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圈套





!?br /> 洗澡间那边传来呕吐的声音。 
松永眯缝着眼睛,手指头顶着太阳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您知道?” 
“有一回,我在街上看见世罗带着一个女人。他说,既然碰上了,一起喝杯咖啡吧,于是就进了一家咖啡馆。那个女人叫干什么来着……对了,贤太,你小子也在场。在池袋,没错儿,池袋!” 
“啊?对了,好像有过那么一回事。”贤太不太肯定地随声附和。 
“叫……对了,叫小明,木暮明里!”松永拍着手叫道。 
“噢,那个女人哪,我也想起来了。”贤太说。 
“说是叫小明,也有30多岁了。当时我还想呢,世罗总是对比他年龄大的女人感兴趣。”松永接着说。 
后来我才知道,世罗之所以喜欢比他年龄大的女人,是因为对比他大一轮的姐姐有一种变态的感情。这个问题跟他被杀害的事件没有什么关系,在这里就不详细说了。 
“您知道这个女人在哪儿住吗?”我问。 
“好像是在立教大学后边,当时没细问。不过知道名字的话,找起来应该说不难。” 
“已经结婚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从年龄上来考虑,已经结了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想到这里,我说:“说不定是他丈夫闯进来把世罗哥杀了。” 
“如果是这样,肯定是恨之入骨,所以把人剁成那样。” 
这时候,大石说话了,“说不定是一个女人干的,比如说世罗提出跟她分手,她不干。出乎一般人意料之外的是,女人更下得去手。你要是把她惹急了,根本就制止不了她。”大石一边说一边频频点头,听他的口气,好像他经验过类似的事情。 
南部回来了,用手捂着嘴,脸色苍白。

    “没有避孕套。”他说。 
“怎么样?我说没有嘛!”贤太的胸脯挺了起来。 
“你认真看了吗?”我瞪着南部问。 
“看了,我还碰了碰世罗大哥的尸体呢。” 
“不可能没有!”我不再下跪,瘸着跪麻了的腿往洗澡间走。 
果然没有避孕套。我从尸体腰部拿起避孕套仔细看过以后又放回原处了,但它却神秘地消失了。尸体上,血海里,浴缸里,都没有。 
“好像没有啊。”松永说。 
“刚才分明在这儿来着。”我脱掉袜子走进洗澡间,跪在瓷砖地上,在血海里摸索。 
“算了!别找了!”松永生气了。 
“就在这里来着!”我把尸体翻了个个儿,继续找。 
“别找了!没听见啊?”松永吼道。 
“我没说谎!”我跪在地上,委屈得眼睛里闪着泪花。 
“叫你别找了你就别找了!好好洗洗!” 
走出洗澡间,在更衣间的洗脸池把手洗了又洗,恨不得洗掉一层皮。一边洗一边对松永说:“我亲眼看见,亲手摸过,真的,请您相信我!”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松永关上洗澡间的门,“如果是跟女人发生的纠纷,小虎你刚才说了3种可能性,对吧?” 
“对。” 
“还有一种可能性。” 
我歪着头,表示不理解。 
“世罗的情妇!” 
我瞪大了眼睛:“京姐?不可能!京姐被世罗哥赶出去,早晨才回家。” 
“夜里12点左右回来了。” 
“胡说!” 
“你说我胡说?” 
“对不起!话赶话赶的。大哥海涵!”我赶紧跪在地上。 
“没有谁能证明她夜里12点没回来吧?” 
“没人证明她没回来……可是,也没人证明她回来了呀。” 
“我跟你说,我这可不是瞎猜,都是因为小虎你坚持说看见避孕套了看见避孕套了,毫不相让。” 
“我真的看见了。” 
“好,我相信你。可是,现在这洗澡间里没有避孕套。也就是说,在小虎看见避孕套以后,有人把它给处理掉了。谁把它处理了呢?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可以做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 
“处理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我们怀疑世罗的死跟女人有关系,首先怀疑的就是她!当她想起避孕套还在尸体上的时候,慌忙处理掉了。” 
我沉默了。难道京姐隔着纸糊的推拉门听见了我们关于避孕套的争论,悄悄起来把避孕套处理了?不可能!我在脑子里拼命搜寻否定这种推测的理由。我对松永说:“昨天晚上京姐是被世罗哥赶出去的。就算夜里回来了,就算世罗哥允许她进家,也没有心思跟她做爱呀!世罗哥不会去抱她的,是他把京姐轰出去的嘛!” 
“这你就不懂了。心情越是不好的时候,越想搂着女人干那种事儿,常常是急不可待,而且都是在一般人认为很奇怪的地方,公园里啦,车里啦,厨房里啦,还有就是洗澡间。” 
“京姐没有理由杀死世罗哥。”这话刚说出口,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反驳我:不!怎么没有?平时受尽了虐待,日积月累终于爆发…… 
“问问她本人就知道了。” 
“大哥要审问京姐吗?” 
“那当然。” 
“可是……可是,大哥,过两天再审不行吗?京姐她现在……” 
“你喜欢上她了?” 
“没有。因为京姐一直在照顾我,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没有……”我低下头,坚决否认。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松永毅然决然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更衣室。世罗是他最要好的小兄弟。 
黑道上的人是讲究人情义理的,松永并没有当场审问京姐,只问了问她今天早晨回来之后的一些情况,没有刨根问底。问的结果知道了两点:一,她回来的时候门没锁;二,家里值钱的东西没有被拿走。 
松永找京姐问话的时候,大石给户岛帮事务所打了电话,要求找到那个叫木暮明里的女人。我、贤太和南部,被命令继续在附近打听情况,结果打听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收获。 
  
