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 作者:慕容琳霜(起点vip2012.11.07完结,宫斗)
闻书香素喜书画,望着画卷不忍抬眼,口中已忍不住赞叹,“月华清莲意,幽韵漫宫闱。好一个《荷塘清韵图》,果真贴切!”
莫非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久违的得意与满足感,脸上露出的,却是一抹惶恐之色,“闻姐姐过誉。”
李柚目光深邃,执起莫非的手,静静望着她,“莫昭仪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没有让朕知晓?”莫非迎着李柚目光中的光芒,心下一慌,连忙压下回望慕容云随的冲动,抽回手,红着脸低下头,羞声道,“皇上也来取笑臣妾。”
李欣玉早已脸色苍白,看了半响,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又惊又惧的朝太后望去。
南宫雪扶着太后,缓缓移步高案之前,看着这幅画,微笑点头之间,却是抬眼望了一眼李欣玉,又不经意的望了一眼画中空白处。
李欣玉顿时会意,娇声叹道,“昭仪画得真好,只是这一弯玄月下面,竟然有这么一大片的空白,也太空阔了吧?”
李柚眉头一皱,李欣玉所问正是他心中疑惑所在,正想听莫非怎么说,便也没有出言阻止。
莫非眼神不经意自慕容云随和李柚身上扫过,笑道,“充容姐姐好眼力,这女子对月**,意境虽寂寥,却不深远。只有在月下这一片空白处,填上一首长诗,这画才算完整。”
言罢朝李柚行礼道:“适才臣妾作画之时,心中已浮现一首长诗,倒是应景。只是臣妾画画虽还算过得去,书法却是拙劣,只怕坏了画中意境,是以,不敢落笔。臣妾斗胆,还请圣上赐臣妾一个恩典!”
李柚颇感兴趣,扬眉一笑,“朕准了,但说无妨!”
莫非朝着人群外孑然而立的慕容云随朗声笑道:“敢请三哥执笔,为妹妹题诗!”
慕容云随身子僵了一僵,只听李柚笑道:“果真是好主意!云随书法算是一绝,朕也想看看,这首长诗由云随之手落入画中,该是何等样的一番盛景。”
慕容云随看着兴致满满的理由,回望一眼莫非晶亮的眸子,目光渐渐变得极为清亮锐利,许久才淡淡一笑,“敢不从命!”
莫非见慕容云随执笔,嫣然一笑,忽然将发上簪钗尽数取下置于高案之上,一头秀发散落,堪堪及地,再缓缓走到太液湖边,望月倚栏,轻轻吟诵:
半缕清香半池莲,幽深月下倚荷轩。
轻吟浅赋清秋意,红粉香衣启秀帘。
月宫嫦娥起曼舞,水中洛浦脱尘凡。
碧波滟滟韵幽幽,清风翦翦荷田田。
胭脂笑靥含娇媚,翡翠裙裾舞清岚。
两点清荷开并蒂,几家月缺几家圆。
红莲映月弄波影,碧叶藏娇照露妍。
流霜漫卷清凉夜,几点星光缀碧潭。
翩跹婀娜轻颔首,疑似仙子下广寒。
凭栏谁解相思意,月光如水水如天。
把酒笑问红尘事,问向荷塘笑影单。
香荷岂知泥藕意,空心难断情丝缘。
玉骨凌波迷倩影,馨香化梦醉平川。
从来丽质称君子,千古冰心入锦篇。
……
再回眸,迎着李柚眼中深深的失落神伤,迎着慕容云随眼中深沉的震动尴尬,莫非知道,此刻自己在慕容云随眼中还是莫非,在李柚眼中,却是莫名。
迎着太后眼中一闪即逝的凌厉,莫非跪下,深深拜倒,一头秀发随身滑落:“愿太后吉祥康泰!皇上万福金安!大庸百世昌盛!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妃嫔连同慕容云随皆惊然跪倒,随声恭贺。
云随,这首诗,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对么?云随,只怕连你也不知,姐姐与我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完成画作,挨了道知师父多少戒尺,是以,一旦脱离师父的管束,竟然有这些年不想碰画……现在果然手生,笔下慢了许多,可终究完成了,并不是为了在圣上面前邀功,也不是为了给李欣玉一个耳光,只是为了……云随,这幅画,可算作你我携手而成,算是还我心中一个圆满吧!
