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番外 作者:西风白马(晋江2014-06-29完结)





遵循内功口诀,竟逐渐习得了失传已久的魔音心法。二人经常你来我往,相互拆解难分高下,只是仍然缺少真正的临敌场面以供提升随机应变的能力。
  不过江陵的剑法身形虽取众家之长,内力一项却因自身身体不堪重负而始终无法有所突破,好不容易凝聚的真气总在病发时四散而尽。
  闲暇之余,两个孩子却也没有荒废功课,随着年龄的增长,江陵对先人留下的言论智慧,也有了自己的理解。而乱弹子的医药之道,虽不能说是融会贯通有十足掌握,却也不过缺少实际经验而已。
  “小陵,喝药了。”许洹儿每日仍一如既往的为江陵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可是从几年之后的一个秋天开始,江陵却笑着对她道:“这苦口良药实在苦得耍乙院笤倜槐匾认氯チ恕!?br />   她有些疑惑,想要争辩,他却劝她打消了再要说服自己的念头,她不依不挠,他最后只有搬出了乱弹子。乱弹子撸了撸胡子,果然对她做出了肯定答复,可他们却都没告诉她,他从此停药的原因。但她却异常开心,不用再服药了,不就是代表着他的病已痊愈了么!
  “听洹儿说,陵儿那小子最近不怎么听话了,竟连药都不再吃了。”董砚棠这一次回来还带回了一身的血腥味,那时朱元璋刚刚对蓝玉下了手。
  乱弹子抬眸望了望远山的夕阳:“呵呵,是不用吃了,那是因为现在吃什么也不会再有多大效果了……”
  “什么?!”董砚棠大惊失色。
  “那小子自己怕是也已意识到了,今后他的身体状况只会不断下行。就算一直留在谷内好生调养,最多也只能为他有限的生命多加个一年半载。”乱弹子的眉毛拧了一下,突然又再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心里都在想什么?你不过是想那个孩子走他父亲的老路!”
  “那他,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董砚棠也不再拐弯抹角。
  “六年八年,谁知道呢,看你怎么折腾他了。”乱弹子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悠哉悠哉地用书卷扇起了风,却又一反常态将自己方才的言论全部推翻,“你应该带他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他的生命即使短暂,也应该很精彩!我看的出,他对那种不羁生活的向往。”
  “你果然有洞察一切的本领。”董砚棠五体投地。
  “对了,还有洹儿,洹儿无论武功再好,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家,那些打打杀杀以身犯险的事情,你就不要让她做了。”乱弹子抛下最后一句,已经鼾声四起。
  ……
  飞红漫天,江陵正在泉边习剑,身形飘逸无声。
  “陵儿,和我对拆几招。”董砚棠飞身跃入场中,顺手折了一根树枝亦做长剑之用。
  二人身影交错,穿梭于花雨之中,惊起蛙声一片。
  “陵儿好剑法!点苍派的洱海映月,峨眉派的凤舞连环都如当世掌门人使来如出一辙!”董砚棠拉过江陵的手,仔细端详着二哥的儿子,他竟已从一个年幼的娃娃长成了一个年轻的少年。
  “幸不辱命!”江陵爽朗一笑,带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傲气与调皮。
  董砚棠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极其精巧玲珑的小剑,剑一出鞘,便见光芒四射。他将小剑放进了江陵的手中。
  少年的手指摩挲着剑身,有些奇怪地问道:“叔叔,这是什么?”
  “你父亲的剑。”
  董砚棠握住了江陵的手,江陵的手紧紧攥住了剑。
  “陵儿,叔叔一直坚信,你父亲并没有死。”
  “这个我知道,当年我正值生死关头的时候,叔叔已在我耳边讲与我听。”江陵凝起了眉宇,“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父亲走过的路,便是我要走的路。”
  ……
  临行前一晚,江陵与许洹儿二人坐在谷内的小桥头,聆听着泉水幽幽流淌。
  “小陵,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清风挽着许洹儿的脸颊,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什么事?”江陵闭目斜靠在栏杆上。
  “当年刚刚到谷里来的时候,叔叔和你说了什么?”
  “叔叔说……”江陵似是努力回忆了一阵,才又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续道,“叔叔说,当时我若挺不过来,姐姐以后就会嫁给别人了!”
