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丁镇
犯花被含羞草弄得郁闷死了,一脸哀怨的瞅了道士一眼,瞅的道士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更哀怨的挨到道士怀里。道士浑身一抖,手足无措的磕磕巴巴道:“命犯桃花,你这是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啊……”
犯花越过道士的肩头往墙头看了一眼,含羞草已经没了,道士太高……也可以说她太矮,平视的视线都被道士的肩膀给挡住了,看不出去,也不知道含羞草是下来了,还是……嗯,下来了。
只听含羞草仰天三声笑,冷不丁把手挡在前面隔着自己和道士的犯花吓的反手就抱住道士的腰。道士身体一紧,扭头看着发傻狂笑的含羞草,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游医慢悠悠的从刚才那个拐角出来,慢悠悠的蹲下捏了个雪球,慢悠悠的扔向傻笑的含羞草。
正中含羞草张着的嘴。
含羞草立刻不笑了,吐了雪球连“呸”几声,又吐了两下舌头,委屈的揪衣角泪眼汪汪:“死庸医,坏人!太过分了,欺负人,呜呜,你等着最宠爱我的老天爷给你天打雷劈吧,死鬼!死人!死相!”
游医习以为常的当耳旁风随它摇曳着飘走。
含羞草这才转向道士,本来似乎还想再狂笑两声壮声势,余光一瞥,游医又慢悠悠的掂着一个雪球,只得咳了两声省略,直奔主题,摇头晃脑道:“小南啊小南,你知道嘛你,那个小破县官接了花老四去,是为了送给我们又贵又重的假国舅爷来着。”说着,得意洋洋的一指游医,又一拍自己的胸脯,“托你的福哟,这洞房花烛我俩很舒服。”
道士脸色阴沉,低头看犯花,犯花低着头装不存在,又看游医,游医又神游出去了。道士推开犯花,凶恶的冲含羞草呲牙:“你!选个死法!”
含羞草眨眨眼,一溜烟躲到游医身后,可怜巴巴的探着头:“小南……咱俩可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你居然不爱我爱那个女人,你,你重色轻友啊你。”
游医慢条斯理的往一边躲开一步,往道观大门走过去,路过犯花的时候顺便招呼她一起进去别在外面挨冻。
犯花忧心忡忡的望着拖着个木棍的道士逼近可怜兮兮的含羞草,迟疑着是不是该阻止一下。
“他俩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含羞草多少话可信他清楚。”游医跨过门槛时道。
犯花和游医相对而坐在暖烘烘的正堂喝茶。犯花手里握着暖暖的茶杯暖着冰凉的手,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游医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你知道那个道士要带你做的事,是多危险的事情?”
犯花又想起黑葫芦诛杀小女娃的事,有些畏缩的垂下头,却又立刻鼓足勇气看向游医:“我知道。”
“那就好。”游医淡淡的说完,看向门口。
这时候,道士飞奔进门,气喘吁吁对犯花大声道:“命犯桃花,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若是肯跟着我,我保证让你最后一定是老死,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你嫁给谁我都不拦着你。”说罢坚定的看着犯花,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含羞草跟在道士后面一瘸一拐的进来,一脸的鼻青脸肿,坐在门槛上开始笑。
犯花羞得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了,小声埋怨:“你……你就不能含蓄点。”
道士紧张的念叨两声“含蓄,要含蓄”,然后“含蓄”的对犯花道:“我含蓄的……你答不答应啊?”
