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0-罪的还魂术
莱斯沃斯和亚洲之间的阿吉诺斯岛,但是四散的军队对他们极为不利。49艘船参加了战斗。那是悲剧性的胜利!13个雅典船员受伤,另有12人丧命。船队8个将军的神圣职责要求他们救助遇难者。然而一场骇人的狂风卷起,为了保存实力,剩下的船只守在海岸线上。救援是不可能的,被抽调前去救援的水手难以完成解救落水战友的任务:两千人啊!当他们回到雅典通报他们的胜利,议会以渎神罪判处那些将军死刑。
议会的500名成员中只有一人站出来反对死刑:就是苏格拉底。
“这些人并非没有履行他们的职责,”整个希腊最智慧的人说,“他们被现实的情况所欺骗。他们的船只和沉没的船是一样的。要是他们去救其他人,他们自己也会沉船。他们的荣誉保住了,但那是死后的事情了。雅典本应该以胜利为荣的,但是它却在最需要人力的时候失去了上百个男人。如果我的两个儿子像他们的战友一样战死沙场,我要说的仍然是这些话。
因此我反对死刑。”
说完话他就坐下了。人们把他的宽恕归结于伯利克里二世(阿斯帕吉的儿子)当政时期对死囚的宽容。他对此很清楚,哲学对现实和它的反面没有任何用处。特尔菲神庙的铭文说出了他心中所想,雅典人要的是血腥。如果人们蔑视神圣的定律,被近来的事件所折磨,雅典该去向何方?499位议员投票支持死刑,利刃落在了6位胜利的将军头上。他们身首异处的尸体被抛在尼科斯附近的巴拉特专门用来填埋死尸的深坑里。
苏格拉底对此十分忧虑,粘西比担心他会生病。他像往常一样起床之后散步一小时,之后几天闭门在家,神情沮丧,萎靡不振。
“人们不在乎智慧和城邦,”有一天他望着妻子喃喃自语,“是不是我应该明白人类的不公和神界的是一样的?”
粘西比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正直的男人。她哭了。丈夫因6个斩首的将军和淹死的水手而悲伤,这使她泣不成声。还因为她隐约看到孤独的幽灵,正义的孤独。
“你不是雅典的化身!”她抗议,“生活!为你自己而生活!为你从死神手掌中逃脱的儿子生活!”
她的命令和令人信服相比更加感人。
苏格拉底重又恢复他每日外出的习惯,并接受宴请,这是为了听一听城里的风声:啊,亚西比德在哪儿啊?他在的时候,情形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归根结底,亚西比德曾经是这个城邦的配偶和情人,那些情绪的不停变化就像是家务事的不同场景。但是他们不会第二次想起亚西比德的好处:他曾经在公开场合叫人鞭打过他们。
阿里斯托芬刚刚完成了他的新剧本《蛙》,里面残忍地揭露了雅典城中的混乱。苏格拉底又记起了粘西比的话:你不是雅典。哼!如果他是,他就会在所有人之前成为他的情人。雅典的灵魂住在他心中!对亚西比德的回忆萦绕在雅典人心头,法官、将军、政客,此时将军们计划要重现赫勒桥海峡成功的袭击。他们刚刚听说利桑德,伯罗奔尼撒船队的头领,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来了。白痴!他们说,他不知道赫勒桥海峡是不利于他的!雅典船队,或是说残留下来的船队再一次出发前往这个天然的水道,在那里可以埋伏无数的诡计。利桑德刚刚夺下朗撒克,他们正向着塞托斯进发,那里曾给亚西比德带来好运。
去塞托斯的路上,雅典船队发现了停泊在朗撒克海港的利桑德的船队。雅典船队被敌人的出现所迷惑,在一个名字只能描述为阿埃戈斯帕特茅,山羊水道的小镇放船下水。海滩上不过有几个破房子遮盖山羊的警卫。生活必需品和水的补给,没有!不要说酒,就是购买面包和奶酪都要去塞托斯,同时,大海的另一面,利桑德率领着一支由波斯王国充分补给的全新队伍,波斯支付的军饷是雅典军队的两倍,每日有朗撒克的面点师、奶酪师和屠夫制作的新鲜食品供应给军队。更糟糕的是,两个指挥底德和莫桑德意见不和,雅典的水手们的表现就像散步一样悠闲:他们随心所欲地上岸,在树丛中醉酒或是在海里洗澡。总之,他们就像放假的小学生那样四散而去。
后传 背叛的血 下山羊水道(2)
这样戏剧性的事情发生甚至让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老迈的埃斯库罗斯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亚西比德!是,千真万确,是亚西比德本人!是这个人!他从哪儿来?在善索诺斯海滩,他犹如一只飞翔的麻雀。他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明白了:他解释说阿埃戈斯帕特茅不能提供任何反击利桑德进攻的抵抗,船只散落在海岸线上,远离供给点,命令也不能到达。
