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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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厂长本来呆在卧室,以免被吵得厉害。这时候走到客厅里,对两人说:“已经打电话给保卫科一阵了,应该很快就到。”
两三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闹骂声:“干什么?干什么?别碰我。你们这些拍马屁的,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有XX。”骂声渐远渐低,最终消失在远处。
石琳叹口气说:“爸,你要清廉公正,这就是代价。我听说,厂领导聚居的小区,这两天保安严的很,想闹事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住在一起,这不麻烦就来了。我说还是妈最聪明,每天麻将打到十一点,什么麻烦都躲过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麻烦,麻烦可能还在后边呢!”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石叔叔,上次随便说了几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石厂长摆摆手:“没有的事。你的建议不错,我们搞的方案受到不少启发。晋升透明这个原则这个方向是对的,要走下去。我看虽然还是怨声载道,很多职工还是有正面的反馈的。不能让老实本分工作的职工总是在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吃亏,而总是让有些横行霸道,撒泼耍赖的人得到好处。我就不信这个歪风邪气煞不下来。”
石厂长继续道:“这个张靓靓是个大麻烦。她老公因为酗酒,出勤率很低,质检也经常出问题,这几项综合起来在小组里排倒数第二,哪里轮的到他加两级工资。张靓靓自己的工作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车间领导被她闹怕了,给她报了个名。目前为止,关于她的反对意见是收集到最多的,从经常缺席,到质检问题,到不穿正规工作服进操作间。”
江之寒说:“那她也太蛮横了吧?捡了便宜还来替她丈夫无理取闹。”
石厂长叹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大概知道关于她的意见是最多的。根据我们新的规定,厂里要尊重民意调查,她是最可能被调整掉的。她现在给她丈夫闹也是以进为退,最理想的呢是把我们都闹怕了,两个都给,实在不行要给个下马威,把她自个儿那个名额保住。”
江之寒点点头,自己还是太嫩啊,市井里的道道也是很多的。
石厂长又说:“这一次八成是要调整掉她的名字的。这背后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引着她到我这儿闹,要看我的笑话。我倒不信了,这个无理取闹能翻了天。”
又聊了一会儿,江之寒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石琳几乎天天都呆在江之寒家里直到10点多钟,当然是为了躲避麻烦。她看了江之寒带回来的书,很是惊讶,摸着他的脑袋说:“这儿是怎么长的?咱人与人就是不同呢?我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学的英语百分之九十九都还给老师了,看着就象看天书一样。”一个多星期处下来,江之寒和石琳愈发亲密,倒真的象亲姐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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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江之寒看着石琳有些忧心忡忡地样子,便询问起来。石琳说,最终的名单公布了,张靓靓由于群众反应意见最大,经过调查讨论被重新定为加一级工资。昨天,张靓靓又来闹啦,而且这次闹得特别凶,拿脚踹门,还威胁说要拼个鱼死网破。石厂长很愤怒,今天专门去了四车间,在职工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张靓靓,说绝不姑息这样的作风,如果再闹厂里会考虑暂停工作检讨,扣除所有的奖金和福利。”
石琳担心道:“不知道这个女的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
江之寒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这种撒泼威胁的话她应该说得多了,也不能太当真。这种人你越硬,她越不敢拿你做什么。”
石琳还是不放心,决定今天提前回家去。江之寒不放心,和妈妈打过招呼,陪她一起回家。这一次倒是很平静,家门口没有任何人,想必石厂长雷霆般的训话还是震慑到了不少人。少加一级工资也就罢了,要是被停薪检讨就亏大了。
两人进门后,发现石厂长正在打电话。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石琳问:“谁呀?”石厂长说,”派出所老王。我就和他比较熟,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他说派出所对这种吵吵闹闹的事情,也没多少办法,不过是教育调解而已。如果门确定被踢坏了,可以要求赔偿,别的也做不了太多。”
江之寒问:“她还会来闹吗?”
石厂长说:“难讲,今天上午开会批评了她,听说一下午都没有去上班,放话说有本事就停我的薪。”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倒认识一个朋友,虽然不是我们这块派出所的,但隔的挺近。我问问他?”
石厂长现在已经习惯把江之寒当作成年人一样对话了,他点点头说好。
江之寒试着给林所打了个电话,他居然还在办公室。江之寒说了说情况,林所沉吟道:“这个确实很难办。她也没真的做什么,就是闹。这样吧,认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总是有好处的,你们那块有位是刚转业下来的,人不错,还卖我的面子,你把电话给你叔叔,我和他说。”
第二天,石厂长就请了派出所的小江吃饭,还送了一条高档香烟。小江推辞,石厂长说,我也是当过兵的,不兴这样推三阻四的,就是交个朋友。朋友既然当了,小江就提出去家里看看,以后有事也知道在哪儿。两人回了家,石厂长让石琳去叫来江之寒,毕竟这是他搭的桥。
江之寒和石琳一起过来,小江很热情地招呼说:“听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冲七个持械歹徒,不简单呀。”江之寒当然谦虚一下,还感谢小江帮忙照看。石厂长问起缘由,小江便讲起七中操场的伤人案,江之寒也补充了几句他不知道的。石家父女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四个人正聊得高兴,听到有人敲门。石厂长皱皱眉,石琳说:“敲的挺温柔的,应该不是来找事的,我去看看。”隔着门的猫眼看了看,石琳回头说:“是张靓靓,奇怪今天倒是敲得挺温柔,是被爸你吓着了吧。”
江之寒站起来说:“别忙开门,我来看看。”
凑近猫眼,江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时正好一个过路的人从楼上走下来,不由看了门前的张靓靓两眼。张靓靓没有说话,那个人好像也有些畏惧,噔噔噔加快脚步走了。江之寒透过猫眼,仔细观察着张靓靓。她右手拿着一个包,低垂着放在身侧。江之寒看到她的眼睛,很空洞的样子,突然觉得颈后的汗毛一下竖起来,但却不知道哪儿不对。他拉着石琳回到客厅,对沙发上坐着的两位说:“有点不太对劲,张靓靓平时来闹,拿包吗?”石厂长摇头。江之寒说:“她今天出奇的安静啊。”小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一个女人,拿把刀也不是什么事儿,难道还会是枪不成?我正好警告警告她。”说着就走到门前。
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江叔叔,你等一分钟。四车间能接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这一次石厂长唰的站了起来:“强硫酸,四车间能接触到强硫酸。”
小江说给我一件衣服,大家离远点。江之寒从石琳手里拿过一件外套,递给小江,站在他身后没有动。小江回头瞧瞧他,江之寒点了点头,还是没动。小江没说什么,左手扭开把手,开了门。
张靓靓看见一个陌生人,呆了一下,问道:“石厂长呢?”
