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缘今生定+番外 作者:llj275(起点vip2012.12.17完结,平凡生活)
通济轮船公司的轮很大,船舱里能容纳一百多个人,今天的人还真是不少,船舱里已坐了大半人。
从雁城去上海,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旱路,走旱路中途需要转车,就是从雁城乘轮船到海宁斜桥,然后转乘火车到上海。鲁荣明的习惯是去上海走旱路,而从上海回来则走水路,因为那时火车的行驶速度非常慢,如果回来也走旱路的话,到斜桥已是申时(下午三时至五时),根本赶不上硖石到雁城的轮船。
鲁荣明在后面靠近机舱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藤箱放在座位底下,布包搂在胸前,头仰靠在座位后背上,闭上眼静静地等待船启航。昨夜他几乎一夜没睡,今天他要抓紧时间把觉补回来,不然回到上海就没精神干活了。
“看这位先生的样子,象是去上海做事的吧?”一个声音将他的思维从迷迷糊糊中拉了回来,睁眼转头一看,见是坐在他左侧位置上的一位老先生,他刚才在蒙胧中。竟然没察觉身边有人坐下了。看老先生的穿着打扮,似乎是出门走亲戚去的。
“老人家真是厉害,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呢?”鲁荣明奇道。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今天他穿了一条半新的淡蓝色长衫,下身是一条黑色旧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圆口单鞋,理了一个平头。
清皇朝垮台后,男人不用留长发打辫子了,可是这也很麻烦,隔不了多久就得理一次发。所以他索性理得短一点,这样可以延长一点理发时间。
今天自己这副样子再普通不过了。老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嘿嘿,不是我自夸,老汉我会相术,看人辨物自有一套的……嗯,老汉看你天庭饱满。四角方圆,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定是读过圣人书的吧?”那老头盯着鲁荣明看了一会,慢悠悠道。
“哇,老人家真是太神了。在下不才,确实读过六年私塾。”鲁荣明一脸崇拜地看着老头,不由肃然起敬地向老先生拱了拱手。。
“嗯,还有。你晚上睡觉做梦时,总会出现同一个女子吧?”老头捋着颔下几根花白的山羊胡,盯着他,眯着眼又慢吞吞出一句话来。
这话就象点穴一样,将鲁荣明定住了。他满脸错愕地瞪住老头,半晌才吃吃地:“老……老人家。你……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此时,其他的乘也陆续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着,有老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碰巧中的;也有看来这老头确实有一套的;还有人斜着眼望着这一老一少,这两人一看就是连挡模子(串通好的托),看这年轻人装得还蛮象的,演技真高……
“老人家,请帮我解梦。”鲁荣明不理睬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急急道。
梦,人人都会做,但一个梦反复出现在梦境里就不是一件寻常事了,所以三个月来同样的梦总是在他梦境里反复出现,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莫名。最让他难以启齿同时也惊恐不已的是,为什么梦中的女子总是在他房事后出现?还有,那首签语又是怎么会事?
如果不把其中缘由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精神病。
老先生仔细听了鲁荣明叙的梦境后,沉吟良久,才:“先生,这好象牵涉到你前世的事了……”
“对了,我在上海城皇庙里抽过一个签,上面的签语我不是很明白,我问过庙里师傅,那师傅忒怪,就是不肯。请先生帮着看看,这签语和我梦中所见是不是一回事?”鲁荣明听得老先生到他的前世,不觉想起那张签语来,忙从贴身小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条。
去城皇庙烧香抽签和签语上的话他没有和钱氏提起一个字,和钱氏做了四年夫妻,虽然聚少离多,但他仍然察觉到这钱氏的气量非常小,这种气量小不仅表现在钱财上,还常常表现在情感上。而且,他每次回家,总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钱氏散发出来的控制欲,这种感觉让他非常讨厌。所以,他在上海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从来不和钱氏提起。
如果和她了抽签和签语,她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他已经够烦的了,不想再为自己增添更多的烦恼。
“哦,这是观音灵签第四签之上上签啊,好签!主古镜重圆之象,如果先生在这一世没有破碎姻缘要圆,那么就是前世有个未了姻缘要到这世来了缘。诺,此签主家宅欠利,先生自身秋冬旺,可以求财得财求富得富,如果做生意,肯定会成功,先生的婚姻也必定会称心满意,你家中的老人身体也都安康,田蚕可养,六畜可养,寻人可见,只是如果和人家有了纷争,那会对你不利,还是尽量避免为好……”老先生看着纸条,滔滔不绝出一大套来,却没有鲁荣明最想听到的。
章节目录 第四章诸事不顺
“可是,这签语是什么意思?王十朋又是谁?”鲁荣明急急打断他问道。
“咦,先生读过圣贤书的,连王十朋也不知道吗?”老先生诧异地歪过头来看着鲁荣明。
“唔……这个,惭愧惭愧,小子平时读的都是经史子集,对诗词赋咏不太熟。”一听老先生的话,鲁荣明窘得俊面通红,连忙解释道。
“哦,那你知道在温州瓯江江心寺寺门两旁那副‘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的楹联吗?”老先生又问。
“不……不知道……”鲁荣明这时额上的汗已经渗出来了,心里恨自己这几年浑浑噩噩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平时也算是经常看看书的,但看的都是子乎者也的老学究文章,如今的社会谁还会看那些?
