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彰云隐 作者:阿晋(晋江2012.7.2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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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事项交代妥当,景杰亲自为村民一个个过诊。他小心查看每一个人脖项和手臂处的皮肤,以手抚额检查他们体温,并仔细询问他们身体是否不适,家中是否已有人染病,并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在册,若是发现有人出现红疹、高热,则马上将他们分离到旁边的一个谷仓中。
村民此时已知景杰身份,见他语意诚挚,毫不避讳,手把手为他们检查诊治,心下感激,许多人含泪高呼圣主向他叩头致谢,景杰只是摇头道,“现在我不是圣主,我只是个大夫,我会尽力帮你们。”
天色渐渐暗下来,景杰才只检查完一半的人,莫良找到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汤,“快喝吧,这是按你开的方子熬的药汤。”
景杰刻意后退两步,却是问道,“你喝过了么?”
“那是当然,”莫良道,“本少爷尚未娶妻,哪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景杰这才接过汤碗,一饮而尽,然后将汤碗掷在篝火里,又叮嘱道,“这汤药虽有预防作用,但仍需万事小心,等会儿忙完了,你一定记得用草木灰洗澡,今日穿的衣服也必须一把火烧了。”
“那你呢?”莫良挑眉,“那些出疹子的,发热的可都是你亲手挑出来送进谷仓的。”
景杰淡淡一笑,“莫二少爷,你忘了么,我身体里怎么也算有半吊子圣血,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莫良四下看看星星点点的篝火,三五成群安静烤火的村民,不禁慨叹,“真有你的,中午这些人还像亡命暴徒,现在一个个的却像小羊羔一样驯服。”
“其实越是绝望的人,越容易满足,”景杰道,“你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希望,他们交给你的,也许就是整个身家性命。”
莫良点点头,习惯性地探手想拍拍景杰的肩,手到半途又缩了回去,眨眨眼睛,“圣主大人的训话结束了吧,我过去盯着那群毛手毛脚的家伙去了,保证按你说的,一个也不许病,一个也不许死。”
等到把所有集结在村口的村民过诊完,已过午夜。冬夜冷风如刀,寒凛彻骨,景杰完全无暇顾及,眼下的情况让他一颗心绷得紧紧的。但凡还能走动的村民都在这里了,这一百余人中,近半数已有初期的邪温热症状,而剩下的一半人,情况也不容乐观。
将这些村民安置妥当后,景杰连夜来到村子里面,碎叶村中果然如他所想,一片死气沉沉。景杰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随他进村,他虽然认为自己没那么容易染病,此时也还是扯下一块衣襟掩住口鼻。
明月高悬,将村中的一屋一瓦,一树枯枝,一捧残雪都映得格外明澈。他一路踏着月光前行,渐渐地,除了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声,他开始听到痛楚的呻吟和孩子的哭泣,这些隐约的声响在寂寂夜里,带着几分可怖。
循着声音,经过一个转角,眼前忽然现出一豆烛光。那是一间较别的房屋宽敞许多的屋舍,像是一间学堂,幽微烛光透过一扇小窗,清冷地洒在窗外残雪上。低回的呻吟声更加清晰地传来,再近一些,他看见一个正于窗前独自忙碌的身影。
景杰快步来到门口,吱扭一声推开房门,冷风卷入房内,烛火一阵狂乱摇曳。他看见屋中齐整地摆放着十来张简易木板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病人,均面色青紫,看样子病势已相当沉重。一个清癯老者正背对着他为一个病人喂汤药,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身,看到景杰,似乎并不意外,只对他淡淡一笑,“小杰,外面那些人把你折腾得够呛吧。”
景杰却笑不出,声音不由带着几分紧张,“穆先生,你不可以留在这。”
穆韬晦缓步走到他面前,嘿嘿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再没有比老头我更适合留在这的人了。”
景杰不解地看他,只听穆韬晦继续道,“三十年前,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疫症虽然可怕,但一个人一辈子却也只可能染上一次。”
景杰诧异道,“穆先生,难道你会治邪温热?”
