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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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范里从水里出来后,手上扯着一件藤条编织的铠甲,他的表情还挺兴奋的。我看着他那个样子,以为他不争气,逃命之时居然还想顺几件烂草衣出去。谁知道他却说,那是藤铠甲,刀枪不入,穿着藤铠甲穿过这刀阵甬道,可以很好地保护我们。
众人哪肯相信这荒唐之话,几根草编织出来的东西,想和金属打造的刀子比拼,我看范里的脑袋彻底坏了。我看范里这么严肃,他这个人又不爱开玩笑,何况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就更不会开玩笑了。这藤铠甲是穿在童子兵团的人俑上的,我们先前也见到过,但没想太多。如今想想,这草藤铠甲如何经历千百年不腐朽,这实属怪异。
我接过藤铠甲一瞅,发现铠甲之上有一些黄红色的蜡状物体,不过比腊要坚硬,估计是这种东西保持了藤铠甲的形体。古怪的童子兵团能大胜大汉军队,估计和这些藤铠甲有关,也许是汉朝军队知道了这些铠甲的秘密,施以火术之类的战术,这些童子兵团才会灭绝的。
范里说,别看这东西是草藤所制,但这些藤铠甲刀枪不入。在三国之时,布依族的祖先曾身穿藤铠甲,协助苗族首领孟获,大胜诸葛亮率领的蜀军。后来,他们被诸葛亮设计火攻打败,残余者逃往深山老林中生存。由于恶劣的山林环境中常有虎豹等野兽出没,他们身上穿的藤甲正好可以护身,同时伏击野兽时也非常安全。发展到后来,每逢喜庆节日,布依族人都要穿戴藤甲铠甲大跳藤甲舞。范里说自己并不知道夜郎人的童子兵是怎么回事,不过这藤铠甲却是和布依族的藤铠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听他说得绘声绘色,心想管它是真是假,反正就只有一条路,穿上藤铠甲总比没有的好。范里简短地解释后,又潜下水里弄了几套藤铠甲上来,分别给了我们几个人。因为这是童子兵穿的,对于我们这些成年人来说实在太小,所以只好每人穿上几件,这样才把身体裹得稍微严实些。
我们忐忑不安地往甬道深处游去,范里看我不大相信他说的话,所以就抢着打头阵。尖刀和藤铠甲相碰划出嚓嚓的声音,和波荡的水声混在一起,好象坐在船上一般。我尽量收腹,生怕自己穿的藤铠甲是伪劣产品,一不小心就给刺破肚皮。许少德更是夸张,他猛吸一口气,啤酒肚硬是给他缩了起来,但是胸部却鼓得老大,样子非常的滑稽。
甬道有点弯曲,我们小心翼翼地往里挤去,但是过了很久却看不到尽头。甬道里还有几个分岔口,但是有尖刀的只有一条,我想这条肯定是逃生之道,要不也不会这么狠毒地断掉这条后路。其他的道路估计是又折回去的,那些雷公和犀牛什么的才能神出鬼没。
我的腰部给尖刀撞得有些微热又有些微疼,恨不得用手挠一挠,可要是把手放下去,就得让刀子划个稀烂。我们就这么一晃一晃地往前游去,前面也没再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倒是许少德和艾伯特给晃得吐了许多污秽之物。小光一直在后面跟着,真是难为了她,得迎着那些恶心的东西往前游。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可是不怎么强烈。我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正午时刻,要是出了地下空间,应该是强烈的光线才对。难道又钻进了什么诡异的地方?过了一会儿,那些尖刀阵已经消失了,我们也不用再担心成为刀下鬼魂,而且地势也逐渐增高,水已经只没到脚踝处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阶梯,但是不怎么规则,并且长满了青苔,我一个不慎,差一点儿就摔个狗啃屎,尴尬万分。爬了上去以后,上面的确是地面了,不过天空的黑云积得太厚,厚得几乎压垮金竹峡谷。我说大白天怎么会这么黑,原来这里要下冬天的暴雨了。
这个出口离那个祭台有点远,而且位置很隐蔽。我心里暗骂了一句粗话,这是哪个缺德的想出来的。要是有盗宝之人闯进来,定是在第一个入口就心花怒放了,哪里还会继续往里走。可是,偏偏就是第一个入口危机四伏,想来建造这里的人想得还挺周到的。我当时就好奇,为什么入口这么明显,原来是一个害人的陷阱。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是平安地出来了,松了一口气后,我转身想把跳来跳去都爬不上来的许少德拉上来,可是艾伯特却拍了拍我,对着金竹峡谷的出口结巴地说道:“OH……MY……GOD……!”
