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2-建国初期北京反间谍大案纪实
躁情绪,侦查一队的同志丢梢我发了脾气,是急躁情绪的一种表现。其他同志也有,比如,我们侦破工作刚刚有了点眉目,有人就提出逮捕计燕楠,从计燕楠嘴里掏出计兆祥的下落。这叫侦查吗?这是典型的‘以拘代侦’。世界上的事情是复杂的,假如计燕楠不知道或知道就是不说计兆祥的地址怎么办?事情就被动多了。我们要很好地理解杨副部长的指示精神,把这个案件搞成功。”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寻踪觅迹(2)
测向机确定敌潜伏台在磁器库一带,但具体哪个院哪个户却不知道,况且测向机和搜索机不能进入胡同——那样会很快惊动敌人。
怎么办?
实践使侦查员的智慧得到充分发挥,他们想了一个办法……
1月24日清晨,北风呼呼地叫着。古城北京还被黎明前的黑暗所笼罩,街面上车辆稀少,行人寥寥,黑魆魆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战栗着、闪烁着。这时,在磁器库附近的几个胡同里,出现了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身穿一件肥大的蓝色棉大衣,头戴一顶棉帽,一个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他低头弓背,步履蹒跚,像是身罹沉疴。女的是一脸愁容,搀扶着男人,一步一挪,行走缓慢。路过此地的行人,绝对想不到,这对情深意笃的“夫妻”,是怀揣微型侦测机执行侦测任务的侦查员。
这对“夫妇”不是别人,而是解敏和新调来的一位男侦查员装扮的。
经过几天测试,判定敌台很可能在磁器库南岔7号院内。因当解敏二人走到七号院门口时,侦测机信号很强,机器里响成一片而听不清节奏。
为了更准确地确定敌台就在七号院,张志国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在七号院外的电线上悄悄地装了一个电闸,在潜伏台平常发报的时间内,突然一拉闸,马上又推上,造成电源瞬间中断,我们监测台就测到了潜伏台发报过程中电源中断的反应,经几次试验,果然奏效!认定电台就在七号院内!
侦破组全力投入了对七号院十户人家的调查。很快,侦查员把注意力集中到该院的计旭家。
派出所的户口底票上是这样填写的:计旭,男,1924年生,北京市人,华北国医学院肄业。现为周口店中华煤矿公司职工。1948年12月由天津迁北平内五区豆角胡同83号,1949年4月由该址迁德胜门外清水胡同25号,12月7号又迁到外二区石头胡同74号,1950年1月4日迁现址。妻吴岚,1925年生,艺术专科学校毕业。儿子计虹,未满周岁。
户口底票上还简单地记载着房租半年是16袋面粉的情况。
计旭是否就是计兆祥?解敏等几个侦查员是持肯定态度的。解敏把两者的情况进行了比较,讲给大家听:(1)潜伏台曾于1949年12月7日晨电告保密局:职已租妥房子,即日迁移……此次房租交房东连中人费共20袋面。这与计旭从德胜门外清水胡同25号迁外二区石头胡同的时间是一致的!房租也是相吻合的!(2)计旭的儿子计虹出生日期和在押犯叶江林所供的计兆祥携妻到医院检查胎位的日期基本上相符。(3)计旭所报的职业是周口店中华煤矿公司职员,和沈宅又有了联系。(4)据七号院房东和邻居反映,自计旭搬来此院电表每月比原来增加七个字。还说计旭白天经常去南池子口“青年服务部”看报纸,找人闲聊,好像不上班。晚上睡得很晚,这些情况说明计旭家可能藏有电台!