小江突然吼道:“我是警察,你包里装的什么?”他军人出身,嗓门很大。
张靓靓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袋子,拿出一个瓶子,就要往小江身上泼。
小江眼疾手快,早就把手上的衣服往她右手一罩,人已经扑过去扭住她的手,江之寒从身后窜出,抓住她的左手,两个人把张靓靓扭住,按在地上。
瓶子已经倾倒,小江瞟了一样又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是硫酸,小心别碰着。”
地上的张靓靓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江之寒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他有些发懵,但还是使劲扭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江之寒按着张靓靓,看着身下那张扭曲嘶叫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悲哀。
第十一章 炮兵团长的儿子和一只狐狸精
泼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那女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还似乎萦绕在耳边。这个星期江之寒的兴致不高,虽然他很欣慰帮石琳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虽然他很厌恶那个女人,但她最后象野兽一样的嘶吼总回响在江之寒耳边,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天从图书馆回来,在单元楼的门口就被一群老太太拦住了。为首的这位他认识,是对门孙婆婆。江之寒礼貌的打招呼,孙婆婆说:“之寒啊,我看你从小长大,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听说你和石厂长家很好,那天还多亏你扑上去,硫酸没有泼到石厂长身上啊。”江之寒大概知道她想要讲什么,淡淡的说:“是派出所的民警制服的她,跟我多大没关系。”孙婆婆说:“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啊。可怜家里男人只会喝酒,女儿又多病,要是她真的进了牢,这一家可就毁了啊。可怜可怜,就求求石厂长高抬贵手吧。”江之寒很是恼怒:“这个事,别说我说了不算,石厂长说了也不算,最后法庭怎么判就是怎么样吧。你们要是有什么可以说的,可以去法庭说嘛。”几个老太太帮腔道:“法院还不是官官相护?”江之寒怒道:“不知道要是硫酸泼到你儿子身上,你是否希望她无罪释放呢?”几个老太太吵道:“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兴诅咒人的。”江之寒沉下脸,大声说:“你们摸着良心说说,张靓靓这样工作不积极,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就靠无理取闹的,该不该升工资,如果石厂长像一般的领导一样怕她闹,把名额给了她,石厂长他有损失吗?他没有,损失的是你们自己家里那些好好工作,老实干活,但不会不要脸去乱闹的儿子女儿。石厂长做错什么了,他维护好好工作的工人的利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这个宿舍区的厂级干部,这反而是他的错啦?张靓靓家里也许很可怜,但不是别人毁掉她,是她。自。己。毁。调。自。己。的。”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完,怒火和那似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都得到了发泄,心里反而更平静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做饭了。厉蓉蓉说:“听到你在下面和老太婆们争论了。听说张靓靓的丈夫带着小孩去厂长办公室下跪来着。你别说,还有好多人来找我说呢。好像一时间张靓靓还成了受害者。”江之寒回道:“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有些人是非不分也是由不得我们的。”
吃过饭,厉蓉蓉说,今天你有个老同学来找你,我们都不在,他就留了个字条,是隔壁孙婆婆转交给我的。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江之寒便拿着字条去了小学同学陈沂蒙的家。陈沂蒙小学初中都和江之寒同班,关系很好。后来到了高中不在一个班,就慢慢各自有了新朋友和新圈子,来往少了。陈沂蒙的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军人,好像是炮兵团长,常年不在家的。江之寒有段时间常去他家玩,只见过他父亲两三次,最深的印象就是说话象打雷,声音大得不得了。这大概也算职业病。
江之寒不知道这突然的邀约所为何来,便也懒得去想它。敲门进屋,只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位壮实的中年人。江之寒虽然不太记得陈沂蒙父亲的样子,但想必就是,便上前打了个招呼。陈沂蒙的父亲个头不算特别高,中等而已,但很壮,坐在沙发上腰也是挺的,确实有军人的范儿。
陈团长也有军人的直爽,开门见山的就说出自己的来意:“我退役转业到地方了,暂时在轻工业局。上个星期局里组成调查组,去印刷厂调查评级升工资的执行情况,以及后来的一些恶性事件。我们找派出所的同志和石厂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提到了你,我觉得名字很熟,后来回来问了沂蒙才知道是他的好朋友。小伙子很不错,不仅能见义勇为,还能临危不乱,没去我们军队锻炼一下可惜了。沂蒙呢,高一那个班气氛不好,班主任太年轻,这次我回来想办法把他调换了一个班级,就是你现在这个班。我看你很不错,你们以前又是好朋友,开学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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