犯花羞得猛地起身,跑了出去。
含羞草指着道士跺脚狂笑。游医站起来叹息:“你们真是世外野人。”然后走过去踢了一脚含羞草,“走了。”
含羞草撒娇说被道士打了,浑身疼,爬不起来,非要游医背。
游医背着含羞草回家。
只能靠月光照明的小巷里,含羞草扭动:“你看清楚点,别把我摔了。”
游医没理睬。
含羞草支着小短腿,信誓旦旦:“庸医,我也不会让你死掉的哦。”
游医仍旧没吭声。
“因为你要是一不小心提前死掉了,我也就离挂掉不远了嘛,为了我的命,我当然要保你的命啦。”含羞草两手指着天空画圈圈,“你要争气哦,别给本大爷病死、呛死、噎死什么的,好好保护你的小命……”
话未说完,被游医直接扔地上了。
某群人的活命大业
后来犯花才想起来,揪着游医追问含羞草诋毁县太爷那话是真的假的。游医才几日而已就都快忘了这事,用含羞草的话来说,就是——老头子了,傻瓜了。
“半真半假吧。”游医一面收拾他的药箱,一面漫不经心道。
“哪半是真的,哪半是假的?”犯花追着问。
游医从药箱里挑出几根药草丢掉,沉思一会,抬头道:“你不是县太爷自己情愿送的,是我们要来的,嗯,就这样而已。”然后又闷头干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当天,道士再看犯花怎么看都是浑身杀气,于是,能溜边走就溜边走,能踮脚走就踮脚走,立誓打造一个可以冒充空气的道士。
忘记做饭又忘记买饭的道士默默垂泪,蹑手蹑脚的溜过犯花房间门前,摸到厨房捡了个冷馒头咬着刚回来,就见含羞草横冲直撞的冲进来,本来正堂没人以为道士出去了想来揪犯花,岂料撞见道士,立刻揪着他满院子的转圈,转的道士晕的要扶柱子。
道士刚要骂娘,含羞草就坐在廊上晃着小短腿兴高采烈道:“你看你,就知道憋在家里,没有我你可怎么活,你可要好好爱我哦。”
道士一头雾水。
含羞草继续炫耀:“我们找到青龙喽,发发慈悲带你去抓,哎,你可怎么爱我才好呢。”
道士鄙夷了一大把:“你自己抓得到会这么好心来找我?”
含羞草一跳落地,抱胸大哼:“爱去不去,至少本大爷还比你厉害呢,大不了我自己抓,你还真把自己当宝了,本大爷要不是看在光屁/股长大的份上,早就自己悄悄去了,哼,小人心,小心眼。”
道士连忙举手投降:“我去叫命犯桃花,咱这就走。”
含羞草直勾勾的瞪着他,就这么瞪着不说话,扁扁嘴,还是不说话,看得道士直没牛骸澳阌谢安荒苤彼担俊?br /> 含羞草一挑眉,摇头:“你都不怕你家的挂了,我管你干嘛。”随即,又忍不住踮着脚指着道士的鼻子数落,“你脑袋里长草啦,那青龙是圆的还是扁的我们都不知道,你知道它是不是杀人成性的,会不会随便大尾巴一扫就把你家的那只给压死了,随便就敢把你家的那只往外牵,你是盼着早日跟她殉情是吧你。”
俩人正吵着,犯花自己出来了。第一句:“别人房门口吵什么吵啊。”
第二句:“去哪儿?带上我。”
道士扶额,含羞草哀叹。
道士循循善诱这很危险,不能去。
犯花更有说服力的丢实例,说那个白虎变的花衣服的小女娃,只会堆雪人哪里危险了啊,还被黑葫芦杀掉了……要是真那么危险能被黑葫芦杀掉吗。
道士脸色一变,含羞草已经忍不住了:“天杀的被他干掉一个,我们还不赶快。”也不管犯花去不去,反正不是他家的,招呼道士快走,别好不容易找到的又被别人先下手了,“那个师爷太变态了吧,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一个,绝对是哪个长老的儿子、孙子之类,太玩儿赖了。”
道士不知道青龙在哪,忙跟着去。犯花一见没人搭理她了,乐颠颠的跟着一起去。
灵兽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家救命恩人黑葫芦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犯花的速度和道士、含羞草完全不能比,没跑多远就被这俩人甩开一大截,刚出镇子,这俩人更是彻底跑没了,犯花郁闷的望着偌大空旷、白茫茫一片的田地,不知所措的转了好几圈,居然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对,郁闷的直跺脚:这俩家伙是鬼魂吗,连个脚印都不给我留!
冬天田里没人没苗,犯花随便的踩脚印。虽然没苗不错,但陇还在,厚厚的雪盖着,犯花看不出哪一条是陇,时不时的崴下脚,没几步就蹲下来在雪地上无所事事的画图案,随即又嫌冻手,缩回手来在袖子里暖着无聊的东张西望。
一排脚印。
一排很淡、很淡,几乎看不出来的脚印。
是谁的?道士?含羞草?他俩不是一起走的吗,怎么就一排脚印。便又四处找了找,四周其他一个脚印都没有了,便随便的当这一排是道士他们踩出来的,顺着脚印就跟着走。犯花一路快步走着,脚下的路已经不再一沟一壑,而是变得平坦,明显走出了田地来到荒郊野外了,直累得她鼻尖有了些许小小的汗珠才看到脚印消失的地方——白茫茫的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这怎么看怎么想这人掉陷阱了……
犯花东张西望的继续找其他脚印,可惜,一个没有,咬咬牙鼓鼓气:反正有先人跳下去了,我怕啥。小心翼翼的坐在洞口边,自动自觉的跳了下去。
假如这是个刀山火海挂钉板的陷阱……犯花绝对是自发性自尽而亡的。
哪有人对着个陷阱一样的东西看见有前人下去,自己也下去的!