  “小陵,你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油嘴滑舌!”许洹儿别过泛红的俏面,虽然知道江陵没说实话,却也没有一再追问。
  泉水淙淙,还未长成的少年已有了清逸俊朗的雏形。江陵微微皱了一下眉宇,轻咳两声,他感到刚刚胸口突然又袭来了一阵刺痛,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他有预感,这痛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与他如影随行。
  山中不知岁月长,这一年,江陵十四岁,许洹儿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虐过头了貌似……我的心好狠呐

☆、34 棋逢敌手

  
  由山巅倾落的夕阳为遥远的天际浓墨重彩地渲染着火红的光华,由远及近,那奋力冲破云阻的渺小黑点已现出了本来面目,一只振翅的信鸽正穿越层叠的云端破空而来。
  古朴典雅的双层小筑之上,素衣少年独自凭栏而立。信鸽准确无误地轻盈落在了少年横起的手臂上,任由少年轻捋着它的褐白羽翼,并发出了满意舒适的“咕咕”声。
  少年的眉间说不出哀喜,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眸似是凝望着东方的某处,也不见他垂首去瞧臂上的鸽子,却已熟练地解下了缚在鸟儿爪踝的小巧木筒,从中取出了一片狭长的竹签。
  指尖由上至下滑过竹签。
  “十四,暗香阁。”竹签之上只有用小刀刻下的寥寥数字。
  少年的眸尾漾起一抹淡淡的愁思,辨不清是忧虑还是苦楚。手指微一用力,手中的竹签顺势一折两段,少年扬起臂弯,信鸽扑腾了两下翅膀,用短喙玩闹般啄着少年的手背,好似有些留恋不舍。
  少年用手指轻弹了一下信鸽的尾部,齿间轻道一句“去吧”,它才又不情愿地两声咕鸣展翅离去。
  江陵将断签收入怀中,缓缓踱回室内,复又卧回榻上。许是天气逐渐转凉的缘故,他总在不时一阵微咳。近来数日新伤不断牵发旧疾,他只觉身体的不适之感与日俱增,每日里总有大把时间想要昏昏入睡。
  一时间他又想到了雅乌,那个厌倦了阴暗肮脏的杀手生涯,以假死遁世寻求解脱之法的人,玄衣很快便会得到雅乌的死讯,秦门中人很快便会知道门中第一刺客撒手人寰。对此他竟很是羡慕,因为雅乌还能选择,也还有的选择。
  “不知我还能撑多久……”少年在心里苦笑自嘲,倦怠地阖上了双目。
  ……
  池间有锦鲤嬉水,九曲回廊斜映晚阳余晖,玲珑水榭伫立青山环绕之中,鸟语花香精致细腻地雕琢着世外桃源般的迤逦景色。
  极乐赌坊分为外坊内坊,外坊各色人等往来频繁,人声鼎沸不在话下,内坊则是清闲恬静宜居宜游,唯有主人诚邀的上宾方能入内。
  坊内亭台楼阁皆由能工巧匠精心打造,汇集天南地北各方特色无一雷同。靳清冽几次往返于水榭回廊之间,仍旧不可置信这只是内坊客厢中的偏僻一隅。她自幼于西南的崇山峻岭中长大,苍山洱海固然有震慑人心的鬼斧神工,可她见得多了也便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倒是江汉晴川动人心弦的波澜起伏令她有了别样的情怀。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与江陵分开不足半日,靳清冽的心中便腾起一阵又一阵惴惴不安,她如今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见到江陵,告诉他那令他朝思暮想碎念一路的江鲜山珍已呈上了厅堂正待人们大快朵颐。
  昨日一行众人到达极乐赌坊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江岸一端本自连亘不绝的山脉忽有一处低洼凹陷的缝隙,不知人为亦或天成,滚滚江水便由此处辟出一条蜿蜒曲折的支流,巨船扭转船头偏离了原本的主要航向,驶入两山之间这条细长的水经,两侧山峰之上树石林立犹如深宅大院森严的护门卫士,而山峰投下的大片阴影便是那宅邸前端两扇不可轻易开启的大门。谁知巨船穿过水径绕至群山背脊,天地却又在一瞬间豁然开阔。
  泼墨远山的胸怀之间,碧波映月清风袭人,一座灯火通明的磅礴宫殿竟似毫无根基飘渺浮于水面之上,远远便能听到嘈杂纷动的人声乐声。聂擎风命人将巨舫停靠在宫殿一侧宽阔的码头,而后自己先行回坊复命,码头垭口之内尚有数艘恢弘巨船整齐排列。
  “坊内很大,都是水路。正门人多嘴杂总是乌烟瘴气,我不喜欢,我们从偏门进去。”聂盼兮翩然一笑,率先跃上了由家仆自远方撑来的小艇。
  江陵讪讪一笑,也在靳清冽的引领下迈步上艇。进入坊内,水路果如聂盼兮所言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小艇顺着水流绕过一座座形式各异的殿宇,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那些高耸的楼台之中飘然而出。在历经了九曲十八弯后,小艇最终于一处平缓的陆地停了下来。
