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证人(沉默的证人)





完成自己扮演的角色。波洛充当观察者。表演结束了,他走出来,到了楼梯平台上,他问夜里是哪一盏电灯开着。波洛伸手把灯泡摘了下来,查看了一番。“我看这是四十瓦的灯泡,不太亮。”“是不太亮,只是为了使走廊上不至于太黑。”波洛又回到楼梯顶上。“请原谅,小姐,由于灯光很暗,这样你就不太可能看得清投射出来的影子。那么,你能肯定就是特里萨·阿伦德尔小姐,而不是另一个穿着晨衣的女人吗?”劳森小姐生气了。“确实不是别人,波洛先生!这一点我完全肯定!我完全了解特里萨!哦,没问题,就是她。她穿着黑色晨衣,胸前挂着那有缩写字母的闪光大胸针,缩写字母代表她的名字——我看得很清楚。”“所以说,你肯定是她了。你看见缩写字母了?”“是的,我看见T A两个字母(特里萨的全名为Theresa Arundell,缩写为T A。——译注。),我知道她有那枚胸针。特里萨常常戴着它。哦,是的,我可以发誓,就是特里萨——如果需要,我可以发誓!”她最后两句话说得很坚定、果断,这同她平常的样子很不相同。波洛看着她,他的目光又一次使人感到有些奇怪。一种非常冷漠,好似在进行估价的眼神——同时也是最后下结论的样子。“你可以发誓,是吗?”他说。“假如——假如——需要的话。但是我想这——这有必要吗?”波洛又看了她一眼,对她又做了一次估量,说:“这要看掘墓开棺的结果了,”他说。“您要掘——掘墓开棺吗?”波洛伸出手拉住她。劳森小姐太激动了,几乎差一点栽下楼梯去。“可能这是个要掘墓开棺的问题,”他说。“哦,但是肯定——那会使人非常不愉快!我的意思是,家里的人肯定要强烈反对这种想法——肯定会强烈反对的。”“可能会反对。”“我肯定他们不会同意。”“噢,但假如这是内政部的命令。”“但是,波洛先生——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的意思是不象——不象……”“不象什么?”“不象有什么事——错了。”“你认为没什么事错了吗?”“是的,当然不会有什么事错了。嘿,不会的!我的意思是医生,护士全都……”“不要心烦意乱,”波洛镇静地安慰她。“哦,但我没办法不心烦意乱呀!可怜的亲爱的阿伦德尔小姐!她死的时候好象特里萨也没在这儿。”“没在,她是在她姑姑病倒之前,于星期一走的,是不是?”“她早上很早就走了。所以您看,她同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关系呀!”“让我们希望没有什么关系吧,”波洛说。“哦,天哪,”劳森小姐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我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脚朝地还是脚朝天了。”波洛看了看表。“我们该走了。我们要回伦敦去。小姐,你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不——不……我还没有呆在这里的计划。实际上,我今天也要回去……我到这里来,只打算呆一夜——做点安排。”“我明白了。好吧——再见,小姐,如果我使你不安了,请你原谅。”“哦,波洛先生。您使我不安了吗?我确实觉得很不舒服了!哦,天哪。这个世界充满邪恶!多么可怕的邪恶的世界!”波洛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减轻了她的悲伤。“正是这样。你还打算发誓说,你在复活节银行公假日那天晚上看见特里萨·阿伦德尔跪在楼梯上了吗?”“是的,我能发誓。”“你能发誓,在你们晚上聚会时,曾经看到有一轮光环绕着阿伦德尔小姐的头吗?”劳森小姐张嘴结舌。“哦,波洛先生,不——不要开这些玩笑。”“我没在开玩笑。我很严肃认真。”劳森小姐举止庄重地说:“确切地说那不是个光环。它更象一种神秘现象的开始。显示一条发光物质的彩带。我想这是开始显灵了。”“太有趣了。Au revoir(法语:再见。——译注),小姐,请你保密。”“哦,当然了——当然。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去泄密。”我们最后看到劳森小姐,是她站在前门台阶上盯着我们,脸色疲惫不堪。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二十三、塔尼奥斯医生拜访我们我们刚一离开小绿房子,波洛的态度就改变了。他脸色变得严峻、呆板。“Dépêchons nous(法语:我们赶快。——译注),黑斯廷斯,”他说,“我们必须尽快返回伦敦。”“我很愿意,”我加快了脚步,跟他并排走着。我偷看了一眼他那阴沉的脸。“你怀疑的谁,波洛?”