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穿裙子的!





明,却是个很真诚的人,有事找他帮忙,他是那种拼了命也会帮你完成的人。他妈妈有一次到学校来,红着眼眶拜托我们不要叫他胖呆要叫他王贤志,因为大家一直叫他胖呆,都把他叫笨了。我们虽然都很同情王妈妈,但是,“胖呆”我们已经叫了快两年,怎么也改不过来。     
    我转头看阿姐,他安静地在座位上振笔疾书,看来有很多话要说。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女生,那现在应该是在写“假如我是男生”,但是他的身体经验又是男生,有可能写的是“假如我是女生”。他到底写哪个题目呢?我真是太好奇了,走到阿姐身边蹲下,悄声地问:     
    “阿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写哪个题目?”     
    “我当然是写‘假如我是女生’!”阿姐压低声音将脸凑近我的脸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知道太多女生的秘密,这篇作文会让我得高分。”     
    这种情形真是难以想像,阿姐以为的女生的秘密就真的是女生的秘密了吗?因为他又不是真的女生。他不承认自己是个男生,但是他分明是个男生,他站着小便的时候,到底认为自己是个女生还是男生?啊!天啊!真是一团乱麻。     
    如果我是男生,而且是张家惟一单传的男生,我会不会也像爸爸一样,背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把等待一个儿子当作一生最重要的事?当男生也许没有想像中的轻松吧!     
    如果我是男生,哼,谁知道真正的男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写了那么多如果,也只是如果,明天早上起床,我还是女生。     
    下课的时候,我留在座位上继续写“如果我是男生”的作文。锅炉过来坐在我前面的位置。     
    “喂,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好玩的现象?”锅炉表情认真地说。     
    “什么?”我以为他要跟我讨论关于角色对换的作文内容。     
    “你有没有发现,从小学到现在,每班学生的男女比例差距愈来愈大,小学每班女生的人数都比男生多出五六个,到了国中多更多了。”     
    我快速地回想一下,“嗯,好像是这样。所以,怎样?”     
    “这就是说,在女多于男的情况下,有许多女生会交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     
    “然后呢?”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锅炉脸红了,“你要不要……要不要现在先订一个男朋友下来,免得到时候……男生…缺货……”     
    “你真是神经病,我才不担心这个。”锅炉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胖呆订下来?”我想到胖呆的作文,这可能是个恶作剧。     
    “不是胖呆,是……我。”锅炉用右手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我看着锅炉笑了起来,“不会吧!少来了,我要写作文。”     
    锅炉站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信,逗你开心的。”锅炉走出教室。     
    从那次麦当劳加上打雷事件之后,锅炉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眼神、举手投足和说话的方式,就像一个灵活利落的机器人,重重地摔了一次之后,故障了,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手脚的活动也生硬了。我不是不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自己也感觉到一些很微妙的东西在体内活动,虽无法明确地说出那是什么,但隐约知道那是什么。有些事要说明白,真的很累。但是,我怎么会已经喜欢一个人了,还对另一个人有好感呢?


