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
马车行驰,行了一个下午,在黄昏时,就已经到了李爵府,报了姓名,就立刻获得了接见。
“严先生,主上请您进去。”一个府兵行礼说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严敏还是心中一缩,这人武功,实已经不下于鲁府中的精锐了。
到了客厅,就见得方信迎接上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严先生,快请上楼去。”
严敏却是先一拱手,就欲跪下,说着:“拜见爵爷。”
朝廷法度,没有功名者,见到六品官就要拜下,见到贵族更是如此,违者以不敬之罪,可杖五十,不知不觉之中,两人身份已有非常大的悬殊了,真是世事无常。
方信连忙伸出手来相扶:“不敢不敢,严先生何必多礼,此间又无外人。”
有外人自然要真跪了,严敏听了,心中不知作何而想,只得一笑,上得楼来,分了宾主坐了,严敏一边打量,一边就欠身把鲁侯的意思说了。
方信这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纱衣,没有戴着金冠,但是那年轻的脸上,瞳仁之中,既顾盼生辉,黑幽幽又深不可测,举动潇洒飘逸,又不知其心思,虽含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看出虚实来,听完了,就笑地说:“鲁侯之意,我也明白,下官真是惶恐,然长者有赐,不可不从,学生唯有跪谢——就如此回话吧!”
“那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侯爷!”早些日子,还能看得深浅,现在真正是温润如玉,却又不动声色,难以明之,外表看不出,再用灵眼,却只见一片白光笼罩方信,里面光明浩瀚磅礴,又隐隐有股紫气上升,心中就是凛然,新年前见他一次,还没有这气象,还想着此子根基不稳,虽有富贵而不可长久,现在看来,却已经根基深厚不见底了。
但是这事,却无论怎么样羡慕不得,谁都知道能作书立传,就可大得天地人之佑,但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此洞察道统,得了真意?这不是投机取巧所能得到的。
“别慌,严先生何必焦急,现在天黑了,总不成连夜赶回去?那时,城门也关了,来来,就在府中住上一夜就可。”方信挽留着地说着。
严敏正想看看府中虚实,稍微推辞,就也受了,方信露出喜悦的神色,就立刻命人整治酒席,并且又笑地说着:“离宴还有些时光,不如我们就在亭前喝茶,如何,而且,还有两位,也一起见见面?”
“煮茶论诗,一大快也,敢不从命?”严敏欣然应着。
当下,二人就穿堂过室,向后花园走去,就到了一处湖泊,这人工湖泊,有五亩见方,绕池遍栽各色树木,又有走廊其上,中间设有一亭,亭皆用原木。
这时,夕阳还在,竹林、卧石、假山之类,淋浴在阳光中,尽得自然之意,在亭中,已经有两人,上有一小几,一个童子正就着红泥小炉烹茶。
从走廊而过,又见走廊两侧尽是爬藤,又有小花点缀在其中,真是香气暗流。
到了亭中,就见二人起身拱手为礼,方信就笑地说着:“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邹利兴,从江府治下三春县教谕。”
“这是本家府之内的教席白留,恩,两位,这是鲁侯府的严先生!”
