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
飞刀的刀柄,最后被抓在了靖王的手里,刀尖距离梅长苏的颈项,不过四指宽度,但方向却稍稍偏了一些,即使靖王不出手,想必也只会擦颈而过。
梅长苏轻轻地向飞流做了一个手势,什么意思没人看得懂,只能看到飞流停止了一切动作,安静地站住。
戚猛抓了抓头,呵呵笑了一声,道:“失手了失手了,你们读书人没见惯刀啊剑的,吓着了吧?”
梅长苏面如寒霜,目光如冰针般地锁在了戚猛的脸上。
这一幕在军中并不罕见,对待新人,对待外军转调来的,对待其他所有没好感的人,常常会来这么一着下马威,如果对方表现的好,就可以得到初步的认同。
林殊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那一年,当父亲把一个四十岁还在兵部任闲职的瘦弱文士引入赤焰军担任要职时,年少气盛的少将军就曾经故意震断自己的剑,让一块剑锋碎片飞向那个单薄的身影,以此来试验他的胆量。
那一次,父亲的军棍罚得格外的重,几乎打得自己三天起不了床。
梅长苏相信靖王一定记得这件事,记得当时父亲训斥自己的话语。
在行刑的现场,身为当事人的聂真并没有说一个字来求情,因为他知道,林殊挨打的原因,不是因为挑衅聂真,而是因为当他挑衅聂真时,祁王殿下就站在聂真的身边。
就如同当那柄飞刀射过来的时候,靖王就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虽然戚猛没有恶意,虽然他的目标决不是靖王。但他毕竟是将利刃刀锋,朝向了自己主君的方向。
如果靖王一直安守现状,如果他的未来走到尽头也只是一个大将军王,那么这一幕可以一笑置之。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是这样了。当他的雄心和志向指向大梁最至尊的宝座时,他就必须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属于君主的气质,那是一种绝不允许以任何方式被忽视被冒犯的气质。
看着靖王阴沉的如同铁板一块的脸,原来还笑嘻嘻的戚猛感觉越来越不对了,渐渐心慌的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左前方。
靖王麾下品级较高的将军们都站在那个地方,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个人暗打手势,示意戚猛跪下。
“是末将鲁莽了,给先生赔罪,请先生念我粗人,不要见怪。”戚猛想了想,以为靖王动怒,是因为爱重苏哲,恼恨自己对他无礼,所以立即从善如流,向着梅长苏作了个揖。
“不用跟我道歉,”梅长苏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就如同带毒的刀子一般,“反正丢脸的是靖王殿下,又不是我。”
他没有理会自己这句话引发的骚动,两道目光依然寒意森森,从戚猛的脸上转移到了靖王的脸上:“苏某本久慕靖王治军风采,没想到今日一见,实在失望。一群目无君上纲纪的乌合之众,难怪不得陛下青眼。朝着靖王殿下的方向扔飞刀,真是好规矩,可以想象殿下您在部属之间的威仪,还比不上我这个江湖帮主。苏某今天实在开了眼了……告辞!”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时,戚猛的额头已挂满了冷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靖王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面沉似水,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陆陆续续地跪了一片,连不太明白的庭生也被这气氛吓到,悄悄跟着跪了下去。所以当梅长苏带着飞流旁若无人地直端端出府门而去时,竟无一个人敢拦住他声辩。
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苏哲的话虽说的难听,却没有一个字说错。
虽然说比武较技,测试外来者都是惯例,但靖王在场和靖王不在场,那毕竟应该是大不一样的。
“殿下,”最后还是靖王府中品级最高的中郎将列战英低低开口,“属下们知错了,请殿下息怒,属下们愿意认罚。”
戚猛一个头猛叩下去,颤声道:“请殿下责罚。”
靖王的目光,冷洌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遍,见众人全都低头避让他的视线,才转回到戚猛的身上。