第二十八章 三节煮
艾伯特放声惊叫,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个究竟,但眼前的小光也花容失色,想必身后一定发生了大事。待我把许少德拉了上来,回头一瞧,我的娘啊,金竹峡谷的乱石堆要崩溃了!
金竹峡谷在几十年前忽然崩塌,入口被堵了起来,无名河水因为无法流进来,因此在峡谷前形成了一个湖泊。我们进入峡谷前,已经开始下雨,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天的功夫,湖水竟然爆涨,乱石堆的缝隙里迸出了一道道水花,一块块石头正崩离瓦解,干涸的河床已经淌出了一条河水,这足以证明湖泊快要把乱石堆冲跨了。
“小心!”范里忽然大喊,拼命地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虽没仰头,但已经感觉到上面有东西掉下来,于是赶紧跟大家往峡谷深处躲去。还没跑出几步,一块大山石,连同泥土一起落了下来,整个金竹峡谷都晃动个不停。那股浓酸的味道又开始蔓延,这个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金竹峡谷两边的山脉,都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好象随时会崩塌一般。不晓得我们进入地下金竹林时,峡谷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今天会重演当年峡谷崩塌的灾难?小光对我们说,既然入口已经成了死路,我们只有往峡谷的深处退去,看看峡谷的另一端出口是否可以出去。可是,范里却说,另一个出口在几十年前,也和入口一样,都忽然崩塌了。
“那就往后退吧。”我说道,反正前面已无去路,万一乱石堆被冲开,这万吨洪水加一座山的石头,比起泥石流还厉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藏哥,你这是逃跑,组织上绝对不允许的。”许少德竟然在这个时候抬杠。
“你懂个屁,这叫迂回战术,打鬼子的时候,不也是打不过就跑,何必浪费有限的战斗力。”我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既然这么爱做赶死队,那好,批准你留下。”
许少德也不笨,他马上说:“这可不行,我得给你们增添力量,好了,快走吧。”
我们一行五人纷纷往峡谷深处逃去,可是这条峡谷长几公里,要走到峡谷的末尾得花上一些时间。这个时候,天上忽然打起了雷,冬天打雷在山里非常不吉利,在我们那里,就有说打冬雷,要死人的说法。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金竹峡谷好象已经全部松垮,千万别是要活埋我们就好。这雷连续打了几次,刺眼的白光划过峡谷上空,竟把峡谷照得如白天一般,虽然现在就是白天,但峡谷已经黑得如黎明那样。
“哇,好多棺材!”艾伯特望着两边的山脉,大声叫道。
我们抬起头一看,两边的高山石壁上真的悬挂着很多棺材,有些已经破烂不堪,有的更是只剩一块木板了。在西南地区经常听到悬棺一说,没想到夜郎人也会有这种风俗。先前进峡谷的时候,一心只想在地上找线索,谁想到两边的山壁上会有棺材。现在小命危在旦夕,我可没那闲心观赏这种民俗奇迹,只想马上离开。
“雷公?!”小光望着上面,惊奇地喊道,似乎很意外。
“它们在耍杂技?”许少德最爱看新鲜。
我又抬头一看,发现很多雷公在绝壁上轻松地攀爬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奇怪的是,那些雷公竟然把所有的悬棺都弄了下来,一个也不留。我注意到有些放置悬棺的地方已经没有棺材了,看来雷公这样做并不是初次,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想招呼大家离开,但每个人都看得出神,竟都忘记所处的劣境。我心想,棺材有什么好看的,等出去以后,让你们去棺材店看个够,甚至让你们睡进去也行。怎知,就在悬棺落下来的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恍然大悟,原来,在几十年前,金竹峡谷是这样崩塌的!
