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中原
这个陈浩,怎么想不到在这道山梁上布置警戒?如果敌人从这里摸过来,那情况岂不更糟糕?
想到这里,我问:“在这里发现陈浩的人了吗?”
张林笑道:“自然有了,陈浩部队不会那么笨的。”
汗,原来如此,我问:“他们人呢?”
张林冲辛兴一努嘴。辛兴对通讯员道:“把俘虏的那个国民党少尉带上来。”
俘虏一看到我,头直摇晃,眼睛露出喜色。这俘虏既没有捆绑也没有堵嘴。我问道:“是不是手臂和下巴脱臼了?”
张林笑道:“旅长真英明。都是辛兴干的好事。”
我说:“给他安上,我来问问他。”
辛兴上前把少尉的下巴安上,手臂却没有复位,大约是怕俘虏有什么反抗的举动吧。
那俘虏一能够说话,立刻说道:“徐旅长,是我呀,我是魏辉呀,您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他吗?这时感觉有人扯了我的衣服一下,看过去,原来严学文在给我使眼色。
我说:“学文呀,现在情况特殊,已经不是国共内战的形势了,有些情况已经没有必要保密了。你说是吧。”其实我对这少尉并无印象,但是刚才听严学文说过陈浩那边有内线,该不会是这个魏辉吧?我以此试探一下。
严学文听了我的话,迟疑了一下,对辛兴说道:“辛连长,快把魏辉同志的手臂给接上。”
辛兴也很意外,笑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说着上前麻利地把魏辉的手臂接上了。
魏辉笑道:“辛连长下手可真够狠的,其实你们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故意装不知道,要不五个人能一声不响就被你们抓住吗?”一边活动手臂,一边抱怨:“也不知道优待俘虏。”
我忙说:“魏辉同志辛苦你了。”
没想到我就这么一句话,魏辉的眼睛里竟然闪出了泪光。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赶忙又问:“魏辉呀,陈浩他们为什么不用坦克呢。”
“报告徐旅长,是这样,”魏辉止住泪说道,“自从三日前开始下大雾,我们和上峰以及友邻都联系不上。我们派这辆坦克反复出动侦察、搜索,跑了不少冤枉路,可是一无所获。燃油耗光了又没办法找到军需处补给,最后还是把师部那辆摩托车里的一点油弄出来加到坦克里,这坦克才从回来的路上勉强回到师部,现在可是一点油也没有了,根本发动不起来。”
“喔,是这样。陈浩师部现在一共还有多少人?”
“连同三个坦克兵,一共有94人。这里被咱们抓住5个(连他自己也算上了),下面还有89人,其中师部警卫连经过前几天的战斗,还有56人,其余是师部的参谋、副官、医护人员、电台人员、勤务兵、伙夫、马夫、卫士班等人员。”
“这师部怎么除了这辆坦克,连个迫击炮、重机枪之类的武器也没有呢?就是轻机枪也就一挺?”
“首长,陈浩认为师部是非战斗单位,即使遇到偷袭,凭借这些冲锋枪和那辆坦克也足以坚持到援兵到来,一般师直属队和炮团部署得离师部都不太远,这两支部队可是陈浩的心头肉。可是这次却活见鬼,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的弹药充足吗?”
“只有随身携带的弹药。打了这一阵子了,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撤退?”
“大约是想等援兵吧。这里打得这么激烈,上峰总该会察觉的。首长,发动进攻的是些什么人?反正不是咱们的队伍,可附近没有这么大股的土匪呀,难道是什么帮会组织?可他们攻击国军干吗?不想活了?”魏辉满脸疑惑,看来他还不知道穿越了时空的事情。
“好了,魏辉同志,你赶紧过去找陈浩联络,就说我们来增援他们了,告知他们我们的位置,不要引起误会。”
魏辉有些奇怪:“首长,我们增援他们?您说的‘我们’是指谁呢?”
晕倒!这是什么问题?要不是知道他在陈师卧底多年没有穿帮,我完全可能怀疑他的智商。
我耐着性子说道:“我们就是现在这里的这些人呀,你就告诉他们徐亮带部队过来增援了就是。”
“您不是要冒充某一部分国军去偷袭他们?”魏辉迟疑道。
操,我像那样的人吗?我很爱乘人之危偷袭人吗?不是吧?
