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江湖
凤仙诺诺而退,岳梦羽转身正面对我。
好了,总算轮到我了。
岳梦羽走上前,突然将我一把抱起,我心中一慌,禁不住啊的一声。
岳梦羽道,〃怎么?又弄痛你了?〃
我哪顾得痛不痛,惊问:〃你。。。。。。你这是何意?〃
岳梦羽淡然道:〃你不是差我一张方子吗?〃
〃哦,在下马上就写。〃
岳梦羽道:〃我有要事在身,可等不得,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只需盏茶功夫,不会担搁少门主多少时间。〃
岳梦羽摇摇头,〃片刻也等不得,我们到了再说。〃再不等我答腔,抱着我快步出门,纵身飞驰。
十一、婚约
天近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热气升腾。
岳梦羽抱着我尽拣荒凉小路行走,我问了几次〃去哪里〃,他都还我一句〃去了便知〃。
实在弄不懂他强词夺理带我出来有何用意,念及魔誓制约,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歹意。
转过几重山冈,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树林。再近前,传来淙淙水声,原是林中有一条清溪淌过。
岳梦羽停下脚步,将我靠着一株大树放下,〃歇歇吧。〃
我大感奇怪,〃要来就是这地方?〃
〃远着呢。〃岳梦羽走到溪边,先拿出条汗巾在溪中濡湿了,拭去脸上风尘,再取出水袋盛满清水,递到我面前,〃渴了吧。〃
我做了个手脚无法自由行动的表情。岳梦羽当真可恶,也不理会我的暗示,将袋口凑到我嘴边,无奈只好任他喂了几口。
经过方才烈日下急奔,我甚感疲倦,现在坐在树荫下饮了凉滋滋的溪水,精神为之一振。但见岳梦羽盘腿坐在草地上,拎着水袋一口口浅酌,弗如品尝香茶一般,神情寂落中透出三分惬意,举止清雅中不掩半段风流,任谁一看,都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暗叹口气,这魔门少主的气质风度倒有几分像昔年瑶池西栎使者。
再过顿饭功夫,岳梦羽既不问我要方子,也不说要去何处,只在那儿闲坐。我颇感无聊,嘴唇方启,岳梦羽却先一步问道:〃你身上带的什么香囊?〃
〃我身上没带香囊。〃
〃这可奇了。这股清爽的香气可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在下没有佩香的习惯。〃我不明白他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物事做什么,也不愿多作解释,〃少门主,你能不能把情丝收了?〃
岳梦羽微微一笑,〃我说过一旦情丝纠缠,盖世英雄也无法逃脱。〃
〃这点在下已领教过了。〃我苦笑道,〃但少门主总不会一辈子捆住在下不放吧。〃
岳梦羽道:〃你本就是我的人了,为什么不可以?〃
我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岳梦羽又道:〃以后别‘在下’、‘在下’这么拘束,你我直呼名字即可。〃
我忍不住道:〃什么‘是你的人了’?〃
岳梦羽似笑非笑,〃聚宝楼里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脸上一热,嗫嚅不答。岳梦羽托起水袋呷了一口,〃你我既然已经鱼水相悦,我自然会好好宠你。。。。。。〃
我听他说得不堪,急道:〃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岳梦羽昂然道:〃难道我长得不够英俊?〃
我忖道:〃哪是这个原因。〃又听他道:〃难道我武功不够高强?难道我身家不够显赫?或者你有了相好的?嘿,我可不管你相好的是谁,如果那人有胆子有本事来争,我倒看看是个怎么的角色。〃
他这一通话叫我又好气又好笑,〃少门主是不是在拿在下逍遣,在下七尺男儿之身,容貌粗陋,年纪大阁下一倍有余。。。。。。〃
岳梦羽冷冷道:〃谁规定我必须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了,我偏偏就要娶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世上爱恋娈童的并不少见,公然迎娶男子的倒是闻所未闻。我听他当面说自己〃又老又丑〃,不禁忿懑,〃玩笑适可而止,少门主若不想横生枝节,就解开情丝,让在下把极乐散的解药药方写出。〃
