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中原
“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唉,旅长受了重伤,与上级又联系不上,这……我们在这个村庄隐蔽已经三天了,按理说,敌人的大部队应该就在附近,就算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可我们怎么一点也侦察不到他们的踪迹呢?”
“我也纳闷,按说我们和陈浩的师直属队遭遇后,他们也应该追下来的。特别是辛兴打了陈浩一枪,他们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呀。”
“不会是陈浩这小子被辛兴打死了吧?”
“距离那么远,这三八大盖……也没准,如果直接击中心脏的话。唉,别说了,咱们当年也都当过他的部下,虽然咱们是冲着徐旅长当的兵。老严,关于下一步你是怎么个意见?”
“我怕旅长经不起长途的颠簸……”
“那就咱们营和王平他们全体就地隐蔽。”
“那也非长久之计。”
“怎么?难道你小子敢把旅长丢下?你要敢说出来就地安置旅长的话,可别怪我张林的枪口不认弟兄!”
“你……你,说什么呢,谁说要丢下旅长!”那被称为老严的人急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了,“我刚问过卫生员。”
“怎么说?”
“她说要再等一、两天,旅长如果能醒过来,情况就好多了。”
“废话!”
“可刚才旅长就醒了。”
“醒了?”张林声音里带着惊喜。
“可你进来一吵吵,旅长又昏过去了。”
“啊?”
“也多亏了大有,要不是他当时反应快,扑在旅长身上,又在旅长头上加了顶钢盔,现在我们怕也见不到旅长了。”
“是啊,我看了大有的遗体,背上就被打进七、八块弹片,多么好的弟兄,就这么牺牲了。”
“旅长的钢盔被击穿,那弹片只有一小半嵌在头顶,要不然凭咱们现在的条件根本没办法取出弹片。咱们旅长神明一样的人物,肯定会逢凶化吉的。当年鬼子的炸弹奈何不了他,现在国民党的炮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好,老严,这说的才像个人话。”
“张林,不是说你,这侦查工作是咋弄得?连陈浩的直属队在这个方向都没搞清,让我们迎头撞上,要不然旅长怎么会受伤?”
“你可别冤枉人,这陈浩是我们到达前刚跑到那里的。这家伙对我们太熟悉了。其实,如果我们动作快些,本来是可以抢险插过来的,不必硬冲。可这个王平违反命令,带着他的军械所的那些个坛坛罐罐舍不得丢,动作迟缓,延误了时间,哼,回头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张林,你小子说话可要凭良心!”门一开又进来一人,大概就是张林口中的王平,“子弹、炮弹、手榴弹,什么时候不是优先给你?损坏的军械枪支,什么时候不是尽快给你修好运回?还有这次,要不是我带了自制的燃烧瓶。你能那么顺当干掉陈浩好几辆坦克,顺利地冲出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旅长又醒了!”
“旅长!”
“徐旅长!”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几个一脸惊喜,一脸关切的陌生人。啊,不,又似曾相识,奥,对了,梦中似乎见过。我的梦?还是徐亮的梦?认出来了,这几个应该是徐亮的部下,这个是严学文,那个是张林,还有后进来的那个,对了,叫王平。天呀,这是个什么梦啊,还不赶紧醒来?
我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头上一阵疼痛,剧烈真实,手中所触及的是缠在头上的厚厚的绷带。,感觉是那样的真实。把手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疼!真切切的疼!
这不是梦!
我记起来了,我是和祁彪在黄河滩观赏流星雨,一颗陨石飞了过来……可我怎么变成了这个徐亮了?那原来的徐亮呢?在炮弹击穿了他的钢盔的时候,他怎么样了呢?
也许天知道。
这神秘的天外来客呀,怎么能和我开这种玩笑。
转念一想,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用怨天尤人,谁让某人自己整天宣称毕业了爱派到哪儿派到哪儿的吗?
