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
高中,老爷再提此事呢?”关键是,一个举人,只怕吴知雯不愿意呢。
吴若钊呵呵笑道:“夫人这就差了。若待明年新进士高中,恐怕提亲的便多了。且若高中之后再去提亲,未免显得我们太过势利。”若在春闱前提亲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外人只会觉得吴侍郎爱才,故将爱女许亲。待日后韩兆高中,便是他有识人之明,就连韩兆也只会感激岳父的赏识,“日后雯儿去了他家,日子也好过。”伯乐之女,与普通媳妇,待遇必是天差地别的。
李氏听得有理,连连点头:“既如此,妾身这几日就悄悄地问问绮儿。”
李氏既答应了丈夫,也并不拖延,到第二日得了闲,就去了蜀素阁。绮年正在算上月的账目,见李氏进来,连忙起身接了坐下。李氏看了眼那账,不由得好笑:“我这里教雯儿看鱼鳞账十分吃力,你倒早能自己看账了,将来倒也省心。”
绮年也不由得笑了。吴知雯并不是笨的,只是一心放在诗书上,让她看账真是折磨。
“表姐只是尚不知日后管家理事的要紧处罢了。”
这一句话真是说到了李氏心里去:“我的儿,也就是你,年纪小小却吃了那些苦,格外的懂事。你那表姐——唉,将来去了别人家里做媳妇,哪里能天天的风花雪月呢。当初我在家中时一样也只爱琴棋书画,可是自嫁了你舅舅,便只剩下柴米油盐了。”吴家还是富贵之家,若是穷家小户,那琴棋书画就更没了用处。
绮年不好接口亲事的事,只笑了笑低下头去。李氏说了几句闲话,便问到韩兆:“听说尚未娶妻?”
“是。韩伯父家教甚严,似是要待韩大哥金榜题名之后再说亲事呢。”
“不知韩同知家中都有几子几女?都是何人所出?”
“只有韩大哥兄妹二人,皆是伯母所出。韩伯父并未……”
李氏听得心中一喜。有时人的脾性便自家风上来,韩同知自己不纳妾,将来儿子也多半如此。
绮年听李氏问了这一会,已经明白了大半:“舅母是想将韩大哥——”
李氏拉着她的手:“我的儿,舅母也不瞒你。韩公子虽年纪比雯儿长了些,只你舅舅看中了他人才,想着托许祭酒去说呢。你也知道,雯儿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有什么不妥,我难免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声,因此才想问问,韩公子人品如何?”
绮年想起冷玉如,不由得叹了口气。从前在成都时,韩同知看不上冷家,嫌冷家妻妾不能各安其分,家教不佳;如今冷家攀上了恒山伯府,怕该是冷家看不上韩家了罢?可见冷玉如与韩兆始终是无缘的。
“韩大哥人品如何,毕竟内外有别,外甥女也不好多说。只是韩伯父家教甚严,从未听说韩大哥有什么劣迹的。”
李氏欣然:“早前听你说起韩家小姐,便觉是个敦厚人。所谓人以群分,你是个厚道的,冷家小姐也是个知礼的,想韩家小姐既与你们交好,自然也是脾性相近之人。既有这样的妹妹,那兄长自然也是好的。”再有吴若钊的赏识提携,吴知雯嫁了这样人家,至少是不会受委屈了。
绮年心里却觉得有些沉重,想起冷玉如便觉得怏怏的,但看李氏欢喜,也只好打起精神来说话。正说着,碧云欢喜进来道:“太太,宫里皇子侧妃赏重阳节的节礼来了。”
李氏却不由得一怔:“是谁送来的?”中秋节的时候吴知雯都没送什么来,怎么重阳节倒送节礼来了呢?
“是陪姑娘进宫的丫鬟墨画。”吴知霞进宫带了两个贴身的陪嫁丫鬟,一个叫青书一个叫墨画,其中倒是墨画更伶俐得用些。
“走,去前头看看。”
墨画只带了两个小太监出来。颜氏是一匹浅金织花绒,李氏和郑氏是两端宫锦,几个女孩儿是每人两支新样宫花,男孩们则是两支上进的湖笔。虽是人人都有,却说不上什么重礼。
颜氏急着问墨画:“霞儿在宫中可好?”
墨画低头道:“姑娘还好,只是很挂念老太太和太太,还有少爷和姑娘们。中秋节时姑娘进宫还不久,因此不曾送东西来。这些都是平日里皇上赏的,送来给老太太,也沾沾皇家的福气。”
郑氏却只管盯着墨画看,一边叫人将小太监请下去好生招待。颜氏问了几句便罢了,郑氏急忙带着墨画回了怡园,叫人将门关了,开口便问:“姑娘当真在宫中还好?”
