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黑吗





  “你知道巴黎天空吗?在蒙特巴那斯大厦。”
  “知道。”
  在他的办公室里,坦纳·金斯利记住了。
  “十二点?”
  “好。我们在那儿见。”
  坦纳·金斯利的嘴唇撮成一个浅笑。享受你最后的午餐吧。他开锁,拉开抽屉,拿出金电话。
  听到一个声音在另一端答话时,坦纳说:“好消息。结束了。我们逮到了她们两个。”
  他倾听了一会,随即连连点头:“我知道。比我们所预料的多费了点时间,不过我们现在准备好向前迈进了……我有同样的感觉……再见。”



  蒙特巴那斯大厦六百八十五英尺高,由钢材和玻璃建构而成。建筑物里人气旺盛。写字间全都被租用了。酒吧和餐厅位于第五十六层。
  凯利首先到达。十五分钟后伊冯娜也到了,不断地道歉。
  凯利只见过她几次,但她很清楚地记得她。伊冯娜是个面容甜美的娇小女士。马克经常告诉凯利伊冯娜是多么地能干。
  “谢谢你来赴约,”凯利说。
  “我愿意尽力——哈里斯先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爱他。我们没有一个相信所——所发生的事。”
  “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伊冯娜。你跟我先生共事有五年了?”
  “是的。”
  “所以你很了解他?”
  “哦,是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最后的几个月里有什么看上去奇怪的事情吗?我意思是,在他的举止或言谈中的任何变化?”
  伊冯娜躲避她的目光:“我不肯定……我的意思是……”
  凯利恳切地说:“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伤害不了他了。却可以帮助我理解所发生的事情。”凯利硬着心肠问了下一个问题,“他跟你提过奥尔加吗?”
  伊冯娜困惑地看着她。“奥尔加?没有。”
  “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一点都不知道。”
  凯利感到一阵轻松。她身体向前倾:“伊冯娜,有没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呃……”
  侍应生来到她们的餐桌边。“你们好,夫人们。欢迎来到巴黎天空。我名叫雅克·布里翁。我们的大厨为今天的午餐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菜肴。你们现在点菜吗?”
  “好,先生。我们要两客烤牛腰。”
  侍应生离开以后,凯利看着伊冯娜:“你刚才说……?”
  “嗯,他——他死前的最后几天,哈里斯先生显得很紧张。他要我给他订购去华盛顿特区的机票。”
  “这事我知道。我以为那只是一次日常的公务出差。”
  “不是。我想那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一件紧急的事情。”
  “你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吗?”
  “不知道。一切都突然变得非常神秘。我只知道这些。”
  凯利又盘问了伊冯娜一个小时,但伊冯娜再没有什么补充的了。
  她们吃完午饭后,凯利说:“我想请你对这次的会面保密,伊冯娜。”
  “你不必为这个担心,哈里斯太太。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伊冯娜起立,“我得回去上班。”她的嘴唇哆嗦着,“但情况不一样了。”
  “谢谢你,伊冯娜。”
  马克到华盛顿去见谁?还有那些从德国、丹佛和纽约打来的奇怪的电话。



  凯利乘电梯到大堂。我要给黛安娜打电话,看看她发现了什么。也许——
  就在凯利抵达大厦的前门时,她看见了他们。
  他们是两个壮汉,一个守住门的一边。他们看着她,然后相互咧嘴笑。据凯利所知,附近没有别的出口。难道伊冯娜出卖了我?
  两个人开始朝凯利走来,粗暴地推开进进出出的人群。
  凯利心急如焚地左右张望,背紧贴着墙。她的胳膊撞到一样坚硬的东西。她定睛看去,在两个人接近时,凯利一把抓起墙上火灾报警器上挂着的小斧子,砸碎玻璃,火警立即响彻整幢大厦。
  凯利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一片恐慌。人群从办公室、商店、餐厅蜂拥而出,往安全门冲去。
  几秒钟里,大厅堵塞了,每个人都挣扎着往外跑。两个人设法在人群里寻找凯利。当他们终于赶到最后见到她的地方时,凯利已经消失了。