这个魏辉,回头归队后要好好教育洗脑。
我不得不解释几句:“现在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我军和陈浩部已经不再是几天前生死相搏的敌人,而是友军了。因为我们现在要面对共同的敌人——清朝政府和军队以及其他各类的反动武装。”
“您说什么?”吃惊是必然的,预料之中的。
“魏辉,我告诉你事情,你也不要太吃惊——由于我们无法解释的原因,我们现在回到了1859年的清朝,现在围攻陈浩师部的清廷的皖西团练武装。陈浩已经向我们发电求援,现在,我们——他们唯一的援军到了。”
我看到魏辉目瞪口呆的样子,催促道:“别愣着,赶紧去联络。联络好,打一发红色信号弹,对了,陈浩那边信号枪和信号弹总还会有吧?要不然从这里带一支过去,以防万一?我们见到信号弹,立即下去增援。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友军,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覆灭了。”
正文 第八章 故友重逢
清军又准备发动进攻了。挥舞马刀的骑兵在两翼,手持鸟铳和大刀、长矛的步兵在中间。直接参加冲锋的人数在千人以上。
一字排开的六门大炮后面,站着一长溜手持火枪和弓箭的督战队,枪口和箭头对着前面参加攻击的官兵。一些军官在督战队后面挥舞着短铳和长剑在嚎叫着什么。
冲锋的队伍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连骑兵也是以慢步缓缓地向前挪动。不像是在战场上冲锋,而像是骑马在郊外农场散步。不,比那要慢多了。仅仅是没有停下来而已。
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比赛自行车技术,在脚不沾地,车子不倒的情况下,看谁骑得最慢。和此间清兵的冲锋倒是有几分相似。我原以为这支军队是悍不畏死的呢,原来如此。
陈浩这股国军缺乏较远射程的武器,而且弹药不足,兵力悬殊又实在太大,这才陷入了被动。
我嘴角浮出一丝笑容,招呼张林、严学文和辛兴过来,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
魏辉到山脚的时候遇上了陈浩派过来找他联络的人。两人见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立刻一起向陈浩所在的位置飞奔过去。
部署在坦克上面的轻机枪开始向清军冲击队伍射击了。右侧参加冲锋的清军骑兵有几人栽下马来。清军骚动了一下,反而加快了冲击的速度:反正退回去是死,向前冲,还有生的希望,况且如果真的幸运地冲了上去,升官发财,好处多多。
我轻声对身边的严学文说道:“命令炮兵,按预定方案开火。”
严学文拔出手枪,向空中一举,却没有开枪,只是大喝了一声:“迫击炮,按预定方案开火!”
声音还真够洪亮,山间能听到回音。这个严学文,知道节约弹药了,连发信号的这颗手枪子弹也不愿意浪费。这家伙的声音,传得这么远,肯定是胸腔发音,他家里原来是干什么的?教师?还是演员?
我摸摸头上的绷带,怎么现在想这些,太过分了点儿吧。
其实这严学文的父亲是个说书艺人,那时候有没有麦克风,说书的自然对自己的声音如何传播是有研究的,否则立刻就难以生存。严学文的情况,徐亮应该是很清楚的,可是我华英雄却不大清楚。
此时两门82迫击炮和两门60迫击炮射出的炮弹已经落地开花。从望远镜里望去,清军的督战队一片鬼哭狼嚎,督战的军官也有的被炸翻在地。六门大炮有两门被击中,炮手们被炸得东倒西歪。其中一门炮的弹药发生了殉爆,响声巨大,黑烟飞腾,炸碎的铁块四处飞舞,场面相当震撼。
此时这些躲在后面的家伙们也当体会一下,倒在陈浩阵地前的那些清军官兵,面对怪叫的机枪,隆隆炸响的手榴弹和狂风暴雨般的冲锋枪弹时,在倒下以前受到的那种极度震撼性的恐惧了吧。
当迫击炮的第二轮炮弹炸响后,督战队转头拥着他们的同样惊慌的还没有死的官长轰然向后转进。有些甚至丢下了手里的火枪和弓箭。剩下三门未被击中的大炮的炮手也丢下大炮加入了向后仓惶转进的队伍。
参加冲锋的步兵见身后没有了督战队,也立刻掉头,这些人进攻时如龟爬,只是没有停步、后退,此时转进却犹如惊了枪的兔子一般,只是恨爹妈没有给他们像兔子一样生了四条腿。难怪,不是在官长的督战队的火枪现场威逼加上牵连家属的连带威逼下,那一个愿意向这些个会妖术的妖人们进攻?妖人虽然不多,可是被他们打死的弟兄可是已经有好几百了。
我坐在担架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被打出原形了!这帮家伙,不过如此,刚才有有点高估他们了:“传令,迫击炮停止射击!”
