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彰云隐 作者:阿晋(晋江2012.7.22完结)
多,篡夺鹰翦,私怨嗜杀,甚至,坊间风传的,因爱生恨,手刃白夫人。
可有一点景杰可以肯定,梁霄从不屑于为自己辩护,不然他不会默默背负那些无妄的罪名。眼下又是浅樱飞絮的三月天,这一次,他会怎么做?
景杰正暗自心烦,忽然听到场边围观的众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噌地起身,几步来到已经挤进人群的莫良身边,循着缝隙向场中看去,这一看,心中也不由一惊。
场地正中,韩羽正用一柄薄刃快刀抵着墨枫的脖子,只是眉目间仍是一派清雅谦和。
莫良道,“三招,他只用了三招就夺下我大哥的刀。”
景杰闻言也现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立时想到他们在林中第一次相见时,韩羽佯装被清浯打中险些跌倒,自己还曾伸手扶他,只一触之下,他已感到他深厚的内力,当时便知此人不可小觑,但仍然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三招打败墨枫,那个聪慧、勤勉又得墨鹭倾囊相授的墨氏长公子。
清浯气道,“亏墨执敬他们师徒二人为上宾,看那韩羽斯斯文文的,竟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留。”
莫良道,“输了就是输了,韩羽既然第一个就点名挑我大哥进场较量,明摆着是想干脆利落结束这场比试,试问,各派门人弟子中,有哪个敢说功夫在我大哥之上,更不要说三招取胜了。”
景杰道,“恐怕季无尘是想借韩羽的手一探各门派的虚实,这样看来,下一步,韩羽的挑战对象大概会是四执之一,这个家伙,胆子还真大。”
教武场正中,经过片刻僵持,韩羽终于收刀抬手,双手将一把薄刃快刀礼数周全地送至墨枫面前,口中道一声得罪。
墨枫本是颇具儒风雅气的谦谦公子,见韩羽亦是一派斯文,本来还颇有亲近之意,却没料到自己竟然输得这样难看,而且他深知,三招过后,韩羽没有马上收手还刀,那蓄意的片刻僵持,是明明白白的示威,想借此摒退其余想要向他挑战的门人子弟。
墨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敛了敛衣襟,伸手将刀取回,抱拳道一声承让,退回到父亲身边。
墨鹭也颇尴尬,心下气恼季无尘师徒下手无情,表面却不动声色,碍于主人的身份,刚准备说几句圆场的话,韩羽却已抢先开口邀请下一名比试对象。
他邀请的不是别人,正是赤鹤。明眼人均已了然,这是季无尘想以韩羽之手,试探赤鹤是否真的曾练过天地同寿。
季无尘睥睨着赤鹤,捻须微笑。他曾惜败于颜渊,十年来反复回忆当年颜渊的招式路数,苦心孤诣为的就是对付这门功夫,所以,他有信心只要逼得对方露出一招半式,他一眼便可认出。
韩羽站在赤鹤面前,躬身至腰际,施毕晚辈礼,恭声道,“晚辈韩羽还请赤执不吝赐教。”
赤鹤起身回礼道,“赤某早已不谈江湖事,况且方才已见识少侠惊人技艺,赤某功夫粗陋,何敢谈指教,这场比试就算了吧。”
韩羽看着赤鹤微笑不语,倒自有一股超越年龄的淡定从容,他不再言语相缠,只是再次恭恭敬敬行了礼,低低道一声得罪,陡然发力,以掌为刀,直劈向赤鹤面门。
赤鹤无奈,只得闪身避过,韩羽掌势突变,又自右侧向赤鹤左肩削去,赤鹤再次拧身让开,韩羽的掌风随后迅即跟到,赤鹤只得左右躲闪,几招之间,整个人已从桌案后侧被逼出来。
赤鹤一直只是避让躲闪,韩羽却掌风激厉狠猛,掌势虚虚实实、变化莫测,招招狠逼,均是直指心脉,下死手逼赤鹤还手。赤鹤脚下终于略显凌乱,他自知这场比试是避不过了,看准韩羽出掌来势,倾身让过,击出右拳虚迎,左手趁机向韩羽的右上臂抓去。韩羽慌忙收回右手,再以左掌相隔,这一变动,他的一套身法便被打乱。
赤鹤借机出拳如风,秋风落叶般击向韩羽肩胛、臂弯、胸口等几处紧要穴位。韩羽毕竟年少,内力修为均不如赤鹤,眼看已现颓势,但少年人悟性甚高,身法极为灵活,算准赤鹤出手的时机,加之赤鹤只是想逼退他,并未下重手,韩羽使出纸落云烟的轻身功夫,身子轻灵如燕,虽然只是毫厘之差,竟也一一避过。场下众人不禁叫一声好,连赤鹤也不由对这个乌衣少年微微侧目。
