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番外 作者:风荷游月(晋江季榜推荐vip2014-09-08完结)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一小厮领着他来,看模样是司空见惯。

    如果堂堂大将军连自家府邸的路都找不着,说出去是不是让人难以置信?

    傅容终于正经觑她一眼,才到自己胸口的位子,与她说话都要低着头才能对视。“你是如何得知?”

    薛纷纷不正面回答,翘着鼻子颇有几分神秘得意,“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惹得傅容心情愉悦,笑问道:“那你怎么没算到要嫁的人是我?”

    薛纷纷明知故问,“是你怎么了?”

    “我娶过妻,并且年纪大你许多。”提起这个话题,便有几分复杂况味。

    “能当我爹的年纪吗?”薛纷纷故意拿话噎他,旋即轻松一笑,“你放心,我爹今年五十有六,你想当我爹年纪还差了点。并且就算我算到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不嫁就是抗旨,我很惜命的,没有那份勇气。”

    她一番话将傅容唬得一愣,少顷自嘲道:“你说得对。”

    正巧这时莺时已经回来,两手空空,一看便没完成交代的事。薛纷纷眉头微蹙,顿时没了跟傅容话家常的心思,临走时象征性地安慰道:“所以你别怕,在我长到你这个年纪之前,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傅容目光落在她迎向莺时的身影上,无可奈何地低笑出声。

    “东西呢?”薛纷纷尚未走到跟前,就不满地发问。

    莺时一脸苦相,心里也忐忑不安,“那人说没找见,檀度庵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那两幅画,八成是被人拿走了。”

    “被谁拿走了?”薛纷纷脚步一转就往外走,“人呢,我去问问他。”

    莺时连忙阻止:“人早都走了,小姐小姐您别出去,外面还有方才宴客没走远的客人,若是给人看见了不好……”

    薛纷纷心中焦躁,狠狠甩开她的手,“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嫁个人怎么那么多事!”

    她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没人发现那两幅画,如今事情被证实,难免慌张。若是落在平常人手里就算了,左右大家互不认识,然而要是被有心人收藏起来,那可委实糟糕。

    两幅画都用杉木匣子装着,放在离地一尺高的柜子上,薛纷纷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被人拿走。

    她沉吟片刻,“再命人回去问问……问问六哥,看是不是他收起来了?”

    莺时眼里顿时一亮,小姐说的对,六少爷常去檀度庵,里面物什摆放他再清楚不过,或许是他特意保存起来了呢?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小姐不是同少爷闹别扭了吗,上回一直送了十几公里,您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薛纷纷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提这个的?”

    莺时自知说错话,低头噤声。

    *

    都知道傅钟毓喜爱文学,薛纷纷待外人都走后,特意送了个定窑白瓷雕刻山水楼阁的竹节笔筒送给他,傅老爷子高兴不已,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连带着方才的不快也消失大半。一旁沈氏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来也是极满意的。

    “这玩意儿你是打哪寻来的?”傅钟毓拇指在表面细细摩挲,极享受的模样。

    薛纷纷才不说这是六哥送的,她只是借花献佛。这边厢还未开口,一抬眼便见门口来了个杏红色身影。

    来人盘松鬓扁髻,旁插金玉梅花两对,耳戴嵌珠宝金灯笼坠子,眉目温婉,端庄大方。身穿对襟大袖衫子,下配百蝶绣罗裙,行走之间彩蝶若隐若现,颇有几分韵味。

    薛纷纷从未见过此人,见她拜见过傅家二老,又呈递了寿礼后退坐在右侧交椅上,迎面对上薛纷纷探究的目光,抿唇笑着道:“这位便是夫人吧?”

    薛纷纷怔怔,“你是?”

    “咳。”傅钟毓面上有一瞬的尴尬,“这是谢氏,是傅容五年前纳的房。”

    “……”

    见场面僵硬,沈夫人忙打圆场解释道:“宝婵近来身子不好,向我告了几天假,不怪你没见过。”她又问谢氏,“你身子调养得如何了?”

    谢宝婵拿锦帕抿了抿唇角,礼数周到,“多谢爹娘关心,宝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着抬眼看了看薛纷纷,“先前病得连床都下不了,没法去拜见夫人,失了礼数,希望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薛纷纷已然凌乱,握着如意云纹头的手默默收紧,面上却一派自然:“怎么会怪罪呢?你身子不好,应该多加休息才是。”

    虚与委蛇谁不会?她作起来也是很有一套的好吗?

