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 作者:慕容琳霜(起点vip2012.11.07完结,宫斗)
莫非闭着双眼跪着,周围一切似乎都远去,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
……
……
忽听一缕清越的箫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莫非睁眼望去,远远见一个粉红身影于花丛中执剑旋舞。舞者不远处有隐约熟悉的白衣身影执一管紫箫在唇边悠悠然吹奏,执剑旋舞者融入漫天飘落的细碎花瓣之中仿若一体,吹箫者雪白衣袂如风轻扬。几个音一转,曲调更加悠长舒缓。
这就是……
剑舞?
莫非心中震撼无以言表,远远观之而足已忘记身周一切。
只见长剑破空,尽兴挥洒。满天的花瓣纷纷扬扬围绕在舞者的发髻、衣袖、剑尖……;又随着笛声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
随着笛声变快,舞者双足旋转得更疾,长剑破空宛若惊鸿,环佩飞扬如水,周遭的花瓣随着她绕成了团团一圈花影,将她围在花中,箫音袅袅,渐渐低缓,若有似无。舞者的身体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随着余音袅袅旋得定了,长剑上竟已经沾满花瓣,不曾飘落消散分毫。剑指之处,花瓣铺成了一朵绯丽的玉兰花,盛开在地上,无比绚烂。
一曲终了,舞者盈盈举眸看着吹箫之人,轻轻行了礼,两人笑语轻言,相伴朝内堂走去。
莫非远远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空空院落久久不能收回目光,刚才所见的剑舞仿佛是场梦。莫非的嘴角却牵出了无比真心的一抹笑。她突然觉得,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痛苦,坚持,原来都是值得的。世间到底有什么,能及得上这惊鸿一舞的绝美?
……
一直柔和的风忽然转大,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树叶被大风刮得四散飘落,一阵春雷由远及近,乌云沉沉压了下来,天色暗了。莫非嘴角的笑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眼下却连叹息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僵直跪着。
几道闪电划下,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春日里的霹雳声一个接着一个,震耳欲聋。天地间被这成线的雨点连接,不过片刻功夫,大雨便铺天盖地倾盆而下。刹那间,莫非全身湿透,暴雨砸在身上,砸在伤口上,先是剧烈的刺痛,砸久了便也习惯了,麻木了。任随狂风吹过,大雨洗刷,莫非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变态的笑意,坚强的耐受着身体的折磨。
天地间,除了风雨便只余莫非,独自一人面对肆虐的狂风暴雨,更显得不久前的剑舞,不过是场梦。莫非却清楚知道,那不是梦,她紧闭双眼,微躬身子,细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一幕,仿佛如此念想,疯狂砸落在身体上的雨点便不会让她这么难受。
无边暴雨,晦暗天色,莫非身子轻轻颤抖着,闭着眼,嘴角却始终嗜着一抹笑,时间彷佛静止,这雨中妖异的一幕仿佛便要这么天荒地老下去。
'1'出自:木兰花【宋,宋祁】此词上片从游湖写起,讴歌春色,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色彩鲜明的早春图;下片则一反上片的明艳色彩、健朗意境,言人生如梦,虚无缥缈,匆匆即逝,因而应及时行乐,反映出“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寻欢作乐思想。
第二十一章 如果好吃么?
莫非在院门口静静的跪着。
此时,木兰院那间主屋内正在织布机的吱呀声中,进行着一番很家常闲逸气氛却又很奇怪的对话。
“姑姑,我总以为你织的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处,纯属浪费材料。”一袭白衣的慕容云随懒洋洋的坐在竹椅上,望着面前这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静静的摆弄她的织布机,忍不住提醒道。
“没用?”萧寒烟轻轻瞥了他一眼,“扬州城多少百姓靠着我这布匹才能有衣服穿,我当然要尽量织好一点。”
慕容云随失笑道:“既然卖不出去也送不了人情,每月让依兰姐姐送些出去接济需要的人,确实是很不错的想法。”
萧寒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纤细修长的手稳定的在织布机上游走,眼瞳里满是平静:“我相信你来此处不是为了数落我织布的手艺。昨儿个依兰溜出去是去见你了吧?”她略略瞟了慕容云随一眼,“你不用回答。我想也是,若不是为了你慕容三少,我那徒弟,怎会为别人求情?眼见依兰没成事,今天你就巴巴的来请安,往年可没见你这么殷勤。这会子又来和我绕什么弯子?”