转眼间,场上二人已交手数十招,二人身形上下翻飞,或挥洒自如,或收发有秩,这场较量比得煞是好看。赤鹤沉着稳健,徐徐进逼,却只是点到为止,未尽全力。韩羽身法轻灵,落掌如云,但显然处在下风,虽然极力寻找赤鹤的破绽,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羽儿退下。”场外一个声音悠悠响起,众人还没来得及找到声音的出处,季无尘已经鬼魅一样凌空现身,宽袍衣襟猎猎扬起,在午后的阳光下,明明暗暗,如流云拂动,幻影一般袭向赤鹤。
韩羽闻声三两步避出场外,负手立于一旁,闲适地看师傅与赤鹤过招。
季无尘人还未到,赤鹤已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自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他深知季无尘出手非善,急忙屏息运气,抬头看向空中。季无尘凌空而下,双掌变幻莫测,一时似有成百上千双手兜头向赤鹤袭来。场下众人无不为赤鹤捏了把汗,有年长的眼尖者,甚至已经轻声喊出,心自成灰,是心自成灰。
赤鹤凝神闭目,从对方内力气息辨识虚实,季无尘双掌鬼魅一般即将击中他时,赤鹤回身反击一掌,幻影一般的虚招随之化去,两双手掌凌空相接,季无尘这一双实掌竟也是虚招,顷刻化为绵柔,借赤鹤的力道,凌空一个翻身,已经站在赤鹤眼前。赤鹤却是以全力出击,双掌推出却如入空境,饶是他修为深厚,掌力可自如收放,这才不至被自己的掌力带倒。
所有人均瞪大眼睛,他们没想到季无尘竟会在第一招就使出心自成灰,完全没有任何过渡和暖场。
赤鹤也正暗自吃惊,季无尘却没有丝毫耽搁,双手一上一下半拳半掌横扫过来,掌势绵柔,却有扫荡千军的力度,他距赤鹤又是如此之近,加之赤鹤方才仓促收势,未及调息,瞬息间已被季无尘的掌力围得密不透风。
赤鹤下意识一手做出横切的姿势,另一手握掌成拳,似要回击。季无尘棕黑色的瞳仁收了收,竟露出促狭笑意。电光火石之间,赤鹤已经微微抬起的手,忽然又沉了下去,他只是静静立于原地,在季无尘四面而至的掌风里,竟然放弃了抵抗。
心自成灰,杀人无形,放弃抵抗就意味着立时殒命。
季无尘微微摇头,双手还是向赤鹤心口直捣而去。
韩羽也微微摇头,所有的人都认为赤鹤是被逼的再无还手余地,但是韩羽知道,师傅的这一招并非不可破,而唯一能破他的招数就是天地同寿中的不落窠臼,赤鹤本来已经掌为窠,拳为臼,只要这一招使出来就能活命,可是他竟自己放弃了。是什么让他宁可死,也不愿让别人知道真相。
整个教武场安静的彷佛呼吸都凝滞了,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两招之间季无尘竟然就使出致命杀手。赤鹤本就没什么弟子门人,赤氏区域只有疏落的几名仆从,此时已吓得闭上眼睛,愤恨季无尘狠下死手,却也无可奈何。
季无尘轻声叹息,赤鹤,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局。
就在他双掌即将击中赤鹤的刹那,一声轻轻的龙吟自身后突然而至,快如闪电,又轻若飞花,冷冽的剑气似天际划过的流星,瞬间已撕碎季无尘背后的一片衣襟。
季无尘只得生生变招,使出一招纸落云烟,双掌抹着赤鹤的胸口,平移开去。一剑走空,而这一招心自成灰也自中途夭折。
季无尘身子滑开,赤鹤才看见一柄轻灵的漆黑长剑,长剑至眼前,翻飞一个剑花,回剑入鞘。一张清清朗朗的面容,在阳光下安静地看他。
☆、危机重重
梁霄,看他执剑横空出世,景杰默念他的名字,心下一紧。
隔着纷乱人影,梁霄只是泰然站立,目光淡淡看向赤鹤。
不过瞬息之间,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一边的莫良惊得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拉拉景杰衣袖,轻声道,“好快的剑!”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看向梁霄,包括季无尘。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以这样有恃无恐的方式。
白鹏微眯双眼,目光清寒,唇角却轻轻上扬,无声地笑了。
墨府的弟子门人团团围住教武场,手握刀剑,只待墨鹭一声令下。
周遭凝重的气氛梁霄似乎全不在意,他此刻只是看着赤鹤,静默的没有一句话。
梁霄不动,没有人敢动,经年过去,墨玉仍是让人胆寒的圣域第一快剑。