梅长苏用最尖锐的话语,为他留下一个大课题——整饬内部。因为一旦选择了那条至尊之路,随之而改变的东西会比想象中的多得多,在借侵地案取得其他资本的同时,他必须想办法把靖王府的上上下下,也锻造成一块坚实的铁板。
靖王第一次感受到了肩头的沉重,但他的腰也因此而挺得更加笔直。
“戚猛无礼不恭,狂妄犯上,重打二百军棍,降为百夫长。战英,你监刑。”
只说了这一句,靖王转过身子,大踏步离去,将一大群不知所措的手下,丢在了校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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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翻云覆雨 第五十一章 侵地案
闪爵读书(hanjue) 更新时间:2007…4…16 11:52:00 闪爵读书(hanjue)字数:3049
过渡章节,稍短了一些.最近天气怎么这么冷啊,打字手僵,又不爱开空调,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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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后,年关渐近。本应是辞旧迎新,喜气洋洋的时段,京城里的气氛却因为皇帝的一道旨意而陡然紧张了起来。
“滨州侵地案,令靖王萧景琰主审,三司协助。查明立判,不得殉私,钦此。”
从宣旨太监手里正式接过明黄绸旨的第二天,萧景琰就宣布了协审的三司官员名单,本已震动的朝野立时又多震了一下。
如果说靖王主审使得庆国公在此案中脱罪的可能性变得十分缈茫的话,那这份协审官员的名单,更是彻底将他打入地狱。
虽然朝中官员有的骑墙、有的偏向、有的首鼠两端,但能跻身于庙堂之上多少也有几分聪明,被靖王选中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主儿,大家也知道个七八分。
庆国公此番在劫难逃,几乎立即成为朝中共识。不仅亲朋故旧无一敢施以援手,甚至连公认他最大的靠山——誉王萧景桓也表现出奇怪的态度。
刑部是誉王的地盘,靖王审案的主要地点就在这里,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制肘,没想到誉王却配合得令人惊异,要人要物,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从不打半点麻烦,若有人无意中怠慢了一丝半缕,还会受到严厉的训斥。
本已岌岌可危的庆国公弃子之势至此已定,唯一的悬念只剩下他最终会否被皇帝恩赦饶了性命,一品军侯的荣华富贵肯定是没有了。
侵地案开审近十天后,还尚未结案,各地已陆续听闻了风声。相似性质的案件呈卷从四面八方飞向京城,有过兼并行为的豪门也开始悄悄向耕农退地补偿,时不时也会发生一些胁迫封口的事件。靖王在处理这些继发事件时展示了他不为人知的行事风格,沉稳中有果决,坚守中有灵活,与协审众官员的配合也两相愉快。一桩原本可能引发乱局的大案因为皇帝支持,誉王配合,帮手能干,被靖王办得甚是干净,赢得众人交口称赞。
不到一个月,案件已基本审结,庆国公及其亲朋主犯共十七人,被判绞侯监,家产悉数被抄没,男丁发配,女眷没官。
立押封卷后,靖王带着同审官员,一起入宫见驾,回复旨意。
梁帝很快将他们召进了咸安殿。迈入殿门后,靖王才发现誉王已在驾前,而且好象并不是才进来的。
“琰儿,你的差使办完了。”梁帝漫声问了一句。
“儿臣遵从父皇旨意,已审结庆国公涉嫌伙同亲族侵产耕家田产,并杀人害命一案。案卷在此,请父皇查阅。”
梁王接过太监转呈上来的卷宗,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便将案卷递给了一旁的誉王,扫视了一下阶前诸人,问道:“案文是由何人执笔?”
靖王回道:“刑部主司蔡荟。”说着便示意蔡荟上前拜见。
“写得好。条理清楚,言之有据。”梁帝看了蔡荟一眼,目光又移回到靖王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做得也不错,还要处理好后面的事情,继续稳住局面。”
“儿臣遵旨。”
誉王插言笑道:“这案子的确办得漂亮,父皇真是选对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亏得是景琰,要是换了旁人,只怕现在还团团转呢。”
梁帝温和地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你这次也很懂事,让朕省了不少的心。朕的皇子中,也就你最是稳重识大体。听说你还主动帮景琰处理一些事情,是吗?”
