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丑妃
亭子里,丑丫头趴在围栏上双眼无神,就这样坐着。
拉米却显得有些吵:“姑娘,你看这茶怎么样啊?”
“姑娘,你说哈修瓦小姐的花,还能开吗?如果冬天这些花也能开就好了。”
“姑娘,王说过几天给你做新衣服呢。”
“姑娘……”
可是她的话总是没有人回应。
拉米叹了口气,坐到了丑丫头的身边,拉过她的手,这才把她的目光带回来。拉米当然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了。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总是这样,不会高兴,不会伤心。
“姑娘,事情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你也别想这么多了。孩子还是会有的啊。我看等你身体再恢复一些,很快就又能有孩子了。”
丑丫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没有含义的笑,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
拉米马上起身就要去倒茶。可是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很严肃地说道:“不行,姑娘,你都吃了两个月的药了,大夫说应该能说点话了,你倒努力说一句啊。来,就说这个,茶——”
没有了孩子,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以后,金古尔就给丑丫头配了解毒的药。前几天,她被拓达吓了一跳的时候,曾经发出过一个“啊”的声音,拓达高兴极了,让她们都看着丑丫头练习说话。
丑丫头没有动,还是这样坐着。但是了啊米不肯放过,又重复一遍:“茶——”然后瞪大着眼睛看着丑丫头。
“姑娘试说看嘛,”哈修瓦也走进了亭子,“姑娘不是说我唱的歌好听吗?等你会说话了,我教你唱歌。”
丑丫头有些紧张,好多年没有说话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说话。她张开了嘴,使劲地挤出一个声音:“茶。”短暂,但是说对了。
拉米开心地大声笑了起来:“姑娘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哈修瓦也高兴地啊起来:“就说……说冬——天——,冬天快到了。”
丑丫头的眼一沉,轻声道出:“东……东……牙。”
拉米和哈修瓦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看来姑娘还是没有从那阴霾中走出来啊。
“对不起。”哈修瓦轻声说道。
丑丫头看到她这样倒不自在了,她知道自己的悲伤不应该转嫁到别人的身上。看到哈修瓦现在自责的表情,丑丫头马上露出了笑脸,比划道:我能说出来,可以给我喝茶了吗?
拉米一惊,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姑娘这样的笑脸了。她忙一边答着一边递上水杯。
丑丫头又是一笑,再多的痛苦又何必让别人来分担呢。就让她一个人埋在心里就好了。伪装的快乐啊,可以换来的是别人的快乐。
“好热闹啊。”一个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丑丫头他们随着声音望去,出现在大门边上的是一个穿着华丽长袍,拥有着细致五官的年轻女子。她的眉细长,她的眼黑白分明,她的鼻小巧,她的唇红润,她的皮肤如凝乳一般。这样的美并不属于大漠,那么那女子是……大清的郡主。
拉米马上走了上前,福了福身道:“郡主,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呢?”
蓝格有些为难地扯着自己的衣袖:“我来……是……拓恒说姑娘好了许多,我就想来看看,没有恶意。”
这是实话,她也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取代了姐姐的女人,而且听说她在那事件中受了很大的伤。
拓恒?她刚才脱口而出,那么看来传言她和拓恒并不是假的了。拓达一直没有见过这个郡主,或者说一直逃避着,每次有风声说郡主和拓恒的时候,他总是说,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就这么简单。
丑丫头上前对拉米比划道:你先带哈修瓦去后面操场看撒尔他们练习吧。今天撒尔不是也来了吗?
拉米疑惑地看了看丑丫头,不明白为什么姑娘要这样支开自己呢?
丑丫头继续比划道:让她的侍女也先下去。
拉米还是看了看丑丫头,最后才对哈修瓦说道:“小姐,我们先去操场看撒尔将军去吧。”
哈修瓦也看出了端详,附和着点点头,就先走了出去。
拉米又走到蓝格身后的红儿面前,说道:“姑娘,也请你一块去看将军们的英姿怎么样?”
