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自杀事件





笏蔷桶训乒亓恕?br />   “坎贝尔博士!”凯萨琳警告性地大叫。
  但已经来不及了。
  “恐怕,”亚伦说。“那就是我们两个。”
  “你们?”史汪说着在阳光明亮、温暖又慵懒的街头愕然停步。他的目光飘向凯萨琳没戴结婚戒指的左手,忽然懂了似的,如逐字记录般地清楚。
  他继续说话,只是话题改变得如此迅速明显,连声音都骤然变得急切。
  “这里的人显然一点都不必担心缺粮,瞧瞧那些杂货店橱窗里摆的!那是羊杂肚包,这东西——”
  凯萨琳臊红了脸。
  “史汪先生,”她简洁地说。“我得告诉你,你误会了!我是哈本丹女子学院的历史教授——”
  “我这辈子头一回看到羊杂肚包这东西,它的外观实在难以讨好我。我从没见过哪种肉类像它那么赤裸裸的。那个看起来像波隆那香肠切片的叫做乌尔斯特肉饼,这东西——”
  “史汪先生,拜托你注意听我说好吗?这位先生是高门大学的坎贝尔博士。我们向你保证——”
  史汪再度愣住。他回头看看四周,似乎是想确定没人窃听。接着他压低嗓门,急切而诚恳地说:
  “坎贝尔小姐,”他说。“我这人很开明,那种事我懂。很抱歉,我不该提起的。”
  “可是——”
  “我刚才说我整晚没合眼完全是骗人的。你们一关灯我就睡着了,之后就什么都没听见。咱们就忘了我提过这事,好吗?”
  “或许这样最好,”亚伦赞同地说。
  “亚伦·坎贝尔,你敢……”
  史汪气定神闲地往前走。旅行社门前停着部舒适的蓝色五人座汽车,一个穿戴着制服、帽子和绑腿的司机靠着车身。
  “我们的黄金礼车来了,”史汪说。“我手上有本旅行指南。走吧,咱们尽情玩乐去。
  第四章
  车子经过船坞、圣湖,从覆着层层浓密林木的山峦下驶过,越过希斯乔克开上山坡,接着进入艾克湖畔那片笔直狭长的土地。
  他们立刻喜欢上这位司机。
  他是个壮实、脸色红润且健谈的男子,拥有一双湛亮的蓝眼瞳和丰沛内敛的谐趣性格。史汪坐在助手席,亚伦和凯萨琳坐在后座。史汪一开始就对司机的口音感到好奇,后来甚至想要加以模仿。
  司机指着山腰一条细细的涓流,说那叫“一丁点河(weeburn)”。史汪针对这字眼大做文章。他说任何形态的水流,包括足以将房屋冲走的山洪,最终都会变成“一丁点河”。史汪要大家注意这字眼,并且试验性地发着字母“r”的音,活像垂死的人喉头发出的咕哝或者一长串漱口声。
  他所说的话让亚伦相当不自在,但亚伦其实不需要在意,司机也不在意。因为这就像赛德瑞克·哈威基爵士(译注:英国近代著名舞台剧及电影演员)听大鼻子杜兰(译注:美国爵士乐手及喜剧演员,以大鼻子著称,有浓重布鲁克林口音)批评他的英国腔是否纯正,只会一笑置之吧。
  亚伦心想,那些以为苏格兰人是既呆板又不擅沟通的家伙,都该来瞧瞧这位司机先生,要他住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对车子经过的每个地点都详加介绍。更惊人的是,事后史汪拿起旅游手册对照,发现竟和他所说的一致无二。
  他说他平日的职业是开灵车,略显自豪地向他们叙述着某些他有幸担任灵柩车司机的隆重葬礼。这给了史汪打探的机会。
  “几周前那场葬礼的灵车该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左方的艾克湖有如一面晦暗的旧镜子在山峦下静静躺着,不见一丝水花或涟漪。满布枞木和松树的山坡静止了似的,一路延展至光秃的岩石山顶。值得玩味的是,这地方看似一片死寂、与世隔绝,暗地里却不甚平静,仿佛那些山峰底下依然埋藏着滚沸的岩层。
  司机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一双硕大红润的手紧抓方向盘,几乎让人以为他没听见或没听懂。接着他开口。
  “就是席拉的老坎贝尔葬礼,”他终于说。
  “是啊,”史汪严肃地说。这气氛仿佛会传染似的,亚伦好几次差点要替他说出。
  “这么说你也是坎贝尔家的人啰?”
