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6期





。诗是神圣的美好的,它应该回归质朴、回归自然。
  
  中国新诗已有百年历史,您对百年新诗有何看法?
  我已是年至半百之人。对目前的一些新诗歌,我有些看不懂。但我很理解当前诗坛这种状况。我年轻时写诗时当时老年人也看不懂。这是不是一种进步呢?中国是一个盛产诗的国度,兴盛和繁荣是必然趋势。我感觉我的周围读诗的人愈来愈多。
  
  据我们所知,您一直坚持订阅《诗刊》。您对《诗刊》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诗刊》是中国诗歌的权威性刊物。我的建议应该考虑适应不同层次、年龄的读者。《诗刊》不仅是青年人的,而且也应该是老年人的和“儿童”的。
  
  您的性格是豪爽的。这种性格在您的作品中有否表现。
  谢谢您的夸奖。我的性格在我不成熟的作品之中,表现比较充分。我的诗歌大都非常粗犷,有一些诗歌还可以用“铿锵有力”来形容。节奏感比较强。像我写大森林的一些诗尤为鲜明。
  
  您今后的创作有何打算?
  诗歌创作是我的一种爱好。虽然我成不了真正的诗人,但是我要坚持不懈追求诗歌写作的乐趣和美好。我也很想再出版几本诗集,多交一些诗友,能为繁荣诗歌出点微薄之力。
  
  孙启志诗三首
  
  大森林,我的摇篮
  
  尽管儿时的岁月离我愈来愈远
  尽管儿时的记忆渐渐变得平淡
  可养我育我的大森林哟
  却像琴键时时叩击我的心弦
  忘不了啊我枕着山做过的梦幻
  我赶山拾起的幼年童话一串串
  我是大森林哺育的生灵
  大森林是我童年的摇篮
  
  当暴雨无情地抽打我幼小的头颅
  是大森林矗立起直刺长天的利剑
  当狂风肆虐地吹袭我稚嫩的小脸
  是大森林伸出手臂将我遮拦
  当歌声被禁锢在歌手们的喉管
  又是大森林里清亮的山歌
  充实了我迷茫空虚的心田
  
  阴沉的夜像锅底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怯懦的人合上辨别黑白的双眼
  只有大森林中不屈的流萤
  举着火把划破黑夜的衣衫
  鹅毛雪填平沟壑,削矮山峦
  苟安的人像蜗牛缩进温暖的房间
  只有大森林中倔强的冰郎花
  迎着寒风露出鹅黄的小脸
  向人们报告着将临的春天
  
  有风才知道大山的稳固
  有雨才懂得绿叶的清鲜
  也就是从那时啊
  我知道舐舔母亲身上的伤痕
  我开始分担母亲白发上的辛酸
  我挺直了做人应有的腰杆
  我让心中运行的火流喷溅
  
  我赞青松的刚正不阿
  我誉小草的不惧冷暖
  我鞭藤蔓的趋炎附势
  我伐毒蘑的迷人谎言
  而这一切的一切啊
  是因大森林给了我明亮的双眼
  
  解读松树
  
  峭壁上只聚集了一点点瘠薄的泥土,
  你的根就坚定地扎在岩石的凹洼处。
  
  岩缝中只存下了一星星贫乏的水滴,
  你的根就毅然地伸进岩石的裂缝里。
  
  暴风骤雨万钧雷霆虫咬豸袭,
  锻造出你铜的身躯铁的手臂。
  
  没有庇护没有溺爱没有抚育,
  创造的形象和品格分外美丽。
  
  你不是松树而是一本厚重的典籍,
  热爱生命威武不屈是你全部真谛。
  
  祖国,我是你不朽的湏根
  
  怀抱光明的向往
  置身坚实的土地
  祖国啊我是你不朽的须根——
  
  我羡慕笔直的躯干
  但我并不妒嫉它的粗壮
  我赞美婆娑的新叶
  但我并不眼气它的美丽
  我曾有过成材的憧憬
  也曾有过美的追求
  可祖国需要我在这个岗位
  我就以一个普通公民鲜活的生命
  撑开一树葱茏的嫩绿
  
