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
而方信这时,天柱已经隐藏不见,帝气所化的金龙却不复先前张牙舞爪,而盘旋如定,伏于天渊,好整以暇。
一国之政在于君,某种程度上也对。
施政在国,开平十年到十一年,整个朝廷风浪不惊,史官笔下,除了太子诞生太孙外,其他的都可不算大事。
不过,在方信看来,经过十年的治政,国朝开始趋向稳定。
“恩,身在帝位,才知道有些事情必须作,有些事情却当真不必多作。”方信又下了一子,说着:“土地兼并之祸,原来国朝上下都知道。”
以前地球的教科书,曾说什么土地兼并的问题,但是,地球明清时,就清楚地知道此事——明朝,大地主拥有土地至1万亩以上,再不分家析产,也认为可能威胁到朝廷的安全,官僚们必千方百计地将他们拆散。
哪怕同样是官僚地主出身也是一样,这点所有官员有相当共识。
明朝的记录里,经常提及宗室王族的庄田,比如万历皇帝儿子福王常洵,据说他曾有地2万顷,亦即是200万亩。
但是实际上,这些名义上的土地,这些土地无法实际归并,亩数既不对头,也始终没有由福王王府接管,所谓庄田不过皇帝要求各省,每年由这名目之下缴纳白银四万六千两,各地巡抚也向皇帝讨价还价,及至朝代覆亡,这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远远不能真正和满清开国时圈地相比。
在明时,土地领有最集中的南直隶,即上海、南京、苏州等地区,有田地1万亩以上的未超过10余户,普通所谓大地主所领有的不过500亩至2000亩,领有每户500亩以上的户口不可能超过全境户口25%,每一县之内可能有1000户的土地在一二百亩之间,他们可以称为中等地主,其他小自耕农多得难以计算,极大多数的小自耕农,每户只领有三两亩。
流民多的问题,更在于由于人口繁衍,导致土地不得不分薄,甚至无田可分的情况,这才是帝制后期的真正问题。
在这个世界,方信估计了一下,农业帝制已经延续了八朝,比地球上清朝以后还多了五百年之久,朝廷上下对农业经济产生的问题已经洞察如火——所以土地兼并问题根本用不着方信指导,官僚自会分家析产。
只是苦于在科技没有突破前,拘于农业循环内,没有任何办法可想罢了。
毕竟再怎么样分家析产,人口繁衍二百年,就大大超过了土地容纳的极限,而本世界还没有玉米、甘薯之类的粮食大杀器,所以超出土地容纳极限的人口必会导致农民起义——这已经和土地兼并没有多少直接关系了。
就算真的能够,强制性每户只有五亩地,也无法挽回朝廷气数,因为还有多余的人口没有办法安置。
大楚之灭,实际上本应该大杀三十年,让天下一亿五千万人口死上一半以上,然后就有土地安置,就又可开三百年天下。
这次,提前结束战争,实际上在战争十年期内,饿死、被杀、病死的百姓不超过二千万,而没有达到本应该达到的半数,甚至三分之二。
如果方信不是降临者,那可以说,没有经过大屠杀之后的新朝,国寿不超过二百年——人口超过了极限自然就会爆炸。
那方信总共能得的功德,不但没有拯救五千万百姓的功德,反而比正常朝代反而少上一半以上。
但是如果解决了这个气数循环,那因此而活下的百姓的功德,就会转正,这直接人数就在五千万以上,就这一项,的确是功德无量,更加不要说间接影响了。
人在公门好修行,是因为稍有举动,就可得难以估量的功德,方信突地想起了一个在地球上的故事。
在古代中国某个王朝当政的时代,一个卸任的官员返回老家,途经洞庭湖,对着水神的塑像出言不逊。
当晚官员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洞庭湖水神派手下的神将将他绑到水底的官府,要治他的不敬之罪,一开始官员还力图辩解,当水神从仓库里搬来的竹简木简堆满了大厅,上面记载着官员一生中无数贪赃枉法的劣迹和欺男霸女的恶行。
自觉罪孽深重难免一死的官员表示愿意认罪伏法,洞庭湖水神依照惯例把记载有他以往的功德的一张薄薄的文书拿出,放置于天平之上,天平另一端放上记载罪行堆积如山的记录开始进行称量。
但是结果出乎预料所有人的预料,代表功德那一张薄薄的黄纸似乎重愈万斤,任凭小吏把那些堆积如山的竹简木简放在天平上,天平的另一端始终纹丝不动。
这次轮到洞庭湖水神吃惊,她拿起文书观看,随后笑道:“君之功德非但抵消生平罪孽有余,尚可遗泽后代。”
官员自然知道一生中做过多少缺德事,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积下多少功德可以抵消,于是好奇地提出自己是否能看看那张纸。当他从水神手里接过文书,官员现是十多年前,朝廷欲增加天下三成盐税时自己所上请求朝廷撤销决定的奏疏。大惑不解的官员请水神说明个中缘故,洞庭湖水神说道:“君当日上此奏疏心无杂念,纯为天下苍生祈耳!此事可抵十万功德,非常人可比。”
大惑不解的官员又问道:“鄙人的奏疏朝廷并未允准,那因何可以算作功德呢?”