〃急什么,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多的是。〃
我弄不清他的用意,亦不敢过分激怒于他,皱眉不语。
〃昱溟。〃岳梦羽直呼我名,〃你师父是谁?〃
我漫不经意的道:〃我没师父,只不过跟几个江湖武师学了点粗浅功夫。〃
〃呵,你的身手可不是江湖武师教得出来的。〃
我也自觉这话答得不太高明,其它还罢了,像天狐惑心术这种功夫却不是一般江湖中人会使,岳梦羽既然问我师承,必有用意,〃我的武功是一位道长所传。在我七岁那年冬季,天降大雪,我家殷情接待了一位投宿的云游道者,那道长见我根基不错,就在我家住下,传授了一些功夫,待我十五岁略有小成后就飘然离去。那位道长传我武功时,既不要我拜他为师,也不准我以后行走江湖时提他名号。〃
岳梦羽听完我编的谎话,整个人愣了愣,〃你家居何处?家人们现在又在哪儿?〃
〃在下并非中原人士,世居玉门关以西,三十年前,战祸泱及故里,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也不知现在是怎么光景。〃
岳梦羽神情甚是惊诧,〃这可奇了。〃
我搞不懂他听出了哪点破绽,〃少门主不相信?〃
岳梦羽低头思索片刻,〃你可认识一个叫蓝星的人?〃
〃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岳梦羽微微一笑,〃这位叫蓝星的人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那人也曾对我谈过他的身世和学艺经历,可巧的是,与你刚才讲那故事有八九分相似,你说有趣不有趣。〃
我闻言一呆,〃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那也说不定。〃岳梦羽笑道,〃天下没有巧事,哪来的巧字,正是无巧不成书。〃
我不明白他为何主动为我辨解,既然他不揭破,我顺势岔开话头,〃少门主迟迟不肯放在下走,是不是令有所图?〃
岳梦羽道:〃我都说过别称呼这么客气,昱溟你老记不住。〃
我干咳一声,〃在下现在不方便书写那极乐散的解药方子,但可以背给少门主听,以少门主的聪慧,想来是记得住的。。。。。。〃
〃不急不急。〃岳梦羽道,〃也许我该早点告诉你,极乐散的解药方子本门在十二年前就弄到手了。〃
我心头一震,自己三十年远离人世,天下事变数何其之大,可笑我还在作刻舟求剑之举,实属不智。
岳梦羽见我面色不愉,〃怎么?怕我食言而肥。〃
我摇摇头,〃人老了,不中用了,从今以后,也该收敛点心性,老老实实活完下辈子罢。〃
岳梦羽道:〃说得可怜见地的,以后你好生跟着我,谁还敢欺上门来不成?我俩一起并肩闯荡、笑傲江湖,随心所欲何等惬意。〃
我勉强一笑,〃少门主,你也不必拿我打趣儿,擒住我究竟有何用意,不妨爽爽快快说明白,也好让在下心里有个底。〃
岳梦羽道:〃为什么你总以为我在算计什么,我爱你宠你有那样难以取信么?再说有魔誓制约,你哪点不放心。〃
我暗自忖道,过了这许多年头,天枢神域仍讲不讲守誓还大成问题,我可吃不消这番〃好意〃,姑且任他假意殷情。
当下勉强一笑,〃放心,自然放心。〃
炎炎烈日透过树荫投下斑驳的光点,我瞧岳梦羽仍未要走的意思,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不一会儿,睡意上涌,迷迷糊糊打起盹儿。
浅梦纷至,我一会儿半靠在瑶池昆陵宫小息,一会儿在群山间遨游,一会儿被猛兽追逐,一会儿又在月下与某人窃窃私语。
四周境物参差陆离,与我私语之人瞧不真切,只觉那面容仿佛是护教五使中人,仿佛是大伺空,仿佛是徐沧海,仿佛是宇文辰锋,又仿佛是岳梦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醒来,一张眼顿时吓了一跳。
两个陌生男人正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望着我,一人四十来岁年纪,另一人是位年轻小伙。大热天的,两人却身着玄色劲装,衣襟处明显示有暗红花纹,乍看晃如斑斑血痕。
血衣教?我心中一沉,顾盼左右,却不见岳梦羽踪影。
我豁地站起身来,此时才发现身上的情丝已经除却,不禁又惊又喜。
那两人看着我的目光并不友善。我心悦之余也不在意,转见太阳斜傍西山,才意识到一觉醒来到了傍晚时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那年轻人冲我询问,声调又冷又硬,一张本不错的脸绷得像个有气的死人。