这时候,每一发炮弹、每一颗子弹都是珍贵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该用时不能浪费。
但,该用时候不吝惜。
不能当败家的阔少爷,也不能当惜财的吝啬鬼。
清军的骑兵没有停下攻击的脚步。并非他们不想掉头转进,只是骑兵一旦以冲锋的速度集群前进,短时间、短距离是很难集体停下,或者集体掉头的。只是那马上的骑兵已经全然没有了要冲上去消灭对手的斗志。或者说正处于掉头转进的准备期,内心是怎样的恐慌?
陈浩阵地上一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同时阵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手榴弹从阵地上成群地飞向已经接近阵地正试图转向的清军骑兵。巨大的爆炸声后,冲锋枪的声音刮风般响了起来,甚至一些手枪也在向清军骑兵队射击。这些个家伙,不是弹药很匮乏吗?再说,敌人已经有明显要溃逃的迹象,为什么不喊话抓俘虏?嗯,主要是为了抓那些马。不过也许这招政治攻心的法子在这里不灵。要是骑兵趁机冲上来,可大事不妙,距离最近的只有几十米,骑兵全力冲击的话,时间是以秒为单位计算的。
张林、辛兴带部队冲下山去。我们在国军的东面,而清军骑兵是自北向南攻击的,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在双方侧翼,靠近国军阵地的一边。
张林他们冲击的速度很快,清军的大炮已停止了射击,他们的前进不受任何威胁。间或有步枪零零星星的射击声。几乎每一声步枪射击声响过,总有一个清军骑兵落马。事先交待过大家,此战要尽可能多地缴获些马。看来这个徐旅不仅家底厚,武器好,而且兵员素质好,贯彻首长命令坚决。嗯,不错,我喜欢。可惜,这里只有一百多人,不是全旅。
董大海最近几天心里烦,这个参谋长当的可是太难了,先是师长陈浩在与共军遭遇战中负了重伤,接着共军失去了踪迹,大雾弥漫,友军、上峰忽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自己的下属部队也都忽然消失不见。派出人员和唯一的一辆坦克四处搜索,一无所获,白白耗光了燃油。好不容易,大雾散去,师长也醒过来了,不料却遭到一股来历不明的奇怪军队的攻击。唉,要是弹药能补得上,或者师直属队能联系上,这些来进攻的家伙原是不再话下,不足为患的,可是现在却只能用手边现有的不满员的警卫连迎战,而对方却又数千人之多。敌人第一次冲锋被打退后,抓到了几个俘虏,陈师长强自支撑,亲自审问,不料这些家伙满口胡言,说什么是皖西苗大人的团练队伍,说是因为他们的重要人物苗九大人被俘,所以苗大人下令全力营救。陈师长忽然问:“现在是哪一年?”这还用问,是1946年,民国35年嘛。
可是那些俘虏却胡说什么今年是咸丰九年,清朝?陈师长居然好像是相信了,陈师长一向英明,难道是负伤后神志出现了问题?看样子又不像。
几日没有任何动静的电台忽然有了信号,电报员一脸兴奋。电报拿过来,却是共军徐亮的电报,也说回到了清朝,围攻者是清军,还说要来救援。这怎么可能?而师长却似乎相信了,还让发电请求支援,难道不怕他们偷袭?徐长官搞偷袭可是很又一套的,当年鬼子吃了他多少苦头?不过看看那些在对我军发动攻击的家伙,还有他们脑后的辫子,这情况似乎真是回到了清朝,那辫子可是真的,共军搞诡计也一下子变不出来,再说那些火枪、鸟铳一时也弄不来这许多,况且也没这个必要。现在阵地前敌人的尸体已经有好几百了,这样笨的攻击方法可不是共军的打法。
敌人又要进攻了,弟兄们已经伤亡了十几个了。弹药剩下的也不多了,敌人的大炮虽然威力不大,准确性也很差,但是不停的炮击也是很让人讨厌。唉,要是我们的炮兵团在就好了,只要几分钟就会让这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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