洞庭湖水神笑道:“正因奏疏未准,才抵作十万功德,若是真能完成此事,君便功德无量了。”
区区官员如是,人皇纯为万民,所作所为,牵动的功德自然不可思议。
这可和所谓的“十万倍咒”完全不一样,所谓的十万倍咒,就是某些佛教宣传的,说什么一念此咒,所作功德就十万倍而论——放一条鱼就等于放十万条鱼,捐一百块就等于捐了一千万!救一人命就等于救了十万人!
有的甚至宣传百万倍,千万倍,靠,简直当天地大道是他家开的私服。
如果说明白,这是神佛把自家功德转移给念咒者,还勉强可以说得通,如是直接说这是至法,行于天地,那这才是真正亵渎天地大道,罪当诛之!
功德是什么?虽然各个层次不同,但是本质上施之受之,是天地宇宙,是人道,返回给当事人的奖赏和权利,一进一出,同样在大范围内基本守恒。
得之,受之,行之,返之,都有着严格的规矩。
就算是得道者,可自源泉而取,可称无量,也只用于自身,就算是一人成道,鸡犬升天,也只是有限的亲友因缘范围内,此所谓慈悲法外施恩!
而不能直接传此咒到大世界中,滥发功德以破坏天地气数平衡运转——何妄心如此大哉,使世人妄取十万倍功德?这以后又怎么样还之?
实际上,这种作法,也就和滥发官位滥发纸币一样,必会导致官位贬值以及通货膨胀,一方面,真正施善者,花费一辈子时间,也只积累了几千到一万功德,一方面,念一咒,就得百万功德,这个世界,还有劝善济道乎?
此是魔道无疑!
就算是在天地立得功德道,先投入功德,也是因道而引,使功德道得以启动,日后还会收回等价部分,可预支,可透支,但是也不能如此而为——方信下着棋,若有所悟,如成功德道,必诛此等法,不过,这就要是八阶甚至九阶之后的事情了。
行道者道之所向,在其范围内,必不避诛杀,无论对象是谁。
这说远了,棋是好棋,人是佳人,方信看向了她。
这十年来,萧冰也谨守职司,使降临者安守本分,当然,违反的人总有,也由她领人诛杀,这十年来,降临者在本世界的影响趋向良性。
再加上引导着贵族商会的发展,参与提升着位面,这满满的功德,如是善始善终,也有三十万以上。
方信因此笑着:“我有一事,交于你等,六柱我现在还不敢立之,就是建三柱一小!”
六柱,这是主世界的理论说法,也就是祭祀天地人,以及过去现在将来。
祭祀天地人还好说,主要是永祭天地鬼神,以及人道之中的圣贤,这立起来,已经非常难,若非有道,有海量的功德支持,岂能轻立之。
而过去现在将来,更是不可思议,就算仅仅包括在人道,也是指过去现在将来一切对人道有功的圣贤都立之,这必须是真正的得道者才可立之,就算是主世界,也没有人敢立,纯属理论上的研究。
萧冰这些年,对此也非常研究,顿时吃了一惊。
“三柱一小!”这可是主世界的根基之一。
主世界能有今日,公民对生死无惑,就在于这“三柱一小”,这本质上,就是以人道为中心,立得神道。
换句话说,就是人道的封神榜。
不过,这当然不是简单的立几个柱子就可以办成。
萧冰迟疑地说着:“建烈士柱还可以,只是其他三柱,现在是建这个时候了吗?会不会太过提前了。”
“未雨绸缪嘛,礼乐祭祀上感鬼神,下则教化百姓,是为重中之重,不过其他三柱太重要,朕就先立一大一小——烈士柱和后土柱!”方信打断了她的话,说着:“烈士柱已经建成了,上追到祖龙时代,历朝历代为国殉职者,都可入内祭祀!”
