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生死缘
「怎样?」宫雪菱困惑地问。
「你能不能……咳咳,能不能告诉我……呃,告诉我新婚夜……」娜朵不但
脸愈来愈红,声音也愈来愈细。「究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宫雪菱怔了一下,蓦而失笑。「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有啊,但是我根本下懂她们说什么。」
「我想也是……」
记得她娘亲告诉她的也只下过是说洞房花烛夜必然会疼痛、会流血,但她一定
要忍耐,不能大惊小怪的又哭又叫说:「不要!」至于「精采内容、详细内幕」,
半个字也没提到。
媒婆更夸张,只说要她学那种死透了的尸体一样乖乖躺着 ,任由男人在她身上
为所欲为就行了。
说的简单,初夜还行,但之后,想做尸体就很难啦!
「你想知道多少?」
「愈清楚愈好!」
「好,那么……」
宫雪菱匆地断声,左右看看没人,还是下放心,一把捉住娜朵往毡包里拖,再
拉下门帘。
「其实很简单,男人啊,就跟狗一样,当他们……」
半个月后,娜朵就嫁到更北方的下里牙惕部落去了,宫雪菱和陆佩仪自然也跟
着 去了,因为她们是不用装箱的「嫁妆」。
之后,下管娜朵有什么问题,她都会在私底下询问宫雪菱,宫雪菱也尽其所能
为娜朵解惑,相对的,娜朵也牢记会保护她的诺言,不仅让宫雪菱能够安安心心的
待产,而且她交给宫雪菱唯一的工作是:陪伴她。
半年后,宫雪菱产下一对双生子,独孤家代代单传的惯例被打破了!
BOOK。 BOOK。
在蒙古人的地盘上,不先摸清楚东西南北,搞不好会一路走到鄂罗斯去吃冰!
所以,按照宫雪菱的计画,九个多月应该够时间让她博得娜朵的信任,再暗中摸清楚逃亡路线,之后,等孩子满百日,她就可以找机会逃之天天了。
多么完美的计画!
她没料到的是,老天一点也不赞同她的计画,要博得娜朵的完全信任并不太困难,但在不里牙惕,从十月到二月,冰封期长达五个月,当娜朵的信任足以让她自己到处走动时,老天竟然开始下起雪来了,孩子满百日时,冰雪也才刚开始要融不融,别说勘查逃亡路线了,她连毡包都下想踏出半步。
无锡的冬天也会下雪,虽然雪下得并不多,但她可没见过冰封的世界,飕飕寒风冷得几乎冻掉她的鼻子,哪里还有办法搞清楚东西南北。
完美计画彻底崩溃!
好吧,重来,就是现在,开始勘查路线吧!
可是,漠北的初春一向是最差的季节,通常牧民会趁夏季来到之前,迁徒到湖边绿草地过夏,马牛羊群才能再度养得肥肥又胖胖的。
连「家’都要换地方了,还勘查什么路线!
迫不得已,她只好再度延后计画,跟着 部落一起迁徙到一座湛蓝辽阔的天然之
海旁,然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扎营、赶牛羊吃草、拣牛粪准备燃料等等。
直到寒冬来临之前,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一走,阿雪,陪我去巡视!」娜朵招呼宫雪菱陪她巡视,因为娜朵是未来的首领夫人,这是她必须学习的责任。
「请等一下!」宫雪菱忙着 要把一个儿子背到背上,另一个抱在怀里。
「给我一个吧!」娜朵顺手抱去一个小娃娃。「我也该学习一下如何照顾孩子了。」因为她也怀孕了,
于是,两个女人一人抱一个娃娃,一走出毡包就碰上一个衣衫褴褛、灰头上脸的女人,怀里抱着 一堆干燥牛粪准备去起火,那女人经过她们身边时,宫雪菱可以感觉到自那女人身上传来浓浓的恨意。
「阿佩好像很恨你,为什么?」娜朵随口问。
「她也很恨你呀!」
「她恨我很正常,但你不是她表妹吗?一
「那又如何,」宫雪菱耸耸肩。「只要下肯顺从她,就算我是她老娘,她照恨不误!」
「所以你才不愿帮她说话,让她轻松一点吗?」
「她想害死我,我才会被捉到这里来做奴隶,我干嘛要帮她说话?」
「她想害死你?」娜朵吃了一惊。「好狠!难怪你不愿帮她,换了是我,我会杀了她!」
「不,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就让她继续在这里受苦,让她明白想要害人,自己也会得到报应!」换句话说,当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也不会招呼表姊一块儿逃走,她可没有那么多条命让表姊害来害去。
「也是,到现在她还是那么傲慢不驯,恐怕一有机会,她还是会害你!」
「我也这么想。」宫雪菱瞥她一眼,装作漫下经心地问:「对了,这里离凉州
多远呢?」
「可远了,骑马也要七,八天以上吧!」
那么远?