墨画跪在地上,眼圈倏地就红了:“太太,姑娘,姑娘还好。”
郑氏越发的疑心:“胡说!若当真好,中秋节为什么不叫你回来?”
墨画低头道:“中秋节时,姑娘,姑娘被皇子妃禁了足。”
郑氏吃了一惊:“什么?姑娘可是犯了什么错?怎会被皇子妃禁足呢?”
墨画低声道:“姑娘,姑娘冲撞了皇子妃,所以被禁足了。”
“冲撞皇子妃?”郑氏更是吃惊,“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画拭着泪道:“姑娘自进了宫,长皇子也没去姑娘房里几次。姑娘心情不好,有一日去园子里赏桂花,因着小宫女失手打了姑娘的茶杯,姑娘就罚了她。谁知,谁知皇子妃就在旁边的亭子里,便说姑娘苛待宫人,且在宫中大声喧哗,冲撞皇子妃,就禁足了。”
郑氏猛地站了起来,站了片刻,却又坐下了,冷冷道:“墨画,你敢是觉得进了宫,我就不能罚你了么?”
墨画吃了一惊,抬头道:“太太——”
“你竟敢说谎!”郑氏声音冰冷,“姑娘究竟是叫你回来做什么的?”
墨画连连磕头:“奴婢不敢欺瞒太太,当时,当时姑娘知道皇子妃在旁边亭中,还——”
“她打骂宫女,是打骂给皇子妃看的,是么?”郑氏一拍桌子,“胡闹!”她自是知道女儿身居侧妃之位并不甘心,但既然是皇上下旨定了尊卑那也只能遵守。金国秀是显国公的孙女,身份上本也胜过吴知霞,如今这女儿竟然不知死活地在金国秀面前打骂宫人,被禁足怕都是轻的。
()好看的txt电子书
墨画哭着连连磕头:“太太,姑娘让我回来求太太和老爷想办法帮帮姑娘啊!长皇子如今总在皇子妃房中歇着,姑娘不得宠,这可如何是好呢!”
郑氏只觉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自己按住了道:“不是还有一位侧妃么?”皇长子与皇次子都指了一位正妃两位侧妃,皇长子的另一位侧妃是翰林院某翰林之女,年纪比吴知霞略大一岁,也是在闺中就有贤名的。
墨画想了想:“柳侧妃房中,长皇子也不常去的……”
“柳侧妃可有封号?”
“没有。”
“她可有冲撞皇子妃或者冲撞霞儿之举?”
“没,没有……”墨画声音低了下去,“柳侧妃平日总呆在自己房中,有时画几笔,送去请皇子妃指点。见了姑娘,也是恭恭敬敬的。”因吴知霞有个“惠”字做封号,就比同是侧妃的柳氏要尊贵几分。
郑氏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桌子:“柳侧妃既都能如此安分,霞儿为何不能?你马上回去,给我告诉霞儿,柳氏比她年长都不着急,她急什么?老爷自然会好生为朝廷效力,好做她的靠山。可是任谁的手也不能伸到宫里去,叫她瞧着柳侧妃平日的行事,好生学着些!对皇子妃要恭敬,多去请安!”既然皇长子总在金国秀房里,多去给金国秀请安,不就能多见见皇长子么?
墨画被骂得不敢抬头,只能喏喏地听着。郑氏骂完了,想了想,叫厨下去做几样素日里吴知霞最爱吃的点心,在那食盒最下层里放了几张零散银票和满满的金银锞子,叹道:“跟姑娘说,该使银子的时候不要吝惜了。伺候的人要恩威并施,才能拢住人心。皇长子那里,时日方长。当今圣上不爱女色,自也不会给皇子们大肆选妃,只要慢慢下水磨功夫,哪里怕不成事呢?你是姑娘身边得用的,要多劝着,若再被我听说姑娘冲撞皇子妃,休怪我不认这个女儿!”
墨画低了头一概应着。郑氏训斥完了,才放缓了声音道:“姑娘是家里娇宠惯了,可是去人家家里做媳妇,哪里能如在家做姑娘时呢?我且不说别的,就是你,在家里一样有爹娘疼着,心肝儿肉一样,如今出来伺候人,可还能如在家里时一样么?你若懂这道理,就该多劝着姑娘些。主子好了,自然你也有前程。”
墨画喃喃道:“姑娘可是去做皇子妃的……”怎能跟她们这些奴婢相比呢?
