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
诚伯狰狞的刀疤也跟着跳动着,厉声道:“那少爷是不是不再打算复国?”
东风默默注视着诚伯血红的眼睛,半晌,才说:“是!”
“那好!你不再是我的少主,老主公也没你这般因色望志的子嗣!”诚伯咬牙切齿地说完,又用通红的眼睛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然后黑影一闪,飞跃出去。冷汗瞬间从后背漫过我的全身,那冰冷而狰狞的气息让我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师姐,快,你带着菁儿跟着诚伯,莫要出甚意外!等他气消了劝回来便是!”东风急切地说道,看着牙牙与菁儿追出去后,发出一声长叹,拿过一件披风给我披上,柔声说:“走吧!”
我默默看着他苍白的脸,紧紧牵着他的手,说:“苦了你了!日后我一定做你的好夫人!”
笑容慢慢在东风的脸上绽开,他永远这么容易知足……
留下春风与秋水在客栈等候诚伯的消息,我们就上路了。山路异常难走,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东风便背起我,行了多半日,黄昏时才到东风说的寒池。如今已是隆冬季节,山中异常萧瑟,没有了树叶的枝干狰狞地在北风中挥舞,还未走到寒池近前,我便已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这种冷不同于平常的任何一种冷,胜过寒冰,胜过隆冬,这种冷直接冷到骨头里,仿佛所有的关节,包括空气都会被冻僵……望着那漆黑不见底的寒池,我的心彻底凉了,任谁掉到里头也难逃出生天……
我仿佛感受到了寒池对我的呼唤:“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见到你的爱人了,快跳啊,他已经等你太久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师兄正在寒池里看着我微笑,默默向我伸出了手……
我慢慢一步一步走近寒池,走到了寒池的边缘,感觉到寒池对我致命的吸引力与摄魂的召唤……
“吧嗒!”北风吹落了一个枯枝,掉在我的脚边,我忽然打了个冷战,停住了脚步,默默对寒池说:“等着我,我会来的!辛苦你多等我些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东风默默找了个地方,点燃香烛,摆放好祭品,默默走到矗立在池边的我,却发现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便紧张地将我拉了回来:“香案摆放好了,过去祭拜吧!”
我轻轻擦掉冷汗,回首走过去,跪在香案前,喃喃道:“东风,如今我活着是你的夫人,若我有日死了便会去陪师兄,你可不要同他抢!”
东风哽咽道:“好!”
我喃喃道:“师兄,我会杀了陈平替你报仇!”
“是,杀了陈平替先生报仇!当初我未找到先生尸骨,去找陈平理论。陈平厚颜无耻,说先生乃是自尽。于是我与陈平便翻了脸,后来越闹越僵……可恨那陈平知晓我怕你伤心定不会告知你先生已故的消息,便仍用先生来要挟你!哼!你来山寨时,我看你仍不知情,便将错就错,决定能隐瞒多久便隐瞒多久……烟儿,你可怪我?”
“我怎会怪你?”我叹息着默默向师兄祭拜。
拜祭完后,我淡淡说道:“我二人回长安寻那陈平算账可好?”
“好!”
我淡淡说道:“陈平死定了。即便我杀不了他,难道不会向刘恒告密么?哼哼,只是我不齿于如此作为,更不想借他人之手来报此仇,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东风也狠狠道:“正是。我断不会如陈平那般以背叛旁人而达到目的,我要帮你手刃仇人。”
回到长安已是次日正午,我等先稍事休息,以便晚上去找陈平晦气。
入夜,我与东风仍是一身白衣,因为东风习惯穿着白衣,而我决定为师兄守孝三年,只穿白衣。春风与秋水武功精进不大,不利于深夜入府偷袭,便留在客栈等候。
东风携我越过相府高高围墙,一路直奔陈府内院而去。陈府中一片漆黑,隐隐能看见书房似乎有些光亮。陈平当这丞相很是不容易,如今周勃辞官,他才能大权在握,因此很是小心翼翼,每日忙忙碌碌地拉帮结派,暗自培养势力,一边又要对刘恒溜须拍马,不过这些都没真才实学来得重要。因此他每天都跟个工作狂一样努力着,希望能保住在刘恒心目中的一席之地……
东风带我轻轻飞跃,直奔书房那丝光亮而去,方到近前,便听到陈平一阵窒息的咳嗽。毕竟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怎经得起天天如此工于心计、伏案劳累?
