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温凝萃说:“我爸我妈应该还认识些人,你要去哪所学校,兴许他们能帮上忙呢。”
江之寒说:“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你家帮忙啊。我先跑跑吧,如果联系的不顺利,再来找你爸。现在的关键是,先办好七中转学的手续。”
见到温副校长,江之寒说了自己的请求。
温副校长取下眼镜,说:“转校是个很严肃很重大的决定,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和父母商量好了么?去哪个学校找好了么?我不能做不负责任的事情。”
江之寒说:“温叔叔,父母那边我当然是会去讲的。你放心,他们不同意,我是一定不会做的。至于原因嘛,对不起,是一些私人的事情,不太方便和你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温叔叔,你相信我,不管在哪个学校,我也会好好学习的。不管在哪里,我都能干出一番事情来的。”
温副校长看着江之寒,“我不怀疑这点,不过,你真的想好了么?”
江之寒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直接负责教学这一块的,但去打个招呼应该会有用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宁校长那边,如果一定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肖邯均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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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倪裳回到了班上第二的位置,把第一重新让给了王帅。而江之寒呢,考了第二十一,拿手的物理和英语虽然保持了前五的水平,需要记忆很多的生物,化学,和政治却都排在了倒数十名之内,语文和数学也考的不理想,严重的拖累了他的总成绩。
江之寒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转学的事,他和父母,更确切的说是父亲,有了一次很严重的冲突。江之寒其实心里有准备,如果自己不肯详细说出事情的原委,又突然要在高三以前从七中转到有名的烂校四十中去,是很难说服家长的。不过这一年来,他习惯了自己作决定,甚至为家里作决定,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自己是一家之主的那么点想法。
那天傍晚,江之寒刚把这个事情提出来,江永文就严厉的反对,连他编的理由都不想听。江之寒一再保证说,去了四十中也不会影响高考,但母亲只是沉默着,父亲则是寸步也不肯退让。
两人于是争论起来,一急之下,江之寒就说起上个春节的事。他说,爸,就像你调工作一样,人人都说你应该调,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为什么你坚持自己的主意,要留在那里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苦衷,我那时候可是一力支持你的。
江永文说,我到了四十岁,才可以替自己作决定。你以为,你十七岁,就能成熟到独立决定自己的人生啦?
江之寒带些傲气的说,我觉得我可以的,如果我十七岁就可以指挥一百个人的工作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决定自己的一点事情呢?
江永文气道,是呀,我倒是忘了,你现在一个月挣的钱,比我几年挣的还要多,也难怪不再把父母看在眼里。在你眼里,我大概早就没有资格建议你的决定了吧?一个月挣几百块钱的人。
江之寒听了这话,心里很难过。开始做生意以来,虽然规模越来越大,收入越来越多,厉蓉蓉也提过几次,让丈夫干脆辞了工作,到自己家的公司里来做事。江之寒总是说,公司里也没有父亲喜欢的职位,可以发挥他的专长,为什么不让他在原来的厂里做呢,如果这能让他开心的话。在江之寒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用收入的多少来衡量过父亲的价值。有时候母亲有一点这样的倾向时,他还很激动的为父亲辩护过。到头来,没想到父亲用这样的话说他。
这场争论最后谁也不能说服谁,江永文撂下话来,如果需要家长签字的话,自己是不会签的,不过你不是还有你妈嘛。
厉蓉蓉一直没有加入到争论中来,最后她私下对儿子说,如果你需要家长签字的话,我给你签。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我也不支持你这个决定,但我相信你,已经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自从书店开业以后,厉蓉蓉目睹了江之寒成长的过程。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对江之寒是有近乎盲目的信任,她一定算头一个。
厉蓉蓉最后对江之寒说,你也别怪你爸。说实话,我也不是太开心。一方面,四十中这样的学校,我们都是极不喜欢的,你没在那样的学校呆过,不知道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有多重要。另一方面,你再能干,在父母眼里总是孩子。有一天,当我们发现你翅膀硬到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心里多少是会难过的,你知道吗?而且,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拿成绩这天,张老师把江之寒叫到了教师休息室,物理李老师也坐在那里。李老师看到江之寒,温和的说:“这次考的不够好哦。”
江之寒歉然的笑了笑,说:“张老师,李老师,这次考的不好,辜负了你们的希望,真是不好意思。我正好有件事和你们讲一声。这学期以后,由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可能要离开七中,转学了。这两年来,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够好的地方,还请你们谅解。在我心中,你们都是最好的老师。谢谢了!”在两人有些愕然的目光里,站起来鞠个躬,走出门去。
江之寒回到教室,倪裳,楚明扬,陈沂蒙,薛静静,和冉晓霞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几个人多少感觉到有一些什么事情在倪裳和江之寒之间发生,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这一次江之寒考的如此之差,大家见了他就有些小心翼翼的。
倪裳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味的沉默着,脸色有些发白。江之寒走过去,和几人打了个招呼,说:“我最近有件事急着要解决,今天就先走一步了。等到事情办完,我约大家一起吃饭。”
楚明扬说:“老大,那你要快点哦,我过几天要出去旅游了。”他倒是不担心江之寒考的不好,在他心里,江之寒是个极聪明的,只要努把力,随时可以重回到前十甚至更高的位置。
江之寒打个哈哈,说:“走了也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嘛。”突然意识到,倪裳和自己曾经说过无数次这个词,来。。。日。。。方。。。长。。。,心里一下子痛起来,好像不能够呼吸。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潇洒的挥挥手,一个人走了,留下一个多少有些孤寂的背影。
(明天结束第二卷;谢谢支持)
135 缘分
一周前,白冰燕终于回家了。一两天后,她就发现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倪裳还是那么听话乖巧,给父母盛饭,陪妈妈聊天,甚至扫地洗碗的家务活都开始做,替白冰燕减了不少的负担。倪裳学习似乎比以前更加刻苦了,几乎任何时候白冰燕看到她,她都在努力的看书做练习。
但很快白冰燕发现了女儿身上少的是什么,是笑容和活力。微笑常常还挂在倪裳的脸上,但不再是以前承欢膝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她的话也少多了,不再讲学校的逸事来哄父母开心,绝大多数的时候她是一个谈话的倾听者和接受者。白冰燕一直以来都认为,女儿的眼睛是长得最出色的,她的眼眸仿佛可以说话,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但她现在看倪裳的眼睛,总觉得上面覆着一层雾气,有些许的悲哀抑或是疲倦藏于其下。
白冰燕找到倪建国,这些天他们基本还处于冷战的状态,没有争吵但也没什么交谈。但为了女儿的事,白冰燕还是主动了一回。
白冰燕问:“小裳是怎么回事?”
