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
以上战功,都可累计。
这人死死地看着队正和县巡检之职上,又看着一首抵十亩的字上,最后才淡淡落到了讲武堂这三个字上。
长风徐来,拂人衣襟,这人突地哈哈一笑,说着:“前面进去,吴喻你领路!”
笑声引起了棱堡上的弓箭手的注意,不过看了几眼,似是无动于衷,这些日子来,这种人多的是。
十一骑都带着兵器和马匹,自然要登记,不过吴喻亮出了伍长腰牌,顿时检查的士兵就客气了几分,登记之后,入得里面。
诸多棱堡包围的中心,已经散布着一些大小房子,疏落有致分布,也形成大小街巷,由吴喻领着,直到了一处大宅前,入得里面,就见得一个官员,官服上标着正九品的模样。
十一人早就知道,这就是领其事的幕府典军参事张成真,于是连忙跪下行礼,这张成真淡淡地叫他们起来,然后就问着:“来者何人?”
“赵英,河西省相阴郡永和县人,年三十,擅骑射!”这个赵大哥连忙报了上去,口气恭谨,却心潮如水。
和平时代,想当官何其难,官吏都已经被科举的人占领,姑且不说进士,这举人,这秀才,都占了九品以上要职。
就算武功卓绝,但是在家乡,也最多当个县捕,爬上十几年或许是捕头,而区区从九品巡检(县公安局局长),已经是大部分武者奋斗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地位置了。
虽然这杀蛮授职令,也有局限,最多只要军中领五十人的队正,或者到县巡检,但是对许多人来说,不怕苦,不怕难,只怕没有机会。
后面的十一人,也一一报上名去,那官记录下来,就说着:“你等只要杀得一人,就可有腰牌,以后记录功勋都在其上,现在下去吧,不要惹得是非,不然,此地军法森严,却是饶不得!”
十一人都应着,退了出去。
见他们离开,这官打个哈欠,对着一个坐在旁边喝茶的人说着:“严涵兄,你久等了。”
这个严涵穿着是青衣儒衫,显是秀才,高大英伟,又带着文章之气,此时却若有所思,说着:“此法,取之秦,取之杀胡令,取之唐太祖县士……那这些武夫多否?”
张成真往他瞧去,压低声音说着:“一日上下,少者数人,多者三十余人,不过,能活下三场者,不超过半数!”
严涵眸子闪闪生辉,说着:“哦,那能回来者,必虎贲之士了!”
“然,蛮司本是凶狠,初时防备不深,普通军士也可打草谷,到了现在,蛮司在前方,也集了精骑,如此进袭,非上等勇士不可为之,我大楚六千万人,自有力搏狮虎之士,因此张榜求士,这些日子来,倒也有不少人赶来搏个功名,而且此等人,精于袭杀之术,倒有不少人斩首而归,立受重用,顿时从白身变成官身!”
严涵恍然,他细细想想,又说着:“那这些桀骜之士,可受得约束?如有奸细呢?”
“这讲武堂,就是让他们熟悉军法,兼学指战之术,并且军中法度森严,不服约束者那是自寻死路,真的不想受军法,可转到县里任职,再不然,也可获得田地美宅,幕府也有安排之处,至于奸细,自有人处置。”说到这里,这张成真就收了口,不肯再说了。
虽然这个严涵,是自己好朋友,但是讲武堂的一些作用,以及对幕府的充实,对现有军队的渗透和控制,都是内部秘密,现在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严涵也是聪明人,就不多问,心中却是大惊,按照自己老朋友所说,这一年,也有数百上千精锐虎贲之士,加入李睿帐下,这幕府的确卧龙藏虎了。
不过,这个话题不可深入,却可问其他方面,于是又问着:“那蛮司方面如何?”
“我方记录,已死六百余人,但是清点在册地蛮司首级,也有二千六百之多,多半是壮青,这数目已经很是可观,要知道现在蛮司在前者,是蛮王亲兵,其部也不过二万,简直是去掉一成了。”
“可有汉人充之?”