    成亲一两天也就算了,五六天了居然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薛纷纷垂眸抿了一口茶,嘴角翘起讥讽弧度,明面上对她好,实际上心里早将她划开了,说不定已经筑起了高墙在防备着她,将军府的人真有意思。

    从堂屋回来,薛纷纷恨恨地坐在花楠木雕松竹柏矮足短榻上,看什么都不顺眼,随手抄起松花色金钱蟒引枕掼在地上,仍不解气。

    季夏最会察言观色,早在薛纷纷回来时已经命人准备了洞庭君山茶,这会儿端来,茶味扑鼻,清香沁人。“小姐怎么了,谁惹您发这么大火?”

    薛纷纷不喝茶,将引枕从地上捡起来又扔了一次,“谁稀罕嫁到这来,真当我愿意吗!欺人太甚!”

    莺时出外找人联系薛家了,留下的三个丫鬟不知发生何事,面面相觑纷纷不解。

    等薛纷纷将榻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低低喘息喝了一口季夏递来的茶,心口仍旧不舒畅,“我说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呢,原来是处处都在防着我。”

    季夏给她拍了拍后背顺气,“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薛纷纷便将今日正堂一事同她说了,听罢不止季夏,连一旁子春也气愤不过:“什么?将军还娶了一房妾室?”

    被季夏捂住了嘴,“你小声点!”

    跟人吐露后薛纷纷心情舒畅许多,这会儿淡淡颔首:“嗯。”

    子春啧啧出声,摇头晃脑,“看不出来将军是这样风花雪月的人。”

    “就你话多!”季夏剜了她一眼,这不是明摆着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没看见小姐现在很不高兴?

    薛纷纷趴在塌上,脸埋在坐褥里,声音闷闷地:“他娶不娶妾我不介意,要是一开始告诉我就算了,现在过了这么久才露面,偏偏傅容爹娘还替她说话,这不是在打我脸吗?啪啪啪,疼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季夏被她的比喻逗乐了,“哪有人这么形容的?”

    “就是这样的!”薛纷纷稍稍抬头露出小脸蛋,凑到她跟前左右转了转,“你看,都红了。”

    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下,季夏点点头表示赞同,话锋一转严肃道:“小姐觉得那谢氏怎么样?”

    薛纷纷翻了个身,空余个后脑勺对着她,“不知道,反正又不是我纳的妾。”

    子春笑嘻嘻地:“小姐该不是吃醋了吧?”

    薛纷纷连动都没动,“又没带脑子了吧你?我吃谁的醋,傅容?”

    四个丫鬟里子春最有雅致,画工一绝,从她给薛纷纷作的两幅画便能看出来。由此可见,也是个会欣赏美人的,如今见过将军一面,反倒替旁人说起话来:“怎么了,我看将军挺好的,一身正气,威武不凡。”

    “你喜欢?那卖给你好了,五两银子包终生。”薛纷纷转过身盘腿而坐,方才抑郁经过两人打岔,已经消弭不少。她下巴微扬,美目涓涓,芳颜皎皎,含笑模样说不尽的灵秀动人。

    两人之间笑闹习以为常,“小姐这里价钱真低……”

    说话间不经意地扫了眼门口,霍然脸色一变,话至一半缄口不言。

    薛纷纷循着她目光看去,便见傅容立在菱花门外,已经换了一身墨色交领直身,腰饰龙头玉绦钩,身姿挺拔修长。不知将她们对话听进去多少。

 第6章 如鲠在喉

    子春季夏慌张叫了声“将军”,弓身退至一旁。

    傅容身旁站着个家仆,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了屋里一眼,朝薛纷纷做了个揖功成身退。

    矮榻一旁设了个竹雕架子嵌青白玉的插屏,正好将薛纷纷小身板遮挡得严严实实。傅容转到插屏后面,见她已经换了副规矩坐姿,正在朝子春季夏吐舌头。

    他理了理袍角,坐在紫檀镂雕莲纹五开光绣墩上,“我才值五两银子?”

    薛纷纷因他忽然出现险些闪了舌头,捂着嘴巴一双湿漉漉地杏眼将人看着,口齿含糊:“那将军觉得自己多少钱适合?”

