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顾望山说:“说不圆自己的道理了吧。”
陈沂蒙在旁边打圆场,“两位大哥,少说两句,来,喝酒。”
江之寒陪他喝了杯酒,说:“他比你小好不好,什么大哥不大哥的。”
顾望山说:“我可能年纪小一点,不过不像有些人幼稚的可以。”
江之寒不理他。
顾望山又说:“某些人平时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恶心一下人也就罢了,大家忍忍就过去了,还真的要用流放自己这种招数来显示深情,我看是言情小说看多,脑袋秀逗了。”
江之寒针锋相对的说:“某人平时做出高不可攀,看破一切的样子,大家恶心一下也就罢了,想不到谈起一个四十中就畏之如蛇蝎,还真是让人小瞧。”
两人正剑拔弩张着,温凝萃冲了进来,拉了张凳子坐在江之寒身边,说:“我听芳芳说了,你真的去四十中了?”
江之寒说:“哦,她终究忍不住告诉你了?”
温凝萃急道:“你这样,我负担很大呢。当初是我劝了你,你才决定转学来妥协的。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去四十中呀!”
顾望山在旁边淡淡的说:“他说了,他只有这个门路,好的学校去不了。”
温凝萃说:“实验或者一中我不敢保证,二十二中是区里面的重点,比七中差点也不多,校长和我爸我妈都很熟,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不能让档案转到四十中,赶快把它截下来,四十中的校长要到你这样可以考上大学又拿过学科竞赛奖的,是决不会放手的。到那时候,除非教育局长亲自去找他,还有点可能让他让步。”
对于顾望山和温凝萃的关心,江之寒心里还是暖暖的,在七中这一年,很庆幸交到了几个这样的好朋友。
江之寒无奈的摊摊手,“不幸的是,老早以前,四十中教务处给我打电话,说确定收到材料和档案了。”
温凝萃颓丧的挥挥手,说:“芳芳也是的,这个事,怎么能去帮你办呢?”
顾望山在旁边只是冷笑,不说话。
江之寒笑笑,说:“好了,你和小顾都是一番好意,我怎么会不心领呢?”
温凝萃叫道:“对了,我怎么忘了这家伙,”对着顾望山说:“找个人去摆平这件事,把档案拿回来。”
顾望山说:“有人要扮情圣,我可不去煞这个风景!”
江之寒摇摇头,说:“你们都觉得我是赌气才去了四十中。老实说,开始是不想麻烦太多人,仓促之下很难找到更好的选择,加上我家也在四十中划分的区域里,所以去那里是不需要办其它手续的。去别的辖区下的学校,求爹爹告奶奶的非常之麻烦。但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去四十中还真有几个好处,我说给你们听听。”
江之寒见顾望山不理他,便对温凝萃说:“首先呢,四十中离我家近,离七中也近,所以上学放学都方便,跑来找你们也方便,去我的几个店看看也方便,生活改变不大,一切就如以往。然后呢,我有些厌倦了七中的环境,除了顾望山温凝萃陈沂蒙们,除了我这堆朋友,这里太多人挺无趣的,我想去混一混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看看完全不同的人,难道还有比四十中更不同的地方,更好的选择么?这第三么,我有个梦想,就是要当一次全校第一,在七中这样的是没望了,去其它的重点,多半也是无望的。去四十中,好好努力一下希望很大哟。呵呵。”
温凝萃叹息一声,“我知道你这个人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其实最固执了。既然档案都过去了,你又不愿找人帮忙,那还能怎么办?”
江之寒看着温凝萃,严肃的问:“你真的觉得我去了四十中,就没有希望了?”