天黑以后,世罗的遗体被搬送到位于高轮的一个小寺庙里。这个寺庙跟户岛帮关系密切,不用担心他们会报警。葬礼举行之后,将通过关系在横滨的一个火葬场火化。那个火葬场也跟户岛帮有关系,用不着去市政府开什么火葬许可证。 
世罗的遗体被安置在寺庙里的一个小房间的时候,上边命令我、贤太和南部换班守灵,不许睡觉。京姐一直守在世罗的棺材前,也许根本用不着我们这几个小兄弟。 
贤太和南部有时候想起世罗生前对他们的好处,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句老实话,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伤心。一来我跟世罗的交往比他们短,二来我本来就是作为一个侦探来卧底的,不可能跟世罗交心。我所担心的是京姐。 
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我是不是应该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呢?我当然不能像世罗那样,成为束缚她的绳索,我得养活她。 
我的脸红了,不由得看了看悄然跪在世罗灵前的京姐。 
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是户岛帮的成员,也不是世罗的小兄弟,我是堂堂明智侦探事务所的侦探!想到这里,我又开动脑筋,分析起这个杀人案来。 
如果世罗是被单纯杀死的,京姐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平时受到的那些虐待,就是杀人动机。但是,我知道八寻帮本间被杀的案子,本间的死跟世罗完全一样,俩人都是被捅了肚子,都是五脏六腑流了出来,都是家里被翻了个乱七八糟,都是在白天被袭击之后夜里又被杀死的。 
这么多一致,自然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杀死本间和杀死世罗的凶手是一个!如果说世罗是被京姐杀死的,那么,本间也应该是京姐杀死的,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京姐杀世罗的理由有一万个,杀本间的理由却一个都没有。京姐跟本间根本没有任何接点。 
我认为这不是单纯的个人犯罪,而是有组织的犯罪,而且是很有势力的组织。杀死世罗和本间的,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第二天中午,我谎称出去散散步,给明智侦探事务所打了一个电话。 
在报告了世罗的被杀的事件之后,我要求调查一下以前是否发生过类似事件。回到寺庙以后,听说松永带着贤太和南部出去了,一问才知道木暮明里已经被找到,他们要去审问她。为什么要3个人去呢?他们采取的是警察审问犯人的方法:3个人轮流问同样的问题,然后在答话里找矛盾点,再通过突击矛盾点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晚上,3个人一起回来了。说那个木暮明里在池袋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当店长,已经跟丈夫离婚,孩子判给了她,孩子托乡下的外公外婆照看,自己一个人在东京闯荡。 
明里说她根本没有去世罗家,而且说根本不知道世罗家在哪儿。松永说看不出她是在撒谎。介绍完木暮明里的情况,松永说了下面一番话。 
“这样,世罗的情妇就更值得怀疑了。葬礼结束以后,要严加审问!” 
我什么话都没说。我并不是没有理由反驳他说的话,只要我把世罗的死跟本间的死是多么的相似说出来,他就不会再怀疑京姐了。可是,那样就会暴露我的身份。八寻帮派来卧底的人,将受到怎样的惩治,可怕得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如果我保持沉默,京姐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如果她忍受不了严刑拷打,承认了是她干的也说不定,那可冤死她了!一想到这里,就像我自己要遭受严刑拷打似的,胸口堵得发痛。 
然而几天以后,事件以出人意料的结果解决了。 
木暮明里承认她杀了世罗,随即自杀了。 

