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情修罗





  玄冰雁霍地逼对他。“你凭什么出兵?”她不怕他,为了保护紫云君,她不怕他。
  赤炎郎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凭我对你的爱,凭我对你的了解。”
  玄冰雁嗤笑。“你的爱,我无法承受,你对我的了解,我难以想像。”什么爱,什么了解,不过是这个男人的狂妄罢了。
  “虽然你外表冰霜,但我知道,你和我是同样的人。如果你跟紫云君在一起,你一辈子都会毁了。毁在他的平淡无趣里。他永远都满足不了你所需要的炙爱狂情。只有我——”赤炎郎的眼神肆魅撩人,动魄勾魂。他嘶声低语。“只有我能撩动你的渴望,带你享受癫狂的情爱。”
  她有一时跌入他慑惑人的眼眸里。可须臾之后,她旋即回神,更加羞忿,朱颜怒红。“赤炎郎,你太狂妄无礼了。我要什么,我自己清楚。至于紫云君高洁的人品,不是你这种人能批评,也不是你能了解的。你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几次像个市井之徒,狂言浪语,尽吐淫秽,屡折身份,令人不齿。你若是欲求不满,那就自己在家里解决,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蔑扫他一眼,便径自转身离开。
  赤炎郎先是一愣,尔后失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玄冰雁,你是我要的女人,我是你要的男人,这是注定的,你逃不了的。”
  玄冰雁没有回头,仍然依着本来的步伐离去,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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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出花园,玄冰雁旋即拎起裙角,落荒似地逃跑。心跳咚咚地狂击她的胸口,如云长发奔泻狂飞。她不断地跑,直到一间房间的门口,才气喘咻咻地停下。
  这间房间,是历年她来时,落脚休憩的地方,也是她现在的家。
  她抿下红热的唇,伸手开门。
  手还没碰到时,门忽地打开,一个人影自门内冒出。她没看清,突然被惊吓到,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跳出。
  紫云君从里面出来,见玄冰雁霍地出现,稍微被吓了跳。不过,只一会儿他就露出笑颜。“怎么了?”
  看清那是紫云君,玄冰雁才定心,她神情一软,蓦然扑抱到他的怀里。
  没见过这样的玄冰雁,紫云君略是慌了手脚。“你到底怎么了?”他温言探问,伸手找好了个位置,揽拍着她的肩背。
  他修长的手掌一下一下地稳拍,让她的心跳逐渐寻回应有的节奏。
  安心了,她的心这才安了。是的,她爱的,始终是能给她这样安心的紫云君。是的,一定是的。
  察觉她不再慌乱,紫云君才展颜轻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愿离开他安抚人心的怀抱,玄冰雁赖窝在他胸前,却是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她不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转移了话题。“刚才独孤影找你,可有什么事吗?”
  紫云君知道她是有心不说发生什么事,也不再问她,只是一笑。“跟你有关的事情。”
  “喔。”玄冰雁抬头。“我的事情,怎么会去麻烦到独孤影?”
  紫云君笑得灿烂。“你进来。”牵起她,拉往房内走去。
  房内摆设,与她多年前离开时并无差异,只是桌上多了只缎面锦盒。
  玄冰雁朝桌边走去,定位后,询问似地睇了他一眼。
  紫云君含笑,有几分赧然。“这是我让孤为你选的新嫁衣。”孤指得就是独孤影。
  玄冰雁俏然娇笑。“你怎么叫他一个堂堂男子,为我添布选衣。独孤影会恨我的。况且,哪有男方为女方准备礼服嫁衣的事情。”她虽是这么说,还是打开了锦盒,蓦地,她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勾起那一件绛红朱络的嫁服。
  就是她在皇室长大,也未曾见过这样绝艳却不俗的红。
  她的手微颤,这样的红太美,不似人间会有。
  看她着迷的样子,紫云君没有多问她是否喜欢,只是露出欣喜。“你一向都只穿黑色的衣服。只有大喜之日,要为我穿一袭红,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他要一件绝无仅有的红杉,让她开心。
  她的眼底朦胧,为他深柔的情意。
  玄冰雁放下软轻的嫁服,她眨动羽睫,凝瞅着他。
  眼前是一个要呵护她一生的男子啊。
  玄冰雁勾环住他的腰际,低声轻吐:“吻我。”
  紫云君微是错愕,愣呆了下。“什么?”