  我并不因不露面的生涯而烦恼
  为使信念一点点上升
  我甘愿向地心一步步延伸
  我并不因纤细弱小而自惭形秽
  我和成千上万个伙伴
  凝聚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挡得住十二级台风的吹打
  顶得住四十度热浪的袭击
  当雨后天空露出欣喜的笑脸
  我知道她曾经历过暴风骤雨的肆虐
  当累累硕果缀满刚劲的枝头
  我记得曾蒙受过虫豕侵袭
  
  我骄傲我的祖国永远充满生机
  因为她坚定地朝着太阳走去
  我自豪我自己不会枯朽
  因为我把祖国和春天连在一起
  
  祖国啊我是你不朽的须根……


碎片(两章)
■  于贵锋
  关于停顿
  
  时间是一个轮盘,这是生活告诉我的,它不是思考的结果。无论我怎样地想忘掉,时间总有一天会提醒我:因为时间被剖开了。我看见了闪电的赐予,闪电仿佛轮盘的指针。它停顿的一瞬产生了诗歌,也产生了诗歌的方向。那指针连着心脏,连着爱、悲伤、愤怒。实际上,情感(情绪)就是经验的血。
  无论多么安静,也无论多么隐约,必须能够看清诗歌的蓝色血管。
  听说当代多失语症患者。这一定是在重压下因长期沉默而造成的。纸上的语言是不是如此呢?就个人来讲,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对原来的言说方式就陌生了,语言又呈现出它的不可掌握性、不确定性。或许会找到对语言原来的那种感觉,或许会找到另一种感觉。失语仿佛成为进入语言不同层面的必不可少的停顿,并由于这种停顿,诗歌出现了新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这对写作来说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因为在看似多种语言风格的美丽外衣下,可能暴露出一个人浅尝辄止、不精益求精的浮躁,这与追求安静的原则在本质上背道而驰,在写作上也给人一种不成熟感。
  但停顿是生活造成的,如果我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也就无法使诗歌沿着一条路从早晨走到晚上。有时渴望停顿,有时害怕——因为停顿极有可能变为停止。
  当然,从内心讲,我也喜欢布罗茨基的那种超越自己的精神,虽然下一首诗不一定能从本质超越上一首诗,但我告诫自己:表现的内容上,哪怕一个比喻,也要尽力有新的东西出现。
  正是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对当代的各种诗歌写作我处变不惊,我知道,求新求异是一个诗人应有的品质。
  我停顿着,我喜欢它产生的力量。
  
  关于偏离
  
  “我无法解释这一突如其来的、过分的、无理性的伤感状态,……我不明白,这样的死亡能否使你对那个虚空……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来看它。……这是一幅小小的粗略的死亡素描……带有全部的原始细节。”其时我正在创作《偏离》这组诗,在记忆和现实的交错中,在那样低沉的心境中,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结束这组诗。那“偏离”的小径所指的方向,几乎要被周围的杂物遮蔽,仿佛无沦我用多大的劲,都不能将杂物分开,——我读到了塞菲里斯的这节日记,他为一只猫的死而陷入忧伤。是的,当换个角度的时候,我们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你所专注的东西,它会吸纳周围的一切,它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决定性的影响。那些原始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细节,会成为世界的全部。
  