他向色雷斯的首领提出建议,如果他们的骑兵和执矛骑兵登陆的话,会令利桑德闻风丧胆。
亚西比德?亚西比德提出建议?底德和莫桑德对此不屑一顾。
“我们才是将军,不是你。”
反对前任将军最有威力的武器是轻蔑。他回到了他的土地。
当利桑德发起进攻登陆的时候,他的士兵发现雅典的船员只剩下一半了,部队四散在海滩上。他们抢走了雅典船队赖以生存的全部所有,也就是说160个船员。然后他的部队追赶雅典士兵,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利桑德将俘获的士兵和船只带到了朗撒克,除了9艘逃跑的船,柯农夺取了塞浦路斯。他派人杀掉了三千囚犯,亲手杀死了将军菲罗克莱斯,他曾经凿沉了两艘承载斯巴达囚犯的船只。相反,他宽恕了阿得芒多斯。
8艘船回到了比雷埃夫斯,通报了所发生的事情。雅典军队没有一艘船了。雅典在等待利桑德。
在8天之内,一种阴郁的沉寂笼罩在雅典城的上空。阿格拉,就像阿斯非代勒(埋葬死人的地方)的田野,被一个沉默的幽灵围绕着。站在雅典卫城的高处,在比雷埃夫斯港口燃烧的船照亮了夜空,白天烟雾让这个城邦阴云密布。斯巴达人在城邦外摆放了一个位置。装甲步兵可以用来做什么呢?任何盔甲也无法抵御死亡,任何弓箭也不能抵挡耻辱。任何盟友也不能解救被包围的抵御。雅典等待着众神的援助,但是它看到斯巴达人在堡垒前摆出了他们的冬季宿营地,他们决心放下武器投降。
被迫和斯巴达签订和平协议,失去了掠夺地,雅典船队只剩下了12只船,不得不接受最后的结果:利桑德命令雅典人推倒了维护城邦独立的长墙。而且他命令他们伴随着笛声拆毁城墙。
然而最精彩的是全体民众如同获得了解放一般接受了投降。事实上,雅典似乎重新找回了它的自由。它放弃了称霸的野心。有些时候,没有什么比理想更沉重。
后传 背叛的血 下“厚葬”(1)
苏格拉底几个月以来一直怀着忧伤的情绪。随着战败变得不可避免。究竟是雅典还是民主会逐渐衰落?他没有解释,因为,不管怎么样,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雷多问过,粘西比回答说:“他的朋友都远离他了。他感到孤独。”索夫洛尼斯克和伊昂在接受了步兵的军事训练(古希腊青年必须参加的军事训练)之后双双回到了家里,有一天向他们的父亲询问:“那么现在呢?”
“您想说然后。我们现在是民主制的帝国。我猜测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有君王统治的城邦。或者是一个独裁者。”
“如果民主制将我们引向了灾难,那是不是因为它是混乱无序的呢?”索夫洛尼斯克问。
“并不是民主制将我们引向了灾难,是强权主义。在我们进行这场循环战争之前,我们曾是希腊、斯巴达、阿尔戈斯或者奥林匹亚的主人。然后我们就希望整个希腊成为雅典,我们变成独裁者。”
过去的40年在他眼中如同一瞬,但是他如此大胆地判断过去,以至于他收敛了笑容。他就是这样讲述生活的!他的儿子们在他面前跷着二郎腿,不知道如何抓住父亲言语的要点,他们的父亲被称做雅典最有智慧的人,经验防止孩子重犯他们父亲犯过的错误。他凝视他们片刻,如同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在他们的年龄,性格开始改变,甚至面孔也发生变化。他再一次地努力练习像所有的父亲那样体察他们每一个和他相似的特点以及与粘西比相似的。但是他在索夫洛尼斯克身上发现更多的他自己父亲的特质而不是他的,在伊昂身上看到了他母亲粘西比的影子。他们在船队的经历为他们铸造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他们在那里学会了粗犷的表达方式,走路迈大步,这使他很不开心。那么,他们迟早要学会用文明的方式行走的。
“民主派会成为专制统治吗?”伊昂问道。
“所有的权力都可能变得专制,”苏格拉底笑着说,“雄辩可以吸引人群,花言巧语能够牵制人的思想,美丽能使心灵甘愿为奴。他没有天才,没有美德,没有欢乐,没有痛苦就不可能成为专制者。”
过了片刻,他补充道:“情感是专制的。”
“我们的祖国是雅典还是希腊?”
