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江之寒很不喜欢伍思宜在他面前说起倪裳,而最近她谈到倪裳似乎越来越多。他淡淡的说:“没错。”
伍思宜说:“倪裳说,前个月她们家有急事要用钱,本来要把里面的钱取出来的。不过你没答应。”
江之寒掩饰住心中的不悦,淡然道:“是啊,我觉得还能涨点儿。。。。。。她那晚看来真的喝多了,这些事也拿来和你讲。”
伍思宜盯着江之寒,“她确实喝醉了,可能太想醉了吧。只是偶然说起股票投资的事,她不在意露了个口风,我诱导她把这些讲给我听的。”
江之寒眯了眯眼,脸上的微笑已经看不见了。
伍思宜翘了翘嘴角,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像是不屑,又像是倔强孤傲。
江之寒说:“你的要求是。。。。。。”
伍思宜深吸了口气,“我想你把她家的钱都退给他们。。。。。。这不正是倪裳的父亲要求的么?为什么不呢?”
江之寒垂下眼,没有看伍思宜的脸。他说:“就这个要求?”
伍思宜轻声重复。“就这个要求。”
江之寒抬起眼来,“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东西来的么?”
伍思宜摇了摇头,“没什么理由。。。。。。一觉睡醒,它好像就在那里了。”
江之寒目光锐利的盯着伍思宜,她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
江之寒轻轻叹口气,“我这里面还有楚明扬的钱,还有薛静静的钱,我是不是也应该退给他们呢?”
伍思宜说:“这个随你了,他们也没这么要求过。”
江之寒松开抓着伍思宜的手,沉声问:“为什么要盯着倪裳不放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倪裳已经是过去了。。。。。。没错,我开那家糕点屋的时候,想的名字就是我加上她。没错,我以前确实非常非常喜欢她。可是,她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伍思宜仰起头,呆呆的看天花板。她说:“我相信你。”
江之寒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虽然倪裳是过去了,她还是朋友啊,她对你也很好啊。为什么我不可以把她家的钱,像楚明扬家或者薛静静家的,一起放在我们的投资中呢?”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淡淡的说:“没什么理由。。。。。。所以,才叫任性的要求。”
江之寒摇头说:“可是,你这个要求完全没有道理嘛。。。。。。”
伍思宜说:“偶尔的,我不可以提一个无理的要求么?”
江之寒说:“思宜,那就不是你了。你是聪明成熟的,你是独立自信的。你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他伸手抱着女孩的肩膀,柔声说:“自从我们在一起后,除了高考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祝福一下考试的事情,从来没有和她联系过。”忽然联想起林晓,江之寒心里跳了跳,有些发虚。
伍思宜古怪的笑了笑,慢慢的说:“伍思宜应该是成熟自信的,不应该提无理的要求。。。。。。”她说的很慢,好像在梦呓。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从梦境中苏醒过来,说:“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江之寒说:“那就不是伍思宜了。”
伍思宜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我一定要逼迫你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恨我吧?”
江之寒想了想,很诚实的说:“不会的,但有些不高兴是一定的。。。。。。思宜,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但这件事情,你是想歪了。”忽然想起倪裳曾经说过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如果没有那种信任,而需要不停的试探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伍思宜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良久,她仿佛想通了什么,问:“今天你又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说:“要去和沈师姐谈一谈资本重组以后,股份分配的事情。”
伍思宜说:“那么。。。。。。我可以再提一个无理要求么?”
江之寒看着她,“你说。”
伍思宜说:“别去了,陪我去逛街好吗?”