  那些线条勾勒出来的轮廓
  那些在心上扫来扫去的细节
  比生活的底色重要
  
  这种感觉,和我们惯常的记忆产生了冲突,出现了位移。“稍稍偏离一下,记忆就改变方向/像在桃树上嫁接出了酸甜的杏子”。
  但我知道偏离还有另一种意思。
  
  观照自己的创作,一般情况下比批评他人的作品更为艰难。因为在这时候,你清楚地知道,作品是一个整体,根本不可能分割。哪怕最简单的解析,事实上是在损坏作品,会使作品丧失许多东西,特别是那些细微的地方,语言暴露出了它自身的弱点。诗歌语言所蕴涵的作者文化、生活底蕴和技艺的修养,在同一高度是永远无法评说的,因为只有你确实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能够给予准确的判断。在这点上,我特别佩服那些话语权威和无知者,他们以同样的无畏,以勿庸置疑的口吻给许多他们并不了解的诗人定位。
  我在不断地偏离自己。直接进入事物的核心还是大量借助于细节这两种基本的指向上,写作的位移实际上在不知不觉中确定了个人思想、技艺的范围。在这其中,对于传统的态度必须慎重,因为要反对传统,必须使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必须有更为强大的文化力量作为后盾,这是一个长期的积累过程。偏离几乎成为注定的写作方式和自我调整手段。
  我已经习惯了。我必须习惯的,还有这种爬坡状态造成的不平等的对话状态,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体察另一个人的思想状态和诗歌品质,他们更愿意和那些比自己名气更大的诗人交流,虽然实际上他们从那儿得到的不会更多。我不介意。我知道,一个成年人的成长,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自己来完成的。除了生活的磨砺之外,内在修养的提高包括思想的强大,必须经过认真的、不断的、自觉的学习,还必须培养出一定的勇气,——它来源于对艺术创造能力和鉴赏能力的自信。
  但在这种不断的偏离中,我必须要有所坚持。任何一次偏离决不是彻底的否定,因为这不现实,因为一个人不可能从根本上否定自己。有时候我真的羡慕那些站在别人肩膀上生长的人,他们就像不断生长的树于一样,不知不觉中融进了时间的主通道,成为时间坚实的一部分。但我不能。我会从一根树枝的旁边,生出另一根枝子来,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诗歌本身,至多是诗歌之树上的一条小枝,甚或一片叶子。我必须警惕那种试图进入历史的不健康的心态,我必须时刻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诗歌创作而不是其他,我愿意承担诗歌本身带来的命运。这使我在写作中保持一份沉静,写作速度的快慢,不会对此产生影响。


沉思与张扬(六章)
■  王剑冰
  纤夫石
  
  这是肩膀的化石,绳子的勒痕,依然深浅可见,充满坚硬与柔软的质感。
  这是血脉的横截面,阵阵搏动和喘息仍在波光中闪现。
  这是川江号子的模子,是生命的标尺刻度,是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们无法破译出,多少条绳索和汗水构成了这样的杰作。这些坚硬的线条,每一根都成为一部大江史中的细节。
  一群纯粹的生命,纯粹得甚至没有一点饰物,裸塑着胸大肌、臀大肌、腿大肌。其他都显得多余和累赘,包括一片兜裆布,包括裆里的物件。
  “纤夫的爱”,只是现代煽情的幻想,原始的冲动,早已泯灭在一次次与岩石机械的磨砺中。船头的妹妹是阴风浊浪,鬼门关的暗角,生与死绞结着,单纯的目的一次次唤醒最后的力量。
  
  野风吹响山岩的排箫,渐行渐远的涛吼、猿啸和号子阵阵袭来。   人类的发展史,让我们刻骨铭心。
  
  呼伦贝尔
  
  阿尔泰固守一种缄默,呼伦贝尔坦露着单调与期待。山的气势与草原的柔美共舞成一则绝尘净域。
  望不到一只蝶、一只鸟,甚或一只狼。野太旷,即使是闷雷滚过,也成为草原轻微的鼾息。
  朵朵小花,吹响风的呢喃,草叶叠起忽浓忽淡的清香。云朵携着晨阳恰到好处地停在半空,像群羊挤挤拥拥,驭风而至。这里富有得除了花草还是花草,无法消费的富有。说它用一种无奈养育着死亡,或可说用一种耐心擎举着希望。生长、开放,然后腐败,然后腐败重新生出鲜嫩的美丽。寂寥的晚间,漫野都是拔节声。
  所有的细节都昭示着神秘主义,村庄离此很远,更远的是城市。詹姆斯·希尔顿闻知,会有一部《失去的地平线》续集,又一个香格里拉迷梦人幻。
  花草走过的季节,是民歌走过的季节。欢快的摇曳中,所有的爱情同时播种。野花欢笑着伸展、释放。生动的情节,是云被下丰收的翻涌。雨不时会歌唱这种热情,同时也歌唱热情后长久的宁静。
  在回忆的余火中温煮醉意,依然能温出昨日的余香,那是远处故乡的影子,一点点,一点点向画外淡去……
  
  一棵胡杨
  
  大风吹起的时候,黄沙漫天飞扬。飞扬过后你会发现一只“手”自沙尘中伸出,伸得惊恐万状。
  它不可怕,它是一枝干花,一枝曾经绿过、张扬过的干了的胡杨。
  一群骆驼匆匆而过,还有匆匆的夕阳。
  即便是一只鸟也飞走了。只有这只干花,像一束扭曲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