  玄冰雁玉颊漫上徘红。“吻我。”轻轻合上眼帘,等待他落下的盟誓。
  没让她等太久,温热的唇瓣贴上红唇。他们第一次这么靠近彼此,玄冰雁芳心怦然跳动。
  没有纠缠厮磨,没有渴望贪求,就是一个温柔而安心的吻。
  半晌后,紫云君轻轻离开。
  玄冰雁掩下飘忽而过的失落,慢慢地睁开眼。
  他的吻和“他”的吻,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她明白那是他珍惜与呵疼的方式。
  她一笑。“我想嫁给你,就这么定了一世。”就这么定了一世,温柔而安心的一世。她的前半生,受尽太多独孤冷漠,这便是她要的。
  紫云君还以笑颜。“谢谢你。”俯身抱住她。“我的王后。”
  王后!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玄冰雁瑟缩下,脑里浮出的是赤炎郎说的话。
  “你在怕什么?”紫云君轻声问她,显然是感受到她的不安。
  “不怕。”玄冰雁摩挲着俊颜。“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就是赤炎郎的威胁,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心——她一定要嫁给紫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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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玄冰雁都会尽量设法与紫云君一道出现。不落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怕赤炎郎对紫云君不利。刚巧,紫云君生辰一过,便传来‘赤焰国’国君驾崩一事,赤炎郎只好赶回奔丧。
  赤炎郎走的那天晚上,半夜下了一场大雨,潇潇的雨声扰得玄冰雁难以成眠。她下床起身,推开窗户,清冷的风雨迎面吹来。
  玄冰雁深深地吐一口气,她又不安了。
  今天赤炎郎要走的时候,她刻意避开,可是却留下紫云君与赤炎郎相处的机会。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赤炎郎应该不敢对紫云君怎样才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她还会不安?玄冰雁揪紧胸口。
  她霍地松手,反身拿了把伞,开门而出。
  不管了,她要到紫云君寝殿前去看他。
  玄冰雁快步踩涉水花而过,途中见了守卫的士兵,也只是点了头,就径自离去。路过庭院时,却因为听到交谈声,而停了下来。
  “孤,答应我,如果有一天……”
  雨声哗哗,玄冰雁并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不过,她听得出来,那是紫云君的声音。
  “云君。”她喊了他一声,朝他的方位走去。如她刚才晃过的念头,他恰是守在那株紫墨色花朵的前面。而他旁边站着那位二十七、八岁剽猛的男子,也是她熟悉的人。
  “独孤影。”玄冰雁拈笑。
  独孤影是个静默的人,只是与她颔首示意。
  紫云君朝独孤影一笑。“你下去吧。”他想和玄冰雁独处。
  见了紫云君,玄冰雁松了口气。“听说你今天很晚都还未回寝殿,我还以为你一回来,便会睡了。”见到他,她就觉得踏实了。
  紫云君轻轻地带过稠结的心事,微笑道:“雨下太大,我睡不着。”他撑开伞,为那朵花守护一片天地。
  “你怕它让风雨吹落了吗?”美目流晒娇花,玄冰雁笑起,比花绚媚。“原来你就是这样照顾这朵花,难怪它长得这样好看。”她喜欢这样的他,总是温柔地呵守。
  “不是的。”紫云君摇头,凝盼着玄冰雁。“它和你一样,都是禁得起风雨的。”他沉沉地说。
  玄冰雁隐约听出他话里有话,她微是不解,轻蹙黛眉。“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来呢?”
  紫云君温柔展颜。“因为舍不得放它独受风雨摧折。”他对她的心,一直是如此啊。
  她的视线蓦地迷蒙,为再度知解他的情意而潸然。她扔下手里的伞,扑身抵靠着他。“它这一生将只为你而盛放。”这样才能报答得了他的情深。
  “不要。”紫云君在她身边耳语。“不要为了我,辜负了你的美好。”
  玄冰雁霍然抬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他的话藏有玄机,她听得出来。
  紫云君轻描淡写地带过。“其实也没什么。这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的。”
  玄冰雁眉头一揪。“是赤炎郎吗?”