江之寒愣了一秒钟,旋即咧嘴笑了笑,“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改在明天好了,也不急那么一天。”
盥洗间里,伍思宜关着门,细心的给自己化妆。她涂了很淡的口红,加上一点点的粉底,把眉毛描了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声说:“这。。。。。。就是自信成熟懂事聪明的伍思宜?”抹去眼角不小心滑落下来的一滴泪。
江之寒牵着伍思宜的手,走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
世事很奇妙。当年和倪裳约会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恐被谁看见了。如今和伍思宜在一起,虽没有正式告诉过父母,但也不准备刻意的隐藏。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任何的风声传出去。
和一年多前一样,江之寒忠实的做着自己跟班的角色:帮着提包,帮着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大街小巷来回穿行。和一年多前不一样的,两人手牵着手,已经是情侣的姿态。
而且,伍思宜买了很多很多的衣服,心安理得的让江之寒掏钱付账。江之寒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的现金不多,只好趁着伍思宜试衣服的空当,跑到隔壁的一个银行分理处。取了不少现金。
中州百货的四楼女装精品部,江之寒耐心的站在试衣间外面。伍思宜换上一件衣服,转出来,他或是竖竖大拇指,或是摇摇头。当然,竖拇指的时候有十之七八。
夏天是很适合伍思宜穿衣服的季节,她美好的身材能够清楚的展现出来。江之寒有几分邪恶的总是推荐她买V字领的上衣,好让那高峰山谷能够有机会一展英姿。
不是周末的营业日,难得有这么出手阔绰的大客户。几个营业员都殷勤的站在一旁,纷纷夸赞伍思宜的好身材,衣服如何像是为她定制的,男朋友如何又有情趣又有耐心又有钱财。伍思宜笑笑,并不接她们的恭维话。
从中州百货出来,江之寒的手里又多了三个袋子,里面有五件上衣,两条短裙,一条短裤,和一套泳衣。
江之寒笑说,原以为你去惯了香港,已经看不上这里卖的衣服了。伍思宜撇撇嘴,说才买了这几件你就心疼了?江之寒摇头苦笑,不理她的挑衅。
一路走过来,伍思宜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逛街果然是女孩子的美味佳肴,对于伍思宜尤其如此。
两人一家一家的走过去,江之寒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最后两只手都提满了。他提议说,要不找个地方把衣服放好,再来战下半场?伍思宜笑问,你还有力气逛下半场?江之寒慷慨激昂的说,鞠躬尽瘁,后面四个字被女孩的手打了回去。
伍思宜领着拿满了购物袋的江之寒,转到了那家熟悉的馄饨小吃店,这里算是她的最爱之一。
两人坐下来,放开肚腹,饱餐了一顿。
伍思宜拿起餐巾纸,轻柔的擦了擦嘴,说我逛够了。下午我们去爬西山吧。
西山顶上,江之寒和伍思宜席地坐着。伍思宜坐在前面,把头靠在男朋友的胸前。
他们选了个阴凉的地方,前面是峰峦如聚,青树郁郁。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拂过刚爬过山有几分汗湿的背,凉丝丝的让人舒服的想哆嗦一下。
西山,市中心的商业街,大江的河滩,和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是留下两人足迹最多的四个地方。
两年前,江之寒在这里初遇这个有点酷酷的,成熟的,但又有几分自我哀怜的女孩,听她在山顶讲家里的事,背她下山。
一年前,江之寒还是在这里,听她讲自己诅咒的成果,在失去倪裳后的日子,终于有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坐在山顶,伍思宜不像逛街时那样谈笑风生,只是一味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欣赏风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牵手走过很长的路,沉默不作交谈,也能感受到默契。江之寒双手环抱着女孩儿温软丰腴的身子,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跟着她看风景,心情好像越来越平静,呼吸也慢下来,好像时间凝固在这片美景中,逡巡着不想往前走。
过了很久很久,伍思宜才轻轻的感叹了一声。她说:“景色真美。。。。。。比初见你那天还要好。”
253 倪建国的担忧
高考一结束,倪裳就被父母送出去旅游去了。白冰燕所在的文化局。正好有一个公费出游的机会,去的是三峡。处级以上干部原则上可以带一个家属,其余的只能自己去,选择不去的只有少量奖金可拿。文化局有个女副局长姓周,和白冰燕很有些私交。她一向很喜欢倪裳,自己又有一个女儿比倪裳只小两岁。这次三峡游,她带放暑假的女儿同行,听白冰燕说起想让倪裳出去旅游散心,便自告奋勇的说,可以让倪裳顶白冰燕的名额,自己带着两个女孩子出去,正好让自己女儿好好向姐姐请教一番。