片刻之后,梁霄转身,向着教武场一侧的人群走去,众人的目光亦随他移向那个方向。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衫裙,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被一条青碧发带高高束起,发梢在春风中飞扬。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像阳光照耀下的泉水。
看见梁霄走来,茵茵仰起头,冲他甜甜地笑。
梁霄在茵茵身前俯身,极其自然地伸手为她理顺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目中里满是温柔的光芒。
愕然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之前的惊鸿一剑,大概很多人都会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传说中的冷血杀手。
隔着整个教武场,紫麟默默起身,他从怀中摸出三枚嗜血银钉,没有任何预示,扬手便对着梁霄狠狠掷了出去。
紫麟出手太快,墨鹭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梁霄仍然看着茵茵,头也不曾回,听到风声迫近,只是抬手轻轻提一下缚在背后的墨玉,寒光轻闪,叮铃铃三声脆响,剑未出鞘,已把三枚银钉震飞。
看到如此从容不迫的身手,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
梁霄重新站起身,扫视一周,看见人群后面的景杰。
景杰笑笑,毫不避讳地向他们扬手。他一直把梁霄当师傅,无论此时情势如何,他均不惮于与他们相认,哪怕前方是洪水猛兽,他仍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梁霄身边。
梁霄亦微微一笑,携了茵茵的手,向景杰走去。
景杰拨开人群,老远迎过去,唤一声梁霄,又看看茵茵,眉目含笑,“茵茵,你还记得我么?”
茵茵眨眨眼睛,唇畔现出两个小梨涡,“自然记得。”
说话间,景杰看到茵茵笑容敛去,目光自他肩上越过,定定看向前方。
不远处,白鹏坐在那里,面容沉静,亦看着茵茵。
一边的冰行健缓缓起身,向茵茵招招手,唤道,“茵茵。”见茵茵默不作声,又道,“茵茵,我是外公。”
茵茵紧紧牵着梁霄的手,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道,“我不认得你。”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杜扬几步走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茵茵。
梁霄将茵茵拦在身后,对杜扬道,“杜法使,为难一个孩子似乎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杜扬看向梁霄,话锋一转道,“圣主在哪?”
杜扬问得直白,梁霄只是干脆答道,“我不知道。”
墨鹭此时亦起身过来,“梁霄,你是聪明人,今日你既然敢在我墨府现身,就应该知道后果。”
梁霄的目光淡然扫过,仍是一副处乱不惊,却不肯再说什么。
“刚才算你命大,梁霄,你的命我要定了。”紫麟分开人群,咄咄看着梁霄,“你若是痛快招出圣主的下落,我就赏你个全尸。”说着,拍拍手,一群紫氏门人已经剑拔弩张围拢过来。
景杰歪头看他们,不屑道,“欲加之罪,不知羞耻。”
“他身上的罪名可不只这一桩,”冰行健亦离案起身,对景杰笑道,“欲加之罪,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说那是欲加之罪。”说罢抬头直视梁霄,一字一顿道,“梁霄,你害死我女儿,我可有冤枉你?”
梁霄看着冰行健,目光冷厉,仍是沉默不语。
景杰怒道,“你胡说!”
冰行健负手而立,悠然一笑,“梁霄,那你敢不敢说我女儿的死与你无关?”
乌发轻扬,茵茵自梁霄身后闪身出来,以手指着冰行健道,“妈妈是你们害死的。”她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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