第三部分第14节:我爱阿嬷

    阿嬷每半年会到高雄住一个月,这是爸爸求来的。阿嬷已经七十五岁了,怎么也不肯离开花莲搬来高雄同住,她说在乡下朋友多不会无聊。阿嬷喜欢住在乡下就让她住在乡下好了,那里空气好,又可以种菜,对老人家的身体很有帮助。何况两个姑姑就住在同一个小镇,可以照顾阿嬷。但是,爸爸觉得他完全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希望阿嬷每半年至少可以到高雄住一个月,让爸爸带她四处走走逛逛。     
    阿嬷是个有趣的人,不像其他的老人家,一天到晚罗哩罗唆的。阿嬷常常是有话要说的时候才说话,她不会为了说话而说话。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阿嬷的脸,都会觉得她在微笑。我希望老的时候,也能像阿嬷老得这么优雅、可爱。     
    阿嬷是张家的“媳妇仔”。“媳妇仔”就是童养媳,从小被收养的女孩子,长大之后就配给这家的儿子当老婆。     
    明末清初,从福建、广东涌进大批的移民到台湾从事开垦的工作,当时清廷的移民政策相当严苛,不准携带家眷,再加上偷渡的移民众多,导致整个台湾岛上,阳盛阴衰,女子稀少而又珍贵。当时的移民生活穷困,往往付不起娶妻所需要的嫁妆费用,而生了女儿的农家无力抚养众多子女,为了不花更多钱去照顾将来要出嫁的赔钱货,就把刚出生的女儿送给有儿子的人家抚养,以减少家里的支出。这个养女渐渐长大,不仅可以帮忙家务,还得嫁给这户人家的儿子,成为他们的媳妇,所以,童养媳又称为媳妇仔。这样把刚出生的女儿送走的习俗,便随着移民在台湾社会里流行起来。     
    阿嬷说村子里还有很多阿嬷也都是“媳妇仔”。     
    真是悲惨!电视上演的童养媳大多命苦得要死,天天以泪洗面,事情多得做不完也就算了,万一长大以后,不喜欢养父的儿子,却还是得嫁给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真是太悲惨了不是吗?     
    “阿嬷,你和阿公结婚前你对他满意吗?”我不只一次问阿嬷。     
    阿嬷笑了。“不中意也不行,那是自己的命。现在的女孩子很幸福,可以自己做选择,你可以不嫁,也可以嫁,不嫁也没关系,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还没有孩子来拖累自己。”     
    “阿嬷,你如果可以重头来过,又可以自己选择,你还会不会嫁?”     
    “可能不会,嫁得好就算了,嫁不好就要苦一辈子了。”     
    阿嬷曾经说,阿公的脾气不太好,脾气一来,有时候还会打人,阿嬷真是太可怜了。不过,阿嬷现在日子过得很轻松、很悠闲,总算可以为自己活几年。     
    阿嬷这次来,带来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她说村子后方那间土地公庙旁的大樟树不知道被谁趁黑夜偷偷锯倒运走了,连庙里供奉的石雕土地公、土地婆也被偷走了。     
    啊!真可惜啊!那棵树。以前我常常陪阿嬷去拜拜,她说这棵高大的大樟树已经二百多岁,是“仙”字辈的老树了。三年前我在花莲过暑假的时候,曾经试着攀爬那棵树,从树干到树杈有两个人高,我吃力地爬着,就在接近树杈的时候,树底下传来一阵叫骂声:     
    “好个调皮鬼,你不能爬这棵树,赶紧下来。”     
    我吓了一大跳,紧紧地抱着树干,就快到树杈了,我可不愿意轻易放弃。     
    “你是阿满仔的孙女喔!赶紧下来!你阿嬷没跟你讲女孩子不能爬树吗?”     
    “欧巴桑,女孩子怎么不能爬树?”我不服气地质问。     
    “你赶紧下来就是啦!女孩子就是不能爬到土地公的头壳顶啦!你个死女孩,怎么不听!”欧巴桑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五百万个不情愿地滑下树干,膝盖还磨破皮了。     
    “你喔!下次再爬到土地公的头壳顶给我看到,我就要叫你阿嬷好好修理你一顿。”     
    我觉得那个欧巴桑有点莫名其妙,我只是爬树,又不是爬到土地公头上,土地公头上还有屋顶挡着呢!欧巴桑走后,我走进庙里,看着笑眯眯的土地公和土地婆。     
    “你们笑得这么开心,一点也不介意我爬树吧?”我朝他们笑了笑。神桌上摆着两个圣R,我灵机一动,拿起圣R,双脚并拢,学着阿嬷像不倒翁一般对着神明摆动着上身。阿嬷不管大事小事都会来问土地公,最夸张的就是,连修理屋顶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问神明,不知道神明会不会觉得烦?     
    “土地公啊!刚刚那个欧巴桑不准我爬庙旁的大樟树,她说站在你们的头顶上很没礼貌,可是,你们的庙有屋顶,树上也有树叶挡着,我并没有直接站在你们头顶上啊!你们应该很明理,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同意让我爬树,就给我一个上杯。”     
    我丢下圣R,两个木质圣R盖在地上。我连丢了三次,圣R全盖在地上。我心里觉得怪怪的,土地公、土地婆真的不让我爬树吗?没关系,我明天再来问,问到你们答应为止。我坚信,丢一百次圣R总会有一次上杯的机会。     
    为什么女生就不能爬这棵树下有庙的树?男生就可以,为什么?真够莫名其妙的。我问阿嬷,为什么我不能爬那棵树下有庙的树?阿嬷说,女孩子不干净,所以不能爬。     
    “我们哪里不干净啦!”真够莫名其妙的,我每天都有洗澡啊!     
    “因为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那个,所以不干净。虽然庙有屋顶,但是,你爬上屋顶对土地公还是不礼貌的。你想想看,就像你虽然戴着帽子站在树下,有个人双脚叉开站在你的头顶上,你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所以,你站在那树上,虽然有屋顶挡着,还是很不礼貌的。万一土地公生气了,就不保佑我们了。”阿嬷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听起来好像并不太介意我爬树这件事,但是,内容听来又透露着严肃及不可不敬的意味。     
    我每天都在庙里掷圣R,一共丢了十九次的圣R,土地公才答应让我爬树。我终于爬上这棵树,上面的视野好极了,从树上可以看见村子里几户人家的屋顶和远处的稻田。当时我老实告诉阿嬷我爬上树了,是土地公、土地婆同意的。阿嬷笑了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土地公、土地婆同意就好。”     
    真怀念那棵大樟树啊!     
    阿嬷说,虽然土地公、土地婆被偷走了,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每天去拜拜,他们都相信小偷偷走的只是土地公、土地婆用石头形塑的身体,偷不走神仙的灵魂,阿嬷也相信土地公、土地婆还住在小小的庙里,要用心看才看得到。


