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叹的实案:美国8大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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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案子?”
  简恩又点点头。
  警察说,他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视访谈节目《60分钟》里看见过这位安德森女士。警察把垃圾袋递给简恩,请他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字,然后很费劲地把自己的大块头塞进驾驶座里,点火,换挡。警察抬眼看着简恩,摇摇头:“挺棘手的吧,这案子?”
  简恩笑了笑。
  “那就,祝你好运了。”
  保时捷拐过街角,消失了。简恩对自己说:来得容易,去得容易(Easye,easygo)。
  两天后,传出话来,说经过两个星期的审议,陪审团终于作出了裁决。
  简恩·希莱曼赶到法庭时,众多的记者们已经先他而到。司肯纳法官展开陪审长交上来的一张条子,看了一阵,然后非常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所有的陪审员都对比却斯集团的第一个问题作出了否定的回答,所以,比却斯集团在本案的第一阶段胜诉,不必再参与第二阶段的庭审。按照四个问题的设计,如果陪审团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则不必考虑后面的三个问题了。
  杰罗·费歇尔立时绽开了满脸的笑容,简恩则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
  “至于W·R·格拉斯公司,陪审团对第一个问题中的三氯乙烯回答‘是’……”司肯纳法官依次念完所有的答案,最后说:“所以,对W·R·格拉斯公司的审理将继续进行。”和几位律师商议之后,法官暂时将第二阶段的开庭日期定在9月15日,并要求律师们在9月5日那天来法庭见他。
  简恩依然一脸愁云。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下子苍老了10岁,头发也变得花白了。临分手时,司肯纳法官试图安慰他。他拍拍简恩的肩膀,说了一句谚语:“有半袋面包总比没有强,是吧?”
  简恩勉强点点头:“是。”心里却想,其实连半袋面包也没有。对于W·R·格拉斯公司的第四个问题:
  综合考虑双方向法庭提交的证据,你认为,在第三个问题中叙及的污染从何时(同样,请给出具体的年份和月份)开始是由于该公司的不负责任和明知故犯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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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23)



  陪审团的答案是1973年9月。那个月,食品机械厂封掉了一条工人们经常倒化学废液的排水沟。陪审长罗伯特·福克斯后来说,审议期间,陪审员们始终无法确定这个日期。直到最后一天的早晨,是他首先想到了1973年9月,其他的陪审团成员也就附和着填上了。但是如此一来,沃伯恩的三个孩子便被罚出了局:吉米·安德森,迈克·佐纳和凯文·卡恩,他们都是在1973年9月以前被诊断出白血病的。也就是说,根据陪审团的这一项裁决,这三个孩子及其家人都得不到赔偿。
  当然,感觉沮丧的也不止简恩·希莱曼一个人。那天纽约股市收盘的时候,W·R·格拉斯的股票跌掉三个点。詹蒙·戈登算了算,相当于155万美元。
  “如果明天的《华尔街日报》说我们赢了,我就相信我们真的是赢了。”詹蒙停了停,又说:“但不知怎么的,我一点也没有赢了的感觉。”
  简恩·希莱曼和他的同事们围坐在事务所的会议桌旁,他们必须面对现实,认认真真地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我对这个陪审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心直口快的比尔·克诺利嚷嚷道,“趁着还没把脸面丢尽,赶紧找W·R·格拉斯谈判。”
  其实简恩也有这种想法。这桩他原本以为可以成为环保史上的里程碑的案子,可以为他和他的事务所带来财富和声誉的案子,一转眼又变回到了一桩普普通通的伤亡赔偿案。
