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第二小夜曲





很尽兴。” 
  “你……” 
  桥本的声音里掩不住颤抖。 
  “但是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你会发现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在说喜欢你,因为那是我开始有了罪恶感。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你也是在玩我啊!” 
  桥本吞了口口水,神经质地来回抚摸自己的额线。 
  “我是你的什么?” 
  他困惑的问。 
  “不需要保养的专用性玩具。刚开始是这样,不过人是有感情的,长久相处下来……尽管你这么差劲我还是喜欢上你了。” 
  桥本凌厉地瞪视着挂川,愤怒让他全身发抖。 
  “你在公司也很惹人厌吧?要是我有你这种上司也不会喜欢,根本就无法喘息。你的优点真的只有脸跟身体而已。对了,头脑也还勉强算是不错。要是长得粗制滥造一点的话,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你。不过这样反而好,可以更了解自己有多少斤两。” 
  “你把我当傻瓜吗!” 
  挂川一把抓住他挥过来的手掌。 
  “你不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讨厌的事实吧?在我之前你跟男人交往过不是吗?每个都无法持久就是因为你这种个性的关系。” 
  他紧握住桥本的右手。 
  “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你说的话每一句都让我火大。我已经不想再照顾你了。” 
  桥本用力收回自己的右手,细白的手腕上残留着挂川的握痕。 
  “而且只要我愿意,要多少个温柔、个性又好,还不任性的恋人都有。” 
  跟来时一样,桥本突兀地站起来,两腿抖得像风中的苇草。挂川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摇摇晃晃准备走出去的桥本的手。 
  “投靠我吧!” 
  挂川看着桥本扭曲的表情微微一笑。 
  “不过有条件。要收你这件大行李我也得有觉悟,所以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诚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 
  “很简单。只要你对父母说‘我本来就喜欢男人,现在也有喜欢的男人所以不能结婚。’就行了。” 
  “这种话谁说得出来?你想毁了我的家庭吗?” 
  “我本来就没有对你抱着期待,开玩笑的。” 
  他放开桥本的手。 
  “再见了,桥本先生。” 
  挂川把他推出门外。 
  “对了,以后我可能会当个男演员,虽然不是主流电影好歹也是个男主角,要是成名的话你就可以在荧幕上见到我了。但是,明星是不能闹绯闻的,何况是跟男人?我还想在社会上站得住脚呢。所以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会造成我的麻烦。” 
  “你求我我也不会来。” 
  桥本的声音完全失去了霸气,细若游丝。目送着他消瘦背影离去,挂川没有后悔对他说了那些话。 

  因为出外景的关系,挂川整整一个礼拜没回公寓。外景地是在离挂川所住的城市约五个钟头车程,只有一间旧旅馆的偏僻乡镇。那间旅馆虽然是全体工作人员暂时的栖身之所,却旧得可怜,内装斑剥得跟鬼屋没两样,窗帘也因为日晒而残破不堪,连挂在墙壁上的画轴也只有上半截。 
  “自从国中到外地去参加比赛以来,就没有住过这么烂的旅馆。” 
  只有导演一个似乎很兴奋的模样。因为在附近看不到居酒屋,挂川还以为可以从饮酒作乐中解放,没想到还是估算错误。 
  正式开拍的第一天,旅馆的房间就被改造成临时宴会厅,明明附近没有商家,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各式各样的酒,看来嗜酒的人连鼻子都会变成可以侦查酒精的雷达。 
  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酒。挂川知道再这样喝下去的话,早晚会得肝硬化而死,所以找到机会就逃。刚开始还挺顺利的,到了快要结束外景的前几天终于被导演逮到。 
  尽管挂川再怎么心理准备,为了最后的几天外景千万不能喝多,但是事与愿违,那天他还是喝过量了。 
  或许是疲累的关系吧?当他无法控制从自己口里吐出的话语时就知道不好了。 
  刚开始是村下先说怎么挂川看起来没什么霸气,他当然以疲倦为理由带过去。听到挂川说课业很忙的导演不以为然的说: 
  “大学生不是闲得很吗?” 