“呃……?”红儿看了看郡主,她们这样支开人,不会是想害了郡主吧。但是当她看到郡主让她离开的眼神后,就算担心,也必须离开了。
丑丫头拉过蓝格的手,就往里面走。蓝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她们之间不是应该是对立的吗?
丑丫头拉着蓝格走到屋里的书桌前,摊开一方纸,拿起笔就在纸上写下:
你的名字
“你?!”蓝格吃惊地瞪大双眼望着丑丫头,“你会写满文?”那还用问吗?纸上明明白白地就用满文写着“你的名字”四个字。
丑丫头轻轻点点头,又指指纸上的字。
“我叫蓝……悦夕。”
她刚才说什么?蓝……她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那样的鼻,那样的嘴。她是蓝格!她一定是蓝格!
丑丫头的脸上真心露出了一笑,她又赶忙在纸上写下:
你额娘可好?
“额娘?”蓝格越发地迷糊了,这个姑娘会写满文就算了,这好象听拓恒提过。可是为什么要问她的额娘呢?也许只是单纯地出于礼貌问候吧。“我额娘很好。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丑丫头的脸上慌了起来,忙写下:
怎么了?
蓝格一笑:“只是我春天就从京城里出来了,现在都秋天了,也没能给我额娘报个平安。”额娘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她所有的亲人都送到了这大漠上,却一个也没有回去。想着这些,蓝格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丑丫头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她一笑,阻止即将流下泪,写下:
你给你额娘写封信,我找人给带出去。在下雪前,应该能收到你娘的回信了。
“真的可以吗?”蓝格激动地拉起了丑丫头的手。
丑丫头马上又摊上一张白纸,示意蓝格马上写信。
蓝格坐在了书桌前,快速地写着信。这时丑丫头也扯出了一张纸,拿走了另一支笔,走到圆桌旁,快速地在纸上写下:
女儿平安
然后,她看了看蓝格。蓝格还在认真的写着信,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丑丫头把自己写的信纸折叠好,先装进了信封中。待蓝格写好后,再把她的信也装进信封中。
王的丑妃…《王的丑妃》上部156。 他见到蓝格了1
夜,凉风拂过,秋天的大漠已经很冷了。昏黄的宫灯点亮了寝宫,灯火摇曳下,拓达在书桌前看着书,丑丫头给床上换上厚被子。
拓达放下了书,看着丑丫头的背景,有些事想开口却无法说出来。
感觉到背后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丑丫头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他的身旁比划着:怎么了?
拓达一笑说:“你应该先养成说话的习惯。”说不得着他握住了丑丫头的手,说道,“说话啊,和我说话。你自己先把话练习说好了,我们再有孩子的时候,你就可以教她说话了啊。”
丑丫头微微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出来。
拓达鼓励她道:“这里只有我们两,就算你说不好,我也不会笑你的啊。”
“怎么——了?”丑丫头的声音终于从她的嘴里发出了。虽然还是那沙哑怪异的声调,但是已经让人听明白了。
拓达回答道:“听他们说,今天……今天……悦夕来过?”这个名字他回避了快半年了,但是终将是要去面对的啊。
“恩。”丑丫头轻轻答道。
“她为难你了吗?”拓达的心也很乱,他无法取舍两人。
丑丫头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比划着:如果我让你放开悦夕,行吗?
放开她吧。因为丑丫头知道,那不是悦夕,是她的妹妹蓝格。而且现在拓恒和蓝格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些微妙,如果拓达还要坚持悦夕的话,最后受伤的将是他自己啊。
“放开悦夕?”拓达的心情不知道是怎么了,因为这句话不安了起来。
看出了他眼底的犹豫,其实,那曾经一生的承诺,心底永远的伤是不会轻易就消失的。那怕他已经爱上了她。
丑丫头抱住了拓达,在他怀里轻声说道:“悦夕,真的,是,你,一,生的,痛,吗?”
