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请把弟弟还给我

　　“囡囡啊！”母亲见到我，亲切地跑过来。　　　
　　“别跑么，来坐在这！”我拉母亲坐在沙发上，小成跟着我进来，目光一直锁定在母亲身上。“妈，这是我弟弟哦，叫小成，要记得哦！”　　　
　　妈妈不明白，只是看着小成，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我以为小成会躲开，但是他没有，只是让母亲随意触摸。　　　
　　“好了啦，妈，别摸了。来，我给你带了好喝的粥哦！”我从袋子里拿出保温杯。母亲开心的围着我，好像等着分糖的孩子。　　　
　　我喂母亲喝粥，小成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表情，眼神时而无神，像是在发呆，时而悲伤，像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时而压抑，像是连呼吸都困难，时而空洞，像放弃了自己一样。　　　
　　“小成？”我叫他，他才恢复原来的样子。母亲在一边玩，我和小城并肩站在窗台前。“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我怜惜的摸摸他的脸颊。不知道这个孩子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没有！”他否认，我却不信。不过我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　　　
　　“走，带我妈妈出去转转！”我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母亲。去花园，也能让母亲透透气。　　　
　　“千秋。以后我可以照顾你和你妈妈！”小成温柔的看着我。恍惚觉得这个大男孩已经成为大男人了。　　　
　　“好啊！”我开心地笑。“要说话算数哦！”我挽着他的胳膊。拉着母亲，三个人开心地在花园转悠。　　　
　　左手牵的人和右手牵的人就是我的一切了！　　　
　　小成的家校联系会我准时参加。　　　
　　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来参加，就我是他姐姐，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　　　
　　老师在台上说这家长教育的重要性，不能只靠老师教导孩子。还说就快高三了，要家长和孩子一起为孩子的未来选好学校。　　　
　　小成的学业我很少管，他自己很用功。老师也总是夸他聪明好学，只是不爱团结同学。但是因为学校好，学校也就不强求他要搞什么人际关系了。　　　
　　“你想上什么大学？”我和小成坐在他们学校的操场上，看着远处的低年级学生叽叽喳喳的上着体育课。　　　
　　“这里的就好！”他看着远方。　　　
　　“这里？”我不开心。本市只有几所不入流的大学，小成成绩很好，我不要他在这里上。即使我知道他是不想离开我。“我不希望你在这里上！”我肯定的望着他。　　　
　　“为什么？”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你不觉得在这里只会浪费你的能力吗？”我不想毁了这个聪明的孩子！他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好好的努力。　　　
　　“我不在乎，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他倔强的神情似乎在痛诉我欺骗他。　　　
　　“小成，我说的不离开你不是叫你放弃一切时时刻刻的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吗？”　　　
　　我去拉他的手，他躲开。站起身，看看我，悲伤的跑掉。我起身去追，眼睁睁的看他跑出学校，却追不上他。　　　
　　天哪！好好维系的姐弟情被我的直言直语全部搞砸了！我应该委婉一点的，我明明知道他在害怕什么，还这么坚决地要他离开。　　　　
　　回家找，没有。他经常练习跆拳道的体育馆找，也没有。站在大马路上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手机响起，是秦天。　　　
　　我接起电话，却依旧开不了口。　　　
　　“千秋？”他迟疑的叫我的名字。“是不是千秋？”　　　　
　　“嗯！”我有点哽咽，我着急找不到小成，也怕他有什么事，我很害怕这种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着脖子。我爸爸出事的那天我也有这种感觉。“是我！”我长长的吸气才能保证说话有声音。　　　
　　“你在哭？”那边的声音焦虑不安。　　　
　　“没有。”我摸摸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我报出地址，他没继续询问，只是让我在这里等他就挂了电话。　　　