被李柚亲自扶起,莫非的嘴角,含有一抹幽远的笑,美若谪仙。
第九十六章 莫昭仪秋日惹情思,鲜伶俐湖畔耍刁蛮
……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先下来吧!这,这若是摔了,怎么得了?若是叫人看见了,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该如何是好……”榆钱仰望着树丫上斜斜倚着的绯色身影,圆圆的脸上写满焦急。自打莫非封了昭仪,榆钱也跟着受赏,现在已经是从五品赞善,也算是掌管明仙宫一众宫娥的老人了,可还是被莫非吓出一声冷汗。
莫非半躺在枫树枝上,手里拿着一卷从慕容府里带进宫来的《兰草集》,正看得津津有味,两只脚随意的踢着,绯红的裙摆随着白莲绣鞋一晃一晃,带起几片落叶,在半空轻舞了两圈,缓缓落在地上。她听见榆钱的声音,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榆钱又唤了几声,才听到莫非轻轻“哦”了一声。
莫非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绵软道:“放心吧。太后病着。常妃娘娘陪着皇上在太庙祈福,除了你,谁有空来管我?”
册封典礼那夜,李柚本要留宿明仙宫,车撵都到了主殿外,太后宫中的首领太监急切来报,说是太后在月华宫饮宴时多喝了些酒,又吹了风,头风犯了。李柚带了莫非连忙赶去晗宁殿。一应妃嫔都侯在殿外,面色焦急。只有常妃和太医在殿内伺候。皇上急急忙忙进了殿去。莫非和一众妃嫔在殿门口站了半夜,梅雪寒才来传话,让众人都各自回宫歇息。
如此一来,莫非又躲过侍寝,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倒是众人望向她的眼神,多有些幸灾乐祸。唯南宫雪,执了她的手安慰了几句,这才各自散了。
第二日醒来。又开始担心李柚会翻她的绿头牌子。一大早便遣了明仙宫首领太监宗志拿了沉甸甸的一个钱袋,去找御书房奉茶太监詹明打探消息。不久,宗志回报的消息却让莫非惊了一跳——涿郡和郴州的八百里急报递进宫来。司兰和大燕秘密联合,同时起兵,攻打涿郡和郴州。散朝后。皇上和几位大人一直在御书房议事,恐怕是有一阵子的忙碌了。
接连几日。李柚陷入极度的繁忙之中,一连好几天没有出过御书房。随后,天策上将、议政王李贤亲赴郴州,领兵应战。唐子俊正式接替王卫,掌羽林军统领印,并封了从三品云麾将军称号,赶赴涿郡助战。
惊闻战报。太后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常妃自愿请命于太庙斋戒祈福。李柚感念常妃孝顺,又想起从当太子时就一直陪伴的情份,稍有空闲便去太庙相陪。如此,后宫一众妃嫔虽心中惶惶,却成了最闲适的一堆人。
莫非安静了几日,在画室中画了几幅寓意吉祥的画,叫人送去太后宫中。又去各宫娘娘小主那里走了一遭,还了病中欠下的礼,再熟悉了一次后宫中的环境。只是,有了上次的事。又没有唐子俊和慕容蓝接应,掖庭局是不好再偷偷溜进去了,此事只好从长计议。
莫非今日睡到将近午时才起,习惯的在院子里剑舞一曲。用过午膳,又在画室里画了一幅画,便左右无事,干脆带了榆钱,在御花园散步。
风起,一阵叶落。莫非抬头,却是一棵枫树,枫叶红得正好。
莫非瞬间失神,不禁想起杏子坡的秋天,漫山遍野都是红透的枫叶,她和小牛藏在枫树上睡觉,再不怕被父亲抓回去念书学画。
莫非突然兴起,让榆钱回去将暖阁里那本《兰草集》取来。榆钱前脚一走,莫非将裙摆系于腰上,三两下爬到树上去。榆钱回来,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晓得在树下哀求。莫非只令她将书扔了上来,便不再理会她。
《兰草集》上的诗词都是隶书写成,笔力浑厚,恰如那日某人落在《荷塘清韵图》上的字。这些诗词往日念来总是口角含香,今日不知怎的,心思老是恍恍惚惚。秋色旖旎,身旁的枫叶片片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莫非绯色长裙上,映出缎子上妖异的光华。神思游弋间,书上的字仿佛成了某人乌黑的瞳,夹在桃花疏影里在眼前缭乱不定,惊得她的心一层一层的涟漪。
不是告诫过自己,那幅画,是一个圆满,也是一个完结么?为何还会胡乱思量?心思一转,往日种种,又浮上心头,一颗心竟又凉又绵。好不容易定下心来,随手翻了一页书,却是一首《九张机》:
剪影西窗数雨滴,烹茶茗饮忆往昔。琴音弦冷情依旧,愁绪萦心化作诗。
一张机,蝶飞燕舞柳拂丝,伊人粉面空**。云烟轻渺,紫笛萦绕,雾漫袖襟湿。
两张机,千般情愫诉谁知,笔端墨染随心寄。春深如此,花开如许,默默碾作诗。
