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源
着门躺着,看着她的背影,老秦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慢慢加速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老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推门走了进去。
佳佳并没有睡,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疑惑着地看着老秦:“你找哪位?”
老秦却完全怔住了,那种心跳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眼泪也慢慢地润湿了眼眶。他面前这个女人,圆圆的脸蛋,高耸的鼻梁,柳叶眉下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那眼睛只要朝你眨上一眼,就能让你忘记尘世间所有的俗世。
“大爷,你找谁啊?”陈佳佳又问道,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但是又觉得这个老人似曾相识,她拼命地回忆着种种往事,但就是不知道在哪儿见过这个老人。这种感觉模模糊糊,但是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
老秦的眼泪终于禁不住流了下来,嗫嗫嚅嚅地说道:“你……你……叫我大爷?”
“大爷,你怎么了?”
老秦苦笑了一声,说道:“哈哈哈,大爷,大爷,是啊,是大爷了。”
陈佳佳突然恐慌起来,她意识到这个老人很可能与刘颌有关,忙问道:“刘颌出什么事了?”
“你这么关心他?”
“他是我老公啊,快说啊,你肯定知道刘颌现在怎么样了。”
老秦擦了擦泪水,说道:“他让我来看你。”
“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没事吧?他……他……”佳佳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他好,他很好。”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他杀人了,不敢来。”
“那护士没有死,他没有杀人。”
“他杀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他却极力否认。”
“啊?他杀了谁?不可能的,刘颌不会杀人的。”
“哎,世间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
“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担心。”
“可是……可是……”
老秦不再理会佳佳的焦躁不安,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柔情蜜意,佳佳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老秦说道:“太像了,太像了。”
“大爷,我像谁啊?”
“这……哈哈哈……只要你幸福就行了,我本来应该想到的……哈哈哈,真是命运弄人啊,哈哈哈,你幸福吗?”
“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我……呵呵,我开心我开心,有点语无伦次了。”
“大爷,你说刘颌杀人了?他……这是真的吗?”
“放心吧,如果你跟刘颌在一起觉得幸福的话,我就不会让这种幸福消失,”老秦想了想说道,“刘颌没有杀人!”
“我就说嘛,刘颌平时老老实实的,怎么会杀人呢?”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老秦说罢,起身往外走去,只是有点犹豫,他心里很是舍不得,他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佳佳,佳佳正凝望着他,这种眼神又让他心中一震,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但是他拼命地忍住了,一扭头,大踏步地走去。
“你等等!”佳佳在身后叫道。
老秦又转过身来,忍着眼泪问道:“什么事?”
其实佳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老秦,被老秦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老秦显然非常伤心,这是为什么?对于这种伤心,佳佳抱着极大的同情,仿佛老秦的伤心,她感同身受。老秦凝视着她,她觉得这眼神好熟,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温暖,无限的关爱,以及无限的凄楚……渐渐的,佳佳的眼睛竟然也湿润了,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不需要任何语言来表达,而佳佳现在体验的正是那种感觉。
“你怎么了?”老秦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兴奋的光。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看到大爷哭了,我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老秦的笑声带着悲哀,“有些事情也许可以忘记,但是那些感觉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大爷,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人老了,就是喜欢乱说话。”
“没有,没有,是我太孩子气了,大爷你别笑话,”佳佳说着伸出手擦拭着眼泪,手腕处的梅花若隐若现。
老秦趔趔趄趄地走过去,说道:“你这梅花……”
“哦,生下来就有了,真奇怪!”
“我……我可以看看吗?”
佳佳将手伸向老秦,说道:“你看,多像啊?妈妈告诉我,我一生下来就有这朵梅花了,她说这是老天给她的孩子,但是怕弄丢了,所以就印了一个梅花在这里,呵呵呵,你说奇怪不奇怪?”
“哈哈哈,老天,老天……”老秦握着佳佳的手,那只手是那样的光滑,那样的白皙,老秦看着看着,似乎终于下定了一个天大的决心,他俯下身子,在那只手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一扭头,迅速地走出病房,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寂寥的脚步声轰然响起,一如老秦一生的孤独……
老秦的吻是那样突然,但是又是那样热烈,这一吻里似乎饱含着千年的期待,佳佳觉得心里一震,这种感觉好熟悉,老秦,究竟是谁呢?
23
凶杀现场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康庄小区里,这个居民区算是一个高尚社区,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罪案,哪怕是偷窃这样的事情都没有过,可是,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出了这么一件大案子。
小区已经被警察用警戒线拦了起来,现场一片嘈杂混乱,钱局三人出示了证件,突破警戒线,走进小区。凶案发生在2栋102室,还没走进这个房间,钱局已经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待走到房间门口,小高惊叫一声:“啊!”然后嘴巴大张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102室已经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地面上血流成河,周围的墙壁上,家具上,甚至天花板上,都布满了血迹。
血泊里,躺着三个人。
一家三口,一齐被杀。
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是个小女孩,她惊恐的眼睛还在大睁着,似乎在无声控诉着自己的惨死。
已经有几个警察在房间里搜索,钱局带着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鲜血走进屋里,即便如此,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片血花。
“找到什么了没有?”钱局问道。
一个正在搜索的警察说:“一把菜刀,应该就是凶器。”
菜刀已经被塑料纸带包好,钱局拿来看看,一把很普通的菜刀,估计就是从厨房里拿出来的。
“还有别的吗?”
“罪犯很嚣张,他杀完人之后,还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是香蕉皮。”
“谁报的案?”
“一个清洁工。”
钱局带着小高小韩,直接去找清洁工了解情况,清洁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惊魂未定,脸色煞白,一脸恐惧的样子。
“是你报的案?”