※ 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江户川乱步笔下的名侦探,在日本是妇孺皆知的英雄人物。(译者注) 
※ 明智光秀(1528-1582),日本战国时代名将,初仕织田信长,后反叛,杀死织田进入京都,发文天下号召各路诸侯响应自己,结果被后来统一了日本的丰臣秀吉打败。(译者注) 
※ 马奎斯·德·萨德(Marquis de Sade,1740-1814),法国作家,法国普罗旺斯贵族出身,一生放荡沉沦,1772年以性虐待、拉皮条、同性恋、散发春药等罪名被判过死刑,后被认定为精神病送进疯人院,从此潜心文学创作,其作品多描写性变态。英语里Sadism(性虐待狂)一词即出自Sade。(译者注) 
  
交往
9   
  在杀人般的暑热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我得到了蓬莱俱乐部要在崎玉县搞促销活动的情报。那是8月24号早晨,我照常5点起床,锻炼身体以后吃早饭。正在享受饭后一支烟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电话是阿清打来的。他说:“我有一个住在崎玉县的朋友,来电话告诉我说,家里收到了蓬莱俱乐部塞在信箱里的宣传品。”阿清也通知了他所有的朋友,一旦有关于蓬莱俱乐部的情报就跟他联系。 
  “崎玉县的什么地方?” 
  “本庄。” 
  “促销活动哪天搞?” 
  “今天。” 
  “我说阿清,你的侦探素质比我还要高嘛!”我跟阿清开了个玩笑。我有点嫉妒他,由嫉妒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赶紧又问了一遍,“今天?” 
  “对,今天下午1点。” 
  “今天去不了啊。”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所以跟麻宫樱约好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一起开车去兜风。 
  “可是学兄,错过了今天,下次什么时候能碰上很难说!” 
  “真是的!你早些告诉我嘛!哪怕昨天晚上也好啊。”我一边叹气一边咂舌。 
  “我刚接到朋友的电话嘛!” 
  “知道了,就今天去!”跟麻宫樱的约会改在明天也是可以的。 
  “拜托!” 
  “你拜托谁呀?你也一起去!” 
  “啊?我不行,我抗不住花言巧语强卖东西的家伙,去那种地方保准上钩,要是强卖给我一条100万日元的羽绒被怎么办?” 
  “俩人一起去,互相监督,保证不会上当。还有,按照我计划好的作战方针,没有两个人是没法实行的。” 
  “可是,两个大男人一起去参加这种保健用品体验会,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要是两个女的还说得过去。要是你无论如何需要一个人跟你一起去的话,不应该找男的,应该找女的,最好是装成一对夫妇。” 
  请麻宫樱帮忙?既不耽误约会又不耽误侦查,一举两得。可是,我跟她认识了才几天啊?如果已经认识了十年八年了,也许会觉得新鲜甚至觉得刺激,高高兴兴地跟我去,这麻宫樱可就很难说了,她很可能会说,比起没滋没味的保健食品来,我更喜欢吃赤坂的奶酪蛋糕!对了,那次在东京都饭店里见面,由于我说话不注意,曾经惹得她很不愉快。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阿清又说话了—— 
  “令妹绫乃不是挺有闲工夫的吗?” 
  
10 
  
  目的地是一片旱地的正中央的一座长条形建筑物,倾斜度不大的石棉瓦屋顶,两侧有很多卷帘门,像个仓库。旁边有一块跟建筑物同样大小的空地,已经有很多车停在那里了。 
  绫乃紧咬着嘴唇走在我身边,好像在生气,我也一言不发。我们兄妹并没有吵架,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虽说天气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