这两人,严敏都是知道。
首先是邹利兴,上次考进士失败,就去补了三春县教谕。
三春县教谕是正九品,大楚立学,县级就有学官,教谕管理县中学子的学习,也是童生考试的主持,从属礼部。
邹利兴是举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县,多者十数县,因此补上这九品县教谕并不难,这人教导学生细致,诚恳认真,这几年暗中评价不错,可惜的是学官不易升迁,要想升上一品到府中当正七品府学正,没有二十年,不用想了,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白留,今年三十四岁,李睿没有发家前的邻居,和李睿关系不错,半师半友,却一直没有中得秀才,李睿因此记得他的恩情,自中举之后就开始照顾,现在挂着李睿长子李凝文的启蒙师傅的名义,而受礼遇,但是今年秀才郡试,很有希望,不但是他文章火候考取秀才已经足够,而且也是受了李府的恩泽的原因。
这些人事,都有记录档案,严敏是从江府主持人,自然知道,李睿这人,直到现在,对君忠,对母孝,对师恭,对同僚友,对属下威而仁,对友义,竟然是知行合一,找不出半点毛病来,真要,也就是遣仆经商,稍有爱财之嫌。
当下,人人见礼,四人就各自坐下,这时,早有童子煮茶完毕,端上茶来,严敏端起细细品评,只觉入口虽有清香,但是火候礼节,到底不及鲁府——说的也是,要真贵族,处处细节都见奢侈学问,非三代以上不可。
当下诸人,迎着池塘清风,就着水气,一时间大爽,淡淡的茶香飘荡在空间中,再论得诗文,连严敏都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似尘念消沉,不过,他立刻醒了过来,就听见邹利兴说着:“当日,李兄中进士,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读了这本仁礼之论,却再也难兴嫉妒之情了,真是闻君一言,胜读十年书啊!”
“是啊,读来感慨不己,大人叫我授其子,我私下却经常冷汗而出,惟恐误人子弟,那就真正是罪过了。”白留一身儒衣,说着,他这几年,生活改善了,但是格局反而没有当年苦读时大了,这也是一得一失。
邹利兴又说着:“听严先生说,那就不必再去买下印书坊了?”
“印书坊还是有买的,不过既然侯爷愿印一万,我就印上一千好了。”方信淡淡地笑地说着,其实这本仁礼之论,还不能说是开大道,只是穷尽了“仁”“礼”二字,并且进行辨证,指明这两者,一阴一阳,不可分离,若是分离,就非儒家圣贤正统之说。
而且,方信着重提出,人就要先立人道根基,对天地鬼神,先不论,这不是狭窄,反而是方信纯粹道统,扎实根基之说,毕竟天地人,任何一个都有莫测之道,一下子想全部包容,只是博而不精,反而误了大道,折了根基,所以仁礼之说中,不论天地人,只道一个“善之所向,人生无悔”。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这句话实是得了“无悔”,就得了人道之最高之意。
意思就是,世界之大,万物之多,社会之宏大,一人就如渺小的尘土,那我们推行善道正道,肯定会遇到困难,又怎么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呢?
回答,也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功业有没有成,都是九死而不悔,这就是人道积极上进的最大原动力,也是所谓的浩然正气的本质,至大至刚,充满宇宙,等于开出了儒家真正修炼上的入手道路。
就是因为点出这条,才可以称得上是推演到儒家本意上的巅峰,论纯粹,已是儒家之至道了,但是还没有继往开来,如果仅仅局限于这个,就只是继了儒家真道统。
所以,书成之日,一下子只获得了一千份功德,顿时就使玉如意达到了一千五百份功德的数目,打开第八颗星辰,已经有余,而且,随着影响扩大,还可以不断增加功德,折算下来,竟然高达主位面一天十份功德,超过了目前所有功德数!
而且,方信查看过了,书一成,自己家的阴德数,数目庞大到连方信自己也咋舌的地步,如果没有什么大折损的话,这世界的李家,至少七代之内,不用担心气数上的问题了。
不过,要想开道,还必须先补全儒家道统,下一篇,方信已经想好了,就是“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然者,教者仁也,化者礼也,教而不化,失礼而罪,化而不教,失仁而虐”!
这就是对待外族和百姓,特别是对待外族的态度,在地球上,原本儒家,是教而不化,特别是唐朝李世民的政策,导致了技术和学问向异族传播,又没有纳入统一的秩序中,结果反而是武装了异族,导致他们迅速强盛,并且确定了以后胡人入鼎中原的根基。
因此,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自然是对的,也最大程度地具备覆盖一切种族和国家的器量,但是,“教”是必须,更必须“化”,教而不化,就要成为大罪孽,而化而不教,又显得太过暴虐了,这就解决了儒家文化对外扩张的问题,也从理论上解决了封建国家对外族的问题——这个不单是继承了,而在正本清源的基础上,继往开来,解决了儒家生命力的问题——这就更是千秋功德了!