倪建国简短的回答说:“你女儿早恋了。我刚刚发现,教育了她几句。”
白冰燕颇为吃惊这个消息,“那她怎么说?”
倪建国说:“她答应不再和那个男生来往,毕竟我们教育了十几年,还是有用处的。她糊涂一时,还是知道回头的。”这些天,倪裳的表现倪建国也看在眼里。不过他是搞教育的,自诩懂得年轻人的心思,第一次恋爱嘛,总会有些影响。但只要那个该死的姓江的小子离开七中,过个一年半载,学习紧张了,这些事情自然会烟消云散。小孩子们的恋爱游戏,就像这些天的雷阵雨,虽然看起来凶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在早恋这件事情上,白冰燕是和倪建国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我需要去和她好好谈一谈么?”
倪建国很高兴借着这个由头妻子终于肯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但他并不想把那晚的事情完全的说出来,便删减着讲了一些。
白冰燕走进倪裳的房间里,她正带着耳机在背单词。
白冰燕拍拍她的肩,倪裳取下耳机,说:“妈,有事么?”
白冰燕拉过她一只手,爱怜的说:“早恋这个事,你爸也是为你好。感到委屈了吗?和我说说吧。”
倪裳轻轻摇了摇头,说:“妈,我答应过爸的事,是一定会去做的。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说它。”
白冰燕心里叹了口气,说:“你不想说,妈妈当然不会逼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倪裳把头靠在母亲的怀里,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我会努力的,不过开心这个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吧。”
白冰燕想说句什么,但忽然想到自己,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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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今天很开心。上午的时候,七中教务处的一个熟人打电话来,核实了江之寒转校申请已经被批准的消息。中午倪裳带回来高二期末的考试成绩,全班第二,全年级第十一,虽然比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退步了一些,但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倪建国很高兴的看到倪裳把重心很快又放回到学习上来了。
现在他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把倪裳从现在低沉的情绪中拉出来,尽快的忘掉那个讨厌的小子。倪建国想到的就是出去旅游。暑假来了,自己也有一些假,可以出去两三周,再回来值班。反正现在妻子也不太理他,他觉得不如再冷处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心结。
倪建国对倪裳说:“后天我们就出发去春城,到那边去玩两个星期。”
倪裳低着头说:“我想呆在家里看看书。”
倪建国挥挥手,“看书也要劳逸结合嘛。等到高三开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趁着暑假,稍微放松一下,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见倪裳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恼火。他现在很不喜欢倪裳时不时的用沉默来回应他的谈话。
倪建国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温言说:“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去了春城,住在你表哥家里,也不一定需要天天出去走。那边温度适宜,景色又好,正是散心的好地方。”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白冰燕出发上班去了。倪裳读了会儿英语,从屋里走出来,说:“我出去转转。”
倪建国问:“你去哪里?”
倪裳淡淡的说:“随便走走”,径直出了门,下楼去了。
期末考试以前,由于还有个事去应付,倪裳拼劲了全力,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考试上面。有时候她机械的背着东西,或者做着试题,这确实帮助她度过了一段最艰苦的日子。把脑袋塞得满满的,下意识的不去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它们慢慢的在记忆中褪色。
当考试一结束,那个目标不在那里了,原以为淡掉的记忆竟然更猛烈的汹涌而出。从考试结束的那天夜里开始,倪裳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从雷雨夜到操场边上的那个早晨,所有发生的细节都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生平第一次,倪裳痛恨自己的记忆力是如此的好,她甚至可以复制江之寒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
江之寒把那件夹克仍在她眼前的地上时,倪裳觉得身体被劈成了两半,不是幻想或者感慨,而是真切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上往下,在中间一劈而下,然后四肢都麻木了,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可是几个小时以后,那个家伙居然把衣服又拿了回去,说幼稚的话听过就算了。他是什么意思?
倪裳知道由于生意的关系,江之寒现在或间接或直接的和七中几个校长很熟,他要转校不是件难事。就凭和顾望山还有温凝萃的关系,他应该也能找到一所很好的学校吧,实验中学,附中,还是一中?倪裳猜测过,但她从来没有问起。隐隐约约之间,倪裳的直觉告诉她江之寒要转校是为了自己,父亲的威胁不会是江之寒走的原因,他对开除这类的东西一向不屑。
为什么他要走呢?是为了自己还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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