  还敲了他的头一下。挂川本来一笑置之,没想到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竟然误打误撞说中了核心。 
  “你一定是失恋了吧?” 
  他想起了背影,想起了桥本那仿佛不堪一击的背影。被挂川犀利言辞刺伤的眼神。但是挂川告诉自己那没有什么,因为自己受的伤远比他来得还要多。 
  “差不多啦!” 
  一听他没有否定的语气,整个会场立刻变成喧闹的菜市场。 
  “挂川你有恋人吗?” 
  较年轻的工作人员吃惊的问。 
  “他不是说分手了吗?而且像他这种脸蛋有恋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中年工作人员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小伙子的头。大家都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女人,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连导演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平常的挂川不会在众人面前谈论自己的私事,但是今天在酒精的作祟之下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说话的冲动。 
  “他长得非常英俊。身材纤瘦,眼睛细长清澈,鼻梁又高又挺,发丝更是细柔……脑筋也很聪明。不过……性格上有点问题,不但任性自私对我又不温柔。” 
  “哎呀,美女总是多刺嘛!” 
  导演好像过来人似地说。 
  “因为他要结婚我们才分手,但是婚事泡汤后他居然又回来找我,你们不觉得天下哪有这种事吗?” 
  “是啊!” 
  有人附和,有人点头,反应皆不一样。导演把杯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干问道:“那你预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对他旧情难忘想重修旧好?” 
  “我……不知道。” 
  “那种女人赶快抛弃吧!” 
  导演大声的喝骂,一旁凑热闹的人还拍手祝兴。 
  “但是……” 
  导演粗鲁地捏挂川的脸颊。 
  “但是什么?你说你要不要抛弃他?” 
  凝视着因痛楚而表情扭曲的挂川,导演像欺负小孩似地继续追问: 
  “要是他没有我的话……” 
  导演豪迈地笑了。 
  “那就是他手腕厉害的地方。你真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这种差劲的女人还是下定决心抛弃比较好,而且外遇会变成习惯,就像我戒不掉酒一样。有一次就有二次,以后辛苦的是你自己。” 
  “但是我想要他的身体啊!我想见他,想拥抱他,想抚摸他……也好想吻他……” 
  之后的记忆就从挂川的脑神经里消失了。这是挂川有史以来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隔天,捧着因酒醉而剧痛的头到现场去的挂川,被在场每一个工作人员以“痴情汉”称呼。 
  挂川的部分比预定进度早一天拍完,虽然一个人先回去有点无聊,但是一想到又会被拖去喝酒,挂川就迫不及待的以“大学不能请假太久”为由坐上了归途的公车。在无聊的车程看厌了外面的风景时,他突然想到喝得不省人事的那一夜。再怎么想,挂川都只能回想到“我想要他的身体”而已,剩下的一概停滞不前。 
  公车摇晃得人头昏脑胀。好不容易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到达挂川住处附近的公车站。从远方看到自己住处前的灯,挂川没来由的一阵安心。 
  他慢慢走上楼梯,在剩下最后一阶的时候看到自己房门口似乎有一个黑影。听到脚步声的黑影拍起头来凝视着挂川。 
  他在门前抱膝而坐。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可以清楚地看出桥本的脸颊消瘦得非常厉害,而且脸上还有淤青。 
  那么重视外表的桥本顶着一头刚洗过没有吹整的乱发,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的睡衣,套着蓝色的羊毛衫而已。从一点也不适合他的咖啡色拖鞋下可以看见他的赤脚。 
  “你不会让我进去是吧?” 
  桥本竖起背脊,但是还是蹲在门前不动。 
  “都是你害的。” 
  他颤抖着苍白的嘴唇。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别人。每个人一定都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部长……更过分,说什么临时决定要把我调到北海道分公司……根本就是下放嘛!我才不想去那种地方!” 
  “……那有什么办法?” 
  挂川敷衍般的回答似乎没有传到桥本耳朵里。 
  “我谁也不想见,也不想到公司上班就一直请假……到现在几乎快要被革职了。” 
  他用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进入一流大学,进入一流公司工作,一切明明都是那么完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把身体卷成一团,露出衣领间青白的颈项。看到这副光景的挂川无法控制生理冲动,光这样就有“感觉”的自己真的是哪里有毛病。 
  他像跟小孩讲话似地弯下身,和桥本的眼睛平行,但是他却不看挂川。看着他眼神中飘忽的不安定,就知道光是脑中的混乱就够让他穷于应付了。 
  “你的脸怎么了?” 