穆韬晦缓缓摇头,轻声道,“能活下来,也许是因为我体质特殊,也许就是造化吧。”
景杰四下环视,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低声问道,“村里只剩下他们了么?”
穆韬晦示意景杰随他到门边,同样压低声音道,“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们了,村子后头还有几位没熬过今日的,小杰,等下还要麻烦你帮我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月上中天时,袅袅轻烟在碎叶上空徐徐飘散,不久前还鲜活的生灵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化作几缕轻尘,再不见踪影。
尘归尘,土归土,景杰想,希望每个人最终都能在和光同尘处,获得永远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忽然很沮丧。这两年,自个默默划拉文字是平日里最大的乐子,而且,这种又宅又省银子的爱好抚平了我的偏执我的焦虑我的小恐惧等等等。其实一直很害怕,若有一天,还没找到别的乐子,这一个,却突然不想坚持了该怎么办。而今天,许是吃太多了,忽然自问,干嘛花那么多时间写这个。然后,无以自答。
节后综合症就是这样吧,嗯,不是我不想写了,是tmd假期快结束了,严重影响了我的情绪。
☆、静水流深(一)
整整三天三夜,景杰几乎没阖过眼,他带领临水阁诸人和张崇山派来的官差在碎叶村内修葺了两重一人多高的栅栏,将碎叶分为三部分,中部和外部经硫磺和草木灰彻底清理后,分别安置有初期病状的村民和没有症状的村民居住,最里面的学堂则供发病后期的危重病患居住。
每一日,景杰只允许体魄最强健的几个年轻人进入碎叶中部区域,协助他照料症状尚轻的村民,发放食物汤药,而危重病患所处的学堂则只有他和穆韬晦才可以进出,在村后焚烧尸体的事基本上都是由他自己亲力亲为。连日来,每日都有人不治身亡,每日碎叶的上空都会升起几许轻烟,多出几捧灰尘。每一次,景杰都会将骨灰集好小心装入瓦罐,标注好逝者姓名,亲手交至其亲属手中。家破人亡的哀痛日日都在出现,甚至,有时全家人先后染病过世,骨灰再也无人交付,就由相熟的村民在村边寻一块土地将一家人葬在一起。
第四日的朝阳升起时,天空一片晴好,和煦的阳光照在冰冷的土地上,却怎么也无法回暖虚弱无力的心。
景杰几日来第一次走出碎叶,他在村口四面漏风的茅舍里,用草木灰水将自己从头淋到脚,几乎泼水即冰的时节,他故意没用一旁烧着的热水,此刻唯有这种刺骨的寒意能让他模糊的思维瞬时清晰起来,然后胡乱套上一身干净衣裳,一把火烧掉自己换下的旧衣。
再次走进健康活络的人群时,一个个忙碌却生机勃勃的身影竟让他有点不适应。第一个窜到他面前的是侯小宝,“圣主,”侯小宝上下打量他,又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这才长吁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真担心你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景杰冲他疲惫地笑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侯小宝从一旁的藤架上抓了把硫磺扬在自己身上,又道,“圣主,让我替你几天吧,我也可以去学堂帮穆先生的忙。”
景杰摆手,“小宝,不行。”
侯小宝执拗道,“我从小身体就结实的很,没问题的,圣主,你让我去吧。”
景杰坚决道,“绝对不行。”
侯小宝仍不放弃,继续缠道,“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抄过来,按在侯小宝肩上,把他后半句话生生噎了回去,莫良歪头冲他一笑,“小宝,你真想找死就死远点,别让咱们圣主再多烧你一个,你这么脑满肠肥,烧起来肯定很累人。”
侯小宝眼见自己的大克星又杀来了,立即噤声,知道自己既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索性直接默默逃走。
景杰轻轻笑道,“还是你狠。”
莫良看向景杰时,方才的顽劣不羁悄然褪去,只轻声道,“你还好吧?”