拓达无言回答。
大殿上,沐司手持书卷而立,一项一项地逐一对照着事务宣读:“基本上牧民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还有太后按王族礼仪厚葬,开销方面不是很大,因为她房里物品清噗出来后,我们的财务有了很大的进帐。没有了什么事了。”说完他才坐下。
坐在主位上的拓达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撒尔:“军队重新分配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坐在左二位的撒尔起身说道:“王子长期留在王城,确实有驳部族的祖制。但是我们的常备军并不是很多,除了两个王子的,还要留出大部分留守城池了。我打算三王子给四千兵力,因为三王子的番地靠近月苑,那里还有格雷达老将军的几千兵力。二王子给一万兵力,现在我们靠西图那边的防守也比较薄弱。这样城池中的常备军王手里的,和我手里的一起也就还剩两万六千人。另外,提苏哲为将军。王的意见呢?”
“就这么办吧。”拓达回道。
这时沐司又站了起来:“王,还有一事。”
“说吧。”
“就是王的大婚。”沐司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着实吓了在场的人,“现在王朝稳定,请王早做打算,为王族开枝散叶。”
这个话题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回避的地步了。还没有等拓达表态,沐司又继续说道:“我恳请王,择一良日,正式和大清郡主大婚。”
拓达和拓恒的脸都僵了一下,但是又很快地恢复了。倒是撒尔说道:“我说沐司老人家,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我只是在维持王族的利益罢了。大清郡主既然是王要求接回来的,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有的婚约,还有九年的同床共枕。可是现在,郡主一直冷落在冷宫里,我只怕这回挑起大清的不满,既而再次开战啊。”
一直冷坐着的破军也说话了:“那次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军队全都向着丑丫头啊。”
确实,当时围城的军队都称丑丫头是王妃,可是这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利益不能不考虑啊。
沐司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王位上的王,他还是玩弄着茶杯,可是眉头却已经深锁着了。昨天晚上,丑丫头抱着他时说出了一句最长,最完整的话,那就是“悦夕真的是你一生的痛吗?”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知道,是的。即使爱上了她,悦夕仍然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而且一碰就痛。
秋天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多少吹进了王的寝宫,这里除了花不再开以外,还是一片欢声笑语。
院子里,支起了三副架子,绑上了许多颜色各异的绳子。哈修瓦熟练地编制着这些绳子,时而打结,时而交错,一个小图案就出来了。这就是壁挂。
丑丫头和蓝格也坐在架子前,边看着哈修瓦编织,边试着操作。拉米更是不停地说着,比划着教着她们两。
自从上次蓝格的来访后,丑丫头便经常趁着王肯定不在的时候,去叫蓝格过来。这样既可以让她打发时间,又能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热闹些。
哈修瓦那绝色的面孔一个巧笑,说道:“人家郡主不会,那是因为人家不是我们民族的人,怎么姑娘也不会来着。”
确实,哈修瓦的壁挂已经初见图案了,而丑丫头和蓝格的架子上都还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绳结。
丑丫头倒是没有什么的浅笑着,放开手中的活,对瓣严谨比划着。因为这里只有拉米还能大概看懂她的比划了。
拉米说道:“姑娘,我可不能给偿当翻译了,前几天王可是下令了,你现在能自己说话了,不准我再给你当翻译了。”
丑丫头有些为难的收回手,相互搓着。因为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沙哑,难听啊,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蓝格碰了下丑丫头的手臂,道:“你就说吧,我们这么多人还不是给你练说话来着。”
丑丫头一个深呼吸,打算试着说一次。她很使劲地发出了声音:“因为,我,从小,是被,当,奴隶,养,的,只,只是,见过,却没有,亲自编织,过。”
拉米一旁马上鼓起掌来:“说得真好,姑娘,你再多练习些,金古尔大夫可是说了,只喝药是不行的,药和练习说话一样重要呢。”
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小茔,先拿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