  罗肯道尔夫酒店变得拥挤起来。
  “我在等一位朋友,”黛安娜向格雷格·霍利迪,那位她请到餐桌边的英俊男子解释:“看来她来不了了。”
  “太糟糕了。你到柏林来观光?”
  “是的。”
  “这是个美丽的城市。我已经快乐地成婚了,不然我会充当你的护花使者。不过柏林有些非常好的景点我还是可以向你推荐的。”
  “太好了,”黛安娜心不在焉地说。她朝进口处瞟了一眼。那两个人正走出大门。他们会在外面等她。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事实上,”黛安娜说,“我是随团到这里来的。”她看看表,“他们在等我。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出去找辆出租车——”
  “非常乐意。”
  几分钟后,他们朝出口走去。
  黛安娜感到大大地松了口气。她一个人时那两个人可能攻击她,但她想身边有了个男人,他们不至于出手。太招眼了。
  当黛安娜和格雷格·霍利迪走到外面时,那两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酒店门口有辆出租车,后面停着一辆奔驰。
  黛安娜说:“遇见你太好了,霍利迪先生。我希望——”
  霍利迪微笑着,拉起她的胳膊,抓得那么紧,黛安娜感到钻心的疼痛。
  她看着他,吃了一惊。“什么——?”
  “我们干吗不上轿车呢?”他轻轻地说。把黛安娜拖向奔驰。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不,我不要——”
  他们来到车边上时,黛安娜看见酒店里的那两个家伙已经坐在前排位子上。毛骨悚然,黛安娜突然明白她是如何中了圈套的,她内心充满压倒一切的恐惧。
  “求你,”她说,“不要。我——”她感到自己被猛力推进车子。
  格雷格·霍利迪上车,坐到黛安娜身边,关上车门。
  “Schnell!”(德语:“快!”)
  车驶入拥挤的车流,黛安娜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求你——”
  格雷格·霍利迪转向她,温存地微笑着:“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承诺,最迟明天,你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他的手伸进司机座位背后的一只布袋,取出一根注射用针。
  “我给你打一针。完全是无害的。让你睡上一两个小时。”
  他伸手去抓黛安娜的手腕。
  “Scheisse!”(德语:“妈的!”)司机大叫一声。有个行人突然蹿到奔驰前,司机猛地紧急刹车,避免碰到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霍利迪的头砰地撞在司机头靠的金属框架上。
  头昏眼花,他试图坐正。对着司机吼叫:“怎么搞的——”
  下意识地,黛安娜抓起霍利迪握着注射用针的手,扭过他的手腕,把针头插入他的肌肉。
  霍利迪惊愕地转向她:“不!”一声惨叫。
  随着恐惧的增长,黛安娜看着霍利迪的身体进入痉挛状态,随即僵化,最后瘫倒。他在几秒钟里就咽了气。
  前排的两个人回头看发生了什么。黛安娜已经出了车门,几秒钟后她坐在了出租车里,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十九章




  手机铃声吓了她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喂?”
  “嘿,凯利。”
  “黛安娜!你在哪里?”
  “慕尼黑。你在哪里?”
  “去伦敦的火车上。”
  “你和山姆·梅多斯的会见有什么结果吗?”
  凯利依然能听见他的惨叫声:“等见面时再告诉你。你有没有搞到什么信息?”
  “不多。我们得决定下一步做什么。我们的选择越来越少了。加里·雷诺兹的飞机在丹佛附近坠毁。我想我们应当到那儿去。也许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好。”
  “讣告说雷诺兹有个妹妹。她可能知道什么。我们不如到丹佛的布朗宫宾馆会面?我过三小时从柏林的舍讷费尔德机场飞出。”
  “我到希斯罗去乘飞机。”
  “好。房间在哈丽雅特·比彻·斯托的名下预订。”
  “凯利——”
  “是的。”
  “简直……你知道。”
  “我知道。你,也……”