倪裳本来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的,但因为周副局长非常的热情,还专门跑了一趟倪裳的家,白冰燕觉得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高考结束她也想倪裳出去散散心,这一次文化局组织出游的都是科级以上干部,还有好几个局级干部,一路的餐饮住宿安排规格都很高,比自费出去条件还好些。
到了最后,倪裳终于还是去了这个八日七夜的出游。把父母两人留在家里。这几个月来,倪建国和白冰燕为了倪裳的高考,全力的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单位家里两头忙,这时候也总算可以松上一口气。
岳母去世以后,倪建国和妻子的关系,在买墓地事件后逐渐的回暖,而倪建国在家里也开始分担些家务,不再一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过饭来张口的日子。两人前个月重新有了夫妻生活,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这天白冰燕下班回家,暑假轮休的丈夫已经煮好了馄饨。他还是不会做饭,但有时候已经学会去农贸市场边上买老太太卖的手包混沌,拿回家,烧开水,放进去煮。
白冰燕其实不那么在乎倪建国是不是会做饭,这么几十年过来,她也习惯了操持家务。但丈夫姿态上的改变,还是让她感到些欣喜和温暖。
吃过馄饨,白冰燕收拾好桌子,洗了碗,回到客厅,见倪建国点起一根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他皱着眉,好像有什么发愁的事情。
白冰燕皱了皱眉,说:“你以前都不抽烟的,这半年怎么养成这个坏习惯?”
倪建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白冰燕问:“单位里有什么不好的事?”
倪建国摇头说:“没有。”
白冰燕说:“那你在愁什么?”
倪建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说:“我。。。。。。在愁小裳的事。”
白冰燕说:“你怕小裳考的不好?。。。。。。我看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平时考试的时候,我们问她考的怎么样,她总是说考的很不好,或者说考的一般。基本上,每次她说考的一般的时候,都考的相当的好;说考的很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差过。这次你问她考的好不好,她说什么?她说考的很不错!。。。。。。如果不是发挥的特别好,她断断不会这么说的。”
倪建国摇摇头,说:“我倒不担心她考不上,只是在想她要去的地方。”他解释说:“你知道的,我其实最想她去考的,是P大的法律系,或者是T大,首都大学的管理系。再不然,对外关系大学或者政法大学的政治经济系也不错。唉。。。。。。没想到,她选择了宁大,还去的是应用物理这样冷门的专业。她要是考的很好。这个志愿真是太亏了。”
白冰燕不以为然的说:“现在说填志愿的事,都是马后炮,没什么用。我也同意小裳说的,热门大学的热门专业有风险,万一去不了,被强制调配了,实在是不划算。再说了,我看她说的报考的理由也很充分,宁大是相当好的大学,这个专业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她决心本科以后要继续深造的话,是个好的选择。”停了停,她又说道:“小裳不是二年级还拿过物理竞赛的奖吗?我看她能行。”
倪建国摇头说:“得一次奖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小裳还是文科更强些,理工科不如有些男孩子那么有天赋。。。。。。她从小就当干部,组织沟通能力,表达能力,社会交际能力才是她的强项,没往这些方面发展,真是可惜!”
白冰燕有几分不悦的说:“你既然这么肯定,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不更坚持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说,我们父母的意见都是参考,最后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倪建国长叹了口气,“你没有觉得,女儿这一年变了很多吗?她现在越来越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了,不是我要她改她就会改的。”
白冰燕说:“我看呀,这是件好事。她马上就上大学了,隔中州千里之遥。需要学会独立生活,独立思考,多有些主见,总是好的。”
倪建国犹豫了半晌,终于说:“我其实担心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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