　　巷尾的急刹车声音很大，我看见秦天停好车下车，然后跑过来。他肯定吓坏了，不然车速不可能那么快以至于刹车声大的吓人。　　　
　　“怎么了？”他焦急的问我。双手捧着我的脸，帮我擦眼泪。　　　
　　“我弟弟不见了。哪里都没有，我找了一下午。怎么办？”我无助的看着他。　　　　
　　“别担心。”他抱抱我。“怎么会不见，慢慢告诉我！”他揽着我往车那边走。　　　
　　我摇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他又递纸巾又拍我的背。　　　
　　“别担心，他已经十七岁了，会有分寸的！”我和他提起过自己的弟弟。　　　　
　　“都怪我，对他太凶了，应该好好和他说才对！”　　　
　　“家里找了吗？或许他回家了？”　　　
　　“一个钟头前去家里看过，没有，现在不知道。”　　　
　　“那我们再回去看看！”　　　
　　我点头，他开车。　　　
　　“小成！”他真的回家了！他看我的眼神温和许多，可是在看见我身后的秦天时，突然阴沉。“他只是我的朋友！”我略显慌张的解释。　　　
　　他不搭理我，转身进我的房间关上门。我回头看秦天顿时觉的尴尬，仿佛我在刻意和他划清界限一样。　　　
　　“他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和他说说！”秦天只是微微笑笑，转身道别。我送他到门口，不好意思的说再见，他招招手让我回去。　　　
　　“小成，你出来。我们谈谈！”我在门口站着，里面没有回应。“你不出来我进去了！”没有回应。　　　
　　我推门进去。他趴在床上，不看我。　　　
　　“我们谈谈！”我坐在他身边。“小成，我们谈谈好吗？”我用最卑微的声音恳求他。　　　
　　他突然起身，动作大的让我随着床的上下波动摇晃。“别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讲话！”他紧紧地抱我入怀，紧的让我不能呼吸。“你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嘶哑的质问着，仿佛是在问我，又仿佛是在问其他的人。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沟通。　　　
　　我想我必须要知道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而此刻，我只能抬起胳膊也抱着他，让他感觉我的存在。　　　　　　　
［正文：第十七章］　　　　　
　　脸上有东西划过，很痒。我试图用手拨开，却摸到什么。努力睁开眼睛，脸上是一根掉落的头发，摸到的是小成的头。他在我怀里，头抵着我的胳膊，右边的胳膊抱着我的腰，似乎怕我会走掉，左边的胳膊压在身子底下，整个人趴在我身边。因为个子已经比我高，睡得又比我低，所以蜷着腿，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我试图起身，他却抱的更紧。“小成？”我想叫他起床睡在上面一点，而且现在很早，他还能再睡一会然后去上课。　　　
　　他的睫毛微微煽动几下，还是没睁开眼睛。头往我身体和床之间的缝隙埋，我肋骨部位的皮肤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小成，乖，来往上躺一点！”我试图拖动他的身体，他配合的往上了一些，整个人在床上伸展开。搂着我的手也松开。　　　
　　帮她盖好被子，我去做早饭。　　　
　　我站在厨房好一会儿，却只是站着发呆。脑袋空白，就是呆在那里。　　　
　　“千秋！”小成突然大叫我，我跑回卧房。他额上已有一层汗水。　　　
　　“做恶梦了？”我帮他擦擦额上的汗水，他眼神涣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喝点水！”我把电脑桌上的水杯放在他嘴边。他机械的喝了几口。“在睡一会儿吧！还早！”我帮他拉拉被子。　　　
　　他眼神慢慢集中，视线落在我身上。表情淡漠，转过头，似乎睡了。　　　
　　从做好饭叫他起来一直到他出门上学，他都不肯和我说话，像一只把自己困在笼子里的小兽，距人于千里。　　　
　　叮咚。。。。叮咚。。。。　　　
　　“哈！”我被吓到了。竟然是耀叶，他回去连半个月都不到，居然又跑回来了。　　　
　　“嘿嘿。高兴成这样了！”他进门，换鞋，熟练的扯掉领带，扔下电脑包和行李箱。进卧室的衣柜里拿他的浴衣，然后进卫生间洗澡。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你怎么回来了？”我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问他。　　　
　　“我怎么不能来？”水声中夹杂着他的回答。　　　
　　“这次陈秘书知道吗？”　　　
　　“知道！”　　　
　　“我成千古罪人了！呆多久？”　　　