东风低低发出一声冷笑,将我放在门外,然后向利剑一般插入书房,我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只听得屋内 “咕咚”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白影再次晃回我的身边,东风微笑着低声说:“那恶贼已被我点了穴道,进去吧!”
我跟他一同走进屋内,陈平一身红衣,如同一只蒸熟了的大虾米般蜷缩在几旁,俊美的脸和雪白的胡须一同贴在地上,四肢呈奇怪的姿势,手旁散落着一些书卷,脸色苍白,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
“相爷,我师兄呢?”我冷冷走过去,蹲下来,微笑着说。如今师兄已死,我犯不上再对他客气,更不会为他所牵制,只想以暴制暴。
陈平仍是大张着嘴巴,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一身白色女装的我。
“呵呵,我点了他的哑穴。”东风也玩味地微笑着,蹲在了我的身旁,“可要解开?”
我咯咯一声娇笑:“你个坏东风,怎如此对待相爷?还不给相爷解开!要不相爷如何发号施令?”
“哈哈!也是,如今若是旁人看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如此躺在地上只怕有伤大雅。”东风嘻笑着上前将陈平拖到榻上,使他靠墙坐好,这才“唰唰”两下解开陈平的穴道。
“咳!”陈平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使劲喘息着。
我厌恶地别过头去,等他咳喘完毕,这才回头笑道:“相爷,我师兄呢?”
“这个……项公子,柳姑娘……这个……老夫……”陈平脸色更加苍白,雪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支吾,也一起晃动着。
“吆——相爷,难不成想不起将我师兄关到何处了么?那相爷可记得将我爹爹如何了?”我轻笑着伸手帮他将胡须捋顺,摆出好看的姿势,嘻笑着扯了扯。
“姑娘饶命……”陈平颤抖着起身跪下。
“这个,这个如烟可受不起,快快起来!”我笑着躲闪着,“难道相爷得了失忆疯?忘记我爹爹与我师兄到何处去了么?”
陈平磕头如捣蒜,说:“姑娘饶命啊!陈平也不想如此,左先生确是自尽啊!柳公也是周勃所为,真不关老夫的事啊!”
我呵呵笑着,环视着书房道:“哦?相爷那些勇士呢?那些将我师兄杀得无还手之力的勇士呢?今日怎不来看这好戏?”
“姑娘啊,饶了老夫吧!老夫愿杀了那些勇士为姑娘出气。”陈平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却不敢伸手去擦。
“无耻!难道你除了出卖旁人便不会做点好事么?”东风愤怒地伸脚踢在陈平屁股上,陈平顿时来了个狗吃屎。
“项公子怎能如此对相爷?”我娇笑着骂道,一边忍着恶心将陈平扶了起来,“相爷可是疼了?唉!项公子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懂得怜惜……”
陈平看着我微笑的脸,浑身开始颤抖,哭泣说:“姑娘……老夫是对不起你,但那些事真不是老夫亲手所为。”
“呵呵,相爷这手怎会去杀人?啧啧!”我伸手抓起陈平的右手,温柔的叹息道,“这手天生就是玩弄计谋、附庸风雅的,怎能用来杀人?”
然后我回头轻轻笑着,对东风说:“项公子,这手忙碌了一生,该歇歇了吧?”
