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亲历的三次国共谈判
。对于张治中,蒋从其主持武汉行营的经验,进一步认识了张的军事指挥才能,把嫡系中最现代化、最精锐的教导第二师交张统率,并要他指挥嫡系的第五师、第二十一师,负责一个方面,担任特别任务。张从5月参战,至10月在友军配合下,攻下开封、郑州,阎、冯的主力被击溃,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张率兵于10月底凯旋南京。基于过去同样原因,张要求解除兵权退回中央军校。蒋对张说:“教导二师是你一手组织、训练、指挥出来的,现在已成各师的表率,又缺适当人选,还是由你继续统率吧。”张说:“我在中央军校的任务,比带兵更重要,教导二师可交冯轶裴试任,我还是回军校吧。”蒋看张情词恳切,只好同意,内心更加喜悦。
第六部分十一、张治中与蒋介石(3)
蒋介石的陇海路大胜并没能平息反蒋之风,相反的,由于其倒行逆施,坚持独裁,反蒋事件不绝如缕,到1933年遂爆发了震惊国内外的“福建事件”(即所谓“闽变”)。李济深、陈铭枢、陈友仁、蒋光鼐、蔡廷锴在十九路军的支持下在福建组织人民政府,号召全国反蒋。当时蒋介石正集中全部军力准备对江西苏区进行第五次围剿,闻讯不禁大吃一惊,立即调整部署,率兵入闽,打败了十九路军,平息了“福建事件”。在这次战役中,蒋介石继续重用张治中,使其统率第四路军的嫡系三个军,包括精锐的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古城之役,张不战已屈赵一肩之师,长驱直入福州。完成蒋交付的任务后,张再次提出解除兵权,回到中央军校。
(抗战伊始,蒋把精锐交他指挥。他写下遗嘱上战场。长沙大火,他当了蒋的“替罪羊”)“九一八”事变后,日寇咄咄逼人,形势十分险恶。尤其在上海一带,日本浪人四处挑衅,焚烧三友实业社,捣毁中国商店,日舰沿江游弋,登陆布防,无理要求取缔抗日运动,解散抗日救国会。1932年1月28日,日军在上海闸北悍然发起夜袭,大举进攻。我十九路军将士于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的形势下,奋起抵抗,爆发了神圣的淞沪抗战。在全国和上海人民的大力支援下,十九路军愈战愈勇,给日军以沉重打击。但是日寇亡我之心不死,不断向上海增兵,在陆海空的立体战争中渐占优势,十九路军孤军作战,难以持久。
是年2月初,蒋介石由洛阳回京,到达浦口,张治中往迎。张在寒暄后说:“现在看,形势不大好。”蒋问:“你的看法呢?”张答:“十九路军孤军抗日,难以持久,外间传说纷纷,说政府有意坐视,甚至说藉敌人之手消灭杂牌部队。我认为,应该迅速增援,事不宜迟!”蒋沉吟一会儿说:“是的,你的看法有理,但是谁去担当此责?”张慨然说:“如无别的人选,我愿担此重任。”蒋表示同意了,回到南京马上下令,把散处在京沪、京杭一带的精锐八十七、八十八两师,加上中央军官学校的教导总队、独立炮兵团等,编成第五军,由张任军长,迅速带领出发。
为了振奋人心,激荡抗敌空气,张建议蒋以全军统帅名义通电全国。蒋接受了,电文中有如下词句:
……倭寇悍然相逼,一再向我上海防军突击,轰炸民房、掷弹街衢,同胞惨遭蹂躏,国亡即在目前,凡有血气,宁能再忍!我十九路军将士既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国亡种灭患逼烧眉之时,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之心,以此与破坏和平蔑弃信义之暴日相周旋……务各淬砺奋发,敌忾同仇,勿作虚浮之豪气,保持牺牲之精神,枕戈待旦,以救危亡!
张治中在2月16日由南京率领全军出发,行前于鸡鸣时写下遗书一封,遗书中说:
现在正是国家民族危急存亡之秋,治中身为军人,理应亲赴疆场,荷戈奋战,保卫我神圣领土,但求马革裹尸,不愿忍辱偷生。如不幸牺牲,望能以热血头颅唤起全民抗战,前仆后继,坚持战斗,抗击强权,卫我国土。特立此遗书,表示百折不回之决心。
在此之前,何香凝特意寄给张治中一信,并附来女士褂子一件,要张转达黄埔军校出身的将领,信末附诗一首:
枉自称男儿,甘受倭奴气,
不战送河山,万世同羞耻!