宫雪菱咽了口唾沫,有点无肋地眺向远方。那么遥远的逃亡路程,她该如何勘
查路线?
啊,对了,用问的!
逃亡路程太遥远,不能亲自去勘查,宫雪菱只好用问的,再偷张地图来画上路
线,到时候按照地图走就对了。
当然,问的方式要很有技巧,而且要这个人问一点、那个人问一点,免得还没
问个所以然出来就被人家知道她打算落跑了。另外,还得准备粮食,准备孩子的尿
布,最好能偷到一匹马,不然还没逃回中原,她可能就先累死了!
自然,这种方式得花上许多时间,等她终于准备妥当时又过了三个月,部落再
度忙碌起来了,这时候表演千里大逃亡最合适。
不料,她还没开始逃,人家就杀过来了……
BOOK。 BOOK。
五月至八月是大汉草原上最亮丽的季节,荒凉秃透的辽阔原野重披上崭新的碧
绿,天空高远湛蓝,和风习习,新生的牛犊、马驹、羊羔成群欢跳,洁白的乳汁如
泉水喷涌,在这牲畜膘肥肉满的季节里,正是草原民族聚集到「敖包」周围,以祭
祀的方式来感谢大自然哺育之恩的时候。
娜朵的部落也不例外,一早族民们就换上漂亮的新装,笑逐颜开的骑着 骏马,
赶着 骆驼去大草原参加奈亦日大会(那达慕)。
这是一年当中他们最兴奋的日子,因为祭敖包之后还会举行技艺比赛,而奈亦
日大会几乎等于一座临时城市,是竞技的盛会,也是物资交流的集散地,牧民会在
大会上卖出一年的收获,再买来一年所需的物品,高高兴兴的玩,顺便达成交易。
「很多汉人商队也会来,那个卖掉你的商队应该也会再来。」娜朵说。
经娜朵一提醒,宫雪菱才想起去年她就是在奈亦日大会上被卖掉的。
没想到已经一整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她那个庄稼人丈夫多半已经再娶
了另一个老婆,好给他生下「代代单传」的儿子,她要是回去的话,下晓得他会把
她这个「亡妻」摆在哪里呢?
灵桌上?
「真希望他们被抢!」可恶,都是他们害的,明明是汉人,竟然捉汉人卖给蒙
古人,太差劲了,那种人没有报应也实在太没天理了!
「那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在草原上,抢劫掠夺是家常便饭。」
「起码你们不会抢劫自己蒙古人吧?」
「谁说的,敌对的部落,我们照抢不误,瓦刺部落就常常来抢我们,难道你们
汉人就不会抢劫汉人吗?」
哪里不会,到处都是!
