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番外 作者:西风白马(晋江2014-06-29完结)
省?br /> 她的眼睛干涩而疼痛,她似已哭尽了一生的眼泪。她也没有了原本的明眸善睐,暗淡无光的神采无言地证明着她的心灰意冷。
“小陵……小陵……”她在口中无声地重复着江陵的名字,漂浮的心绪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昨天她还笑着嘲弄他吃不到向往已久的美食,可今日,她的生命中已再不会有他的存在。她感觉她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她的世界竟倾然崩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说这些绝情的话……”少年清冷的音色在靳清冽的脑海中回回荡荡,可她却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木讷的眼眸中猝然生出了流转的光辉。
“不对,这绝不是事情的全部!小陵,你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她不顾一切地转身,她要去找他问清楚,因为她在心神既定细细思索之际便发现了江陵言语之中的漏洞。
在琉璃谷时,许洹儿与乱弹子都曾在有意无意间与她聊起江陵,她对他的经历也稍有了解,所以她决不能相信她的小陵是一个冷漠无情的阴狠小人!
他一定还有些事情没有和她说说清道明。
顶着炎炎的烈日,靳清冽的汗水与血水在不断地交融,她又一次来到了那清幽的林荫前。四野无人,少年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强烈的阳光普照着空旷的天地,唯有茂盛生长的青青芳草间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小陵——小陵——你去了哪里?你出来……”她放声呼喊着少年的名字,可只换来了远方山谷中空灵的回音。
聆听着自己的一声声悠远的悲泣,靳清冽颓然坐在了青草地上。她仰望着头顶的一方天际,懊悔的泪水于顷刻决堤。她回忆起了自己方才的举动,她亦明白了是自己亲手葬送了她与江陵这段虽短暂却美好的爱恋。
天高地迥,宇宙无穷,她的小陵却在她冰冷绝情的剑刃下彻底离她远去,她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还能去向哪里,而她活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意义!
她提起了手中的剑,如镜面般的剑身上有一张小巧的脸,她的面容就映在扬起的剑身上。那张凄绝的脸上有着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而发丝遮蔽着因痛苦而红肿的眼眸。她凝视着剑身上映出的人,悲凉地横过了剑。
这一刻,靳清冽生无可恋。于是,她想到了死亡。
她将冰冷的剑刃一寸寸移近了自己的脖颈,闭上双目最后一次宁静地听着划过耳际的风声。
她的剑已与她颈间裸/露在外的肌肤紧紧贴合,然后,她发动了手腕的劲力。
可她却在此时听见了一声遽然的铮鸣,同时手腕便被一股强韧的力道震得一阵发麻,而手中的软剑也在此时脱腕飞出。
靳清冽骤然睁开了双眼,便看见远处的一株枝叶繁茂的高树上跃下了一道灰黑色的人影。
人影就是那股力道的主人,他用一颗微小的果实击落了她的剑。此时他正冷冷地走向颓坐在草地上的少女,瘦高的身形看来神秘莫测。
“你不能死。”他漠然地俯视着靳清冽,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感情。
靳清冽呆呆地仰望着来人,赤红的瞳影凄清悱恻:“我为什么不能死?”
身着灰黑色衣衫的青年用足尖勾起了飞落在草丛中的软剑,垂眸瞧了一眼锋利的剑身,又冷冰冰地对靳清冽道:“他还没有死,你不能死。”
“他……还没死……”靳清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指的‘他’是谁?你,认识小陵?”
