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
我们都在静等着刘老头的话,他终于没有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这颗夜明珠是我……偷来的……”
“偷来的?”我有点惊讶,这么一个花俏的老头子,居然有这种癖好,看来得把钱包捂紧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我记得很多年前,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我手有些痒,于是就把他骗到家里,让他住上一晚。反正那个时候他也在找地方住,所以……在晚上的时候,你们也知道,我很快就和他打熟络了。他跟我说,他从贵州关岭回来,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宝藏,为了证实他没说谎,他就把这颗夜明珠给我看了,我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口水都流了出来,我太喜欢那珠子了……”
“等等,刘老伯。”我听到这里,心里忽然发毛,这个老头子该不是见财起了邪念,杀了徐前吧,难怪徐前二说再也没见过徐前。
“没,我没那么干,我喜欢偷东西,但是杀人不可能干的。”刘老头急忙为自己辩解。
“那……他的东西不见了,就没想着回头来找你?”许少德很不相信。
“你还真是和我抬杠呢,我说没杀人就没杀人,你们不信就马上出去!”刘老头被扣上了一个杀人的屎盆子,显得很是恼怒。
“好,好,你没杀,那后来呢?”我赶紧让许少德打住。
“后来?那人走了,然后就没再回来,我还特地关了店门,浪费了我一个星期的生意呢。”刘老头倒不觉得愧疚。
许少德虽不如刘老头这么贪财,但是他被刘老头偷过一次东西,所以十分谨慎。我们在谈话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检查随身带着的东西,以免又被洗劫一空。就在他翻来翻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身上的一把黄金刀弄掉在了地上,他刚想捡起来,刘老头就大声喊了一句:停!
“怎么了,老伯?”艾伯特被刘老头的喊声吓了一跳。
“那刀你怎么会有?”刘老头起身过去,捡起了黄金刀。
“这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这是徐前二的养父的东西。当时我在沸泉下发现了一副骸骨,和一把黄金刀。徐前二死了以后,我本想把黄金刀埋在梅里雪山,可是许少德觉得自己一路上吃了太多的苦,必须用一点物质来补偿。所以,这把刀就到了许少德的手上。
“这刀我认识,上面还有一个红宝石,宝石上面还有一个新月形的划痕,不信你们看!”刘老头一边说一边指给我们看。
“这是我的东西,你可别打歪主意。”许少德警觉道。
“没,我没想要这刀,其实在那个叫徐前的人来到我这里住的时候,我偷过这把刀,后来被他发现了,我又还给了他。”刘老头嬉皮笑脸地解释,“但是,我记得他出门见过一个人,我跟着他,我记得那把刀是一个人给他的。我偷了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宝石才被划出了痕迹,也因为这样,被他发现,所以这刀没偷成。”
我和许少德听了后,面面相觑。如果这黄金刀的来历刘老头没说谎,那么梅里雪山的那具骸骨就很可能不是药夫的!因为,徐前二说,黄金刀是药夫的随身物,他看着药夫拿着黄金刀进的山。如果说,药夫从山里偷偷地出来了,在这里见到了徐前,然后徐前拿着黄金刀走进了梅里雪山,那么,那具骸骨就是徐前的!
难怪徐前二说自己的生父再也没有出现过,难怪刘老头说徐前没有回来寻找被偷的夜明珠,原来他已经死在了梅里雪山中。
如果上面的推论都是真的,那药夫去了哪里?