我问,“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相信是特里萨·阿伦德尔跪在楼梯上,还是不相信是她呢?”波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相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这种印象——你想好再回答——劳森小姐的谈话中有错误的地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错了?”“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是的,但你是怎么感到有错呢?”“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能确定。但她在谈话时,我不知怎么的,感到她说的有点不真实……好象有些微小之点她说的不对——这是我的感觉——我觉得有一些事不可能……”“好象她肯定认为那就是特里萨!”“是的,是的。”“那电灯的光线也不太好。我不明白她怎么能够这么肯定。”“不,不是的,黑斯廷斯,你没有帮我的忙。是一个微小之点——我肯定——是同卧室有关的事情。”“同卧室有关?”我重复说了一遍,努力回忆卧室的详细情况。“不行,”最后我说,“我帮不了你忙了。”波洛苦恼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又提出那个唯灵论的事情?”我问。“因为它很重要。”“重要在哪里?是劳森小姐说的关于那发亮的‘飘带’的事重要吗?”“你还记得特利普姐妹关于聚会的描述吗?”“我知道她们看到老太太头顶周围有一轮光环,”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我认为阿伦德尔小姐不是圣徒!看来劳森小姐是让她给吓坏了。她描述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愁得要死,因为她可能会因为订的牛肉太少而招致责罚,她讲这件事时,我真为她难过。”“是的,她讲得满有意思,很动人。”我们走进乔治小旅店,波洛要帐单准备付钱时,我问波洛:“我们到伦敦后干什么?”“我们必须马上去见特里萨·阿伦德尔。”“去查明真相吗?但是她会不会抵触这一切呢?”“Mon cher(法语:我亲爱的。——译注),跪在楼梯上又不犯法!可能她碰巧在捡一枚胸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那么怎么解释油漆味儿呢?”这时招待员拿来了帐单,我们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在返回伦敦的路上,我们很少说话。我不喜欢开车交谈,而波洛正在忙着用围巾保护他那胡子,不让风给吹变形,所以也根本不能说话。大约一点四十分,我们回到住所。乔治为我们打开门,他是波洛的英国籍的男仆,办事从没出过差错。“一个叫塔尼奥斯医生的人正等着要见您,先生。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塔尼奥斯医生?他在哪儿?”“他在会客室,先生。一个女人也曾来过,要见您。她得知您不在家,感到很沮丧。先生,那是在我接到您电话之前,所以我不能告诉她您什么时候回伦敦。”“你说说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大约有五英尺高,先生,黑头发,淡蓝色的眼睛。穿着灰色外套和裙子,帽子戴在后脑勺上,戴得很不顺眼。”“是塔尼奥斯夫人,”我突然低声说出。“当时她特别神经质,很激动。她说她必须赶快找到您,她说这重要极了。”“那是什么时间?”“大约十点半钟,先生。”波洛一边往会客室走,一边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第二次失掉了听听塔尼奥斯夫人要说什么的机会,你怎么说呢,黑斯廷斯?是不是命里注定?”“第三次会走运,”我安慰他说。波洛怀疑地摇摇头。“会有第三次吗?这我很怀疑。来,让我们听听她丈夫要说什么吧。”塔尼奥斯医生正坐在安乐椅上,翻看着波洛的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他跳起来欢迎我们。“你们一定会原谅我打扰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不介意我强行闯入,在这儿等你们吧。”“Du tout; du tout(法语:一点也不,一点也不。——译注),请坐。我给你倒一杯雪利酒喝吧。”“谢谢,我有一件事,波洛先生,我担心,我很为我妻子担心。”“为你妻子?我很遗憾。是怎么一回事?”