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犯罪心理学大师现场推理实录
中午,船台公司的另一名职员西尔维哑·贝克接到一个电话,是找经理凯文·
瓦茨的。打电话者为男性,说斯戴芬妮已被绑架,索取赎金的信件会随次日的邮件
送达。他最后警告说:“如果报警,她必死无轨”。
这家代理公司很快查明,所提供的地址根本没有索斯沃此人,他提供的电话是
诺丁汉郡A1号公路旁的一处电话亭。斯戴芬妮的汽车在空房外找到,房间里面的楼
梯处还发现墙上有一小小的血渍。
“我们一起去重案室吧,”詹金斯说,“之后你会看到事发地点和照片。你还
可以与值勤的警员谈谈。”
我们开着一辆车速很高但又没有挂警牌的车从灯光明亮的市中心出发,经过喧
闹的住宅和商业区,最后到达内切尔斯格林的两层楼的警察局后面的一个小而挤的
停车场。窗户都挂着帘子,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的,分别都贴着行动
组的各个临时小单位的标志,有特别调查室,有简报室,有事件室等,全都是大型
侦察行动组织的专家功能组。
到了特别调查室后,詹金斯将我介绍给其他投入行动的高级刑警,然后就递给
我一页传真。“我们在分捡室截获了这封赎金信和一盒磁带,”他说。
这次,拼写和语法错误又属于这个勒索者。
贵公司职员已遭绑架,交出17。5万英镑后可获释放。若有运气,他会没事,不
会受伤害,为证明这一事实,你们将于次日或稍后几天收到一盒录音磁带,上面有
他的声音。他将在1992年1月31日星期五获释,但必须满足下列条件:
1)5月29日星期二,支付一笔数额为17。5万英镑的赎金,不得越过此时间限制;
2)不得以任何形式通知警方,直到他获释为止;
那笔钱必须用手提袋装好,并严格按照下述方式封装:50磅面额的旧钞共7。5万
镑,20镑面额的旧钞共7。5万镑,10镑面额的旧钞共2。5万镑,分扎成31捆。每捆各
250张。
必须由凯文·沃茨(如果不是由别的人质)充当联络人,必须由他将赎金递送
至指定地点。但是,请注意,所有消息都是预先录制的,而且不会有任何形式的通
信或谈判。
你们己经接到警告了,他的生命就在你们身上。
一盘普通的磁带插进了办公桌上的一台机器。斯戴芬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听上去很担心,但并没有到害怕的程度。她诵读了一段事先准备好的文字,全都是
绑架者写的。在一片静寂当中,我几乎能够听出即将提出来的问题。但是,在我回
答这些问题之前,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思考这封信背后的作者。
我明白,每过一个小时,斯戴芬妮的生命就受到更大的威胁,也使封锁消息的
任务更艰巨,但是,我又不能够武断从事,过于匆忙。别人的教训已经告诉我:为
警方提供咨询是有危险的,因为所提供的建议如果太离谱,则有可能将刑警引向完
全错误的方向。在这个时候,哪怕一丁点错误都有可能导致斯戴芬妮被杀害。
我不太情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因此坐下来研究那封信,我很自信,作者一定会
暴露自己的,不仅仅会从信纸里暴露自己,而且还会在犯罪本身的结构当中暴露出
来。我必须尽一切努力在他的方法当中找出蛛丝马迹,并把这些蛛丝马迹描绘到我
们对人格和动机的心理理解中去。这花了我好几个小时,反复再三地研究事件发生
的时间,最后我相当肯定了。我以前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作者就是杀害朱莉·塔特
的那个人,也是想从英国铁路公司勒索钱财的人。
根据计划、智力和傲慢的口气可以看出来。信中的拼写和语法错误是相同的,
钱要打好包的方法也是同样小心的。很明显,这次勒索是长时间准备的结果,也是
带有丰富行为色彩和精打细算的计划。他让人猜想他原来是准备抓一个男性员工的,
这一点是他设的一个圈套,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圈套。这与这次行动计划的其他一
些细节不太相符。在两个案子当中,朱莉和斯戴芬妮都被迫送出口信,以确认她们
被人绑架了。
“你能肯定这是同一个人吗?”詹金斯问。
“差不多可以肯定。我可以说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
“他是不是认真的?”