  “嗯。”紫云君点头。“不过,我不会接受他的威胁。你是我的王后,这一点是不会更改。”
  她感动于他对她的好,却更害怕连累了他。“万—……”玄冰雁不安地说道。“万一他疯了,万一他真的举兵来犯……”
  紫云君笑着,截了她的话。“所有的万一,都有我来承担,你只要好好地等我迎娶就行了。”
  “云君……”玄冰雁抱紧他,再不能言语。
  这样的深情重意,已经不是言语能说的。
  ^O^几天之后,玄冰雁在侍卫婢女护送下,回到“玄冥国”等待紫云君迎娶。两国还在商议婚事时,“赤焰国”的赤炎郎竟真的举兵攻打“紫霄国”。国丧期间发兵,又师出无名,自是引起国内不满。因此。一开始“赤焰国”军事并不顺利,不过,随着时间拉长,“紫霄国”逐渐出现颓势。
  玄冰雁倚窗凭坐,手上拿着一封封紫云君寄来的信函,细细读着——
  冰雁:
  你心头千万不要为引发这场战事觉得不安。你是“紫霄国”名正言顺的王后。这场仗,是为了我们两人,也是为了我们两国。前方的将士都是拥护我们的……
  传来好消息了。听说赤炎郎被围困住了。我想,不久,我就能来迎娶你了。等我……
  冰雁:
  没想到赤炎郎竟然突破重围,看来他的确是领兵带将的人才。虽然说“赤焰国”向来骁勇善战,不过,我方士气仍是旺盛的,不要替我担心。为我祝祷吧。
  “骗人。”玄冰雁轻语,眼眶一红。她那时听到的消息,已经是“紫霄国”节节败退。紫云君到这时,都还不忍告诉她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她就不看好这场战事,毕竟“紫霄国”太平多年,人民习于安逸,不善久战。她所期盼的,只是老天庇佑紫云君这样的好人,别让他……
  玄冰雁眨眨眼,再翻了一张——
  冰雁:
  已好久没给你信了。对你,甚念。大臣们已经决定,要我亲往战场激励将士。他们说,我是天神护佑的君王,必可大破“赤焰国”。
  看到这儿,想你已经要替我担心了。别忧,别愁,这是我所求的。我早想为你一赴战场。不过,怕这样一来,你又要许久接不到我的信了,若你也能听得到风的话该有多好。也许共读到这句时,你要笑了。别笑我痴傻。
  想对你说的话,我都告诉风了。若接不到我的信时,你要认真地听风声,里头,有我对你的思念。有空,你也对风说话吧。它会告诉我的。
  玄冰雁手指微颤,这封信之后,紫云君又久久未写信来。她整天躲在房间,不敢再探问任何消息,现在她手上只剩一封前几天来的信可读了。
  她吸了口气,翻着最后一张——
  冰雁: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风说你要那个害你想得紧的那个人,快点去娶你。
  读到这儿,玄冰雁界眼酸红。
  是啊,是啊,他害她想得好难受。
  玄冰雁收起信纸,贴靠在胸口,侧身对着窗外轻喃:“风,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这两天这么的难受吗?”
  她什么都没听到,可是眼皮又跳得厉害,心头怦然忐忑。她眉峰一紧。“别,你别告诉我,什么都别告诉我。”
  她霍地逃离窗口,将信纸一张一张地收压在桌上的锦盒里。
  “叩!叩!”她不愿听到的敲门声响起。
  玄冰雁收敛起面上所有表情,冷着声音道:“请进。”
  “王妹。”进来的是“玄冥国”的国君。
  听到他的声音,玄冰雁身子揪缩。他大哥甚是畏惧她,从来不敢太亲近她,今天他竟然到她房里来,看来……看来真是发生大事了。
  没见玄冰雁回头,或是应声。她王兄只好再唤她一声:“王妹。”
  “我在听着,王兄有什么话还请直说。”玄冰雁冷淡地开口,依旧没有回头。
  “咳!咳!”她王兄尴尬地咳了两声。“王妹还请节哀顺变,紫云君在战场上,为流箭射中,不幸身亡殉国。‘紫霄国’已经投降了,而‘赤焰国’另下聘礼,要迎娶王妹。”
  玄冰雁僵住不动,不言不语,却也不哭不啼。
  “玄冥国”国君有些吓到,也不敢再说话,四下突然静暗得骇人。打破沉默的是玄冰雁。“王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近乎空渺。
  “王妹,我知道你必然难过,只是一切还请王妹为大局考量。”
  “为大局考量?!”玄冰雁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