  “这两位才是,”史汪把头往后座一扭。“我是麦何斯特家族的人,有时也叫麦昆家族。”
  司机转身冷酷地望着他。但史汪可不是在说笑。
  “昨天我才送一位坎贝尔家的人过去,”司机不情愿似地说。“叫柯林·坎贝尔的,跟我一样不像苏格兰人,因为他的口音很像英格兰人。”
  接着他脸色一沉。
  “满嘴胡说八道!一个无神论的家伙,还一脸不知羞耻地承认!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司机愤愤地说。“说什么席拉是个不祥的地方。虽说它确实不算是个好地方。”
  沉重的气氛悬宕着。只听见车轮嘎嘎地响。
  “不祥,”亚伦说,“是不干净的意思吗?”
  “是啊。”
  “如果说席拉是个不祥的地方,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闹鬼吗?”
  司机用手缓慢地敲了下方向盘,好像在上面贴邮票那样。
  “我没说那里闹鬼,没说那里有什么问题。我只是说那儿是个不祥的地方,就这样。”
  史汪吹了阵口哨,然后翻开旅游手册来看。车子一路颠簸前进,午后的阳光逐渐暗淡下来。他翻到介绍英维勒瑞的章节,大声念出:
  在进入该镇的主要道路之前,应该先(往左)欣赏一下席拉城堡。
  这座建筑物没有多余的装饰。建造于16世纪末期,之后陆续增建。特征是圆形高塔和位在东南方的圆锥形石板屋顶。据说这座62呎高的塔楼原属一件规模宏伟,但后来因故放弃的建筑计划的一部分。
  据传1692年2月发生蔻伊峡谷大屠杀之后——
  史汪突然中断下来。
  “等一下!”他揉着下巴说。“我听过蔻伊峡谷大屠杀。我还记得是我在底特律念书的时候……他这是怎么了?喂!”
  恢复开朗心情的司机这会儿正强忍着想要狂笑的冲动,在方向盘上前仆后仰,泪水都快淌了出来。
  “怎么了,老大?”史汪说。“有什么问题吗?”
  司机拼命压抑着笑意,一副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是美国人。”他说。“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我哥哥安格斯,吝啬得连一分钱都不肯给寻血猎犬?”
  史汪拍了下脑门。
  “真是的,你不懂吗?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一分钱,c…e…n…t;气味,s…c…e…n…t。”
  “我听懂了,”史汪说。“的确很有趣。还有,我不是美国人,是加拿大人,虽说我在底特律念过书。要是今天再有谁对我说安格斯老哥的笑话,我就宰了他。对了,我还没说完呢。(别再傻笑了行吗?保留一点苏格兰人的庄重气质!)
  “说到蔻伊峡谷大屠杀,很久以前我在学校曾经演过一出戏,某族被某族屠杀了。我不太记得究竟是麦唐诺族人杀了坎贝尔族人,还是坎贝尔族人杀了麦唐诺族人。”
  替他解惑的是凯萨琳。
  “当然是坎贝尔族人屠杀了麦唐诺族人,”她说。“我想,这两个家族的人不会到现在还对彼此怀着敌意吧,会吗?”
  司机抹去眼泪,一脸严肃地向她保证绝对不会。
  史汪再次翻开手册。
  据传1692年2月发生蔻伊峡谷大屠杀之后,坎贝尔阵营有个名叫伊恩·坎贝尔的士兵,因深受罪恶感的折磨,从塔顶的窗户跳下自杀,在底下的铺石路面撞得脑浆四溅。
  史汪抬头说:
  “几天前那位老先生不也是这样吗?”
  “没错。”
  另一个传说是,他的自杀并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因为有个被他杀害的人“现身”的缘故。浑身是伤的死尸在屋内追着他不放,逼得他为了不被那东西缠上,于是——
  史汪啪的合上手册。“我想这该够了,”他说着眯起眼睛,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老先生该不会就睡在塔顶吧?”
  但是司机不予理会。别再问了,否则别怪我随便应付你。他的态度分明是这意思。
  “芬湖快到了,接着就是席拉,”他说。“啊!你们看,那里就是!”