塔尼奥斯说:“你可能见到她了,刚见到的吗?”看上去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但是伴随它的敏捷目光却不是那么自然。波洛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从昨天我在旅馆里看到你和她之后,没再见到她。”“噢,——我以为她或许来拜访过你。”波洛正忙着给我们三个人倒雪利酒。他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没有。有什么——原因使她非要见我吗?”“没有,没有。”塔尼奥斯医生接过雪利酒杯。“谢谢。非常感谢。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但是坦率地说,我非常担心我妻子的健康状况。”“啊,她身体不好吗?”“她的身体,”塔尼奥斯慢慢地说,“不错。我希望她的头脑也健康。”“噢?”“波洛先生,我怕她接近于神经分裂了。”“我亲爱的塔尼奥斯医生,听你这么说使我非常难过。”“她这种状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最近的两个月里,她对我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她精神不安,很容易受惊吓,她有奇怪的幻想——实际上不只是幻想——是妄想。”“真的?”“是的。她得了一种通常称为压抑型的疯狂症——这是一种很有名的玻”波洛用舌头发出一种同情的声响。“你可以理解我的忧虑了!”“自然,自然了。但我不太理解的是你干什么到我这里来。我能帮什么忙呢?”塔尼奥斯医生看上去有点发窘,他说:“我想到我的妻子或许——或者可能——到你这里来讲什么离奇的事来了。我想,她可能会说,她处于我给她带来的危险之中——说一些类似的话。”“但是她干么要到我这里来呢?”塔尼奥斯医生笑了——真是迷人的微笑——亲切然而若有所思似的。“你是个著名的侦探,波洛先生。我看得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妻子昨天对你印象深刻。她在目前的状况下,能见到一个侦探,这会给她留下强烈的印象。我看她很可能会找你——而且——她相信你。这些神经质的人会这么做的!她会向你说她最靠近、最亲密的人的坏话。”“这事真令人苦恼。”“是的,确实是。我很爱我的妻子。”他的声音中带有丰富的温柔的感情。“我总觉得她嫁给了我,这么做很勇敢——嫁给了另一种族的人——到一个很远的国家去——离开她所有的朋友和她熟悉的周围的事物。最近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定……我看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叫她完全休息,安静——这是对她适合的心理疗法。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一个由上等人经营的住所。我想带她到那里去——那是在诺福克——我们马上就去。完全休息并与外界影响隔绝——这对她是必要的。我相信,一旦她在那儿住上一两个月,加上精心治疗,一定会好转。”“我明白了,”波洛说。他平平淡淡地说出这几个字,竟丝毫没有流露出他心中涌起的激动感情。塔尼奥斯又敏锐地看了他一眼,说:“所以,假如她到你这里来,你能及时告诉我,我将不胜感激。”“当然我会这么做的。我会给你打电话。你还住在德哈姆旅馆吗?”“是的。我现在就回那里去。”“你妻子不在那儿吗?”“她早饭后就出去了。”“没告诉你她到哪儿去吗?”“她什么也没说,这很反常。”“孩子们呢?”“她带走了。”“我明白了。”塔尼奥斯站起来,说:“非常感谢,波洛先生。如果她向你讲什么她受了威胁和迫害等等无稽之谈,请别理会她。这是她的一种病症,很不幸。”“太让人苦恼了,”波洛同情地说。“确实是让人苦恼。虽然从医学上说,人们知道这是一种公认的精神病,但是当你的亲人反对起你来,喜欢变成厌恶,你怎不感到痛心呢。”“我对你表示最深切的同情,”波洛同他的客人握手时说。“顺便问一下……”就在塔尼奥斯刚刚走到门口时,波洛把他叫祝“什么事?”“你为你妻子开过催眠灵这种药方吗?”塔尼奥斯大吃一惊。“我——没有——也可能以前我开过。但不是最近。现在她好象对各种安眠药都很厌恶。”“噢!我想这是因为她不信任你吧?”“波洛先生!”塔尼奥斯气愤地大步向前走着。“那是她的病造成的,”波洛讨好地说。塔尼奥斯停下来,说:“对的,对的,当然是了。”“她可能对你给她吃的、喝的东西很怀疑。是不是怀疑你想要毒死她吧?”“天哪,波洛先生,你说得真对。那么,你了解一些这种病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