  所有棘手的问题似是都已得到解决,水榭之内迎面而来的微风和缓清新,靳清冽心内积郁的困扰忧思似也随之烟消云散,难得安然入眠,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次日清晨已是一扫疲态精神焕发。
  “膏蟹,秋季的膏蟹,多黄多油。”靳清冽回忆起今早起床时江陵的闭目神往蠢蠢欲动,却又一展愁眉在不自觉间竟笑出了声响。曾几何时,少年的音容笑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朝阳腾空而起,二人没聊两句便有坊内家仆送来早点,而聂盼兮直至午时才又乘坐小舟出现在水榭之内。原来小家伙的父亲想要向儿子的救命恩人当面致谢。
  “你真的不去?”靳清冽当时已将竹杖递到江陵手中。
  “我不想再乘那小舟。”江陵却有些任性地摇摇头,回绝得十分坚决。
  “好吧,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靳清冽想想也不再执拗,瞧江陵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知道他的身体虚弱理应多加休息,便独自跟随聂盼兮上了小舟。
  老裴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操着难懂的乡音,见到靳清冽的瞬间,双膝“砰”地跪倒在地,已是老泪纵横:“孩子还没取好名字,恩人既然对他有再生之恩,也为他赐个名字吧!”
  “大叔您是哪里话,什么恩人不恩人的……”靳清冽不好意思地扶起老裴,突然似有熟稔地声音冲进脑海,于是不暇思索脱口道,“云儿,就叫云儿吧。”
  别了老裴,靳清冽与聂盼兮复又回到小艇之上。秋高气爽,微风拂起水面的涟漪。聂盼兮立在舟头发丝轻扬:“清清,极乐赌坊之内,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和瞎子哥哥都是贵客,你们想去哪里或想做些什么,只要和掌舟的人说一句,一定把你送到!”
  靳清冽迎着午后的阳光略一蹙眉:“盼兮,这江里可有膏蟹?”
  “有啊,此时正是肥美的时候!”聂盼兮美目流转,已明白了个中端倪,嘻嘻一笑,对撑舟的船翁道,“走,去江边。”
  靳清冽与聂盼兮回到内坊时,已是日渐西斜,与聂盼兮说笑两句,靳清冽便迫不及待跃上回廊直往水榭而去。
  “不知那好吃鬼休息够了没有!”靳清冽在心中笑骂,却又觉得好似有丝丝甜意涌上心头,不禁迅速加快了脚步。
  ……
  与靳清冽分别过后,聂盼兮便吩咐厨房尽快准备美酒佳肴送至水榭之内,并且特意叮嘱定要活蟹上锅且时间必须拿捏妥当不可将蟹蒸得老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聂盼兮方才转身离去,没行几步,身后已有两名家仆神色匆匆急速跟上。
  “什么事大惊小怪?”聂盼兮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外坊又出了乱子,不过有聂擎风在,她对一般小事向来勿需关心。
  “少主人,外坊……”一人吞吞吐吐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外坊又怎么了?”聂盼兮眉梢一扬,回过头来停住了步伐。
  另一人用胳膊肘顶了顶刚刚话说一半的那人,聂盼兮见两人推推诿诿面露难色,不禁有些不耐:“擎风呢?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去找他?”
  刚刚说话的那人和自己的同伴对望一眼,只得续道:“回少主人,这事找擎风大哥没用的。就是擎风大哥要我们来找您。还说解铃还许系铃人,那人摆明了是冲着您来的!”
  “冲着我来?是什么人?”聂盼兮不禁疑惑,转念思忖却又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惊呼道,“不会又是他吧?!”
  两个家仆不约而同嘿嘿傻笑两声:“您说对了,就是那人。”
  “这人怎么总是如此阴魂不散!”聂盼兮跺脚气道,“你们两个,和我出去看看!这一次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省得他有事没事总来捣乱。”
  聂盼兮说罢便又跃下小艇,带着两名家仆怒气冲冲驶向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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