  车子来到一处交叉路口,接着在史特拉查右转,一潭散发微光的湖水在他们眼前延展开来。四下不见人迹,美得令人只想高声赞叹。
  这片既长又宽的湖水在他们左手边往南方延伸。南边的宽广湖面在磊磊的岩岸之间蜿蜒行走,通往数哩外的克莱德水湾。
  北边的湖水毗连着陆地,较为狭窄而且冻结了似地平静,湖面闪着灰蓝色,通过楔形的湖岸后,在大约3哩外的地方到达尽头。曲线悠缓的山峦一片黝黑深紫,只有被偏移的阳光偶然扫到的石南呈现一抹淡紫,不然就是松树和枞木的深绿,环绕着湖水的部分则是深浅不一的褐色调。
  越过湖面,沿着湖边依稀可见镇上那片低矮的白色房舍,部分被一长列树林遮掩着。他们看见教堂尖塔,以及它后头山上看似瞭望塔的一个小点。空气如此洁净,即使这么遥远的距离,亚伦照样能清楚看见那些白色房子在沉静湖面的倒影。
  司机用手一指。
  “英维勒瑞,”他说。
  车子转了进去。史汪兴奋得甚至忘了伸手指那些一丁点河。
  这条路——就跟他们截至目前所看见的所有道路一样平整——和湖岸平行直往北边延伸。由于英维勒瑞在湖的彼岸,他们必须把车子开到湖的尽头,然后绕回来,沿着对岸那条道路驶回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的对称点。
  至少亚伦是这么想的。英维勒瑞看起来好近,就在那片闪亮湖水最狭窄处的对岸。正当亚伦舒服靠着座椅,想尽情欣赏着那片广袤强劲的山峰时,车子陡地刹止,司机下了车。
  “下车吧,”他笑着说。“唐诺·麦利奇应该会把船开来这里。”
  他们瞪着他。
  “你是说船吗?”史汪大叫。
  “是啊。”
  “要船做什么?”
  “送你们过去啊。”
  “可是这条路不是通到那里吗?你难道不能直接开到湖的尽头,再绕回对岸的英维勒瑞?”
  “我有手可以划船干嘛要浪费汽油?”司机露出不耐烦的脸色说。“我才不是傻瓜哩!快下车!这条路起码有五六哩长呢。”
  “既然这样,”凯萨琳微笑着说,似乎正竭力维持她的庄重。“我倒是不介意搭船。”
  “我也不介意,”史汪让步了,“只要划船的人不是我就没问题。但是说真的,老哥,”他两手在空中比划着。“何必这么麻烦?反正汽油又不花你的钱,是公司的,对吧?”
  “是啊,可是我做事原则是不变的。上船吧。”
  于是略嫌严肃的一行三人,加上愉快操桨的司机,在寂静的午后乘着船横越湖面。
  凯萨琳和亚伦坐在船尾,行李箱放在脚边,面朝英维勒瑞方向。这时候湖水似乎比天空来得清澈明亮,偶尔有云朵遮蔽阳光。
  “呼!”凯萨琳立刻反应。
  “冷吗?”
  “有一点,但不是这个原因,”她望着目前担任船夫的司机。“就是那里,对吗?对岸那里,有一小块平台的?”
  “就是那儿,”对面的人转头看了看说。桨架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小姐。不过他们说,老安格斯·坎贝尔死后留下的银币多到你无法想像。”
  他们静静望着席拉城堡逐渐逼近,变得高耸。
  这座城堡面对湖畔,和小镇有段距离,由漆成灰色的古老岩石和砖块砌成,石板屋顶十分陡峭,坐落在水边一片蔓生杂草之中。亚伦想起凯萨琳曾经用“邋遢”来形容它。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高塔。位在城堡东南角那座长满青苔的圆形灰石塔楼,往上连接着圆锥形的石板屋顶。面对湖的那一侧似乎只有一扇窗户,是一扇格子窗,在靠近屋顶的外墙设有两盏灯,从窗口到大门前方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大约有将近60呎的高度。
  亚伦想到从那扇窗户往下一跃的骇人画面,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身体。
  “这城堡看起来,”凯萨琳犹豫着说。“相当——原始?”
  “呵!”司机轻蔑地说。“他们还有电灯呢。”
  “电灯?”
  “是啊,还有浴室,不过我不太确定,”他又转头看着背后,脸色突然变得沉重。“你们看见小码头上的男人了没?正往我们这儿瞧的?那人就是我向你们提过的柯林·坎贝尔医生。他好像是在曼彻斯特还是哪里开诊所。”
  码头上的人形和周围风景的灰褐色有些混淆不清。那人长得矮小,但体型十分宽厚壮硕,带有防卫性地耸着肩膀,穿件旧猎装外套、灯芯绒马裤和绑腿,两手插在口袋里。
  亚伦已经许多年不曾看见留有胡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