梁超和张志国低头听着解敏的分析,觉得说得有道理,但仍觉得缺点什么,于是,又布置侦查员们在敌伪档案中查找计兆祥的相片。侦查员们翻遍了全市的敌伪档案,终于在一张发黄的表格上发现了计兆祥的照片。经和计旭的照片核对,完全一样!计旭就是计燕楠的弟弟、保密局潜伏台特务计兆祥!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罪恶的轨迹(1)
近日来,计兆祥处在焦躁与惶恐之中。
使他焦躁不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活动经费迟迟捞不到手。保密局甩开了计小姐之后,让计兆祥报新的汇款地址。计几次去天津并和吴岚的表兄吴光宇谈妥,让保密局把钱汇到天津的忠祥棉布庄吴光宇处。但保密局没有按照计兆祥的意思办,而想把天源义记行的部分财产折成黄金20两交给计兆祥,再由保密局出同样的钱交给台湾的雷宾玉。然而,天源义记行的经理王寿恒不同意这么办。计兆祥以吴光宇的名义给王寿恒打过电话,王寿恒不给钱。吴光宇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亲自向王寿恒要钱,王寿恒仍坚持不给!
黄金20两,对计兆祥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计兆祥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呀!然而,事与愿违,他责骂保密局的老爷们笨蛋,如果按他的意思把钱汇到吴光宇处不就得了,这样,到头来非弄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不可!
计兆祥也瞄准了成立不久的“惠民公司”,并把活动经费汇到“惠民公司”的意向电告了保密局。保密局可能出于其他的某种考虑,故没有答复他。
计兆祥这个由美国教官亲手训练出来的“全能”特务,他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他感觉到了,外出时似乎有人跟踪他,另外,他发报时有断断续续地断电现象,这意味着,他的活动可能已被共产党的公安机关察觉!
最让他害怕的是吴岚,不知怎的,她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和他吵闹越来越凶了,如果让院子里的人听到吴岚说出自己的一些秘密,那自己不就完了?!
他第一次感到孤独,感到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每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寝,惶惶然不知所措,心吊到嗓子眼上。
这天,计兆祥从外面回来,奔波一天得到一点情报,感到稍稍的满足,如:周恩来总理出访苏联,同毛泽东一起和苏联签订了《中苏同盟友好互助条约》,及国内即将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等等。这些情报都是保密局催要的。
他走进卧室,见吴岚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搂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在低声抽泣,见计兆祥回来,没有好气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撩说:“整天在外边闲逛,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管,孩子发烧了……”计兆祥没有作声,把自己的脸贴到孩子的额头上,觉得不热。
“已经给孩子服了退烧药,现在不烧了。”吴岚斜睨一下计兆祥,仍没有好气地说。
“到医院去看了?”计兆祥感到理屈,怯怯地问道。
“等着你,孩子早就见阎王爷了!”吴岚说完,投出一束愤愤的目光。她望着计兆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蓦地坐了起来,像烈火中又添了一把干柴,指着计兆祥的鼻子大声说:“计兆祥,你骗我,你说你是自由民主党,总部在美国,这个党不是反对共产党的。那我问你,你每天在外面打听这事打听那事的,又鬼鬼祟祟地向外发报,这不是干反对共产党的事,又是什么?!”
“岚岚,我求求你!你小声点好不好?……”计兆祥走到吴岚身旁,用手捂着她的嘴,恐惧地并乞求地说。
“你不但骗我,还骗二姐燕楠,骗你妈,到现在你妈还不知道你活在世上……你老是向二姐借钱,香港汇来的钱是给你的,还是二姐的?你说!”吴岚拿开计兆祥的手,忿忿地质问着。
“你?岚岚……”
“你是不是国民党特务?!”
吴岚这几句击中要害的话,使计兆祥毛骨悚然,如同重锤捶击着他的心。是的,他是欺骗了自己的妻子,欺骗了自己的二姐和年迈的母亲。他对妻子和二姐都说自己参加的党是介于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党,该党对共产党没有恶意,但一切行动都是绝对秘密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只因国民党太臭了,一说自己是国民党,亲人们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为之的吧!
