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逃亡





  “对!对!‘2。19’案被抢的许昌县石化公司南姐庄加油站,正是在枪杆刘附近。” 
  “好哇,张建华那天去枪杆刘打台球,原来是‘踩点’!” 
  “老板弟弟不是说,站在路边那孩儿,是低个儿、脸较胖吗?这和‘6。7’系列案中”一高一低,一瘦一胖‘相吻合。“ 
  对于侦查员们来说,什么是最大的幸福?不是美食、醇酒,不是金钱、美女,不是高歌狂舞,甚至也不是立功受奖。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找准了案件的突破口,从而势如破竹,一举破案。 
  张建华确实在许昌活动,必须立即找到他的踪迹! 
  赵新稍加思索,果断地下达命令:“围绕张建华,查‘三友’——他的亲友、战友和‘狱友’。” 
  一张长长的名单列出来了,兵分几路,分头查“三友”。 
  李智勇“分”到三个战友。不知跑了多少路,总算找到了这三个人。可他们众口一词地说没见过张建华。 
  这事可邪! 
  李智勇不气馁,仍在酷暑中不停地奔波。他从张建华一个战友口中,得知还有一个与张一起参过军的人,叫王建民,在某油库工作。 
  油库?李智勇马上联想起加油站。会不会? 
  得找到这个人! 
  这一跑又是三天——找到王建民单位,不在;找到他母亲家,没回来;找到他住处,碰锁。 
  就不信找不到这个人!第四天,李智勇早早堵在油库门口,终于堵上了王建民。 
  “你认不认识张建华?” 
  提到张建华,王建民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认识,俺俩是战友。” 
  “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啥时候?”李智勇穷追不舍。 
  “他1991年被逮捕判刑,战友们说是因为盗窃。当时我们都不信——他平时看着可老实哩。从那以后一直就没见到他。” 
  “你可要想清楚!” 
  王建民急赤白脸地分辨:“真……真的,我真的没见过他。” 
  李智勇知道,不给他点压力不行,便取出当年追捕张建华的通缉令:“王建民,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建民瞥了一眼,垂下了眼皮。 
  “张建华是从监狱逃跑的逃犯,知情不报,是违法行为。 
  你如果不说清楚,自己一辈子就毁了!“ 
  这话带着极大的威压。王建民低头不语,足足闷了五六分钟。看得出,他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终于,他迟疑地开口了:“是,我见过他。” 
  “什么时间?在哪里见过?在场的还有谁?”李智勇不再给他犹豫的余地。 
  “1994年11月12日。第二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那天晚上,夏利新、李劲松、赵亚民等七八位战友,都到王建民家喝酒。王建民出去理个发,回来发现张建华也来了。 
  “咦。你……你们在干啥?” 
  王建民知道张建华是从监狱逃跑的,不禁暗暗吃惊。 
  张建华却像没事人似的:“嘿,新郎倌,我们来讨喜酒喝!” 
  说着拿出50元“份子钱”。 
  王建民看看夏利新几个,都若无其事地打扑克,也就不再说什么。 
  玩牌玩到第二天清早六点。张建华和夏利新几个人去为他接新媳妇。后来听说,回来的路上,张建华在许禹路口下了车:“我得回家,还有点事办。”叫辆三轮车走了。 
  “从那以后,我确实再没见过他。” 
  李智勇不敢迟疑,立即向指挥部报告。几路人马迅速出击,将夏利新、李劲松、赵亚民拘传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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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短兵相接 
  曾对这三人苦口婆心地做工作,无奈都铁嘴钢牙咬定未曾见过张建华——知情不举,请殊可恨!依法必须对他们采取强硬措施。 
  “李劲松,你和张建华的关系我们都摸清了。实话实说还有出路:如若继续执迷不悟,法不容清。难道不考虑自己的后果吗?” 
  刚接火,李智勇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李劲松满头虚汗,不得不如实交待:“张建华从监狱逃跑后,到俺家来找过我。洛阳监狱的人来调查,我没说实话……” 
  大概张建华觉得这几个战友“可靠”,找过李劲松四五次,和夏利新、赵亚民一起,不是来喝啤酒,就是相约打台球。 
  1994年七八月份打了几次台球后,有三四个月没露面。约摸入冬以后,一天晚上,张建华穿了件警用绿棉大衣,来到李家。 
  李劲松发现他大衣里影影绰绰有枪,心中暗惊。 
  “是什么枪?”李智勇盯住不放。 
  “啥枪俺可真不知道。他坐了五分钟就走了。” 
  枪!警用绿棉大衣!李智勇心知快“挖”出东西了。 
  “后来又是啥时候见过?” 