“很认真。”
“他会杀死斯戴芬妮吗?”
“如果他认为有必要。他杀害过朱莉·塔特,为的是要证明这一点,他这次冒
了更大的险。他约会的时候让自己在船台公司被人看见了。”
“斯戴芬妮有没有可能已经死掉?”
“不可能,他会尽量让她活着以证明生命还在,以便录制下一道消息。”
托马斯问:“这是不是说他计划在最后杀死她?”
“这取决于你们做什么事,也取决于斯戴芬妮。他知道警方会卷进来,他也明
白斯戴芬妮会认出他来。”
我解释说,很多事情都取决于她对勒索者采取什么样的反应。有些人受惊后非
常温顺,如果斯戴劳妮一直消极顺从,而且对勒索者表示一定的尊敬,这有可能会
打动他,并使他不太可能去伤害她。
这些还只是我最初的一些评论,我必须更多地了解斯戴芬妮才能够更好地预测
她的行为,并确定她为什么会被特别挑选出来。
虽然人们极想尽快抓住绑架者,但是,一切都会让位于两个最主要的优先任务
——让斯戴芬妮活着,并且让她安全返回。
我给玛丽莲打电话的时候,不能够告诉她所发生的事情,因为当时已经实行了
新闻封锁。“你在哪里吃饭呢?”她问。
“我会想办法的。”我说,眼睛看着桌上一点也不想吃的三明治。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慢慢熟悉事件室了,每天一直工作到深夜。我最主要的
联系人是汤姆·法尔探长,他随时向我报告各个线索追踪的最新结果。
星期天下午,斯戴芬妮的父亲沃伦在家中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女儿在录音电
话里说,她一点也没有受伤,还说出了头天进行的一场足球比赛的结果。然后她说:
“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不好说太多话,不管结果如何,我会永远爱你的。请带
好我的猫。”
离交付赎金只有4天的时间了,现在话题回到了警方应该如何行动的事情上。船
台公司的母公司皇家人寿地产公司乐于支付那笔款项,但是,仍然有很多问题需要
解决。因为有一名年轻女性的生命押在赌桌上,这里就根本谈不上什么英雄主义精
神了,否则会危及她的安全。警方会跟着凯文·沃茨掌握赎金提交线路,等他放下
钱,然后跟踪勒索者到他藏身之处,最后找到斯戴芬妮。
曾想到过要在钱上安置一些跟踪装置,但是,警方不能够肯定那个绑架者到底
是不是在吹牛,也许他真的拥有一些小装置能够扫瞄这样的跟踪装置。这个险不值
得冒。其他的一些点子包括用便衣警官替代凯文·沃茨,或者在他的汽车里藏一名
刑警。这些方案最后都一一否决掉了。
根据我对这个人的计划和专业知识的了解,有可能他会准备一个筹码,以防自
己被抓住,比如宣称斯戴劳妮只有有限的氧气供应,或者说她穿着不能长期保暖的
衣服。但是,思考过这些以后,我有一种信念,觉得他是一个极其傲慢的人,非常
自信,根本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被警察逮捕的可能。
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凯文·沃茨将把钱放下,一个人走。他身上将携带一个发
射装置,空中和地面将有50多名皇家通信兵尾随。
托马斯问我说,送钱的人会看到什么样的情景。有数种可能的情况出现,但是,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勒索者会给他一系列复杂的指令,带他走出监视圈并且失踪,
从一个电话亭到另一个电话亭,让警力铺到无法涉及的地方。
然后会出现两件事情——要么勒索者很快地干扰事情的进程,希望让警察猝不
及防,或者让警力铺得很开,让警察在极长的距离内来回折腾。伯明翰和西米德兰
一带的交通一般非常繁忙,旅行时间很难预测,因此我推断,他会采取第二种选择,
即让警力铺得极开。
看着他过去的活动地图,我想投钱地点应该在三角区的北边,那是个人口相对
较少的地方。一旦他觉得警察已经被引诱到在电话亭之间来回折腾的圈套中,他会
在两套指令之间突然行动。他会制造一个改道的条件,挡住一条路或者迫使凯文的