计兆祥面对这种局面,应作如何的选择,打她、骂她、弄死她,那只会暴露自己,将是死路一条!还是要稳住她,得到她的帮助。当他的目光和吴岚愠怒的目光碰到一起时,他觉得,一切再也不能瞒着她了。
计兆祥不愧是经过训练的特务,为了他们的谈话不让人听见,他迅速地把收音机打开,然后重新走到吴岚的身旁,用胳膊揽住她的肩头,低声说:“岚岚,我老实告诉你,我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我这样干,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孩子……”
“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说得好听!”吴岚胸中的怒火仍在燃烧着。“如果是这样,你就别干这缺德事!我看共产党没有什么不好,共产党进城一年来,禁烟禁毒、镇压恶霸、封闭妓院、发展城乡经济、扶植工商业,是很得人心的。现在北京市容整洁、市民安居乐业,这与旧北平比起来,真是天地之别呀!”
“我看见了这个事实。”计兆祥点点头,说道。
“我母亲是个小摊贩,共产党进城后为了整顿摊贩,把摊贩们都召集起来,商讨怎么办,共产党的大官叶剑英等人还讲了话……国民党能这么办吗?”吴岚仍滔滔不绝。
“岚岚,这样吧,等把天津的这笔钱搞到手,我就洗手不干了,咱们可到天津或上海居住,好好地和你一起过日子。可是,你表兄吴光宇把钱要不来……唉,王寿恒这个老狐狸,真拿他没有办法!”计兆祥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低下了头。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不为这点臭钱。现在就不干了。”
“现在不干不行!”
“为什么?”
“那边让我千方百计要搜集到一个重要情报。蒋老头子都发话了。”
“什么重要情报?”
“毛泽东从苏联回国的准确日期!”
“什么?毛泽东回国的准确日期!蒋介石都下了命令!?”吴岚重复着计兆祥的话,惊疑地瞪大了眼睛,这时,她猛地抱住了计兆祥,语气由发怒变成了乞求:“兆祥,千万千万不要干这件事,千万不要……为了孩子,为了我,为了咱们全家……国民党特务们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来!”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罪恶的轨迹(2)
计兆祥见到妻子这个样子,也伤感地掉下了眼泪。他用悲伤的语调对吴岚说:“现在洗手不干,那边会派人来杀掉我!如果干,共产党也不会饶过我……再说,毛泽东回国日期,我去哪里搞?!真难死我了……”
他挣开吴岚的手,快步走到自己床前,像石头落地一样躺下去,并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想把自己的恐惧以及纷乱如麻的愁绪用梦幻遮挡过去。
此时,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毛泽东刚刚发表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你们独裁’。可爱的先生们,你们讲对了,我们正是这样。中国人民在几十年中积累起来的一切经验,都叫我们实行人民民主专政,或曰人民民主独裁。”
“……向着帝国主义的走狗即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及代表这些阶级的国民党反动派及其帮凶们实行专政,实行独裁,压迫这些人,只许他们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如果乱说乱动、立即取缔,予以制裁。”
听到这些更增加了他心情的恐惧。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把收音机关掉。
计兆祥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过去的事情像银幕上的“闪回”画面,一幕一幕在自己的眼前晃过……
1948年2月,他在任绥靖大队唐山胥各庄分台台长时,一天,绥靖大队队长,保密局重要分子陈恭澍找他谈话:“北平是你的老家你要回到北平潜伏,将来那里可能是共产党的天下。要‘苦撑待变’,要发挥电台的作用。潜伏一个时期后,要和总台取得联系,并提供重要情报。如用书信联系,可寄南京洪门路18号丁明收,或寄南京松林街103号陈真收。这两个名字都是我的代号。”
谈话将要结束时,陈恭澍把脸一沉,厉声说道:“去北平潜伏前,先去天津潜伏几个月,由天津进入北平。干好了,地位、金钱、美女会等着你。干不好,或背叛党国,哼……”
北平解放后,他几次迁址,刚进北平时住内五区豆角胡同83号,发现房子后面靠近厕所,恐怕发报时让人听见,后迁到德胜门外,以后又迁到闹市区……这样总算躲过了人民公安机关的侦查。
他搜集情报的方法,有时从公开发行的报纸上摘;有时和别人闲谈时套取;有时把电话直接拨到军事单位,了解一些军事机密……
他也编造了一些假情报,如保密局催要一些民主人士的情况,他不知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