“是,是,天啊,太可怕了。”
“你怎么发现的?”
“我打扫卫生嘛!走到一楼,发现门口流出一点血,我本来以为谁受伤了,赶忙按门铃,但是一直没人理我,我这才想,恐怕出事了,就赶紧报警了。”
“你是什么时候报警的?”
“上午十点多。”
钱局看了看表,刚过十一点,而那血迹未干,凶手应该刚离开不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连日来的紧张工作几乎要让他崩溃了。他吩咐道:“小韩,去问保安,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过?”
“好。”
小区保安同样惊惶失措,小区里发生这么一件惨案,确实让人心惊肉跳的。他说:“我从今天早晨八点钟开始接班,没什么可疑的人进去过啊。”
“小区的人你都认识吗?”
“我在这里干了两年多了,每个人我都认识。”
“你回忆一下,今天早晨,除了小区居民,有没有别人来过?比如送牛奶的,送报纸的?”
“哦,来过一个送纯净水的。”
“他是几点来的?”
“几点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他10点左右扛着一个空桶走了出去。”
“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对了,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因为我早晨八点就接班了,但是没看见有人进去啊,怎么会出来一个人呢?只是他穿着送水的工服,我也就没多想。”
小韩意识到,这个送水工人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他长什么样子?”
“大概三十多岁吧,剃着平头,留着胡子,个子大概比我高一点点,有一米七五吧。”
“他是哪家送水公司的?”
“森林泉公司的。”
小韩把了解到的情况说给钱局听了,钱局当即决定去森林泉公司走一趟。
公司老总热情而又惶恐地接待了他们,不管怎么说,警察上门,总是凶多吉少。
小韩问道:“今天早晨,你们公司派谁去康庄小区送水的?”
老总忙把业务部经理叫来,但是这个经理一口否认,说:“今天没有人去送水,昨天倒是送过。”
“往谁家送的?”
“2栋102室,”经理看着业务表说道。
“昨天几点?”
“晚上八点。”
“谁去的?”
“杨弘宝,一个安徽人。”
“他人在哪里?”
“我还在到处找他呢,今天他没上班。”
钱局等人心里越来越清晰了,钱局问道:“杨弘宝为人怎样?”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喜欢占小便宜。”
“哦?”
老总接上话茬说道:“他偷过工人钱包,本来要开除他,可是他百般央求,公司觉得他挺可怜,所以就原谅了他。”
钱局问道:“可怜?为什么?”
业务经理说道:“他说他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亲戚家里,亲戚对他也不好,他从12岁就离家出走了,到处帮人打小工挣口饭吃。”
老总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小高说:“2栋102室被灭门了,一家三口一个不剩。”
两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业务经理说道:“怎么会呢?杨弘宝一直给康庄小区送水啊。”
钱局问道:“一直是他送的?”
“是啊,我们的客户基本上是固定的,每个送水工人基本上也是相对固定的。”
“那杨弘宝最近这几天有没有一些反常的迹象?”
“反常?好像没有。不过……”业务经理思索着说道,“前几天,他很得意地说,他要发达了,我们都没在意,难道是说……?”
小韩说:“有这可能。”
小高问道:“杨弘宝的照片有吗?”
“有,每个工人都有照片的。”
业务经理拿出工人资料档案来,刷刷地翻过去,找到了杨弘宝的档案,拿到钱局面前。钱局匆匆地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他似乎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只是问道:“你没搞错吧?”
“没有,不会错的。”
小韩小高也凑到档案前看了一眼,脸上现出同样的迷惑,同样的不解。
钱局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24
当老秦最后答应了刘颌的要求,前去看望佳佳的时候,刘颌心里的一块算是落了地。他在孤儿院的大草场上随意地溜达着,阳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周围一群孩子正在尽情地嬉闹着,他们开心的笑声蔓延在空气里,连风都跟着笑了。可是突然,刘颌心中有隐隐有一种痛,这种痛来自何处,他不得而知,只是心脏莫名其妙地痉挛起来,这时候,那个念头又闯入到脑海里来:我从哪里来?
老秦走了,去看佳佳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老秦很可疑。
老秦的地下室很神秘,那里似乎埋藏着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秘密。
刘颌想到这里,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档案馆,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他,这才急忙走进去,掩上门,径直朝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里空空荡荡的,透过那块地板的缝隙,传来孩子们歌唱的声音。对那些似乎尘封很久的仪器,刘颌并不在意,他直接朝办公桌走去,在椅子上,安然地坐下。在那一刹那,他有点犹豫,等待他的是一个未知,或者一个真相,而不管是未知还是真相,有时候都是可怕的。但是偷窥的快感征服了他,是的,人类自古有一种偷窥的欲望,夏娃偷吃圣果,不也是偷窥到了人生的快乐吗?
抽屉是上着锁的,刘颌四处寻觅,很快看到了消防拴旁边的斧头,他操起斧头,狠命砸下去。
抽屉里摆放着厚厚的文件,刘颌全部拿到桌面上来,然后急不可耐地翻找起来,一个厚厚的本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个记事本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页面已经泛黄,里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东西。刘颌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看看写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老秦的日子。这老头子还写日记呢,刘颌微微笑了笑,刚想随手放下,可是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也许我错了,我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
谁?
刘颌细细读着前一天的日记,上面记载着老秦和他的会面,老秦事无巨细地全部写了下来,然后写道:“刘颌正在发生着一种变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邪恶,也许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刘颌心里默默重复着,“难道他真的是我爸爸?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肯认我呢?”
刘颌匆匆地翻看着日记,近几年的记录很少,那是因为刘颌长大成人之后,很少回雨露孤儿院了,但是每回一次,老秦必定都写得清清楚楚。那么,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