郑氏恨不能亲自飞到宫里去将女儿教训一顿,只是后妃的家眷只能每年初一到十五之间递牌子进宫一次,如今还差着好几个月呢。只得压下了气道:“糊涂东西!难道姑娘不是去伺候皇长子的?”
墨画似乎明白了些。郑氏叹道:“总之一句话,叫姑娘安分守己,对人恭敬。若连我的话都不听,我也不认这个女儿!”
墨画的来意没有达成,反而被训了个满头包,眼圈通红地回去了。郑氏这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摔了一个茶杯才勉强压住胸口那团火,好容易等到吴若铮下了衙门回来,连忙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吴若铮听得也直皱眉头:“显国公府人丁虽然不蕃,但显国公地位尊崇,论起来,霞儿是万不能与皇子妃相比的。这事你做得对,还是让霞儿安分守己,日子还长着呢。皇上也还是看重于我吴家,才给了惠的封号。说起来,皇子妃能得封号极少,霞儿若不授人以柄,轻易也不会有人敢冒犯于她。”
郑氏当着墨画虽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了丈夫面前却又心疼女儿得紧,垂泪道:“早知如此,真不该送她进宫,若搁在外头,什么样的好亲事没有?皇子妃从前是有贤名,可是那毕竟是闺中,出了嫁自然不同。万一皇子妃妒——”
“皇子妃即便不妒,嫡庶有别,也得先生下嫡长子。”吴若铮知道妻子心里难受。他的婚事虽然也是颜氏挑选的,但夫妻二人均为庶出,自成亲伊始便同病相怜,感情比别人又自不同。真论起来,吴若钊与李氏都是望尘莫及。以至于几个成年子女皆是郑氏所生,如今虽纳了妾,也生了个小儿子,但与郑氏仍旧伉俪情深。顺手拿了丝帕给郑氏拭泪,叹道,“莫说皇室了,就是普通人家里,嫡庶也是有别的,你我莫非还不知道么?皇长子是明理之人,长子非嫡,他也是深受其苦呢。”
郑氏更是伤心。倘若如今皇子正妃是吴知霞,那皇长子这决意先生嫡子的念头自然是好上加好,可惜自己女儿竟是侧妃,将来的外孙也就都是庶出。自己和丈夫都是庶出,如今外孙也是庶出,难道一家子都掉在庶出窝里爬不出来了吗?
吴若铮知道妻子是个明白人,更知道做母亲的如何心疼女儿,纵然知道怎样才是最明智的,仍旧要忍不住心疼,叹息道:“也是我误了霞儿。只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去反悔亦无用处。皇长子不是薄情寡意之人,霞儿只要守着本份,将来皇子妃生了嫡子,自然就有她出头的日子了。此事如今急也无益,夫人还是放下吧,我且与你说一件喜事。”
郑氏拭泪道:“什么喜事?”
吴若铮今日回来本是满心喜气的,因着吴知霞之事扫了兴致,此时再想起来,不由得又笑了一声:“是雪儿的喜事呢。”
郑氏如今最关心的无过是儿女亲事,一听吴知雪有喜事,连忙擦了眼泪道:“是什么喜事?”
吴若铮笑道:“今日我在衙门里遇见了东阳侯,说起那日大长公主寿辰,见了我们雪儿十分喜欢,觉得是个知礼的。又说他的幼子秦岩还未娶亲,今年正好十八岁了,秋闱刚刚中了第一百一十二名,虽说是只挂了榜尾,但这种勋贵人家的子弟能中出来已经是难得了。”
郑氏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犯愁:“东阳侯府的爵位到而今已是第五代了,下头怕也就与平民无异,且东阳侯的长子如今不过是个从六品……”
吴若铮叹道:“夫人糊涂!若非如此,东阳侯焉看得上我们?他的长子没什么出息,尚且能仗着父荫做了六品官员;若秦岩有几分能耐,靠着东阳侯府这棵大树,还愁不能得官么?”郑氏眼里只看见他与兄长都是三品四品的官员,便不把六品官放在眼里了,却不知他们兄弟能居此官位,一则是借了吴老太爷这太子太傅的东风,二则是兄弟二人都成器。似东阳侯长子秦磊那般的人,倒是人如其名,脑子确与一堆石头无异,虽也苦读,却似个两脚书橱,书怎样进去便怎样出来,断不会活学活用,更不会举一反三。
若秦磊生在平常人家,便一辈子也休想得官,可因出身东阳侯府,才二十六岁就做了从六品。虽则将来怕也没有大升迁,但一辈子却也平遂,这便是极大的福气了。倘若秦岩比秦磊出息些,不消他考什么状元榜眼,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