不过,凡事有个过程,第一篇就足够自己声名而起,奠定了在这世界士林界的地位,这如美酒一样,越是沉淀越见香醇,所以这第二篇,不必着急,就听见邹利兴问着:“李兄,你不但文章好,经学深,诗篇也好,可有什么诗词作来?”
严敏也记得了当日两篇,精神一震,说着:“的确如此,还真要记得一篇新诗新词回去,大人也不必贺礼了,就拿此来回礼,我相信侯爷会非常高兴。
方信也自顿了一下,这时,说来话来,就见得黄昏已落,月光已出,一丛竹林之前,隐见林中有女子闪过,穿着绿裙,知道是艾贝尔,当下就笑着:“是作了一词,记途中某女所作,一夜风流啊,不太对景,不过也可说说了。”
当下吟着:“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此首写别情,上片别时景,下片别时情,起写烟收星小,是黎明景色,“残月”两句,写晓景尤真切,残月映脸,别泪晶莹,并当时人之愁情;都已写出,换头,记别时言语,悱恻温厚,着末,揭出别后难忘之情,以虚处芳草之绿,而联想人罗裙之绿,设想似疑,而情则极挚。
三人听了,顿时喊好,叹着:“果是少年风流人物!”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 第105章 … 声名传四方
《仁礼本意论》,初版刊行了一万一千册,方信又出钱,出了一千册后土经。
开始时,这一万一千册,只卖出去六百册,方信也不以为意,继续写新一本的《仁教礼化为之大》,用意也自说了——教导知识和技术,是仁,但是纳入秩序,这是礼。
就这样徐徐,但是半个月后,就有一些儒者开始称赞这书,好评开始出现,销售量,也随之慢慢增加。
不过,这仅仅是南方的情况,在西南方面,战争还在继续,安昌省,已经全局糜烂,三个郡已经沦陷,蛮司已经自立安昌王,统一调遣,对抗朝廷大军。
朝廷也不甘示弱,派遣大将军崔寒率兵五千,又全权节制全省军队,以挽回大局。
不过,这就和方信无关了,九月十一,天微露晨曦,方信已起得床来,梳洗罢,就到后土神堂,见得了母亲正在上香。
后土神堂,现在是全家的信仰对象。
“我儿,这次三平山三平庙观法主持,请我们去,你去不去?”上完了香,母亲何氏郑重其事地说着。
方信听了,笑地说着:“既然母亲想去,儿子也就去罢。”
回到了外面,却看见几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在那里,见了方信,都是行礼。方信扫了一眼,就听见母亲呵呵笑地说:“起来吧,都是自家人。”
又对方信说着:“儿子,你祖父搬迁来这里,这些都是族亲,这算起来,还是你的十一叔呢!”
方信看了过去,却是一个中年人,正在笑着。
“原来是十一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方信平淡地说着,忖度着这些人,无非就是知道自己发达了,因此来打点风,而母亲的意思,大约也是要自己给些方便,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族亲规矩,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缓缓说着:“那就先住下吧!恩,时辰到了,既然要去三平山玄见观叶法持观主,那我们应该走了,别误了。”
母亲何氏说着:“我再呆着说些话,你想出去,就出去罢。”
方信笑着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才到了院子中,就见了兰姬在院子中,淡绿色绸裙,少妇的云髻,几件小巧的珠翠,流露出高贵绰约风华。
“夫君!”兰姬见了,目光欣喜,起身就要行礼,方信走过来扶起,笑地说:“别,我已经知道你又有孩子了,不必多礼。”
兰姬脸一红,瞟了方信一眼,说着:“夫君怎么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方信抚摸着她的肩膀,吁了一口气说着:“兰姬,我自然知道,你这次,也想去?”
兰姬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着:“我今儿自己,没有什么求……可是孩子,我想再去求求佛……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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