“哈哈,那副楹联就是王十朋写的,非常有名,从南宋传至如今仍然脍灸人口妇孺皆知啊,看来先生真的是有点死读书读死书了。”
“嗯,这个……这个……是是是,小子孤陋寡闻才疏学浅,老先生教训得好,小子受教了……“鲁荣明讪讪地胀红脸吃吃道。
“啊,先生不必过谦自称小子的。不好意思,是老夫多嘴了,多有得罪,见谅见谅!”老先生看到鲁荣明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就赶忙拱手道了谦,然后正色:“这王十朋是温州人,生于北宋未年,幼时聪明,长大后因南宋政治**,奸臣秦桧专权,科场黑暗。屡试不第。一直至秦桧死后,才中了状元,曾官至侍御史,一生清廉,以名节闻名于世,刚直不阿,在朝堂上敢于批评朝政,为民请命,直言不讳。他的妻子叫贾玉莲……”
“玉莲?就是签上写的那个?”鲁荣明吃惊地叫起来,这么来。签语上的玉莲和王十朋是夫妻?
“对,南戏《荆钗记》里讲的就是他们夫妇的故事。这贾玉莲是王十朋是从小双方父母指腹为婚的妻子。王十朋在未中举前,家里贫困异常,常常连饭都吃不饱,其后母嫌弃王十朋欲将她嫁与当地一个富户,但贾玉莲坚决不允。后被逼跳河自尽,幸得被一艘正巧路过的官船所救。并被船上官家的夫人收为义女;其时王十朋在京城中了状元,在朝堂上被丞相看中,欲招为东床快婿,但十朋拒不答应,后王十朋回乡完婚,却在途中一个庙里看到玉莲的订婚信物和遗书,以为玉莲已死。痛心至极,在栈中病倒,就在奄奄一息时,被偶然路过的玉莲知悉,给予及时医治和精心照顾。最后这对有情人才结成了眷属……”
此时,鲁荣明听得已是痴了。这签主破镜重圆,难道,他和张丹桂仍有可能成为伉俪?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张丹桂和梦里那个叫青柳的姑娘长得并不相象,张丹桂是瓜子脸,但青柳是鹅蛋脸。他已成婚四年,女儿都三岁了,张丹桂也早已去上海完婚,想必和他一样,也已为人母了,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再相聚重圆?