棺材坠落的时候,里面倾泻出一大片的水,不晓得是雨水灌进去的,还是棺材里本来就有水。金竹峡谷还算宽敞,我们站在中间,棺材掉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砸到我们。但是,这些棺材一落下来,一股酸得眼睛都要流泪的味道马上蔓延开来,我们纷纷堵住鼻子,生怕这是有毒物质。
这些棺材坠落之时,泼出的水只要触及了山石,那些山石都开始逐渐松垮,纷纷脱落。等那些棺材一落地,我们看到里面贴着一层层的银色纸张,遍部棺材内部。棺材里的水黑里带青,没有尸骸,估计已经融化在了水里。
山壁上悬着很多棺材,但棺材毕竟悬得太久,有些棺材早已破烂不堪,就算里面有水也早漏光了。雷公们不辞辛劳地把棺材推下来,有几只甚至踩滑而掉了下来,摔个粉身碎骨。我们看得胆战心惊,这群雷公到底想干嘛,本以为它们已经离开了金竹峡谷,原来它们都跑到山壁上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焦急地问小光,她不是能和雷公这些动物通话吗,现在还不发挥这能力,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它们离得太远,没办法交流!”小光也有点不安。
范里拾起一片落叶,蘸了一些地上的酸水,闻了一下,竟也露出了少有的惊讶。他说,这些棺材里的水,叫三节煮,有着溶解磐石的功效,只有沾上一点儿,别说石头了,就连金属也得变软。这种液体是用夜郎人独有的金竹所制,煮出一口棺材的三节煮,必须用上一天一夜的时间,而且每个时辰必须加十根金竹,每次金竹都是必须三节,所以才叫三节煮。
范里还说,1986年秋天的时候,在关岭的西南山脉里也曾经发现过一个明朝地主墓穴,墓穴里放了一本族谱,上面写着他是夜郎皇族之后,他的棺材里也装着这种三节煮。当时发掘这个古墓时,主管让他们把棺材抬出地面,但因为一个实习人员的疏忽,棺材翻倒在地,三节煮泼了出来,墓穴一下子就崩塌,把墓穴里的人全部活埋。
我记得这个事情在报纸上有登过,父亲还读过这个报道,当时领队的人好象是何凯教授。可能她那时候没有进入墓穴,要不在火焰山的时候,就见不着她了。至于三节煮为什么会放在棺材里,夜郎人为什么这么做,历史上没有确切的资料记载,所以这个古怪做法的目的没人知道。
“我就说嘛,金竹峡谷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崩塌,原来是三节煮弄的,可是这些雷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很是不解。
“管他为什么,我们快跑吧!”许少德哪里还待得下,他看我们不走,急得跳了起来。
“先等等,让我把事情弄清楚。”小光倒不担忧自己的性命,回答得轻松淡然。
艾伯特和许少德一样紧张,不过艾伯特一直没有这样的反应,现在拿到了钥匙和密码,怎么就坐不住了呢,难道是担心有命拿钱,没命花?小光话一说完,立即吹一个口哨,声音清脆悦耳。我以为会有雷公跑下来,谁知道一只雷公踩空了,轰隆地就摔在了我们的面前。这只雷公摔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死去,但也熬不了多久了,它的脑袋都快砸成两个了。
小光比手划脚,再加上一些奇怪的声音,和那雷公交流了一会儿,但雷公好象还没把话说完就死了。小光哀伤地叹了口气,站直身子以后,竟然给那只雷公鞠了一个躬。山壁上的雷公正铺天盖地地往峡谷末尾奔去,它们也一路把棺材推下来,山石也不断地崩塌,看来这个峡谷走到头了。
“快跑吧,别浪费时间了。”艾伯特急得想自己跑了。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也看得出情况危急,这群雷公还说不再守护这里,谁知道说话竟然不算话。许少德笑说,雷公们又不是人,是畜生,我相信它们的话那真是笨到家了。雷公的身手矫健,在绝壁之上竟如飞行一般,我们在地上跑都追不上它们。
“不用跑了,就算跑得过峡谷的崩塌之势,后面也不会有出口的。”小光说道。
“怎么了,雷公说了什么?”我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她定已通晓如何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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