三张机,犹怜梦影映清池,繁星朗月银光泻。虫鸣点点,清香淡淡,缱绻意如斯。
四张机,青莲煮酒对新词,娥眉浅黛凝相望。盈盈笑靥,绵绵细语,弄影两心依。
五张机,红楼一梦醒来时,天涯海角遥相忆。西风翦翦,落红飞絮,脉脉恨无期。
六张机,喟叹遇君迟,梧桐雨后孤鸿去。寒蝉凄切,伤词半阙,寂寞总来欺。
七张机,临窗对镜惹情织,哀筝一曲胭脂泪。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只愿两相惜。
八张机,北风凛冽雪压枝,青炉紫幔红梅嗅。孤灯照影,残烛伴月,冷透绿罗衣。
九张机,风花雪月为谁痴,北干四季悄流逝。心香瓣瓣,依依眷恋,尽付九张机。
戚戚,茕茕顾盼梦依稀,关山万里邮心曲。云舒云卷,花开花谢,枉负这相思。
别离,斜阳古道暮草低,天涯望断离人远。繁华锦瑟,浮尘欢宴,化作水流西。
莫非顿时心中纷乱,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恼怒的把书一合:我与他既身份有别,又是兄妹,当真应了这无尽愁绪。“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只愿两相惜。”只是,他又何曾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在乎?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云舒云卷,花开花谢,枉负这相思”哎,果真贴切……
莫非长叹一声,“啪”地把书抛掷在了地上。榆钱唬了一跳,忙道:“娘娘可是看得累了,且快快下来吧。千万当心!”
莫非一跃而下,却忘记自己已经失去了武功,重重摔在地上,吓得榆钱大呼“娘娘”,连忙去扶。莫非摔得浑身生疼,被榆钱扶了起来,仍是心浮气躁,气恼道:“回吧,这恼人的阳光!”
莫非啊莫非,枉你自诩聪明,竟还是想不通么?就算所有人看到我今日的荣华,可在慕容云随眼里,我莫非不过就是个野丫头而已。扪心自问,杏花村血案之后,离了慕容家,自己算什么?自己能做什么?
不是想好了么?那幅《荷塘清韵图》便是完满,便是放下!可为何还是难以自抑呢?到底是怎么了,时常如此,不过是一段从未开始的感情罢了。西风翦翦,落红飞絮,脉脉恨无期。一些事,既然已经决定,就此,斩断情丝,再不相念!
如此一想,心里更加难过,险些落下泪来。
榆钱见莫非面色不愉,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举在莫非面前晃了晃,笑道:“娘娘既然没摔伤,不如咱们去喂锦鲤吧。”
……
倚在太液湖的汉白玉栏杆上,莫非有些心不在焉,手势极缓的往湖中投着鱼食,看着肥美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景象颇为喜庆。才徐徐投了几下,忽听得身后有女子厉声的呵斥:“什么人在喂锦鲤!怎的见了鲜美人还不过来!”
莫非皱一皱眉,心中已是不快,回身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纤秀,穿着火红色蜀绣织锦衫,细施胭脂,头戴绿翡翠镶明珠的流苏簪子的女子盈盈站在树下,满脸骄矜。身边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莫非一眼,见她的绯色衣裙上面还沾着树叶和泥印,顿时指着莫非道:“还不过来,说的便是你。”
莫非眯起眼,极力压抑着腾然翻起的恼怒,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只静静看着鲜伶俐。鲜伶俐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眼神凌厉的回望着莫非,两人却都只站着不说话。
榆钱皱眉,先朝鲜伶俐万福一礼,“参见鲜美人!”又朝那宫女道:“我家娘娘是明仙宫的莫昭仪。”
那宫女惊得呆了一呆,目光怯色尽显,连忙回头看鲜伶俐,见鲜伶俐怡然不惧的神情,不由撞了几份胆气,只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见礼。
鲜伶俐举起团扇,掩口笑道:“果真是昭仪娘娘,好大的架子!”
莫非静静看着鲜伶俐,面色虽还笑着,掩在袖中的手却已经紧握成拳:在七秀时,若非鲜伶俐那把染有蓝冰花寒毒的匕首,自己又怎会失掉武功?又怎会被困宫中?半晌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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