“请问先生成婚了没有?……先生?”老先生了一通,转头问鲁荣明,看到他痴痴不语,不由诧异地叫了一声。
“……哦哦,成亲四年了,有一个三岁的女儿。”鲁荣明正想得出神,忽听老先生问,回过神来急忙回答。
“哦,这样啊……”老先生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下,“这么来,难道是先生前世的情缘到了?……哈哈哈~老夫是旅途空闲,没事闲磨牙,卖弄了卖弄了啊。不过,准与不准,先生于前路上自有分晓,哈哈哈……”老先生完,捋着胡须看着鲁荣明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
而一边的鲁荣明则一脸的惘然……
“斜桥到啦!斜桥到啦!各位先生小姐太太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上岸啦!”忽然从船头上有人探进身来大声喊道,接着,轮船重重地一震,舱中所有人的身体全都往前冲了一下,然后轮船的机轮声就停了下来。
鲁荣明和老先生告别后,提着藤箱上了岸,撩起长衫下摆就匆匆往火车站赶。斜桥是个小镇,一条东西向的小街不过里把长,街道两旁都是店铺和住家,一条小河沿着街道蜿蜒而去。穿过小街,到了郊外,就看到火车站了,不,应该当时这里只是一个简陋的火车停靠点而已。
沪杭铁路自1908年由江苏浙江两省官绅各自组成公司分段修成通车后,至今不过十四年光景,因为资金短缺,配套建设没有同步跟进,而且这斜桥又只是一个火车途经停靠的小站,因此这里既没有候车室,也没有售票大楼,只是铁路旁一块约两个操场大小的广场,上面尘土飞扬碎石满地,到处扔着瓜子壳、箬壳、撕碎的毛边纸,还有踩烂的菜梗、脓痰、鸡屎鸭屎,遇到雨天,这里就是一个大垃圾场。
现在,广场上胡乱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包子馄饨面条的,也有卖香瓜子南瓜子这些零食的,还有不停向乘兜售报纸的小孩和卖香烟的老头老太,叫卖声此起彼伏。靠近镇子那一端有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型菜场,附近的农民将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挑出来摆放在那里,供镇上的人挑选。几只胆大的母鸡乘卖菜人不注意时就偷偷地溜过去啄一口鲜嫩的青菜,引来卖菜人接连不断的“哦嘘哦嘘”驱赶声。
车站广场的西面,是一大片长满了齐膝高野草的荒地,草丛中丢满了修铁路遗留下来的废铁及碎石,越过这片荒草滩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开着紫色小花的花草田(花草学名苜?,旧时农人常在冬季收割后的田里种上这种草,开春后将之埋入土里作为下一季稻子的肥料,如遇荒年,这花草可以用来食用充饥,网上这草又名幸运草。真是一个浪漫而又充满希冀的名字(^o^)/~)和金黄色的油菜田加上夹在其中的不知名的鸀色植物,看起来就象一条色彩斑斓的花地毯,艳丽而又鲜亮。
广场北侧尽头的路基上趴着两条粗粗的铁轨,因为风吹雨淋,铁轨上已锈迹斑斑,路基对侧则是大片的农田和零星夹杂其中的低矮草房及不多的连片瓦房。
平时这里上下车的人不多,今天是清明后,许多外地来扫墓的人都要乘火车北上南下,所以有三三两两的旅在四处不停走动。因为这里没有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只能站着。实在累了的话,也只能蹲下来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
所谓的售票处只是一张桌子。随意摆放在碎石上,桌后坐着一个穿着条脏兮兮灰长衫的肥胖中年男人,脖子上挂了一只同样脏兮兮的灰色布袋。
那男人看起来邋邋遢遢,一头乱发象鸡窝似的,脸上的油腻厚得几乎能刮下二两油来。胸前的衣襟发黑发亮,就象是剃头匠担子上的那块磨刀布。
“买一张去上海的票。”鲁荣明从怀里掏出一块银洋丢到满是污渍的桌子上。
“到上海只有夜班车啦!”胖男人向鲁荣明翻了翻眼。粗声粗气地。随着话声喷出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什么?怎么会没有日班车的?卖完啦?”鲁荣明吃惊地问道,顾不得那股难闻的味道,俯身急切地问道。如果买不到白天的票,就意味着明天上班前他赶不回酱园,,这可怎么好?这是他三年来从没有遇到过的。
“这几天是清明扫墓高峰,乘火车的人多的不得了。日票上午就卖完了。”胖男人又冲鲁荣明翻了个白眼,似乎患了眼疾。
“不会吧?我年年清明都是这个日子乘火车的啊,怎么从来没碰到过票子卖完的事呢?”鲁荣明不解地问。心里却有些惘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乘夜班火车呢还是赶到轮船码头去问问看有没有去上海的轮船?
“你这人怎么拎不清的啦?去年有去年的行情,今年有今年的行情。最近有只火车头坏脱了正在修晓得伐?你舀老黄历来看今年的吉凶啊?”胖男人突然冲鲁荣明发起火来。
“你……”鲁荣明正要反驳,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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