“我不认识小陵,但我认识流鸢。”青年冷峻的脸庞不带哀喜,他似是也没有要将靳清冽扶起的意思。
“流鸢?!”靳清冽惊喊,“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青年的手掌本是握着靳清冽的剑,可他又骤然将剑尖指向了靳清冽。
“你想要做什么?”靳清冽没有移动身躯,只是用肿胀的杏目凝睇着青年。
青年却手腕一翻转换了软剑的方向,将剑柄递至了靳清冽的面前:“收起你的剑。”
“你是什么人?”靳清冽怏怏伸出了手臂接过自己的剑,剑柄上仍残留着她掌间的余温。
“不让你死的人。”青年的眼神依旧不起涟漪,“你就这么死了,对不起你自己,更对不起流鸢。”
“可我……我刚刚……我刚刚对他……”靳清冽欲语还休,她低低垂下了头,悲切的泪水再度打湿了她的轻衫。
“站起来。”青年不解风情地冷凝着靳清冽,“他不知道,你哭泣的样子很难看。”
靳清冽的黑瞳在眼眶内闪烁着凄厉的光,她用手臂支撑着瘫软的身子,有些无措地站起,最终将手中的软剑送入了腰间的剑鞘。
她仔细理解着这诡异的青年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却觉得他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我若是你,就会去找他,直到找到他为止。”青年冷觑着靳清冽的面庞。
“去找他,直到找到他为止……”靳清冽在齿间复述着青年的话,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而后决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死。我应该去找他,天南海北,我都要找到他。”
少女的身姿凛然地挺立,她仿佛又一次发现了生命中应当去追寻的目标。而这目标,将会令她义无反顾。
“谢谢你阻止了我。”靳清冽撩去了浮在额前的乱发,她的步伐也变得凛毅而坚决。
而青年的脸上却仍然毫无表情,见到少女一扫颓态,他也并没有喜悦的希冀。他不再去瞧少女一眼,只是朝着与靳清冽相反的方向前行,却又在少女的身侧低语:“你不哭的样子,很好看。”
……
幽深的石洞内漆黑得有些吓人,石壁上滴落的水珠击打着洞穴的地面,发出了凄冷的滴答声。清癯的少年就坐在这石洞中,神态萎靡地背倚着石壁,他的胸前仍有涔涔的鲜血不断渗出体外。
听着雅乌行进石洞的脚步声,江陵惨然地一笑:“你见到她了?”
“她走了。她要去找你。”雅乌在石洞内燃起了火折,“原来你也会绝情。”
火光映在了江陵惨白凄凉的脸上,他紧闭着双目,眉宇因痛苦而扭曲:“与我断绝了关系,她才能不再有危险。”
雅乌的目光注视着江陵的前胸:“她这一剑,手下留情。”
“你和她说了我的去处?”江陵用仅余的气力低吟。
“没有。”雅乌走近了江陵,在他面前伏下了身躯,“她不知道你没有走。”
“我早已无路可走。”江陵用指尖捂着胸口,血滴便从他的指尖四散涌落,他素色的长衫已被鲜血染成了凄艳的绛红。
“你有。”雅乌盯着江陵的一身血色,抬指点住了他胸前的穴道,“你还活着,你就有路。杀了玄衣,就是你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了
小陵子,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请相信我,写这里的时候,我也不好受……
☆、57 殚精竭虑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朱棣自北平起兵,战事一炮而响。
七月初六,通州归附燕军;七月初八,朱棣攻破蓟州,遵化、密云归附;七月十一,燕军破居庸关;七月十六,燕军攻破怀来,擒杀开平都督宋忠;七月十八,永平府归附燕军;七月二十七,为防止隶属宁王的大宁军队从松亭关偷袭北平,朱棣用反间计使松亭关内讧,守将卜万下狱。至此,北平周围全部扫清,燕军兵力增至数万。
旭日高升,北平城廓之上竖起了一幢幢印有烫金“燕”字的巨幅旌旗。
少女避开了燕军,潜身站在城墙下的角落中,紧紧抿了下嘴唇,又远远望向城楼之上,只见到一名中年男子身披铠甲雄风飒飒,正巍然立于城墙之上瞭望着远方。
这名男子就是燕王朱棣,对于燕王起兵靖难之举,北平城内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在燕王用兵谨慎,尽是以迅捷的奇兵致胜,北平城内并没有发生流血冲突,百姓日常生活照旧,也不似是受到了战事影响。只是在九门紧闭之下,自由出入城池却成了奢谈。
燕王掌控北平城池已有数十日,而连日以来,靳清冽早已遍寻了北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可她却始终无法寻得江陵的任何讯息,她此时亦不能确定江陵是否仍在城内。如果他在,她见不到他,可如果他不在,她却也不知应去何处寻他。
“小陵双目不便又受了重伤,一定不会走远……”靳清冽焦虑的心情未曾有过片刻的放松,早已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可当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将北平城的大街小巷一遍遍寻觅却始终无果后,靳清冽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江陵已经悄然远去,而终于萌生了出城追寻的念头。
“小陵如果已不在城内,又能去哪里呢……”靳清冽不顾双目的赤红肿痛,在心中急急思忖着出城的方法。可北平九门均有重军看守,想要出城又是谈何容易。
少女万般纠结之下一声叹息,回到了落脚的小客栈,心下却已打定主意在夜间守门卫队最为薄弱之时硬闯出城。
“姑娘,姑娘!”客栈的掌柜在靳清冽身后唤着。
靳清冽心事重重,只自顾自上了楼梯,却好似没能听见掌柜的呼唤。
“姑娘,你等等!”掌柜的从台子后面迈着碎步追上了靳清冽急切的步伐。
靳清冽这才有些不耐地回过神来,扭头去瞧那冒着虚汗的肥胖掌柜:“您有事么?”