“杀良冒功,在这里很难,五户一伍,十户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一营设一堡,都是居住在棱堡,很难下手,至于蛮族那边的汉人,也和蛮人有异,检其首级可辨——就算有少许类似蛮人者,那也无可奈何。”
严涵点了点头,心中对李睿的幕府,又有新的估计,一年来,屯田二万户,就可增加二万兵,又有这些精锐虎贲之士充为心腹骨干,其控制的十万军,已经成了气候,正才沉吟中,就听见老友说着:“严兄来这不易,大人求贤如渴,不如随我去见大人,如何?”
严涵一怔,问着:“你不是要职司在身吗?此去关内,虽不远,也有百里了。”
“此是前沿之地,多战,我等文官家属都在关内,因此大人许之五日一休,一月累计,又可得五天休之,三月可得半月之假,来回只要一日,就可看望家属,汇报公事之后,也可安享家伦之乐——稍过些日子,就是我半月的一假了,严兄可与我一起坐公家之车回去。”
严涵听了,洒然微笑,这时,已经是近午时光,张成真又说着:“严兄稍等,再等片刻,就是午时,与我一起用餐就是了。”
严涵却说着:“昨日已经多酒了,今日我就自寻去,且外出看看。”
于是说了几句,严涵就告辞而出,到了街道不远处,就是屯田处了,除了棱堡,并无城池,就是开垦的田地。
此时属秋收,有些新割的田地露出了土地,有的还是金黄的一片,沉甸甸,军屯之户,已经大举出动,收割着。
严涵凝视着视野里,堆得老高的谷堆,以及一片片灿烂的金黄,心中也越发沉甸甸,这次所见所闻,虽有预料,也出于想象,用兵之政,无非粮田,有着充足的粮食,这片土地就拥有强大的实力,就可自给自足了,再走几步,见得身穿军衣的农兵帮着收割,他站住。一声叹息:“哎,此地已成一藩镇耳!”
几乎在同时,方信也在巡查着,不过却是靠近着三洞关最近的那个三道子县的棱堡群
经过了二年时间,大片土地开垦成熟,一望下去,50万亩地几乎一望无际,农民都忙碌着,收割着沉甸甸的金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五五分之,看起来赋税沉重,实际上比起内地来,还要好上许多,这关键是土地兼并,大量农民变成无地佃农,这差不多也就是四六开了,而且,官府又将赋税压到农民身上,因此实际上早已经超过了五成。
“主上,此地50万亩,多以水田,亩产三石,就此一项,可收75万石粮,入得仓库,约70万石,这已经可养十万军一年了。”幕府长吏沈轩清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如加上新开垦的土地,主上,仓粮足矣!”
这标志着李睿这个集团,终于获得了自给自足的藩镇体系,并且还有余力向外扩张。
方信听了,点头,却不露喜色,叹地说:“屯田虽好,利不过三十年。”
“哦,主上何出此言?”文薄参事张琢、仓曹参事兼建安郡代理郡丞姜清柏也自跟随在其后,都出言问着。
“军屯法度森严,平时屯种,战时作战,受官府节制,不但承担劳役地租,还受军役,而且赋税都由政出,因此历代,在建立初期,屯田成绩都比较显著,然后世官府,值此方便,又安不加赋税?”方信笑着:“就算我等体恤民力,后世子孙,日后官府,又安会体恤民力,所以利不过一世,多者必坏。”
这时,李睿集团还没有太过严格的君臣对奏格局,所以这话一出,诸人都若有所思。
“大田三年,积粟百万,弹指瞬间,戍客望邑,思归苦颜。”姜清柏喃喃地说着。
方信的政策并不算稀罕,历代初屯田时,几乎都有“大田三年,积粟百万”的壮景,但是都是好景不长。
历代胸怀远志的君主和将相也曾一再在塞外留兵屯田,想以兵农结合建立前沿军事据点,压缩来去飘忽的游牧对手的活动空间,但是最终却总是美梦难圆。
“这是官府方面的问题,几无可解,我也不会认为后世能彻底解决,其次就是百姓自己身上了,民易受宽法,而不宜受严法,秦法类似军法,不可长于民间,所以,这等军屯之法,不可长久,日后如能解决蛮人,再无后顾之忧,那军屯转为民户,也势在必行。”方信扫看四周,淡然说着。
“主上英明!”方信如此说,周围人等都是发自肺腑的佩服,若是旁人,还可说这话,可是方信实际上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一旦废除军屯,少收多少利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站在方信这个位置上,说这话就很不容易了。