  一个人喃喃自语的桥本,感觉到挂川抚摸自己脸颊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被……我爸爸打的。因为我说我喜欢男人不想结婚他就打我。他以为我跟那个女人分手也是这个原因,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他从来没有打过我啊!我妈妈以泪洗面,我姐不跟我说话。待在家里几乎让我窒息……无法呼吸……” 
  挂川的心跳得快了一点,胸口开始骚动。拉住即将要飞腾的思考线,挂川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回公司也不能回家的桥本已经无路可去,比天还高的自尊心也被打击得差不多,现在正浑身颤抖地蹲在自己面前。除了挂川他无处可投奔,还被逼到向双亲说出秘密…… 
  要是现在伸出手,他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他吧?但是如果连他唯一的希望挂川都舍弃他的话,这个男人将会如何?明知他已经伤痕累累,嗜虐的心却越来越膨胀。 
  “我……不是说过跟你在一起只会越来越疲倦吗?难道你把我说要你向父母告白的玩笑当真?” 
  桥本抬起头,剧烈颤抖的齿列根本无法并拢,脸上是一副扭曲而绝望的表情。 
  “我没想到你会当真,我不是说过是玩笑吗?” 
  听到挂川毫不在乎的语气,桥本就像血色全无的蜡像一样。蜡像伸出颤抖的指尖像抓住仅存的希望似地抓住挂川的袖口。 
  “你是说一切都是玩笑?你是在骗我吧?那我是为了什么要把拼命瞒到现在的事告诉家人?要不是你那么说,我死都不会说出来的。你要负责……你要对我负……” 
  被挂川一把甩开的桥本就好似碰到烫东西一样把手推回来。 
  “我还未成年耶,你这么大的人还敢向我要求?” 
  挂川故意一字一句的说,要他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我不对吧。不过你还真可怜,在公司和家里都待不下去,我也对你失去了兴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看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在挂川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就冲了出去。冲下楼梯的桥本脚步一个不稳就这样滚了下去。 
  “桥本先生!” 
  见他趴伏在地上,挂川赶紧把他抱起来。桥本跌下去似乎正好摔到脸,他的额头破了好大一块皮,掩着嘴角的手指上流出大量的鼻血。他吐出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白色珐琅质的碎片。 
  “牙齿断了……” 
  挂川抱着一动也不动的桥本奔上楼梯往屋子里冲。他把桥本带到浴室帮他把衣服脱掉。被血迹弄脏而且还东破一块西破一块的睡衣也被挂川丢进垃圾桶。 
  他仔细地帮桥本清洗擦破的地方。桥本的身体冰冷得惊人。他只是呆坐在热水里任由挂川摆布。 
  把桥本的身体洗干净,只在他下半身围了一条毛巾的挂川,牵着好像连路都不会走的他到床上坐下。他打开暖气温暖房间,怕把赤裸的桥本给冻着了。轻轻动一下就又流出鼻血的桥本仰起头压住鼻子。 
  挂川在桥本的右膝及脚踝擦伤的地方涂上伤药后包上纱布。额头上的伤虽然出血量大,幸亏并不严重,贴几片OK绷就行了。桥本不停的搓动鼻子下方,直到血不再流后才低下头来。他那张脸原本俊美的脸现在就跟修补过的一样。看到挂川噗的一声笑出来,桥本只是沉默地咬着嘴唇。挂川像调侃他似地玩弄他的浏海。 
  “伤也帮你弄好了……就请你回去吧!” 
  桥本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紧握在膝盖上颤抖的拳头。 
  “……你可以借我衣服吗?你不是把我穿来的衣服丢掉了?” 
  他含糊的请求。 
  “要是我说不想借你呢?” 
  挂川低头看看桥本,他的眼角已有泪珠。 
  “你叫我赤裸裸的回去吗?你一定要让我蒙羞才甘心吗?” 
  “那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