  “今年三四月份,叫上俺上赵亚民家喝啤酒。” 
  “这次他穿的啥?” 
  “好像……好像穿了双白旅游鞋。记不清啥样儿了。” 
  白旅游鞋?李智勇脑子里“忽”地闪过“4。5”案…… 
  李劲松又交待道:“张建华还偷过摩托,他自己吹嘘:“好偷得很!‘他偷的是一辆红色’本田五羊…125‘摩托,托夏利新给卖了。“ 
  红色摩托!“4。3”案、“4。5”案、两起“4。10”案,作案人骑的都是红色“本田五羊…125”型摩托…… 
  李智勇心里万分兴奋,只不露声色,要李劲松继续交待。 
  丢下一堆烟蒂后,李劲松支支吾吾道:“有个情况,我不愿说……” 
  李智勇一晒:“此时此地,你还替他隐瞒什么?隔壁那俩屋,夏利新和赵亚民也在交待,你能瞒得住吗?” 
  “好好。我什么也不隐瞒……今年4月间,夏利新说,张建华叫他给买过猎枪子弹。” 
  “买过多少?” 
  “买了两回,共是两盒。” 
  猎枪子弹! 
  五连弹滑膛猎枪——“4。3”案被盗是它,“4。5”案、“6。7” 
  案作案是它! 
  “继续交待!” 
  “今年6月份……” 
  “6月几号?” 
  “嗯,就是,就是”6。7“案的前几天。我和夏利新、张建华到赵亚民家喝啤酒,张建华又开始吹牛:“再干就干大的。我只该死一回!“‘干”大“的! 
  6月初! 
  情况越来越清晰了。 
  另一间屋里,夏利新还在兜圈子,一句有用的也不讲。 
  当几组审讯人员碰头之后,赵鹏飞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夏利新,说你不老实,你还抵赖!” 
  “真的没啥可说的。”夏利新翻翻眼。 
  “哼,你不说……夏利新!张建华的子弹是谁给买的?” 
  好像头顶响了个炸雷,夏利新脸色煞白,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知道这事儿大!我……我不敢说。说出来得判十五年刑啊!” 
  那是4月3日上午10点多,张建华找到夏利新工作的医药商店:“老夏,帮我买一盒12号猎枪手弹和一盒空弹壳。”塞给夏利新一百元。 
  “弄啥哩?” 
  “嗨,出去打鸟!” 
  “中!” 
  夏利新到渔猎商店给他买回来,下午4点左右,张建华取走。 
  4月10日,张建华又来了:“再给我买一盒,上次那两盒,打斑鸠使完了。” 
  他站在医药商店门口立等,夏利新又给他办妥。 
  破案指挥部紧急会议,市局杜国栋局长说:“情况越来越清楚了,张建华具备”6。7“系列案作案人的所有条件——可以认定,张建华就是犯罪嫌疑人!现在,一,我们需要尽快掌握他犯罪的直接证据;二,要迅速发现张建华隐藏的港址,以便抓获犯罪嫌疑人。” 
  为此,他们拘传了张建华的两个弟弟——张立华和张豫皖,决定通过突审,抓住张建华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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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惊弓之鸟 
  漯河市一间出租民房里,张建华心神不宁地团团乱转,好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野兽。 
  “小六咋没有消息呢?”他心里恰似猫抓,又是着急,又是揪心。“难道他出事啦?” 
  掐指算来,“6。7”案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自那天兄弟俩分子,再也没听到六弟张豫皖的消息。张建华几次想打电话,又怕小六真的出了事,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到底出了啥事?咋一点讯儿也没有呢? 
  张建华龟缩在这间小屋从,绞尽了脑汁。那天的一幕又出现任脑海中…… 
  兄弟俩抢到了钱箱,窜过八一路,钻进路南的北关东街一二巷,开枪打坏铁锁,急急忙忙把大把大把的钱塞进塑料编织袋。一户人家的门开了条缝,露出一个脑袋。张建华一举枪:“回去,敢管闲事老子打死你!” 