吾侪妇女们,愿往沙场死,
将我巾帼裳,换你征衣去!
何香凝此诗充满爱国热情,张治中马上把信件和女士褂子传示全军将领,士气为之大大高扬。
战争是残酷的,从2月16日至3月5日的二十天中,张治中配合十九路军,经历了庙行战斗、浏河战斗、葛隆镇战斗三次艰苦的战役,歼敌无数,给日寇以沉重打击,第五军牺牲亦大。但终因蒋介石本无抗战决心,和日寇谈和,订立了屈辱的休战协定。第五军和十九路军都后撤整顿,另调驻地。张治中仍一本素志,请求解除兵权,回到中央军校。
张治中有鉴于“一二八”抗日是被动应战,事前又缺准备,损失太大。他认为日寇亡我之心不死,“田中奏折”所定战略绝不会改变,为了未雨绸缪,向蒋介石建议,请划分全国战区,分头准备。蒋同意,交给林蔚草拟方案。经过研讨决定,分别设置四大战区:河北为第一战区,蒋介石自兼司令长官;山西为第二战区,阎锡山为司令长官;沪、宁一带初设警备区,由张治中负责,“八一三”战役后改为第三战区,冯玉祥为司令长官;广东为第四战区,何应钦为司令长官。以后战事扩大,又增设第五至第十二战区。
中日如再战,淞沪仍是主战场,而沪宁警备区应是战争重点区。蒋介石有意把这个重大责任交给张治中,是重视他的才华和经验。张得令后,马上组织精干人员,先后在南京、苏州秘密设置备战机构,自己把中央军校的日常工作交给别人,全副精力投入此项工作。在这段期间,张秘密派遣干员前往宁沪各战略要点进行调查设计,对兵力部署、防线设施、指挥系统、兵源补充、后勤供应、舆论准备、群众组训、军民合作等,都有严密、慎重、具体的计划,整个作战方案基本定下,并获得蒋介石的批准,一切在积极进行中。
备战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忽然霹雳一声,传来“西安事变”消息,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所扣,南京政府乱成一锅粥。何应钦在南京借口拯救蒋,演了一出戏中戏。除派出大批飞机准备轰炸西安外,还组织了三路大军西出潼关进攻西安,还急电在苏州的张治中,请他指挥三路大军中的一路。张治中当即坚决拒绝,反对以武力解决事变,并且马上乘车驰返南京,联合志同道合者进行反对。他深知如照何应钦部署去搞,将置蒋介石于死地。危难之际,反映了他对蒋的忠诚。可是,尽管他力竭声嘶地反对,何应钦还是一意孤行,军队迅速西开。幸好得到共产党周恩来的斡旋,蒋介石才转危为安,脱身返回南京。
在这段时间,中日关系十分紧张,东北伪政权出笼之后,日寇更是咄咄逼人,战争危机一触即发。张治中根据上海敌情判断,向蒋介石提出一个根本性的战略建议,认为对付日寇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他打我,我不还手,如“九一八”在东北;第二种是他打我,我才还手,如长城之役、“一二八”之役;第三种是判断他要动手打我,我先打他,即先发制敌。并提出,接受过去被动挨打的惨痛教训,这次应采用第三种方式,请蒋决定。蒋立即批示:“应由我先发制人,但时机应待命令。”
不久,日寇在芦沟桥点起侵略之火。上海方面得到情报,知日寇在各哨所增加兵力,在屋顶架设高射炮,各据点构筑工事,在市中心区和南翔试设炮位,撤退侨民,扩充义勇队及在乡军人,将原驻汉口的海军陆战队千余人撤至上海,在浏河、吴淞间控制军舰十余艘,对各海口实行封锁。张治中判断日寇即将动手,于8月11日下达命令,各军师立即向上海预定防区进驻,在12日晨全部进入上海,行军机密迅速,如神兵天降,上海市民惊喜交集。张的部署是在13日拂晓前全面出击。按照当时的军事态势、力量对比,我军确能按原定计划一鼓作气将日军全部赶下黄浦江去。无奈蒋介石犹豫不决,误信外国使团的调停,三次下令不许进攻,贻误戎机,功亏一篑。
张治中参加的两次淞沪抗战虽然失败了,但却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尊严,伸张了正义,唤醒了民众,振奋了人心,也显示了他个人的风格。