车靠边。
我最后说的几句话之一是:“请记住那些桥和废弃的铁轨”。
1月29号星期三下午3点35分,凯文·沃茨在船台房地产代理公司接到了电话。
钱已经装在他车后厢的一只口袋里,然后他沿M6号公路向北开行,绕过曼切斯特市,
然后开上A57号公路到达离曼彻斯特东边15英里远的格罗索普火车站。下午7点,电
话指示他到附近的一个电话亭,那里已经有一个信封贴在话台反面。
我自己留在家里,但我的思想仍然跟凯文在一起,一直跟踪着他孤独的旅行。
凯文可以用双声道无线电与伯明翰的警察通话,将指令传递至悄悄跟随其后的不同
的汽车和摩托车。
但是,出了一个问题。浓雾飘了出来,而且越来越浓厚了。凯文在自己根本不
熟悉的乡村路上穿行,因此只好将车速降到几乎是爬行的程度。他艰难地找到了各
种不同的电话亭,每次都会拿到新的指令,最后让他来到南约克郡奥克斯普林附近
的一处偏僻的奔宁山区的小路上。
因为浓雾的原因,无线电联系断断续续,凯文在背诵不同的指令,希望警方能
够听到他。能见度已经降至5码,这个时候,他按照指令在一处红白相间的锥形交通
路标处停下车来,并将钱投进一个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口袋。里面有指令告诉他拿
着袋子到另外一个电话亭去等候,但这只是一个花招。
在一百码之内,凯文在小路中间看到另一处锥形交通标志,还有很大的一个纸
板标语。
停车
仅只60秒。
靠近有标语(4)的墙边>木盘>不要移动盘里面的探头将钱跟袋于放在盘里>
如果蝉鸣器没有响,将钱留在里面>把汽车前面的路标拿开,然后开车>你离开后
才会有人来拿钱。
凯文将钱放在木盘里,木盘放在一座桥的胸墙上,然后,凯文开车离开,一边
用无线电拼命跟警察联系。跟踪的警察根本没有办法知道投钱的地方。他们到达桥
头的时候,剩下的一切就只有那个锥形交通标志,一个用喷罐喷的号码4,还有放木
盘的那个胸墙上的一层薄沙。
绑架者躲在废弃铁轨下面30英尺的地方,他只是简单地拉动系在木盘上的绳子,
钱就滚了下去,然后他就骑着摩托顺着小路跑了。总长达110英里,费时4个小时的
监视行动变成了一场灾难。浓雾使一切泡了汤。
斯戴芬妮·斯雷特会怎么样呢?
4个小时后,一位跟妻子和两个孩子一起生活在格雷特巴尔市波斯托克路的32岁
的喷漆工听到屋外有汽车停下来了,而且发动机还在转动。他从卧室朝外面看去,
看到一辆朱红色的微型梅特罗车,里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位妇女走了出来,跌倒在
路上,看上去好像喝醉了,没有方向感。
几分钟后,沃伦·斯雷特打开了前门,斯戴芬妮倒在他的怀里。
当天早晨我接到电话,得知赎金投放的事情。最开始的惊慌和勒索者失踪的消
息造成了震惊,但因为斯戴劳妮安全回家,而且没有受任何伤害,因此震惊很快就
消失了。警方惊喜不已,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当我得知绑架者拿到赎金的
方式时,我不禁大骂自己,并保证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一定会坚持守在指
挥室里。
浓雾是无法预测的,但是,我知道那些桥和废弃的铁轨,它们在那个人的计划
当中扮演了极重要的作用。如果我当时在场,一定会提醒警方注意,要他们注意比
较每次指令与附近的铁路桥和废弃铁路线在地图上的关系。监视小组有可能会查出
这些地方,这样尽管有雾也有可能抓住绑架者。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询问斯戴芬妮,让她回忆出被绑架时的每一个细节。
心理学家常常使用一种称为“认知谈话”的方法,专门用来一步步慢慢地带受试人
回到过去,让他们处在一个场景里,要他们以不同顺序描述事件,找到各个场景的
细节、响声、气味和质地感。
虽然没有请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