我淡淡一笑,〃不知二位在找什么人?在下午睡过了头,其间也没听到任何动静,恐怕无法帮二位提供什么线索。〃
那年轻人闻言面色缓和了不少,那中年汉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
〃二位不是找人么?〃我佯装诧异,〃如此就不担搁二位办事了,在下告辞。〃
说罢,拱手转身离去。
十二、 初试
〃且慢!〃那中年汉子身形一晃,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微感不快,脸上却是笑意不减,〃请问兄台还有什么指教?〃
那中年汉子眼皮一翻,〃尊架是武林中人罢?〃
按常理,江湖上的会家子能从一个人的举止动作辩识出对方是否练过武功,就好比读书人的书卷气,官宦人家的富贵气,自然而然会形于颜表,眼神气度、举手投足种种细节明眼人一见便知。
当然,绝顶高手能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外在形态,让老江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凭良心说,本人曾经算是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如何掩藏形迹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这会儿心有余而力不遂,内力上损耗了七七八八,经络的旧伤也未痊愈,那般精纯内敛、不露光华的迹象是达不到了。
既是瞒不过,我索性大方道:〃兄台好眼力,在下也曾练过些防身之术,花拳绣腿,不敢妄以武林中人自居。〃
这番对答应算得体,江湖中人就是好讲面子,我无形中捧他几句并且说话谦逊,心想多半不会再留难了。谁知那中年汉子鼻孔里〃哼〃了一声,〃尊架高姓大名、师承何派?〃
他用的是敬词,不过表情上可没半点敬意,我心念一转,答道:〃敝姓明,草字玉晗,跟几个江湖武师学过几招,他们不过是护院保丁一流,谈不上什么门派。〃
那中年汉子冷眼瞅我几瞅,似欲看点什么名堂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沉声道:〃尊架应该看得出我俩是血衣教门人。〃
〃哦。。。。。。〃我猜不透他提起这个有何用意,含混道,〃兄台气宇不凡,必定出自名门大派。〃
〃所以〃那中年汉子冷冷接口,〃尊架应当知道,在血衣使者面前,言语不实会有什么后果!〃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麻烦来了,近日来凡事颇不顺畅,连在树荫下睡觉也会扯上一段不知所以的纠纷,真真是〃平地三尺坐,祸由天上来〃!暗自行气运功试试还好,内力尚在,若要动手也有个凭仗。
以前遇上这等情况,我定会采取先发制人的措施,先放倒这两个拦路的恶煞再说,现在嘛。。。。。。暗中惦量,看样子这两位血衣使者不说是一等一,应该是二等一的高手,若不能一击取胜,将有极大的后患,血衣教中秘传的种种阴毒技俩,其诡异处尤在天枢神域之上,算起来,能不动手就别动手罢。
〃在下说的全是实情。〃我语气渐渐硬朗,〃在下午睡方休,便遇上兄台将在下没头没脑的盘诘一番,实在不明所以,若兄台想打听什么,请直截了当讲个明白。〃
中年汉子寒气渗渗的一笑,〃尊架自称花拳绣腿,武功低微,依我看,这份胆气可不低啊。倘若你不知道我俩身份便罢了,然而你既知我俩身份,还能面对血衣使者神色自若,一般江湖武师可办不到。〃
言下之意,倒是我太镇定了反而让这两人起疑。
印象中,血衣使者是血衣教内堂的近坐弟子,身着血衣为记,只听内堂总管的号令,也不见得是极了不起的人物,血衣教教义古怪,行事诡密,江湖上名声不善,其门人鲜于露面,也没听说是凶残滥杀之辈,难道三十年后气象大不相同,江湖人见了血衣使者便避若瘟神?
〃血衣一出,见血方归。〃中年汉子汉子两眼中精芒闪烁,〃如果尊架不想应了这句谚语,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听他口气,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了,只不知那个〃见血方归〃的〃血〃字,是流血即算呢,还是血命相偿?
一念甫毕,那中年汉子踏上一步,右手直抓我面门,这一抓劲道凌厉,出招刚猛,不像拿人反像取命。
到头来还是要动手啊。。。。。。我内心哀叹,身形一侧,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