“大人,此也是风水之道,唐太祖说得好,地者骨肉血脉,草木者肌肤也,肌肤不存,安能不泄其气,是以林者养人,军屯屡次不远,也在于开垦时破坏草木,使地气流失,而自然不生庄稼以养人。”这时,又有人说话,这段话说来,方信的眉宇不由跳了跳,望了上去,却正是袁程。
五月开始,直到九月,已经有三营三十六堡9000户安置,此人居功甚伟,方信立刻请之入幕府,却因道士的身份,领了幕府八品参事之职,以袁先生称之。
此人相当清癯俊朗,其气清清颇有修道者的风范,也是本世界第一次正式缴纳道门的人,这也算是一种开始罢,不过,虽知其能,这段话还是使方信吃惊不少。
是的,在塞外沃野屯的良田,日久便沦为不毛之地,这是军垦者缺少环保,破坏关外相对难生长的植被,而导致的大自然惩罚。
昔年“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经辛勤垦植后反而会造成“平沙万里绝人烟”,这和生态有相当大的关系,方信自是明白,却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人从神秘学的角度来明白并且解释。
顿时,方信表态,说着:“袁先生此言甚善,不知可否将此事委托于您呢?本官设地化司,以养地气,先授千人以用!”
袁程顿时露出一丝异色,想了想,说着:“善,敢不从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方信想着,然后策马向着下一个目标前进,这也是最重要的地点之一。
三道子县和卫东县之间中间有一片无人地带,地上草丛连绵,不时有着大小湖泊蔓延,虽然面积并不大,只有狭长的二十里,却灌溉滋养着最茂盛丰美的草地,这里也是方信的牧场所在。
主要是养马,这片土地上,养着三千马匹,当然,仅仅是草场,这样多马,很容易把草场吃光,但是方信专门下令,在野外种下大批胡萝卜,这些稍加管理的胡萝卜,虽然产量不及正规种植的一半,但是贵在面积大。
而马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胡萝卜,就此一项,可缓解对草场的压力——虽说如此,草场还在持续的衰退中。
而牧场不许阉割,毕竟蛮人的马匹都不阉割,虽然不阉割的马匹凶猛,不利一般人坐骑,但是这才是所需要的,方信观看了一些时候,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此地实只可养马千匹,日后进取到更多牧场,就可养之了。”
“主上,蛮司已不足为患,你看,这些商队,都不敢稍离规定路途三十里,就算有冒死之徒,蛮司也获得甚少,其粮内输断绝后,蛮王已不堪养兵了——蛮王虽令学习我族农耕,然蛮子安能学得一半?所以六十万蛮司,再加二十万汉族,却养不了五万兵!”
“是的,主上,而且铁器截断,盐、麻、茶、陶、酒都截断,蛮人已经陷入了严重困难之中,如是融铁为农,那兵用不足,如不是不融,更是无以垦农——听说蛮王,连自己王宫中的铁器,都拿出融了。”
听着这些,方信才真正开心起来,却还是说着:“能达此,非我之功,实是此时,内外少有掣制。”
顿了一顿,又远望着商队说着:“虽说如此,此策和军屯一样,只能短时间执行,长了,禁也禁不住。”
这二句话,说的实在,如果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执行,那些商人背后,都有些权贵,而朝廷也不会愿意看见号令一统,所以这种禁关的方法,很难彻底执行下去。
但是现在,朝廷内战,而安昌半省,方信是一手遮天,号令一下无人敢抗,明目张胆地违抗的,早就埋骨了,才能短时间执行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长时间也想也不要想,巨大的利润可以使内外勾结腐败。
“主上,不用多年,可用兵了。”
“还不是时候,禁关三年,蛮司已困到极点,但是其气还没有彻底瓦解,所谓哀兵不可胜,也所谓哀兵不可长,现在蛮司各部,已经各回领地,再等一段时间吧!”方信实际上心中是想着明年,但是此时哪能这样说,这是泄露军机了,所以他只是含糊地说着。
一行人继续前进,三道子县现在已经表示外围了,因此商路限制得到缓解,虽然如此,比起内地来还是严格无比。
大凡棱堡最内围,其实也分布着制麻、烧陶、熬胶、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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