    想必他应该才来不久,没有将薛纷纷那通抱怨听入耳中。

    “你就这么亟欲将我出手?”傅容偏不上她的当,反将一军。

    薛纷纷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将军行情如此好,应当说我捡了个大便宜才是。”

    她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听得傅容眉心微蹙,“此话怎讲?”

    他那么大个人往小小绣墩上一坐,显得极其不协调,偏偏当事人丝毫不觉有异,端的一派坦然。

    薛纷纷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肚里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何必为难自己?她怀里抱着季夏拾起来的引枕,斜倚在坐塌靠背上,神情恹恹,“方才我去前堂见着谢氏了,如果不是傅老爷告诉,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呢。”

    她跟旁人不一样,无论将军府的还是军营中的,多少都惧怕傅容身上的威严冷峻,唯有她,能以这样平静温和地同他说话,俨然将他当成知心大姐的模样。

    傅容一时分不清是喜是忧,“你喊老爷子什么?”

    薛纷纷不明所以,“你的关心点在哪里?”

    “日后还是称呼爹吧。”傅容不为所动,起身看了看卧房新床,虽没新婚夜那样喜庆了,但四角挑红罗帐幔还是平添几分暧昧。他回头见薛纷纷脸颊鼓鼓,愣了愣解释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输人不输阵,她站在矮榻上努力跟傅容平视,“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哪样?”

    傅容扯起笑意,小丫头心里想什么分明都写在脸上了,还非要狡辩。“谢氏是早年雪霏留下的陪嫁丫鬟,她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让我好好照顾她。”

    薛纷纷平时看着精明,关键时刻转不过弯来,“雪霏是谁?”

    便见傅容眼神复杂,“是我……”

    季夏在下面轻扯了扯她的裙遥ВΨ追兹珲喽ィ亢鲂盐蚬础?br />
    能是谁?还不是他过世的原配?

    她顿时没了兴致,从塌上下来穿上白绫高底鞋儿,识趣地转了话题,“这都酉时末了,饭饭怎么还没准备好晚饭?”

    季夏让外间伺候的丫鬟去询问,“小姐饿了?”

    “嗯,生气太消耗体力了。”她没事人一样转头问傅容,“将军也要留下来用饭吗?”

    御雪庭本就是他俩居住的庭院,非但要一同吃喝,更是要一同睡觉。是以她这个问题问的着实多余,傅容挑起眉端,“夫人这是要赶我去别处的意思?”

    “……”猛地没法适应这个称谓,薛纷纷如鲠在喉,无法反驳。

    傅容看似心情不错,见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胰子默不作声地洗手,嘴边笑意又扩大几分。来到薛纷纷身后,十分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方才同你开玩笑的,你还太小。”

    好在他知道控制力道,否则薛纷纷一定能给他拍到地底下去。

    薛纷纷擦了擦手,避开他的手掌,抬眸不甘示弱,“是的,将军你这么老,多糟蹋我呢。”

    这回换做傅容语塞,他才将过而立,怎么也跟老不搭边吧?将军活了三十年,事业正开展的如火如荼,头一回被人明目张胆地嫌弃。心情很微妙。

    *

    小厨房离正室近,饭饭身后随几个丫鬟捧着托盘上菜,先是一道松子鸭羹摆在中间,相继是薛纷纷最喜欢的八宝肉圆,肉圆里加了切碎的香蕈,笋尖,荸荠等一同入锅蒸煮,吃时内外透香,松脆可口。素炒蟹粉红黄相映,底下配几颗清炒蔬菜,卖相极佳。北方不易买到新鲜的蟹,不知饭饭用了什么手段,那卖生鲜的老板每日都会给她留些新鲜食材,或蟹或虾或鱼,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薛纷纷不吃鱼肉。

    剩下几道烧素鹅,糖炒鲜菱,酱莴苣,三笋拌马兰,经过饭饭的巧手都是不得了的小菜。

    南北方米饭蒸煮方法不同,傅容吃了一口只觉得米香浓郁,火候软硬都掌握得恰到好处。“这米饭做法与平常有何区别?”

    薛纷纷习惯了先喝一碗汤,喝完已经有三分饱,闻言揉了揉肚子解释道:“没什么不同,就是掺水放在锅里煮而已,先前的厨子是把米煮到七八成熟再捞到甑子里蒸的,那样米的香味都流失了,不如我家饭饭做的。”末了还不忘夸一下自家丫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