掌柜的正了正发冠,向靳清冽呵呵一笑:“姑娘,你看你也在小店住了有些时日了,这房钱是否也该……”
“这……”靳清冽这写时日以来只顾奔波往回,自己囊肿羞涩食宿费用早已能省则省,此时又被掌柜追问,只得对掌柜的道:“您放心吧,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回到房间,靳清冽急忙整理行囊,再次慨叹自己除去了腰间的软剑与一直随身携带的母亲遗物外却是身无长物,只得又匆匆下楼来到了客栈后院的马厩,牵出了那匹跟随了自己一路的小毛驴。
本自于马厩中优哉游哉的小驴在靳清冽有些蛮横地拉扯下又一次犯了脾气,死活不肯走向集市,靳清冽一路驱赶着小驴竟是全身酸楚难当。
贩马的商人瞧着靳清冽的小驴,无奈地摊了摊手:“姑娘,你也瞧见了,咱们出不了城,马匹全部砸在了手里,还能做什么生意!”
“大叔,您行行好吧,这驴吃的少,可力气大,脚力很好的!”靳清冽努力想要将小驴售出,如今这倔强的小驴已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好吧好吧,看着姑娘你诚心诚意,我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商人见少女在烈日之下苦苦等待的模样也是可怜,只得低价收购了靳清冽的小驴。
靳清冽一再多谢商人,接过了来之不易的少许银钱正准备离去,却见到了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书生正带领一队军士来到马市之内,而书生正是那日带走了在街上横冲直撞的朱棣的马三保。
见到与燕王有关的人,靳清冽便想到了江陵,又思索自己或许可以从此人处探知与江陵踪迹有关的线索,便偷偷立身一旁想要聆听马三保与商人的对谈。
可马三保却压低了声音与商人窃窃私语,靳清冽穷尽耳力也只听到了“河南”、“洛阳”等几个字眼,而那马商一张苦脸却在与马三保的交谈中逐渐变得喜笑颜开,而后更连连向马三保点头哈腰满面尽是感激之色。
马三保与商人小声商谈一阵便又带领军士离开了马市,那马商在恭送马三保离去后也十分仓促地收起了档位。
“大叔,刚刚那人同你说了些什么?”靳清冽见马三保走远,于是又在商人面前现身。
商人瞅了瞅四下,方才小声对靳清冽道:“姑娘,也就是你问我才说,我刚刚接了笔很大的生意!”
“大生意?!”靳清冽似乎能有预感这生意定与燕王有关。
“姑娘,我今晚就要从南门出城去了,你保重吧!”马商却没有想要解释清楚的意思,只连同另外几个贩卖牲口的同伴在市集上清点着马匹的数量。
靳清冽听闻马商当晚即将出城,眼中却不禁闪烁出了喜悦神采。
……
当夜,月色粼粼,偶有微风,靳清冽一袭暗色劲装早早等在了高耸的城墙投下的阴影中。过不多时,那马商果然驱赶着浩浩荡荡的马队向北平城南的正阳门前行。靳清冽随即看准了时机,静悄悄施展开轻功,在马商队伍不察间混入了众多奔腾的马匹之中,一个翻身便将身体贴在了一匹高头大马的腹上。
随着马队不断行进,靳清冽在到达城门之时用余光轻扫,便又看见了那玉树临风的青年书生马三保立于城门之下。可惜她此时置身于百余匹骏马之中,耳间只有震耳欲聋的嘚嘚蹄声,面前尽是翻滚而起的阵阵烟尘,仍旧是没能听到马三保与领队商人的密谈。
“要是小陵在这里,凭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