  詹蒙·戈登说,他刚刚提出了他们几个人的退休储蓄金,如果能精打细算,又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也许还可以撑上三个月。他不懂法律,但是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打持久战。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速战速决就行。不过,詹蒙说,有一点他是懂得的,即使是山穷水尽,也不可以让对方看出了他们的窘相。要拿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派头,让人家觉得他们真的是实力雄厚,准备把这场官司一直奉陪到底。至于索赔额,他认为1500万美元比较合适。“你们看呢?”詹蒙用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他左手边的汤姆·凯立身上。
  “我同意,1500万。”汤姆说。
  “我也同意。”比尔说。
  轮到简恩,他犹豫了一下:“2500万。”
  最后一位是凯文·康威,他说:“1000万。”
  “莫名其妙!”简恩跳将起来,比手画脚,唾沫飞溅,“至于吗,你,至于那么惊慌失措吗?你以为我们已经穷途末路,到了,啊,随便抄一把什么撒腿就跑的地步。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不是这样的,简恩,你听我说。”凯文试图让他的朋友平静下来,“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这个事务所生存下去……说句心里话,我把你们看得比我的老婆孩子还重要,因为我的家庭是要指靠着这个事务所的。”
  第一次会晤的地点在古典而雅致的霞飞饭店。W·R·格拉斯的执行副总裁兼法律顾问,也是哈佛法学院毕业生的阿尔伯特·犹斯蒂专程从纽约飞来波士顿。阿尔伯特今年65岁,应该和司肯纳法官、杰罗·费歇尔等是前后届的。
  根据他们事先商量的结果,简恩们将索赔额的范围定在1000万至2500万美元之间,但开价3500万,以便留出让对方杀价的余地。
  “这个价码是高了点,”阿尔伯特说,“但是我们总得从某一个数额开始。”他说他将把原告方的方案提交下周四召开的董事会议讨论,如果简恩们愿意的话,可以在下周五赴纽约进行第二轮的谈判。
  星期四下午,简恩一行人到了纽约。他们果真打肿脸充胖子,派头十足地在机场叫了礼宾车,又住进了每晚房费850美元的赫尔姆斯大酒店。第二天,他们从阿尔伯特嘴里听到了一个毫无商量余地的报价:660万美元。阿尔伯特说:“要,就拿走,不要,就留下(Takeit,orleaveit)。”
  “他甚至没有留我们吃午饭!”简恩一回到酒店的房间就气哼哼地说。
  汤姆·凯立用了一种息事宁人的口气:“往坏处想,这个价确实比我们的底线还低,但是往好处想呢,每个家庭平均将近一百万。”
  简恩脸红脖子粗地较着劲道:“有那么多吗,啊?刨掉我们300多万的花费,再刨掉我们40%的提成。你让我空着双手去沃伯恩怎么见人?哦,就对人家说:‘衷心感谢你们的信任’?”
  詹蒙·戈登一边敲着手里的计算器,一边说:“我们的费用实际上是200万,因为前面还有过联合第一制服厂的150万。所以每家人家拿到手的应该是25万,而且不用缴税。”
  “25万对他们来讲已经不算少了。”凯文·康威也插了进来,“你不是前两天还在说,冬娜·卡能连从波士顿到沃伯恩的出租车都舍不得坐,愣是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坐长途汽车回去的吗?”他指的是陪审团裁决的第二天,应美国广播公司的邀请,简恩和冬娜专程去了一趟纽约,接受早间电视新闻节目《早安,美利坚》采访的事。凯文又说:“赢也好,输也罢,我们都必须尽快结案。五年前我就给你讲过,这个案子是一个黑洞。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现在不光是你,我们所有的人都陷进了这个黑洞。我们一天不从这个黑洞中跳出来,我们就一天不能向前走。”
  简恩说:“其实我比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更希望能尽快结案,但像这种结法,我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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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24)



  比尔·克诺利早就忍不住了:“废话!1000万美元你就能接受,就算是具有政治意义的大案,660万美元就只是区区一桩伤亡索赔案?”