「还有多久才会到大草原?」宫雪菱问,轻轻扒开儿子拉住她辫子不放的手。
「半天时间吧!’娜朵漫不经心的回答,目光瞥向一旁。
「半天时间啊……」宫雪菱也心不在焉的重复道,眸子也朝同一个方向瞄去。
「阿雪。」
「干嘛?」
「你表姊又在瞪你了。」
一望无际的阔天碧地绿油油,队伍从北到南绵延着 草原之路,兴奋地朝大草原
敖包前进,宫雪菱与娜朵胸前各抱着 一个小娃娃坐在勒勒车里,后头跟着 五个步行
的奴隶,穿着 单调丑陋的夹袍,蓬头垢面,因为她们没有时间整理自己。
其中一个脑袋深垂,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却不时溜进勒勒车内凌迟她们。
「不,是你。」
「明明是你!」
「我看是你。」
「我说是你!」
「是我们,可以了吧?」
「你说她会不会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
BOOK。 BOOK。
「……」要下毒也得有毒可以下吧?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表姊,眼看从小娇生惯养的陆佩仪沦为万能奴隶,每天从
早到晚被操个不停,虽然在宫雪菱看来那些工作并不算太辛苦,但对于养尊处优的
千金大小姐来讲,自己洗把脸都很辛苦,何况是做苦工,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同情陆佩仪。
可是,她还是不会让陆佩仪和她一起逃走,但至少她可以跟娜朵说几句好话,
让陆佩仪过得轻松一点,不过她得先跟陆佩仪谈谈。
「表姊,你还是那么恼我,恨不得我死吗?」
趁中午队伍停下来准备食物,娜朵照例去陪伴她的夫婿用餐时,宫雪菱找上陆
佩仪,想和她谈谈。
「不,我更恨你了!」
就知道!
宫雪菱深深叹息。「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恨到非要杀了
我不可?」
「你的存在就让我痛恨!」陆佩仪咬牙切齿地说。
「喂喂喂,这太无理了吧?’宫雪菱抗议。
「舅舅最疼爱的是你,」陆佩仪好像没听见某人的抗议,自顾自说她的。「但
我娘最爱的却下是我,而是大哥……」
「那是姑姑的问题,干嘛怪到我身上来?」
「舅舅有能力保护你、呵护你,我娘却只能用耍赖的办法逼迫舅舅替她处理麻
烦……」
谁教她不找陆家,偏偏找回宫家来。
「那些麻烦还不是你们自个儿兜来的!」
「外公早早便替你订下亲事,陆家却根本不管我的亲事……」
那种事也要怪她?
「我不是让给你了!」
「你嫁给庄稼人过得幸福无比,我却无缘无故被夏侯岚休了……」
无缘无故?
「我每天做牛做马,你可没见到!」宫雪菱喃喃咕哝。
「最可恶的是,」陆佩仪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憎恨,目光要是可以杀人,宫雪菱
早就被她杀死一千次了。「原以为你嫁给庄稼人会过得很艰苦、很窝囊,到头来却
发现原来那个庄稼人才是最厉害的……」
她更意外好不好,谁会想到武林中谈虎色变的笑阎罗的宝贝儿子,竟然是个种
田为生的农夫!
「那是你自己不要的咩!」
「还有,你故意叫君兰舟不要替我解毒!」
陆佩仪每说一样,宫雪菱都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直至陆佩仪指控到这
一项,她终于显得有点心虚,不过那也不能全怪她。
「那个……呃,咳咳,我只是希望你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我推你下水,你竟然也把我拉下水了!」陆佩仪美目中流露出无比愤怒的谴
责。「你想害死我吗?」
她想害死她吗?
太可笑了,她可以想杀人就杀人,被害者就只能乖乖就死不成?
「喂,你可以杀人,我就不可以找凶手报仇吗?」宫雪菱啼笑皆非的辩驳。
「同样做奴隶,你可以轻轻松松的做,我却不工作就得挨鞭子!」
那也是她自找的咩!
「谁教你改不了任性霸道的脾气,那能怪我吗?」
「不管你如何辩解,你的良心不能否认一切都是你的错!」
良心?
请先找找她自己的良心躲到哪里去了好下好!
「行了,」宫雪菱捏捏鼻梁,再也受不了表姊的无理取闹了。「总之,你就是要把所有的不满全都归咎到我身上来就是了?」
「本来就都是你的错!」
不是某人的脑袋有问题,就是某人的逻辑推论转错了弯。
「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我哪里错了?」
不,不是某人的脑袋有问题,而是某人的脑袋早就腐烂了!
「你不认为自己太自私、任性又霸道?」
「那是我的权利!」
谁给她的权利啊?
「所以,你绝不会放过我?」
「绝不!」陆佩仪傲慢的挺高下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