　　“待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他说完然后哈哈大笑几声，一副很不正经的样子。　　　
　　“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现在给我滚蛋！”我真是搞不懂他。　　　
　　“喂，你说得是真嫁？”他在里面追问。　　　
　　“当然不是！”什么真嫁假嫁的！　　　
　　“小成去上学了？”　　　
　　“嗯！”　　　
　　“我不再你们还好吗？”他稀松平常的和我聊家常。　　　
　　此刻我却沉默了，不好。一点也不好。他都完全不理我了！　　　
　　“千秋！”　　　
　　“啊？”　　　
　　“怎么不讲话？舌头让鸟叼走了？”门突然打开，扑面而来清淡的香皂味。“眼镜怎么红了？”他扳起我的脸。“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没啦！”我打掉他的手。“一点小事而已！”　　　
　　“别骗我，怎么都不觉得是点小事！”他的眼神突然严肃，“怎么回事？”　　　
　　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及现在的状态。　　　
　　“那小子的恋姐倾向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耀叶从冰箱里拿出可乐，坐在沙发上。　　　
　　“什么恋姐倾向，你别胡说！”我可不想小成有他说的怪癖。　　　
　　“你不觉得他对你已经超出了姐弟的限度吗？”耀叶拉我过去坐在他身边。“有哪个弟弟看见姐姐身边有男人会有那么大的敌意？有哪个弟弟宁可放弃更好大学的选择而留在姐姐身边？千秋，不是我怪你。你太迁就那小子了，造成他的误会。小心耽误他的将来！”　　　
　　“干吗说这么严重。我哪有让他误会。唯一让他误会的就是我要抛弃他！”我懊恼的看着耀叶。毕竟他比我大，比我成熟，也许他能帮我。　　　
　　“上大学是让他出去锻炼的机会了。不如我帮他申请美国的大学。他的成绩不是很好么！”　　　
　　“美国？”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东部他都不愿意去，就不要说美国了！”　　　
　　“我有办法，你舍不舍得？”他眨着眼镜看我。　　　
　　“当然不舍得！我没想过要他离我那么远！”我有点哽咽。　　　
　　“我看也只有那小子能让你这么关心！”他摸摸我的头。“对你对他对我而言，我都认为你应该让他去外面独立。”耀叶从沙发背上的西装口袋掏出香烟，点燃。　　　
　　“对我对他对你？”我不解。　　　
　　“没什么，别想太多。”　　　
　　晚上小成回来，诧异的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进卧室。我想小狗一样的跟进去。　　　
　　“小成！”　　　
　　他不抬头，把书拿出来，开始温书。“放心，我会出去上大学的。不耽误你！”他冷漠的声音空洞洞的发出来。让我知道，他真的决定和我形同陌路，越走越远。　　　
　　我看看他，突然很想记住他的样子。因为我感觉似乎失去他了。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上大学了，我也没有监护权了，那么他一定不会回来了。　　　
　　“那，你好好温书！”转身出门，一地悲伤。　　　
　　“别难过！”耀叶在门外，靠着墙，拦我入怀。“我会和他谈谈。”我机械的点点头。　　　
　　高三无数个日子，都是静静的度过，没有姐弟相依偎看电视的情形，没有姐弟吃饭欢声笑语的情形，没有姐弟拥抱的情形。我和小成，像两个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客人。　　　
　　耀叶总是三天过来，两天回美国。　　　
　　让小成去美国，是他告诉小成的。我以为他会排斥，可是他只是平静的从房间走出来，没有看我，一个人去学校。而耀叶也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和小成沟通得。　　　
　　秦天说母亲的病有起色了，我开心地去看望他，耀叶非要送我，结果很快在医院门口被别人认出来。我觉得很对不起他，又给他带来麻烦。　　　
　　“我来看我太太的母亲，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大声回应护士的问题。也没有阻止护士对着他拍照。只是揽着我，怕我被挤到。　　　
　　冷不丁的看见秦天在母亲的病房。他们见面，不好吧！　　　
　　“我给你介绍。我母亲的主治医生，秦天。这位是耀叶！”我简单介绍。秦天点点头，让母亲坐回床上。　　　
　　耀叶自觉没趣，也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囡囡啊，你怎么又一个男朋友啊！”母亲昏眩的看看耀叶，又看看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