慕容云随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丝毫没有被人揭穿心思的尴尬,懒懒笑道:“总是瞒不过姑姑,云随正是来向您讨个人情的。那丫头任性,我本也不想理会她,可慕容蓝总以为是她反复提及剑秀的好处才让那丫头有所念想,一日三次的来求我,想来那丫头总算是莫大将军的后人,总不能让她跪死在七秀……是以,只能厚着脸皮来缠姑姑……”
萧寒烟眼神轻瞟过慕容云随敲击桌面的手指,轻斥道:“别学那人的样子。”
慕容云随手上的动作嘎然而止,尴尬一笑:“姑姑,那人可是我的父亲。”
萧寒烟眼瞳里闪过一丝莫名之色:“说过不许叫我姑姑。叫回姨娘。”
“一叫姨娘便想起温姨娘,还是叫姑姑来得亲切。”慕容云随轻轻笑道:“姑姑,您忘了,当年娘亲让您宽厚些,您今儿就看在云随的面上宽厚些,收了那丫头罢。”
“噢,你娘,她总爱教训我。”萧寒烟也微笑了起来,似乎想到很多愉快的往事,不知觉间停了手上的动作,沉默起来。慕容云随也静静的看着窗外木兰,选择沉默。良久,才听萧寒烟道:“不过是收个弟子,其实并没什么难处。只是……她若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恨而怀着奇怪的目的学习剑舞,别说难有成就,即便是小有所成,迟早也会死在别人手上,与其让她带着一身剑舞的本领去送死,还不如死在我的院门前来得清净。”
她接着说道:“剑舞修的是心,乱修一气,胡闹!况且,又不是我让她跪着的,你老闹腾我干什么?。”
“姑姑……”
“与其有时间闹腾我,倒不如劝她早点离开,人生苦短,有这闲情逸致便应该及时行乐,花花世界风花雪月的多好,何必守着这破地儿枉送了性命。”说完这句话,萧寒烟复又拾起手上的活计,开始粗粗细细的织布。
慕容云随每次看到萧寒烟笨手笨脚毫不优雅的织布就想笑,但又必须忍住。他知道这个剑秀宗主将织布作为修心静心的好方法,仿佛,也是对她来说最有有效的方法。据说她初识剑舞时极有天分,却心浮气躁,易动不易静,她的师父便和云门主商议,让她学点别的手艺静静心,试过琴棋书画歌,她都是一学即会,但暴躁轻浮的脾气依然毫无改进。云门主只得叹息一声,天才真可怕。却一直寻不到更好的让她静心的方法。直到一次随着师父去药秀拜访春香婆婆,见了春香婆婆织布,引发了萧寒烟极大的兴趣,在药秀一赖便是足足两月,也没有学会看似简单的织布……,从此,萧寒烟房中多了一方织布机,如此一织经年。
“其实,她如果并不是为着仇恨而是真心喜欢剑舞,姑姑如此待她,是否太过无情。”
“嗯!”
“她若放下恨,真心喜欢剑舞,你会收她为徒么?”
“不会”
“为什么?”
“就算经你这番苦心安排,她能真心喜欢剑舞,她的眼中也有恨。”
“我是说如果!”
“嗯,如果好吃么?”
“……”
慕容云随无奈叹气沉默良久,才微微正色道:“下月便是娘亲的生忌,到时云随再来请姑姑。”
萧寒烟皱了皱眉头,手底微微抖了一下,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慕容云随静静行礼离开。
萧寒烟缓缓抬头,望着慕容云随离去的身影,轻声道:“如果?如果你和依兰真能让她开悟,那也算是很好吃的如果。”
……
……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莫非佝偻着背,胳膊抵着双腿,身子僵硬,连发抖都不会了。忽然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迷糊晕沉中咬了咬牙,缓缓抬头看去,院门内,慕容云随手打着竹伞,立于雨中,一袭白衣耀得莫非快要睁不开眼。山门口一别三日,再相见竟是这般模样。
隔着漫天风雨,隔着敞开的竹简院门,莫非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有些愤怒恼火的视线,两人默默凝视着对方。昏暗天色中,墨黑的伞,月白长袍,苍白的脸。
慕容云随听慕容蓝说过莫非的状况,但他并没有想到,现在看到的莫非确实比他能想到的更加惨烈一些,左手臂无力软软垂在身侧,浑身湿透,却依旧能看到背上和身上许多血迹。他忽地猛一转头又迅速转回来,扬手扔掉伞,一步步走过来,静静立在莫非身前。弯下腰,捏起莫非的下巴,冷冷凝注着面前的脸,道:“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你忘了么?你的命是我的,怎么可以随意糟践?”