“孩儿是怕景琰很少来刑部,有不顺手的地方,所以帮他打打杂。”誉王一面笑着,一面摆手。
“你这是有心胸,朕很喜欢。来人……”梁帝微微抬了抬手,召来近身内侍,“取金珠皇缎四表,赏给誉王。”
“儿臣谢父皇隆恩。”
靖王辛苦查案,差使办得又快又漂亮,也不过得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赞语,誉王不过零零碎碎没添麻烦而已,却蒙如此重的恩赏。陪同靖王来复旨的一众三司官员看在眼里,嘴上虽没说,心中都极是不忿。
面对父皇的偏爱、誉王的得意与同僚的同情,靖王自己倒没有什么异样。不公与委屈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梁帝的盲目与偏宠现在已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沮丧,反而激起了他熊熊的斗志。
从咸安殿告退后,靖王与三司官员刚刚分手,誉王就从里面赶了出来,老远就喊着:“景琰,你等一下。”
若按以前的性子,一定是当没听到就走了,可对于现在的萧景琰来说,自己的喜恶已经不算什么了,所以他停住了脚步,平静地转过身来。
誉王赶至近前,满脸都是友爱的笑容,握了靖王的手解释道,“你别委屈,父皇对你办的这个差使十分满意,他是打算等你把整个事情都结束后再一起封赏……我是无功受禄,沾了你的光,那些金珠皇缎,如果你不嫌弃,我这就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皇兄客气了。我只专武事,用不着这些。”
“哪里是给你用的?弟妹们才正好适用……”
靖王皱了皱眉,淡淡道:“皇兄不知我府中只有侧妃么?论规格用不起这些东西,多谢皇兄的好意了。”
誉王怔了怔,明明是最长袖善舞的人,这一刻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若论礼制,靖王是郡王而非亲王,他的侧妃位次更低,不能佩金珠服皇缎。可是这条规矩其实也并没有执行的那么严格,不要说各府侧妃,甚至有些侯夫人都曾佩过仿金珠以示时尚,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偏偏靖王这一板一眼的脾气,非要守这个规矩不可,自己还不能说他错了,只好讪讪笑两声,道:“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你这般能干,封亲王也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大的关碍………对了,正月眼看就到了,我初五那天排年宴,景琰你一定要赏光哦,往年都请不动你……”
靖王心道你往年也没请过我,不过他当然明白誉王此举是为了向外界展示两人之间的友好关系,所以也没为难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应该去给皇兄皇嫂请安的。”
誉王见他虽然仍象以前一样神情冷淡,但好歹已有了回应,可见自己最近时常回护他的人情有了效果,心中甚喜,正要多亲近几句,皇后的一名女官过来催他快去正阳宫,没办法只好丢下一句“有什么麻烦事情,尽管来找我啊”,便匆匆离去了。
对于誉王的示好,萧景琰处理得相当冷静,既没有热情的回应,又让人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偏向。由于他平素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很冷硬的,这一丝丝偏向,就已足以引发各式各样的联想。太子眼看着好容易打翻了一个庆国公,又冒出一个更不得了的靖王,极是气闷。反倒是谢玉沉得住气些,被誉王在朝堂上故意甩了好几次脸子,也隐忍不发。
除了“侵地案”,其他两桩颇受朝野关注的案子也各自有了进展。
这两桩案子几乎是同一天由京兆尹府呈报上来的,但接案的刑部却采用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枯井藏尸案以最强班底,摧枯拉朽般地迅速完成了勘察、收集证据、审讯、判案、上报核准等系列程序,楼敬之虽抵死不认,无奈罪证确凿,已被停职收监,只待皇帝朱笔,这位风光一时的户部尚书大人就会成为过去时。可何文新杀人一案,明明也是案情清晰,却一再被搁置在一旁凉着,文远伯来催,齐敏就会搬出许多疑点来搪塞,每每回复都是待查待查,渐渐的竟有些向误杀方向扳了过去,气得文远伯卧床不起。
总之旧年年底的风水,似乎有些顺着誉王的心意在流动,使他在欣欣然之际,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而及时给誉王淋上一瓢冷水清醒清醒头脑的人,却是红袖才女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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