第三部分第15节:厕所惊魂记

    今天和孟儒、宜真去逛百货公司。闲闲的星期假日,我们喜欢逛百货公司消磨时间。逛百货公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见流行,对于口袋里没有几毛钱的人来说,逛百货公司真是一个很实惠的娱乐和消遣。     
    上厕所的时候,我特地检查了一下垃圾桶和水箱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听说有一些变态狂会把摄影机藏在垃圾桶里,检查完毕正要蹲下来,隔壁传来一个声音:“小姐,小姐,你在隔壁吗?”有一个黑色的鞋尖从隔壁厕所伸过来。我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阵恐怖的电流通过。我大声地喊叫起来:“孟儒,你们快来救我!”     
    我胡乱穿上裤子夺门而出,孟儒和宜真还有一个年轻的男生正好冲进女生厕所。我指着发出声音的厕所:“里面有一个人把鞋子伸过来。”     
    那个男生很有正义感地敲着厕所的门说:“出来,你给我出来。”     
    十几秒钟后,厕所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位年约三十岁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她很不高兴地说:“你们在干嘛?”     
    那个年轻的男生发现是一场误会,耸耸肩膀就退出女生厕所了。原来,那个女人是要问我有没有卫生棉,又不确定我是否就在隔壁间,才把鞋子伸过来确定一下,谁知道我怎么这么神经质,以为她是色狼。     
    呼!误会一场。上一次厕所,好像上了一回战场一样。     
    我拿出备用的“小土司”给她。她接过去说了声谢谢,说自己也没有想到好朋友会提前十天来。我说,谁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如果出门忘了带土司,还好街上有很多女生可以借。当有个女生跟你借土司的时候,应该慷慨大方地出借,至于她是否可以还,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了。     
    孟儒说我真是紧张过度了,宜真也说电视新闻有报导,现在又有一些变态,拿着可以透视的摄影机在街上拍女生,可以清楚地看见女生的裸体。     
    “真是变态!”孟儒生气地说。     
    “也许我们应该去订做一套盔甲,以后出门都穿着,让那些变态看个屁。”宜真也忿忿地说。     
    “真讨厌,这样的环境教女生怎么过日子?”我说,“为了防止被偷窥,穿盔甲装不是更大的折磨吗?当女生真是可怜呢!”     
    晚上和姐姐一起洗澡的时候,我告诉她这件事。姐姐不以为然的说:“看来看去不就是这两点吗?我才懒得理那些变态呢!”     
    但是,但是,就这两点我也不想给那些变态看啊!     
    亲眼目睹一桩强暴未遂案     
    上午孟儒打电话来,说她在阳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