雨点打在莫非扬起的脸上,生疼生疼。慕容云随的手并不重,莫非轻轻一偏头,救出自己的下巴,静静看着在地上摇摆不定的黑伞,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雨势凑热闹的更大了些,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着天地万物。只须臾,慕容云随的身子便冷透,莫非看着袍脚滑落的水滴,心里却渐渐泛起暖意。这漫天风雨,终究还是有一个人敢来陪她骂她!终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莫非嘴角露出一抹笑,抬头望着慕容云随的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阴沉晦暗的眼睛,冰冷一如此时的老天,莫非道:“谢谢你肯过来。回吧!”
慕容云随定定地看了莫非一会,冷冷道:“该回去的人是你,你眼中有恨,萧宗主绝对不会收你入门。”
一道闪电狂厉地在头顶裂开,莫非一惊,顿然回过神来,脑中一片茫然,定定看着慕容云随:“萧宗主都知道了?”
慕容云随点头。
莫非拼尽全力将慕容云随推开,大声道:“是你说的么?你什么都告诉萧宗主了?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会怜悯我,会来帮我求情!原来你竟是,你竟是……你怎能告诉她?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么?那你当初何必要救我?为何要救我?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为了报仇才入剑宗?你很了解我么?你很了解我么?……我是不会走的,我死不会放弃的!我早说过,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与你无关!你走开,你离我远些。你走啊!”眼泪即将夺眶而出,莫非连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紧紧咬住下唇,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掉眼泪,不能哭……
慕容云随骤然眯起了眼,神色变了几变,片刻又恢复冷冷淡淡的神情,深深看了莫非一眼,缓缓立起,转身。面色沉静,姿态漠然,便在这雨中默默离去。
……
第二十二章 温泉山小院花瓶碎了
慕容云随移步离去,莫非才看见院中站着洛依兰的身影,粉色长裙,在白缎绣荷伞下,如夏雨中的一株初开莲花。眼神紧紧追随着慕容云随渐渐淡去的身影,直到他最终隐入风雨中。这才渐渐转开目光,一步步地走到莫非身边,抑着声音道:“你,你怎么敢……”话刚起头,却停了下来,只是手将伞抓得紧紧的,青筋隐现,缓了片刻,方才平静了声音说道:“他那样帮你,你不领情便算了,你怎敢,怎敢……”
莫非抬头,隐了心中的怒,淡淡目视着她,道:“帮我?他认为对的便是帮我么?省省吧!是他斩断了我最后的希望!”复又低头木然地跪着,慕容云随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了萧寒烟,莫非便知道自己绝无能入剑秀的可能,可赌着心头的一口气,她偏偏不放弃,如今身心疲惫,一切都好似无所谓,干脆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洛依兰叹口气,缓缓蹲下身,道:“你果真是误会他了。我本不想同你解释,想来想去,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的。他的确是来为你求情的。之前拜托过我,我没能办下来,他便亲自来办。可笑你还如此误会他?”莫非心中一紧,猛的抬头,不相信的看向洛依兰,洛依兰续道:“他缠了师父的默许让我剑舞一曲。”洛依兰低头莞尔一笑,“我本来很高兴的,因为许多年没有听过他的箫,可终究是要给你看的,就显得美中不足了。如今你这副样子,不但屈了他的心意,也负了我好好一场剑舞。”她冷了眉眼,“我现在告诉你,即便是你跪死在这里,也可以做个明白鬼。”
洛依兰的话如同惊雷般在莫非耳边炸开。她下意识的想去扯洛依兰的衣角,洛依兰一皱眉迅速挥手打开了莫非的手,“啪”的一声,莫非的手凝在半空滞住,莫非想问一句:“是真的么?”却始终无法开口,她害怕听到肯定的回答,那么她便狠狠的伤害了云随,但她更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所以她只能咬唇不语。其实何必问,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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