“正是!”东风也温柔地笑着,接过陈平颤抖的手,说:“是该歇歇了……”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手中正握着意中人的春笋,轻轻抚摸,不经意间猛然一动,陈平一声惨呼仍未发出,便已被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下来,并顺手点了哑穴。
陈平痛苦地捧着右手,浑身颤抖,口水顺着胡须慢慢流了下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半晌,陈平的痛苦渐歇,东风伸手解开他的穴道,柔声道:“莫要出声,否则柳姑娘会害怕的。”
“不是……不是……老夫……”陈平的眼中仍是闪动着奸诈的目光,呻吟着抵赖。
“哦!不是这只手累了啊,项公子,方才你错了,你怎会如此唐突呢?相爷累了的是左手。”我轻轻叹息,面带愠色,嗔道。
“好,项隐错了!”东风再次点了陈平的哑穴,正色道:“项隐这就帮相爷让那只手也歇歇!”东风再次麻利地拉过陈平的左手,陈平无声地挣扎着,却怎能与东风抗衡?那只左手很轻易又被东风卸掉。陈平两只手都无力地耷拉着,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嘴角的口水一同流到了衣服上,一股恶臭,陈平的身下流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啧啧!相爷如此爱干净的人,怎能如此狼狈?如烟帮相爷清理一下可好?”我轻笑着,温柔地抓起陈平的衣襟,轻轻地擦拭着陈平脸上的污渍,仿佛正在为情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般轻柔……
东风叹息着再次解开陈平的哑穴,笑道:“相爷真老了,竟也不能把控便溺……唉,英雄迟暮……”
陈平知道再抵赖下去会遭受更多的折磨,便嘶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等给老夫来个痛快的。不错,当日是老夫抓了左枫,是老夫密告周勃柳公与吕后有瓜葛,也是老夫背叛了项公子,并设计抓了项公子……”
“好!”我放开陈平的衣襟,脸上挂起严霜,冷冷说道:“相爷既然晓得士可杀不可辱,却为何那般对我师兄?伤他在先,辱他在后,否则他怎会自尽?相爷,今日你也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吧?”
东风也正色怒道:“你为朝廷重臣,竟然如此奸诈,如此歹毒,要不是看你这一年尽心为皇上出力,我早就杀了你!”
陈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皇上……对!皇上……皇上念及与项公子的旧情,上次放了项公子,老夫也出了力……”
“哈哈!”我一声冷笑,还装,别的事我不清楚,难道这件事我还不清楚吗?
“放屁!菁儿未告知你么?还在这里胡绉!”东风冷笑道。
“菁儿?菁儿……亏老夫念及一丝情谊回护她,想不到她跟你一同来隐瞒老夫……”陈平喃喃说道,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哼,菁儿怎会容你害项公子?”我叹息道。不管怎么样,陈平都是菁儿的姑丈,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了点?
“项公子,求求你,你如今不是被皇上放了么?菁儿你大可收了房,只求放过老夫一命!”陈平跪行到东风脚下,挥舞着断手哭泣道。
“好!既然你以菁儿来求情,我便给菁儿个面子,留你个全尸,给你个痛快。不过,你一生工于心计、为害无数,以后你的子子孙孙只怕会越来越凋零永无出头之日。你可甘心?”我叹息道,毕竟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要我杀了他的确是下不了手。
“柳姑娘饶命!”陈平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东风也叹息着蹲下去,正色道:“柳姑娘的杀夫杀父大仇,不可不报,你甘不甘心都只能受着。不过你要把此事声张出去,我会让你血溅满门!”
“你就认了吧!”我叹息着,轻轻对东风挥了挥手。东风以手抵住陈平后心,微微一吐劲,陈平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歪在了一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东风小心地将陈平放在榻上,盖上被子,便抱起我出屋,跃上屋顶,大喊一声:“老爷不大好了——”然后拉我伏在屋顶,扒开瓦片,静静地窥视着屋内。
片刻,随从丫鬟与陈平的家眷纷纷涌向屋内,屋内顿时一片哭声……
陈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们,喘息道:“为父一生工于心计……惹怒天庭……这便要将为父收走……为父此番走后,只怕我子子孙孙便要落寞……永不……永不得志……你等要教导后人……一生多多行善……以期……以期他日重新光大陈氏门户……”陈平的脑袋顿时垂到一边,眼睛也慢慢闭上……
“爹爹……”
“老爷……”
“您老人家是累死的啊……明日儿子要上奏皇上……爹爹啊……”
陈平死了,我的心里反倒是空荡荡的,如果陈平的死能换回师兄的生该多好啊!但是这不可能……
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东风默默无语,轻轻抱起我向府外跃去……
方跃出高墙,一旁闪过一队黑衣人,粗略一数,有十几个,他们大呼道:“休要以为相爷病重,便可打相府秋风,拿下!”
东风一手将我负到身后,低声说道:“烟儿,抓紧我!”另一手抽出大刀挥舞了出去,凄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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