摔得泪眼汪汪的犯花还不赶紧感激涕零老天爷赐给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命数,没心没肺的埋怨这底下怎么不是软的……
老天爷哭了——天儿太冷,就成了雪花飘满天。
犯花抬眼看着头上一小块明晃晃的天往下大片大片的飘雪花,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一边拍拍头上已经被落上的雪花:“屋漏偏逢连阴雨……怎么有我这么可怜的。”
老天爷悲剧性的狂哭,雪也就越下越大。估计老天爷此时心里正在盘算着:你看你再掉坑的,我把底下都插上竹子——我插死你!不,我现在下大雪淹死你!
犯花借着洞□下来的光线前后左右的全看了好几遍,满脸郁闷: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岔路。
借着这么一点点光亮,无论哪个土洞都看不远——不过就算看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犯花托腮想了很久很久,很随便、很随便的闭着眼睛,非常随便的随便摸了个洞口进去了。
所以说啊……这种人若是能长命百岁、稳稳当当的活到老死,那绝对运气好的不能再好了。就这种人,其实是多么适合夭折的一种啊。
越往里面走越黑,犯花使劲的眨巴着眼睛,用了吃奶的力气看,还是看不出子丑寅卯,干脆就伸着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摸着走,一不小心摸到岔路就往离她最近的那个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反正摸的满手都是土,只是比地上寒风大雪的暖和一些就是了。
犯花走得久了,就累了,在静寂无人的土道里唉声叹气,一面后悔怎么不带个火折子什么的,一面思量着要不要喊救命试试看。
犹豫着犹豫着,似乎觉得这黑乎乎的土道亮了一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前方,还真是亮了,连土道的轮廓都看清楚了,犯花惊喜的往光源看过去,只见一个烧得旺盛的火把远远的在冲她摇摆,犯花第一眼就把举着火把那人给无视了,冲着火把透着无限大爱忘记疲惫的飞奔而去,半路上顺便自行脑补了一下举火把的那个暗暗的人影是道士。
但等奔到那人面前,犯花就囧了。
自欺欺人的结果啊,就是现实大后妈狠狠一脚踹醒你,外带落井下石的赠送一盆劈头盖脸的凉水。
犯花目光囧囧的瞪着这人,伸出去抢火把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中尴尬的一点一点往回缩。这人,消瘦的就像个挂衣服的木头杆子,平平凡凡的一张脸的左半边却淡淡的透着青绿色的鳞形花纹,就像是皮肤下长着一层鳞片,而这人脸皮又太薄,隔着一层皮硬生生透出来的那种。
那鳞片,夜里……会发光吗?犯花彻底的缩回手,就算这火把很亮,看不出那鳞片是不是真会发光,她还是总觉得这人脸上的鳞片是会发光的。
这样一张脸,放在哪里都够吓人的,鳞片也知道这一点,犯花没夺路而逃他已经很意外了,有几分欣慰的把手里的火把交到她手里,自己在黑暗的、迷宫一样的土道里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背对着犯花淡淡道:“我带你出去。”
脸虽然很可怕,但声音却出奇的温柔清淡。犯花深吸口气,两只手举着重重的火把跑过去,和鳞片并排走,还紧张的多此一举的解释:“我怕你撞墙上。”
鳞片意外的绕到犯花的左手边,低头笑道:“你不怕我?”
“你是好人。”
鳞片淡淡的笑。
犯花发现对鳞片来说,有没有火把似乎都没什么大关系,就像有时候犯花累的会走慢几步……嗯,也可能是一大截,鳞片还是原速度往前走着,该拐弯的时候照样拐弯,从来不撞墙。不过经常是他一拐,犯花没看见,就路过那个岔路笔直的走过去,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