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地球上某建之碑:“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这就已经暗合人道了,也不知是运数,还是有高人指点。
“你已经有腹稿了?”萧冰见此神色,问着。
“恩,将士为国征战,奋不顾身,杀身成仁,保卫百姓平安,社稷无忧,却没有专门的庙宇祭祀,朕甚是痛心,所以立此柱,其柱和后土柱一起,大体上已经建成了,朕今日就要出行开祭!”
话才说到这里,就有内侍上前,带着太监特有的尖锐之声禀告:“圣上,吉时已到!”
此时,天上下着薄薄的小雨。
方信再不说话,起身上得御车,鼓乐声响,三千近卫开道,天子出巡。
朝廷新立,如日初升,御驾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叩首伏地,立香案,不过他们甚至不许多有喧哗。
这时,御驾已经穿过了中央大街,中央二十四坊,全数是公侯将帅的巍峨豪宅,一般官吏富民都不能进,是故气象万千。
方信在御舆中闭目不动,直到穿出京都,来到郊外五里之处的一处广场上。
顿时,钟磐清扬,萧管笙篁,御舆停下,便由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卷起黄幔。
这一霎间,在广场上群臣、将士、百姓,不约而同,跪伏下来,山呼海啸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算久久承载亿万百姓之力,但是现在这处广场上,足有三万人,这齐声万岁之声,凝聚出大批紫气烟雾,也使方信略感到一阵兴奋。天下土地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定了,年收入大概在万贯左右,方信给予减免,收万贯。
盐铁之政,采取了新的盐田晒制以及盐政法,获利万两,又使盐价比前朝少上二成,这也是仁政。
商税如今就有万贯,随着经济的繁荣会更是增加,朝廷财政因此就得以宽舒。
天下接连几年天下大熟,民殷物丰,突然之间想起了贞观之治,据说,仅仅到了贞观八九年间,就牛马遍野,百姓丰衣足食,出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升平景象,现在也是差不多情况了。
“各位卿家辛苦了,起来罢,别误了时辰!”方信只是摆了摆手,说着。
这里是面积千亩的祭祀园,微风掠过树影婆娑摇曳生姿,河流潺潺,清澈得可以见到渠底里的小鱼,方信不及细看,直上前去。
到了十数米高的柱前,便听钟鼓之乐大作,各按节律悠扬沉浑而奏,礼部派遣礼官上前,开始庄肃唱地说着:“天德流转,人道之元,而起人劫,本朝鼎立,凡牺牲者英魂,当受祭祀,而上溯各朝更替,碧血横流,将士各鼎其主,对峙连年厮杀,感其烈之宏气,当存英灵不泯,亦皆立祠祀之,特降殊恩于斯等,而祠宇之永垂于令典,今逢时日,谨遵今例,岁岁相祀,尚飨!”
当祭礼完成之时,红光透天而起。直上九天,在微雨之际,灵眼见之,就见得无数的人影显示出来,这些人影都支离破碎,身上染着鲜血,见得了方信,都跪了上来。
方信亲自上前,虽然不跪,也奉香三支。
这三支香一点上,灿烂放光,化为紫气。
这些人影受了红光紫气,就地一滚,如有盔甲者,恢复威仪,如无盔甲者,也衣服恢复,血痕去除,欢呼一声,扑入了此柱。
十万军魂,如流星一样灌入此柱,而成流星雨。
再等片刻,各朝各代战死的英魂,也随之而来,同样拜了方信,直入其柱。
连绵星雨,点点滴滴。
方信默默地看着,而看不见的诸臣,等了片刻,见皇帝没有动静,不由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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