我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更加复杂,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于是只好问刘老头为什么要让我们带着他去关岭。他这才把事情的重点说了出来,看来他真的是说书的料子,做微雕真是屈才了。
原来,刘老头从小就喜欢偷盗,行骗,早已经练就一身百骗千偷不失手的神功。他谎称自己是贵州关岭人,借机套近乎,然后一个晚上对徐前热情得不了了,这个老实的徐前就真的相信了刘天花。
那天晚上,徐前被刘老头灌了几口酒,就说了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战争基本结束了,很多当兵的人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生活非常窘迫。他有两个孩子,虽然当时被人接养了,但是他很想给孩子们一些补偿。在一个老乡的指引下,他和一群专门倒卖文物的贩子去了贵州,给他们做下手,打杂,看风。
徐前对古文化十窍只通了九窍,这群贩子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明白,只说那是一单很大的买卖,是关于古夜郎的一个神话中的宝藏。这个宝藏非常特殊,不同于普通的金银珠宝,但是贩子们没有在他面前多说,说了他也听不明白。关于古夜郎他能记住的原因,是因为打仗的时候,有个战友老是用夜郎自大的成语骂自己的上司,所以才有点印象。至于什么是夜郎,他根本不明白。
他们去的是贵州关岭的一座不大不小的丘陵,离黄果树瀑布不远,远远地还能看到那瀑布。徐前当时只负责放哨,所以不知道那群贩子做了什么事情。那天晚上,月光浩荡,到了半夜,连青蛙的叫声也没有,安静得吓人。没想到的是,他等到了天亮也没等到贩子们回来。于是,他好奇地走进了丘陵中的树林里,没想到却看到贩子们都躺在泥地上。徐前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夸张,难道这些人干活干累了,所以全部睡着了。
哪知道,他走过去推了这些人,居然发现所有人已经没了气息。徐前打仗的时候杀人无数,当然不觉得害怕。他握起土枪,以为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可是他检查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发现一个伤口。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贩子的手握得很紧,他扒开一看,竟然是一颗夜明珠。
徐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他知道那东西值钱,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东西就跑了。在离开关岭的时候,他还是善良地给当地派出所报了案,因为他想借公安的手,给那些贩子一个安身之地,不过他只是说碰巧遇到那些贩子的尸体。至于后来,案子审得怎么样,他不知道,因为他已经离开了贵州,回到了云南。
刘老头当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痒痒的,不过因为孤单一人,又不能带着自己的孙子去寻宝,于是只好当作一场梦。刘老头之所以相信徐前说的故事,一是因为徐前拿出了一颗和成宇老爷子说过的夜明珠,二是贩子们的死法和狐仙女子杀人的手法一样,所以他坚信贵州关岭一定有一处神秘的宝藏,而且还有一个狐仙在守护。
不过,我却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好个范里,他肯定知道那里有好东西藏着,要不怎么会忽然跑到举目无亲的贵州关岭呢?我当时就没有发现梅里雪山上有什么东西暗示了贵州有好东西,顶多只能说小鱼熊是从贵州引到梅里雪山的。我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当时,范里并不是空手出梅里雪山的,他带走了一根绿色的木棍!
这个范里,肯定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
第四章 转折点
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和许少德要起身回旅店,但是刘老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走。我想,他娘的,这个老精怪,不是想上演老戏,把我们的东西给劫了吧。许少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怎么都不肯留宿,还找了一大堆借口。只有艾伯特欣然地接受了邀请,留在这里住一宿。
“你们不是想过河拆桥吧,我把故事告诉了你们,你们想独吞?”刘老头激动道。
“我说老爷子,我对这些没兴趣,我们真的有事情,要回部队了。”我故意把话拖得长长的,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很想去贵州看个究竟。
“就是。”许少德附和着。
刘老头听到后非常失望,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眼皮沓拉着,好象得了老年痴呆症似的。我觉得过意不去,反正住一晚上也没什么,所以就和许少德商量,就住那么一晚,明天早上就回新疆。脱离兵团太久,回去要受罚的,我可不想再被王连长抓住小辫子。