这些男孩提出尖锐的问题。
“自由所在之处即祖国!”
“如何抵抗专制?”
“等待专制过分发展,教会年轻人对内对外如何与它作斗争。”
他看得很清楚,他的回答并不能使他们满意:利桑德作为雅典以及所有曾经是雅典人的至高无上的主人,他难道不是专制者吗?那么应该如何反对他?“无能为力。暂时他拥有军队的指挥权,我们的实力和他相比实在太渺小了。相反,你们的死关系不到任何人。像通常一样,对权力的狂热追求也许会缩短他的任职期。”
一天苏格拉底和儿子们前往阿格拉,议会的成员发现了他,急忙告诉他寡头政治派重又抬头,从昨天起,他们公开发起运动扬言废除宪法,苏格拉底几乎无法抑制他们的愤怒。他们在废墟中又获重生了!“去和他们谈判!”他们要求他。
“你们知道我不是议会的成员。”他说。
“请你还是要去!”
最后,与政客交谈不是他的职业。普罗泰戈拉所说很有道理:试图和一个疯子讲道理,就是妄想不用鞭子就能够驯服野兽。
他在鬈发人家等待着议会商议的结果,他的儿子们和两个新进门下的信徒,其中一个贵族名叫柏拉图,和他的哥哥——将军阿得芒多斯。柏拉图曾经宽恕过利桑德;这是两个健壮的人,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双腿。他们等了很长时间。在太阳西斜之前,一些议员前来通知他们,商议陷入僵局。议会既不想废除也不想更改宪法,寡头政治派也不想固执己见。大家一致同意征求利桑德的看法。
第二天两派的意见书递交到了比利埃夫斯征求那个斯巴达人的意见。利桑德下令废除民主制,如同在一栋房子表面重刷泥灰浆,他将签署的协议交给三十个人,这毫无疑问是寡头政治派的建议,从今以后将由他们统治雅典。第二天两派的意见被张贴在议会门口:一派要求废除宪法并建立一个临时政府,另一派提供了一份名单,政府由上面选举出的30位公民领导。
苏格拉底在名单前面仔细辨认,当他看到他的两位信徒克里底亚和查米德斯榜上有名的时候,不禁一阵颤抖。
“你认识他们,是吧。”索夫洛尼斯克问道。
“是的。”他语气慵懒地回答。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人们会谴责我接近专制主义的。”
“我们会保护你的!”
这三十个人没用多久就重复了四百人议会所犯的过失。从上台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派人逮捕并处决了民主派的告密者,当然是由他们自己的告密者揭发的。在随后的日子里,肆意的逮捕、随意的处决、驱逐外国侨民、将他们的财产充公,相继而来,三十个人无耻地侵吞这些财产,甚至不和他们的同伙分赃就将之据为己有。然后三十个人煽动他们中的一个,特拉芒斯,公布一个三千人的名单,只有他们才有公民的权利,允许离开城邦。其他人甚至没有司法上的保障!
“但是他们从我这里学到了什么?”一天晚上苏格拉底叫道。
很显然,什么也没有。查米德斯甚至有一天早晨无礼地问他希望逮捕哪个人。哲学家装作很惊奇。他回答说不认识一个敌人。
“你错了,敌人是一直存在的。”
他们开始窃取或者变卖公共物品,雕像和家具都被他们私吞。暗杀清单上的人名不断扩大,苏格拉底担心儿子们的狂热和迷恋会招来这个盗匪一般的制度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