  还是小六骑车带他,兄弟俩慌慌张张穿大街过小巷,迅速钻回北平定衔他租住的房子里。 
  两人脸色苍白地喘息了大半天,听听外边没有什么动静,张建华慢慢平静下来。他看到弟弟眼睛里还满是惊恐,若无其事地说:“放心吧,没有事啦!”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只是大口大口地抽烟,连那一大袋钱都顾不上看了。不知过了多久,张豫皖忽然失惊打怪地惊呼一声:“糟糕,差点忘了!”张建华头皮一炸:“咋?” 
  看见哥哥眼中的惊恐,张豫皖歉意地一笑:“没啥,今天还得帮三哥搬家哩,昨天说好的。” 
  张建华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去吧,不过……可得千万小心!钱,回来再说。” 
  张豫皖走后,张建华独自开始数那一大袋票子。他心慌手抖,却按捺不住狂喜:二十二万多元呀!够他使一阵子了。 
  他数出十万五千元,用报纸裹起来,朝柜子里一扔;剩下的十多万归拢到一个箱子里。接着,锁好门,带上钱箱,骑上自行车直奔漯河这处住房。 
  张建华恰像惊弓之鸟,在一处住上一阵子,觉得不安全,马上就搬家。那年在枪杆刘附近遭遇左磊,他侥幸逃脱,立即换了住处。现在,他在北平定街租了房,在许昌市郊岳父家有住处,还在源河租了一处。 
  这地方十分安全。这是前几个月张豫皖为他租的,对房东说是表哥住。张建华见了邻居老头唤大爷,见了同院老太太唤大妈,麦收时节替房东收麦,有人问起他早出晚归忙些啥,他笑眯眯地叹道:“做生意忙着哩!”人缘混得相当不错——他知道,凭他文质彬彬的长相,凭他为人处事的本领,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个江泽大盗。 
  这几天,他圈在屋子里,寸步不敢外出,稍有动静,就心凉肉跳。他急切地等待着胞弟张豫皖,可是,十多天过去了,竟没有一点消息。 
  “难道?……”张建华的心又狂跳起来。 
  “不行,得去打听打听。” 
  与其在屋子里担忧煎熬,还不如豁出去跑一跑!他戴上大墨镜,骑车直奔许昌。 
  正是夏收大忙季节,大街上人迹稀少。张建华慢悠悠地骑着车子,假装不慌不忙地找到一家餐馆:“老板,来四两烩面!” 
  “好嘞!” 
  张建华擦擦满头细汗,还是那么慢悠悠地端碗。慢悠悠地拿筷子,只是眼珠子不停地四下转。 
  蓦地,他端碗的手僵住了,嘴停止了咀嚼,眼珠子定位不动了——电视! 
  电视画面上正有一个穿警服的在讲话,讲的正是“6。7”抢银行案……还有一张模拟画像,播了又播…… 
  张建华下意识地把头低了低。眼风扫处,发现并没人注意他。不行,此地不可久留!一刹时,他似乎觉得周围无数双眼睛都盯上了自己,电视画面上那张模拟画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将要盖到了身上…… 
  飞身上年,慌不择路地狂奔。他不敢回头,总觉得身后有警察追赶。大热天气,他不敢停脚,不敢歇气,一任满头满脸的臭汗哗哗流淌,一会儿,衣服就贴住了脊背。赶回漯河,他再也不敢露头,蜷缩在屋里听自己的心跳。 
  “干活”时,他比谁都胆大——“4。3”案盗窃原河渔猎公司门市部的枪,他攀上窗台,屋里有人发现了,喝问:“谁?”他不吭气,破窗而入。对方抄起了电话筒,他还是不吭气,一个箭步上前,两把砸坏了电话,朝着想要的枪支和弹药直扑过去。 
  “6。7”案,大天白日,他大摇大摆地冲上大街,抄出枪来,二话不说先把那个押车的撂倒,冲进银行,追着人开枪。流淌的鲜血、满地的碎玻璃茬,他都视若无睹;眼前只有钱箱闪着银白色的光…… 
  他曾为自己骄傲,觉得自己满够个“英雄”——监狱关不住他,警察追不上他,作了这么多“精彩”的“活”,谁也没能把他怎么样了!可是这些天……,这些天,他的魂,他的胆,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外边有个响动都能吓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