “春,我们不走!” 
  “不走还有一线生机,走了就必无生还了! 
  我严肃地对着春和珠儿说: 
  “海青镇不是敌人的最终目标,他们要攻打的只是西林国!相信我,我以生命担保,绝不会屠城!” 
  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因为有些事情,说了,也不一定懂。 
  “姐……” 
  她们迅速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睛里满是担忧…… 
  “信我,珠儿,春,相信我!” 
  我紧紧握住她们两只冰冷的手,在越是复杂纷乱的险境,就越要冷静啊!她们盯着我握紧的手,良久,珠儿终于抬头: 
  “姐,你一直是最聪明的,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道理!也许,你说了珠儿也不懂!但如果姐你都不怕了,那我们有什么好怕啊!大不了大家死在一块,那还痛快呢!” 
  春的眼睛跟着红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人的一生,能找到一个可以共患难的朋友已是幸福,而我竟拥有这么多!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那三只手的交汇处……没有华丽的宣言,她们用生命,来相信我。相信我,我也必用生命来保护你们,我的家人! 
  “大家别慌,不会屠城的,大家不用逃……” 
  这样做很白痴!一早知道无论多用力吼出来的声音,最终都将淹没在人群的哭喊尖叫声音中……当我无数次被逃难的人群撞倒在墙角的边缘时,心中都会涌起对他们深深无奈……这样做,没用,我早知道,可是,不这样做,我的良心,我的良心将永远不会放过自己!没有人,没有人听我说,全都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扫过我后,争先恐后地逃去……这真是很笨的办法,但我尽力了。 
  狂风暴雨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果然,海防线以最快的速度失守了……所有外国的军队都已登陆,海青镇已被外来的军队全线包围! 
  “姐!” 
  “原来真的都被你猜中了!听说敌人的军队从陆路攻去了!这海青镇只留了一队军守着,他们说,只要我们好好呆在家里,不出外,不反抗就不会杀我们!” 
  我心里暗叹,大多数古人也许没有做不做亡国奴的觉悟吧?这样动荡崇尚武力的社会,小国常被吞并,也不是怪事了。也许他们更关心的就是能不能生存下去吧!不知天泽国是谁带的兵呢?除了狼,应该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如果知道,一早就寻来了。目前来说,应该是安全的吧!但不安全又如何?能逃去哪? 
  “铛!” 
  门被一脚踢开!两个穿着芷国士兵制服的男人踢开了房门…… 
  “你们听着!全部到大厅上集中,我们挨家清点人搜查奸细!” 
  我用力握住珠儿发抖的手,用眼神告诉她,没事的。所谓搜查,也即是军队在民间私自敛财,说白点就是抢!刚来的时候不杀人,现在肯定也不会杀人了。 
  来我们这小院的大概是一小分队的芷国士兵……当那两个人从室内出来,向那三个守着我们的人打了个眼色,并对其中一个头儿模样的人说道: 
  “报参军,这家没搜到奸细。” 
  还顺手拍了拍鼓起来的袋子,那应是我们辛苦攒的银子和一些珍饰样品吧……看着玉妈妈心疼的眼神,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这样。钱没了可以再赚,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呢!那个头儿模样的人欺理慢条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阴声怪气地说道: 
  “下一家。” 
  下一家是,玉韶轩,里面的珠宝……我轻轻垂下眼,元哲这下要破产了。我目送着这堆瘟神走到门口,一直崩紧的心终于放下。 
  “参军!” 
  刚行至门口的一个士兵忽然谗媚地对着那个头儿说: 
  “我记得希王子随大军临走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