张回后方休整了仅一个月,蒋介石就派他充任大本营管理部部长,不久,又派为湖南省主席。蒋的着眼点是,抗战将旷日持久,日军将沿长江而上,湖南成为后方重镇,非有分量、有威信的干员不足以胜此重任,张治中也就欣然接受。
在这段时间,张治中遇到一件不幸之事,就是长沙大火。
原来,武汉三镇于1938年10月25日陷落,长沙暴露于敌前。形势危急。武汉陷落前,蒋介石曾命令陈诚焚城,实行焦土抗战,而陈诚执行不力,蒋很生气,随即由南岳飞到长沙,召集高级军事会议。出席者除张治中外,还有何应钦、陈诚、白崇禧、冯玉祥、张群、唐生智、熊斌、何成浚、杨森、关麟徵等。蒋滔滔不绝地大谈焦土抗战的重要性,大谈如何放火,如何破坏,一个人谈了很久,在座者很少插话。最后,蒋向负责交通的人问:“这些火车和火车头退到西南,即使是空车也把铁路占满了,那怎么办?”负责交通的人还没回答,蒋接着说:“还思索什么,都烧掉就是了。倒上煤油,所有的东西全烧完了!”蒋又问张治中:“敌人来了,你们长沙怎么办?”张治中还没回答,蒋随即说:“还有什么可思索的,都用火烧掉了!我们不能住,也别让敌人来住!”继之又说:“不论粮食器材,凡不能带走的东西都用火烧掉,这是大家不可忘记的!”蒋的话不但是下命令,必须执行,而且起了统一认识、煽动、动员的作用,使在座的人都认为焚城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六部分十一、张治中与蒋介石(4)
蒋介石把焚城责任交给张治中后,随即飞回南岳。到11月12日上午,张接到蒋的侍从室副主任林蔚打来的长途电话:“奉委座谕,我们对长沙要用焦土政策!”随即又接到蒋介石来电:
限一小时到,长沙张主席。密。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中正文侍参。
张治中随即召集长沙警备司令酆悌、省保安处长徐权,嘱即拟具焚城计划。下午四时,酆、徐送呈焚城计划,张于核定计划时还一再叮嘱:“第一,必须在我军由汨罗江撤退后,等待命令实施;第二,举火前必须放空袭警报、紧急警报,待群众离家后方可执行。”
这一天,张治中活动极多,至深夜即13日凌晨二时方入睡。睡未酣,忽报城内起火,张急忙打电话,而各方联络皆断,火势迅速燎原,越烧越旺。原来是警备司令部、警察局和警备二团误传日军已过新墙河(事实上是新河),既未请示批准,亦未放警报,仓促行动,遂酿成大祸。
长沙这座名城一夜之间成为瓦砾场,消息传开,惊动国内外,蒋介石即飞来长沙,把警备司令酆悌、警察局长文重孚、警备二团团长徐琨交付军法审判,随即枪决,张治中则革职留任,办理善后。郑、文、徐死于直接责任,放火前未经批准,亦未放空袭警报,罪有应得。张治中的责任在疏于检查监督,责任亦系重大。
自始至终,张治中对事件真相讳莫如深,为了维护蒋介石而甘愿背上黑锅。蒋介石则采取文过饰非、推卸责任的态度,既维护自己,也维护张治中,仅给张革职留任的轻微处分。
在重庆,他同蒋的关系达到高峰。蒋对他无话不说,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1939年1月,张治中办理长沙大火善后工作后,于2月初飞到重庆。蒋介石立即设宴为张洗尘,党政军领导人物都在邀请之列。蒋把张摆在首位,殷勤敬酒敬菜。张感到奇异与不安,心想大概是蒋对他表示歉意吧。宴后,张表示身体十分疲乏,希望有一段休息时间。蒋关怀地说:“好,休息一两个星期,还是要工作的。”到2月中旬,蒋约见张说:“现在侍从室缺人,你愿否担任?”张高兴地答:“好,愿意在您身边服务。”事情确定了,很快就发表任命。
“九一八”后不久,蒋介石为加强对全国军事的领导,特设军事委员会,自任委员长,并在自己身边组织一个办事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