景杰点点头,莫良却知道,他不好。整天跟死人和死了半截的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会好。
莫良拍拍景杰的肩,“好好休息下,这里有我呢,放心。”
景杰再次点点头。这几日,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照料病患上,其他的事都是莫良在处理,协调银两,煎制汤药,设岗执勤,甚至安抚村民,事无巨细,他都做得很好。这期间,无论是官差还是临水阁众人,没有人染病,更没有人因此无端丢了性命。景杰暗自感慨,其实莫良是个心思顶细腻的家伙,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体察到每一个人的心思,然后不着痕迹地伸出援手。
景杰继续向前走,这两日,他同穆韬晦反复斟酌了几个方子,即便不能根治邪温热,也大抵能延缓病程,因此准备回家跟外婆商量下,确定一个最终方案。
他整个心思都在邪温热上,自顾自埋首走路,待发现眼前月色衣衫一闪,已经几乎和茵茵撞个满怀。
“景杰,”茵茵关切地盯着他看,“你累坏了吧?”
景杰笑一笑,“走神了,没看到你。”
茵茵从腰间取出一张药方递到景杰手中,“这是黄夫人托人带过来的。”
景杰低头细看,药方上写明的几味药与他跟穆韬晦商量的结果不谋而合,只是在用法、用量上略有调整。景杰凝重的神情终于有几分释然,抬头四望,想招呼莫良把药方送到小六子那里,一个甜润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圣主爷,可人在这呢。”
景杰不禁微笑,“小可人,你也来啦。”
可人接过药方,俏皮地点点头,又对茵茵道,“茵茵姑娘,麻烦你劝劝圣主,让他一定休息一下,我们圣主爷倔得很,也就茵茵姑娘的话他还能听一听。”
景杰还没来得及跟可人计较,小可人已经一阵风般走开了。茵茵微笑看他,做一个请的手势,模仿可人的语气道,“圣主爷,这边请。”景杰苦笑一下,乖乖地随茵茵来到不远处一个小巧的帐篷前。
茵茵掀帘而入,麻利地将一张厚实的毡毯铺平整,示意景杰躺下休息,景杰摇摇头,只是背靠帐篷的龙骨坐下,“我这样打个盹就好,等下还得去换穆先生,他年纪大了,我怕他累病了。”
茵茵轻声道,“你放心睡吧,一会儿我来叫你。”说完起身便要离开,厚实的帘幕掀开,整个人沐在苍白的晨光里。
忽然而至的细密光线让景杰有些睁不开眼睛,恍惚中,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茵茵,陪陪我好么?”
茵茵微笑,顺从地坐到他身边。景杰将茵茵柔软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重新放松自己,斜斜倚着帐篷闭上眼睛。彷佛跋涉了太久,陡然沉寂下来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头脑中翻江倒海全是这几日亲见的死亡和眼泪,虽然万分疲惫,这一刻,竟是毫无睡意。
“你睡不着么?”茵茵轻声问。
景杰点点头,“我从未觉得,死亡原来如此之近。”
茵茵长睫轻闪,“你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去得很有尊严。”
景杰的声音很疲惫,只是轻声回道,“我没法医好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景杰……”茵茵忽然喃喃唤他的名字,欲言又止。
“嗯?”景杰侧首看她,看见她一清如水的双眸中透出润润的光。
茵茵终于低声道,“人是怎样被火化的呢?”
景杰不知茵茵为何忽然问起这个,只是简单答道,“村后有一孔烧炭的窑,把遗体送进去,洒上松油,点燃炭火就可以了。”
“人一下就可以烧成灰吗?”茵茵又问。
景杰对茵茵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道,“有些大块的骨骼是烧不化的,需要在收集骨灰时将它们碾碎。”话一出口,景杰便觉得对一个姑娘家陈述这样可怖的事实实在不妥,不由又看向茵茵。
茵茵的面容倒很平静,只是若有所思,怔忡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是该打。”
“茵茵……”景杰看着她低声道。
“哥哥待我太好了,以至于有些事,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茵茵回视他,凄然一笑,“妈妈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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