唉,年轻人话不能乱讲,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仙,这下好了,派的地方可绝对想不到吧?哎,不对呀,怎么会这样想,本哥们可是个无神论者呀,这个徐亮?应该是个共产党员,那也是个无神论者呀,唉,算了,何必那么认真,想想总可以吧。
头有些痛,被砖头砸一下头也不是小事情,何况是被高速运动的尖利的弹片击穿了钢盔?但我似乎感觉伤的并不很严重,应该流了不少血吧,当时弹片击中头部的具体情形不知道怎样。管他,不想它,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旅长?那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被打中头部后神志不清了。
那,怎么办呢?还是先搞清情况再说。我平静一下心情,对,先搞清楚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再说,最好小心点,不要问的太多,尤其不能问一些“白痴”问题。还是凭已有的情况先判断一下吧,实在不行时再问,当然不能问的太直接。
虽然听他们的话语对这个徐亮很尊崇,但是,以我现在的状况还是小心为妙。既然还活着,总比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要好。既然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我来到了这里八五八书房,我就在这里演好自己的角色吧。到哪儿都行,这可是我自己说的哟。啊,那是华山说的,我是吗?
我是华山吗?
那,我是徐亮吗?
正文 第三章 回到清朝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内战时期。
肯定不是皖南事变,那时候新四军有青天白日的帽徽,而且军装上有臂章。
东北民主联军也不可能。
眼前这些人穿的又不是解放军的军装。
突围?他们刚才说突围?
中原突围?对,就是中原突围!确定了这个判断,我心中又是一声哀叹:命苦!赶上的是艰难困苦的日子,要是大进军、大追击的日子该多好。
然后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个徐亮是哪个部队的。好像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呀,要知道本哥们对军史研究可是颇有造诣的呀。管他,不想了。这是我的老法宝。
“旅长!”“旅长!”
“旅长,你醒了?!”闻讯而来的卫生员一脸的惊喜。
看来不说话也不是办法:“情况怎么样?”这话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注意到旅长的声音有所不同?不过,头部受了伤,声音有点变化也应该是正常的。
似乎没有人在意,那个严学文说道:“报告旅长,我们冲过陈浩的师直属队的阻截后,在这个小山村已经隐蔽三天了。这里在我们到达前已经空无一人了,这几天没有和敌人接触,上级也联络不上。”
我努力使自己的思维适应现状,说道:“没派人出去侦察吗?”
“派了。”
“怎么样?”
“附近似乎只有陈浩师部的一部分敌军部队。其他敌军和我军部队都不知去向。大概是我军突出去了,敌人大部队尾随而去了。奇怪的是陈浩的师部不知为什么不动?”
张林道:“大约是想找我们报仇,哼,我还想找他报仇呢。旅长,辛兴打了陈浩一枪,眼见的是把他撂倒了,不知道现在死活咋样。”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东边的情况怎样?应该加强那个方向的侦察力量。”我想起来历史上是向东突击的部队保存的最完整,是属于全师而退的那一部分。
张林:“人已经派出去了,是辛兴亲自带队的。”他说的地名更证实了我关于身处与中原突围时空的判断。
“报告!”外面进来一个战士,走近严学文和张林嘀咕了几句。他们似乎很诧异,看了我一眼,严学文轻声道:“旅长,我有事出去一下。”又对卫生员交待一句:“照看好旅长。”未等我回答,起身出去了。
搞什么鬼?难道他们感觉到我这个“旅长”有异?那怎么办?实话实说,不,不能,应该不会是这方面的事情。
一会儿,严学文回来,在门口冲张林他们招了招手,张林、王平也出去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
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到张林的声音:“这得赶快报告旅长!”