温凝萃说:“那也不是,不过我只是觉得环境太艰苦了嘛,我听说平均一个星期他们校门口就要打两三架,一两个月就要捅翻一个人呢。还有人说,那里的女孩子,还有人出去做那种事的。”
江之寒哈哈笑一声,说:“那岂不是好?我可以给小顾介绍介绍生意,到时候还能拿点提成呢。”
温凝萃扑哧笑了一声,横一眼顾望山。
顾望山说:“说这些都是白搭,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总之呀,江之寒,从此我低看你一眼,你这人,迟早有一天栽在女人身上,婆婆妈妈,没有前途。”
这回不服气的是温凝萃,她横眉冷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要把女生当作玩物才是英雄好汉,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哼,我看有些人是自己缺乏感情,才不明白人家深情的用意。”
江之寒虽然很喜欢把火引到别人身上,却不愿看到这两位吵起来,他说:“顾少爷,今天是来找你喝酒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这也算是告别酒,废话少说,放开肚皮喝。”
顾望山冷哼道:“谁怕谁呀。”
一顿酒喝下来,江之寒才发现自己确实低估了顾望山的酒量。平时他虽然不怎么喝,看来所言非虚他是酒坛子里泡大的。两人放开肚皮一阵猛拼,整整一箱二十四瓶啤酒,剩了四瓶没喝,其他的倒有八成进了两人的肚子。江之寒估计自己喝了至少有七瓶到八瓶,加上最近心情郁闷,居然就醉倒了,模模糊糊的只剩一点清醒的意识。
顾望山咒骂了一声,他今天喝的也不少,走路有些踉踉跄跄的,但头脑还清醒。顾望山说:“这里走到街上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怎么办?找两个人把他抬出去?”
江之寒睡在床上,有股甜香包围着他。他慢慢有了些神志,使劲吸了几口,仿佛回到了那个雷雨夜倪裳的房间,那是最甜美的天堂也是最厌恶的幻灭。江之寒努力的想要抗拒那种诱惑,温柔乡是英雄冢。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离了这里。
“你醒了?”有女孩的声音。
江之寒的眼皮很沉重,他努力的辨别着声音的主人,很久才意识到是温凝萃。
温凝萃递过来一杯水,“喝杯水吧。”
江之寒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喝掉,喉咙里不再那么干,神志似乎也被唤回来,手脚慢慢有了些力气。
温凝萃说:“你醉的太厉害了,离我家最近,所以让你来休息一下。”
江之寒坐起身来,四下看了一下,自己并不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睡在温凝萃的床上。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温叔叔和黄阿姨你们可别误会了,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一下子跳下床,赤着脚站在地上。脚一着地,还是有些眩晕的感觉。
温凝萃说:“你干嘛?再坐一会儿吧。”声音没有平时的锐利,好像多了些柔柔的成分。
江之寒哑然失笑,自己真还是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财迷。他坐到床上,仔细打量起温凝萃的房间,笑道:“还好没有看到哪个男明星的大贴图,要不我心目中温凝萃的形象就要被颠覆了。”
温凝萃不接他的话茬儿,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忽然说:“我有时候还真是很羡慕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了,不怕别人怎么想怎么议论。”
江之寒说:“得,你们别再把四十中描绘得那么可怕了。我还憧憬着,要统治那个地方呢。颤抖吧,四十中,我来了。”
(周末两更;多谢支持;第二更应该在晚上10点以前)
138 可笑的人
倪建国心里很恼火,非常非常的恼火。
自从到了春城以后,倪裳就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哀哀愁愁的,而是对什么都不那么有兴趣的样子。礼貌和微笑还留在那里,但热情和活力没有了,不知去了何处。
以往和倪建国一起出去旅游,或是在家里的时候,通常是倪建国说上一句,倪裳就会很开心的回上十句八句,所谓承欢膝下大概就是这样了。而这一回呢,基本是倪建国说上三五句,倪裳才回那么一句,还通常是很简短的,好的,爸爸。就按你说的做吧,爸爸。
按理说,倪建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他才拆散了女儿的初恋,倪裳沉默和哭泣了两天后,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没有和他冷战,还是如此听话和孝顺。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倪建国是被女儿惯坏了的那种父亲,他太习惯了一种更高标准的要求。
开始三五天,倪建国还尽力忍受着,他没有忘了这一行的目的。几天之后,他的怒火开始燃烧起来。老子是来度假的,不是来看小孩子脸色的!上班的时候要看领导的脸色,甚至有时候要对同级和下级陪着笑脸,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工作;回家以后,要看岳母的脸色,还要承受最近老婆的冷眼相待。以前,唯一能对他绝对尊敬真心喜爱的就是女儿了,也许还能加上一个情人茹芸。而现在,那个女儿好像也消失不见了。倪建国倒没有怎么怨恨倪裳,但对姓江的小子的仇恨又重新燃起来,就是他,拿走了这一切!