许少德回旅馆退房,然后把我们的行李搬回来,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刘老头担心我们一去不回,所以死命地把我留下来。我想,自己一个大好青年,难道还怕了一个老神偷不成,回去给王连长一说,不得被他笑话死。于是,我索性就坐在椅子上,然后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鱼吃肉。我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是万一真被刘老头给洗了财,也不至于亏得厉害。好歹有一些物质可以补偿,这种人不放他点血,想想还真不甘心。
当天晚上,在闲聊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位去打酱油的小孩子,是刘老头捡来的。这个孩子当时被扔在了大街上,没人愿意带回家,刘老头不忍心,而且自己一个人也觉得孤寂,所以就把孩子带回了家。由此看来,刘老头并不完全是一个坏人。
看到那小孩子,我又想起了梅里雪山里的那个幻景,那个小孩子的头颅。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又为什么这么陌生,难道我的潜意识里,真的有被遗忘了的记忆。但是,无论我怎么想,都再也想不起来,什么头绪也没有,只好不再去想。
为了练习英语,我又找艾伯特聊了一会儿,问了他为什么认识刘天花。艾伯特说,他认识刘老伯,是因为他的爷爷在抗日的时候来过云南。当时,他爷爷被日本人追杀,幸被刘天花所救,所以他爷爷才和刘天花结了友谊,连续几代人都和刘天花有往来,但是关于刘天花居于一个边陲之地,为什么精通外文,他也不清楚。
我又问了他和袁圆圆怎么认识的,艾伯特就借口别的事情,逃开了。我纳闷地摇摇头,心想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听说外国人喜欢被问东问西的。
许少德过了很久才拖着行李来到相馆,不过他却神情慌张,焦急万分。他这个人心里有什么事情,脸上都会一五一十地写出来,我一看见就在心里喊到:不是这么倒霉吧,难道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许少德一进来,把行李扔了一边,马上就想哭,但是,他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我给他这么一弄,心里更加犯迷糊了,心想这厮不是给鬼怪迷了心智吧。听说口水能让鬼怪散退,我当下就厥起嘴,使劲地朝许少德吐了几口唾沫。果不其然,他马上冷静下来,不再大笑。
哪知道,这家伙停了一会儿,就认真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宣布。许少德完全不计较被喷了唾沫,也不管行李是否被翻倒在地,他激动地问:“你猜,我刚碰见了谁?”
“你还能碰见谁,见鬼了吧?”我不以为然。
“不是,不是,你才见鬼了呢!”许少德连呸了两声,道,“我的好运终于来了,别给我晦气,刚才我碰到李诚了!”
李诚?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我记得他们团里就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也是云南人。为人豪爽,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过,和我没什么交情,而且他怎么会跑这里来,指不定是许少德认错了人。
“是,就是他。”许少德知道了我的疑惑,就马上解释,“他退役了!”
我听后才醒悟,那个老兵是要退役了,时间到了。但是,他退役关我们什么事情,这有什么值得欢喜的。没想到,许少德下面的那句话,对他是好消息,对我却是天大的打击。
许少德不是很能憋秘密的人,和我差不多,他看气氛被他调了起来,然后就道:“李诚说,我们被兵团解除了军籍,已经不用回去了!”
“什么!?”我对这个答案瞠目结舌,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才多少天的功夫,我们怎么可能就被踢出了兵团呢。
“我再也不用受苦了,太好了!哈哈!”许少德大笑道。
“你没认错人,你确定他没骗你?”我还是不敢相信。
“骗你干嘛,再说了,我们无冤无仇的,骗我们干嘛?”
我跌坐回椅子上,心里无限地难过。虽然团里的生活很苦,甚至比坐牢还辛苦,但是我已经对那里产生了感情,忽然就宣布我被踢了出来,心里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还有一点自私的原因,那就是我服役的期限根本没到,这样毫无原由地就被踢了出来,回到家乡,不得被那群三姑六婆酸死才怪,父母的颜面也会无存。
许少德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他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么个消息。我本来还想趁归队前回家一躺,顺便问问父亲,关于传家宝的秘密,以及这一年多来经历的事情他有什么看法。没想到忽然跑出这件事情,让我现在根本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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