“可是,现在旅长的身体……”
“可除了旅长,咱们谁能明白这事儿?你老严也读了不少书,你不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事情,只有我能明白,他们感觉到异常了吗?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大真切。
好一会儿,他们三个一起进来。我不作声,等着他们先开口。
严学文吞吞吐吐道:“旅长,有个奇怪的事情,不得不向你报告。”
来了。我淡淡地应声:“哦。”
“辛兴带人侦察回来了。”严学文继续说道。
“情况怎么样?”我还是这句标准台词。
“他们还抓回了一个俘虏。”
这个严学文怎么这么罗嗦?我皱了一下眉头。
他大概看见了我的不耐,“可是这个俘虏很奇怪,不是国民党部队。他交待说是当地地主的团练。”
我心想这有什么奇怪。
严学文继续说:“这个俘虏的服装和武器都很奇怪,而且满口胡言乱语,一会儿管我们叫‘长毛’,一会儿又说‘洋大人’饶命什么的,说得情况也乱其八糟的。”
难道是被抓以后吓晕了?反正不是对我有疑问,我定下心来,问:“那俘虏呢,还有辛兴人呢?”
“辛兴怕你的身体太虚弱没有敢过来,正在审俘虏。”
我感觉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想象的严重,动了一下身子,嗯,还行,应改主要是被猛烈的撞击弄昏的,既然醒来,应该没有大碍。
“让辛兴把俘虏带过来,我们在这里审。”
严学文犹豫了一下,而张林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虽然有见到奇怪事情的心理准备,可当俘虏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我猛然间有一种这是在拍清宫戏的感觉,不过这家伙演得也太逼真了,而且那道具也真是地道,不像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样不专业。身上写着“勇”字的号坎又脏又破,哪有电视剧演员身上的那样光鲜?人也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大烟鬼模样,脑后的白辫子也蔫不啦叽的,帽子不知弄到哪儿去了。这家伙进门就扑通跪倒,磕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动作很专业。
我忍住笑,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宝贝。
我以尽量平静的口气说道:“你不要怕,我们优待俘虏。”一想也许这家伙不一定明白,又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保证不杀你。”
听了我的话,他似乎没有刚才那样惊慌了,只是还是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问:“你是什么人?”
“回大人话,小人叫马九,是金寨的乡勇。”
“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
“回大人,我们乡勇不算是朝廷的官兵,衣服什么样的都有。”
操,那也不用弄成这个样子?朝廷,难道他们这里的土豪劣绅是清朝的遗老遗少,这应该是1946年吧,在这数省边缘的地方还残留着这样的人?
我问押他进来的那人:“你们是怎样抓到他的?”
“报告旅长,我们在东面大约二十里的地方与他们这一伙人遭遇,他们有数百人向我们围攻,侦察小组与他们发生战斗,击毙了十几个,其他的都跑散了,这家伙被我们给抓住了。还缴获了一些武器。”
我看了看辛兴手里拿的缴获到的武器,鸟铳、长矛之类的。
“他们只有这些武器?”
“是的,而且那些人训练极差,似乎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穿的服装和这人差不多。旗帜也很怪,不是国民党军的旗帜。”
见鬼!我又问那俘虏:“你们的任务……,你们出来是要干什么?当官的怎么跟你们说得?”
“我们,我们……”
“快说!”张林喝道。
“是,是,我说,大人,我们汤大人说朝廷有令,皖省发匪,啊,不,长毛,啊,不不,太平军猖獗,安庆、庐州都被占去了,现在官兵和湘勇入皖要消灭这些发……太平军,让我们严加防范,防止捻……党与东面的长毛合流。”
大家面面相觑。
那俘虏感觉没有太大危险,胆子渐渐打了起来,问道:“请问,大人,你们是不是捻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洋枪?”
屋里的人个个莫名其妙。我脑子忽然一闪念,心情极为紧张,极力避免声音发颤,疾言厉色道:“马九,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答对了,放你回去,若有虚言,定斩不饶!”
马九吓得又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小人一定说实话!”
“现在是哪一年?”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又没有发颤。
这是在场的人意想不到的问题,马九也愣了一下,然后答道:“大人,是咸丰九年,小人没有说错吧?”
天哪,我一阵眩晕,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这也太离奇了吧。中原突围,虽然也是艰苦岁月,但是曙光在前,这时候的旅长就是不久将来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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