倪建国决定提前三天返回中州,对此倪裳没有任何的意见,反而似乎有些高兴的样子。
回到了家,第二天倪建国去单位报了个道,值了半天的班。炎热的下午,坐在办公室里,倪建国越想越是生气。慢慢的,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江之寒这件事对倪裳的影响,显然超出了他开始的预期。他原本以为,几个星期一过,两人不再见面,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倪裳就会把它当成一场梦,迅速的抛在身后。这些天来,他发现这简直是个幻想。他偷偷的注意倪裳,在一些独自坐着的时刻,女儿的眼里有一层淡淡的,但似乎又浓浓的悲哀,连倪建国见了都不由得心里一紧。
年少时对异性的憧憬,倪建国大概也有过,不过那种感觉早已淡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至于小时候谈恋爱的经历,他是没有的。仔细回想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低估了江之寒对倪裳的影响力。在他十来年的教育下,倪裳和男生接触从来都极有分寸,以前大概手也没和人拉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女儿很放心的缘故。这个江之寒,尽然能让倪裳留他在自己房间过夜,即使没有发生最亲密的接触,那是要受了何等的蛊惑,才能颠覆那么久的教导和警告?
倪建国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惯会装神弄鬼是那个小子的特长,说什么和校长们都有私交,结果居然转校去了四十中那个破地方!听倪裳说他父母是工人和开小店的,大致是没有错。
倪建国拿出电话本,上面他上次从倪裳那里拿来的江之寒家的电话号码。他拨了一个号码,没有人接。放下话筒,他暗自琢磨着,不能让他这么就完了,鲁迅先生说,落水狗就应该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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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江之寒习惯了晚上九点以前只要没事都泡在老爷子的四合院里,不过晚上还是多数回家睡觉,以免父母担心。自从说服父母转校那天开始,父亲冷着脸,已经晾了他很多天了,不过这个时候江之寒也真没有心情,赔个笑脸去屈就。
晚上回到家,他很意外的接到倪建国的电话,约了第二天上午在七中的足球场见面。
上午十点,江之寒骑着吉安特,踩着约好的时间出现,倪建国已经早一步到了。
倪建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男孩,他一生中不是没有讨厌过人。妻子的二哥,就是被他恨之入骨的,每次见了都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他怎么还不遇到些倒霉事。不过好像没有一个人,让倪建国从见面的第一次就如此从心里往外厌恶的。他从没有把在公车上或实验中学的偶遇当作和江之寒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倪建国看见江之寒跳下车,推着车走过来,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当然这是他心里的解读,想起女儿悲戚难过的样子,那种厌恶顿时放大了十倍。
江之寒也放下了所有的虚伪和客套,开门见山的问:“找我什么事?”
倪建国说:“你以为,去了四十中,事情就算完了么?”
江之寒心里想,你说话当放屁吗,嘴上冷笑道:“哦?不算完,还要怎么个说法?”
倪建国说:“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从此不见倪裳,就算她去找你你也不能见。还有,要写一份悔过书,把你那天做的所有事情都写下来。如果你做不到保证书上说的事,对不起,不管你在哪个学校,我会把你写的悔过书交给你现在的学校领导,或者以后来招生的大学招办的同志,让他们看一看你这个学生的品德是怎样的。”
江之寒愣了一下,怒极而笑,“如果我不愿意写呢?”
倪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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