  简恩站起身来,耸耸肩,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
  凯文知道,只要简恩那里不松口,沃伯恩案就不能算完。等到房门在简恩的身后轻轻关上,凯文说:“如果他决定要继续上法庭,我就跟着他上法庭。但是我希望他不要上。上帝啊,我真的希望他不要上。”双手合十,仰面朝天,做祈祷状。
  回到波士顿,简恩·希莱曼开始埋头准备庭审第二阶段的“医学论证”。两万多页的各种医学和科学文献、报告等等,几万页的个人病案和体检结果,十几位原告,还有二十多位即将出庭的专家证人……相形之下,第一阶段四个月左右的庭审不过是法学院的课堂演习。
  詹蒙·戈登每天都接到债主们带有威逼口气的电话和信件。昨天,电力公司派人来断电。詹蒙赶紧让秘书将来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自己出去兜了一圈。一小时后,带回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支票。事务所的计算机系统虽然还在,但是大家都知道,债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所以无论做完什么都必须马上存入软盘。最辛苦受累的要算一向任劳任怨的凯文·康威,自从辞掉了清洁工,他每天下班后都要吸完地才离开。
  说起凯文,还有一件尴尬事。他家住在郊区,但是已经很久不开车了,为了省下汽油费和泊车费。那天早晨,凯文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妻子只给了他一块七毛五分钱,刚够到波士顿的火车票。这段日子妻子的心情一直不好,在家里骂完这个骂那个。出于习惯,凯文顺手在车站买了一份报纸,等到上了车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下了一块四毛钱。他面红耳赤地向售票员解释、道歉,把名片、驾照等等全都掏出来了,还一再保证第二天一定加倍偿还。
  这些从不知“缺钱”为何物的心高气傲的年轻律师们尝够了囊中羞涩的滋味,660万美元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增值,都在变得更加诱人。终于有一天,简恩把同事们叫到他的办公室,说他一宿未眠,算是想明白了。不就认个栽吗,何苦要硬拉着哥儿几个跟着他一起受这份罪?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简恩操起电话,拨通了阿尔伯特·犹斯蒂的专线。“哈啰,阿尔伯特,”简恩屁股一扭,将大班椅转向落地窗,把后背留给众人。“我很好。我只是想知道……对……对。”简恩哼哼哈哈地听了好一阵,“看来你们进展不错啊……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收回了报价?……当然,当然,你们绝对有权利这样做。”
  简恩放下电话,两手一摊:“没戏了。他说迈克·凯顿跑了几趟沃伯恩,打听到罗伦·加马齐从1974年开始一直喝的是超市买来的瓶装水。还有嘉洛德·奥费诺,他的死因确实是伤寒。”
  又有两名患者从W·R·格拉斯公司的赔偿名单上去除了。
  一晃到了9月5日,瓦尔特·司肯纳法官召见律师们的日子。这是一个星期五的午后。迈克·凯顿呈上一份新的动议,以种种理由要求对W·R·格拉斯公司的第一阶段重新开庭审理。法官与被告方的律师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地斗了三个多小时,便到了快下班的钟点。司肯纳法官说容他把这个问题再好好想一想,争取在下周内做出决断。这才转向原告席,问简恩·希莱曼有什么要说的。
  “我这儿有一件新的证据需要请诸位过目。”简恩拿出一份1975年W·R·格拉斯总部给食品机械厂下达的文件,禁止该厂继续使用TCE。“文件上说TCE会导致癌症。”
  “使人致癌?”法官问。
  “是的,法官大人,所以他们明文禁止继续使用。”
  “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医学结论都只来自动物试验,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TCE会使人类致癌。”
  “但是至少W·R·格拉斯总部认为TCE会使人类致癌,否则他们没有必要下达这样的文件,你说呢,法官大人?请看这段,‘致癌物(Carcinogen)将会导致癌症……’”
  这本来应该是在第二阶段的庭审中需要证明的问题,也是W·R·格拉斯认为原告方不可能证明的问题,但是他们自己在十多年以前就已经承认了。
  几天后,阿尔伯特·犹斯蒂电告简恩,W·R·格拉斯公司愿向沃伯恩的每户原告家庭赔偿100万美元,一共是800万美元,条件是,不可将赔款的数额公之于众。
  简恩在电话上和阿尔伯特谈了很久,放下电话后他对凯文和詹蒙说,听上去W·R·格拉斯也不愿意继续打官司,好像他们也在担心着什么。
  后来,迈克·凯顿在私下里就“保密”的条件跟简恩解释说,阿尔伯特的意思,一是如此“巨额”的赔偿就相当于当众认错,W·R·格拉斯这样的大公司丢不起这个脸。上次陪审团的裁决尚使W·R·格拉斯的股票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