  坦纳独自待在办公室里,用金话机通话:“……她们设法逃脱了。山姆·梅多斯成了个不快活的人,而格雷格·霍利迪死掉了。”他沉默一会,思索着,“按照逻辑,她们唯一剩下的地方就是丹佛了。事实上,那几乎是她们最后的选择……看来我似乎应该亲自出马了。她们让我刮目相看,所以由我来恰当地照料她们才是最旗鼓相当的。”他倾听着,随后开怀大笑,“当然。再见。”



  安德鲁坐在办公室里,浮想联翩,创造着朦胧的幻象。他躺在医院病床上,坦纳说,你让我大吃一惊,安德鲁。你本该死掉的。现在医生告诉我你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将在KIG给你安排一间办公室。要你看看我怎样拯救你这个傻瓜的性命。你就是不肯学,是吧,你这个白痴?好啦,我把你一分钱赌注的经营变成了一座金矿,你可以坐在那里,看着我如何运作。顺便告诉你,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你开创的狗屎不如的慈善工程,安德鲁……安德鲁……安德鲁……
  声音越来越响。“安德鲁!你耳朵聋掉啦?”
  坦纳在叫他。安德鲁使劲站了起来,走进弟弟的办公室。
  坦纳抬起头。“我希望没有干扰你的工作。”坦纳讥讽地说。
  “没有,我只是在……”
  坦纳仔细打量了哥哥一会:“你真的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是吧,安德鲁?你不能收割,也不能播种。我身边有个人可以听我说话是不错,但我不知道还想留你多久。”



  凯利比黛安娜先到丹佛,她在历史悠久的布朗宫宾馆登记入住。
  “我的一个朋友今天下午到。”
  “你想要两个房间吗?”
  “不,一个双人间。”



  黛安娜的飞机在丹佛国际机场着陆后,她搭载出租车前往宾馆。她走到前台,询问接待员。
  “哦,对。斯托太太正在等你。她在638号房间。”
  听到这个消息真令人欣慰。
  凯利正等着她。两个人热烈地拥抱。
  “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一路平安吗?”凯利问。
  “没有波折。感谢上帝。”
  黛安娜看着她:“你在巴黎遇上什么事了?”
  凯利吸了口粗气:“坦纳·金斯利。在柏林发生了什么?”
  黛安娜没有表情地说:“坦纳·金斯利。”
  凯利走到一张桌子边,拿起电话指南,递到黛安娜手上:“加里的妹妹,洛伊丝·雷诺兹,在电话簿里查得到。她住在马里翁街。”
  “好。”黛安娜看看表,“今天太晚,什么也干不成了。我们明天第一时间就上那儿去。”



  她们在房间里吃晚饭,交谈到半夜,然后准备就寝。
  黛安娜说:“晚安,”伸手去够电灯开关。卧室立刻陷入黑暗之中。
  凯利惊叫起来。“不!开灯。”
  黛安娜迅速地开了灯。“对不起,凯利。我忘记了。”
  “我过去一直怕黑,直到有了马克。可是在他遇害以后……”凯利开始大口喘气,挣扎着控制自己的恐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希望我能克服这种情绪。”
  “别担心。当你感到非常安全的时候,你就能。”



  第二天早晨,黛安娜和凯利走出宾馆时,门口停了一排的出租车。两个女人上了一辆,凯利告诉司机洛伊丝·雷诺兹的住宅在马里翁街的门牌号。
  十五分钟后,司机停靠在人行道边。“到了。”
  凯利和黛安娜从车窗望出去,瞠目结舌。她们看着的是一幢房子完全焚毁后的废墟。除了灰烬、烧成焦炭的碎木头和一个倒塌的水泥基础,一无所有。
  “那个王八蛋害死了她,”凯利说。她绝望地看着黛安娜,“路走到尽头了。”
  黛安娜思考着。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雷·福勒,丹佛机场说话粗鲁的经理,怒冲冲地瞪着凯利和黛安娜:“让我看看我是否弄明白了。你们两个正在调查一起坠机事故,没有经过权威部门的许可,你们却要我为你们做安排,让你们去质询当天值班的空中交通控制员,以至他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特别的情报?我说的正确吗?”
  黛安娜和凯利相互对看一下。
  凯利说:“嗯,我们希望——”
  “你们希望什么?”
  “你愿意帮助我们。”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福勒先生,我们只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