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野红伶
「珠樱姊姊,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反正你只想游山玩水,就算唱不到戏,也不要紧吧?」锦锦才不信珠樱对唱戏有这么热爱。
「话不是这么说……」
要说珠樱到底在埋怨什么,应该是在她的期望中,这趟旅程不该这样三、两下就结束的,她已经对这个地方起了极大的兴趣,她还想再多走走、逛逛,或者住一阵子也好。反正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蜻蜓点水般晃过了事,轻易打道回府。
可惜阿金心意已决的样子,珠樱的期望眼看就要落空了……
一想到这也许是自己在喀尔克吃到的最初也是最後一餐,说什么珠樱也要吃到当地最道地的佳肴烤全羊。只是,不管他们到哪家店去,老板都摇头说:「不成、不成,那道菜不是随便给姑娘家吃的,没有庆典就随便宰杀羊儿烤来吃,太奢侈了,恕小店碍难照办。」
和中土动不动就要来个上百道菜的鸿门大宴比起来,这儿的人真是勤俭成性。
他们没有理由就不吃大餐的习惯,让珠樱空著肚子逛遍大街,也只找到最普通的铎锣的东西,那是种类似米的食物,和著有香味的油或辛香料拌一拌,再用手抓起来吃。
搭配的菜要不是些熏制的肉乾,就是些口感和中土的菜完全不能比的腌菜。饮用的东西,也和她喝惯的茶大大不同,这儿的茶里头,还加了马奶。至於味道……
珠樱只能说,她喝过比这个更好喝的东西。
「可恶,这整座城内就没有人能烤一头全羊让我解解馋吗?」珠樱朝天空愤怒地大骂。
「死心吧,珠樱姊姊。咱们也都吃饱了,你还不甘心啊?」
最後在街上某家小店打完牙祭,正打算散步回客栈的一夥人,在市集上挑些中原难得一见的手工织毯什么的,打算买几样带回去送给宝坊与银雪这些老伙伴们作纪念品。
只是珠樱心中的遗憾,还是无法化解。她自认不是嗜吃如命的人,可是一想到大老远来到关外,却不能一尝远近驰名的美味烤羊,说什么她都不能释怀。
「你们怎么都可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许咱们明天就得打道回中土,在这之前不吃一次这传说中的美味,你们真的能甘心情愿吗?」看看阿金、锦锦与贝厨娘及老王无动於衷,珠樱气嘟嘟地说。
「这是因为我们全都吃过啦!」锦锦语出惊人地说。
「啥!」珠樱揪住小不点的衣襟。「你说阿金吃过我还能理解,为什么连你这个小鬼头都吃过?那岂不是只有我没吃过?!」
「那是在珠樱姊还没加入咱们之前,我们有次到北方另一个国家去,那里也有烤羊的风俗,我们就让主人请了一顿全羊大餐,肉鲜美而不腥膻,真是最棒的滋味。一生不品尝一次,一定会後悔的。」
「废话,听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更呕了!说来说去,只有我一个人有损失嘛!
反正你们其他人都吃过,所以根本无所谓!」珠樱气得跺脚,瞪著每一个人说:「原来你们都是背叛者,什么伙伴,居然背著我享用过大餐不说,还隐瞒我。好嘛,我终於知道我是多么孤独的,哼,我不要和你们一起走了,气死我了!」
「喂,珠樱姊姊,等等……」
看著珠樱迈著大步离开,小不点赶紧追问阿金说:「怎么办?她真的一个人跑了耶!咱们得快去追她回来啊!」
「现在珠樱正为了吃不到烤全羊的事气我们呢,去追恐怕也是白费工夫。幸好珠樱也不是孩子,还有点拳脚工夫,应该不至於被人欺负,等她冷静下来,自然会回咱们下榻的客栈去。」阿金拍拍锦锦的头说。「不必为珠樱担心,我们就先回客栈去等她吧!」
走了一段路後,珠樱回过头,看著身後无追兵。她小嘴一扁,明亮的大眼浮上层水气。她知道自己表现太孩子气了,简直比锦锦还不如,可是想想她之前对这段冒险旅途充满多大的期望,如今却没有一件事顺心如意,又怎么能不发点小脾气,宣泄一下心中的无奈呢?好吧!既然他们存心放她一个人出来冷静脑袋,她就彻底地逛遍这条大街……
这和方才那条卖些布料、织品等生活日用品的街不大一样,两边都是些小贩,扛著吃食的小担子,就在路边招揽起生意来了。
慢著……这阵香味……好独特……远远地从那一头飘了过来……
珠樱摸摸本该不饿的肚皮,却发现它跟自己心意相通的鸣叫了一声。她唇角飘上自得的微笑,心想:我的五脏庙真聪明,知道这儿有好东西可以祭一祭它了。
靠著灵敏的嗅觉,珠樱搜索到那散发著浓厚烤肉香气的地方。「店家,您这儿在卖些什么啊?味道好好喔。」
一串串的不名物体放在铁架上,沾著一种黑不溜丢的酱,发出嗞嗞声与阵阵香气,伴随著火烤的时间逐渐增加诱人的色泽。
看得珠樱不只肚子在叫,就连口水也直冒出来。
「姑娘,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这卖的是「焦达」,就是烤羊内脏,这个是羊大肠,很好吃的,您要不要也来一串?」
「羊大肠」三个字听在别的姑娘耳中,早吓得花容失色了,但珠樱却不减口腹之欲,频频点头说:「好,就给我来一串……不,两串好了,不不不,还是三串!」
既然吃不到烤全羊,吃点烤羊内脏也不犯法吧?「多谢惠顾!」
珠樱高高兴兴地捧著到手的三串美食,走在大街上,真是等不及将它送入口中了,虽说在大街上吃东西有碍观瞻,更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该做的事,不过要是这「焦达」冷掉了,岂不暴殄天物?好,就这么决定,在这里解决它!珠樱下定决心拆开油纸包「让开、让开!王要通过了!不许挡路,全都让开!」
一阵喧哗过後,珠樱还不及反应,眼前就扬起一片土黄|色的尘沙,漫天飞舞,呛得人眼鼻几乎无法张开。接著地面随之撼动,像是千军万马奔腾似的,无数的马蹄打从她鼻端前呼啸而过,将珠樱手里捧的东西卷入风中。
「啊!我的焦达!」
珠樱想也不想,为了抢救美食扑身上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发出惊慌的尖叫,因为主人使力拉住缰绳而高高腾起的前肢,差一点就将珠樱踩得粉身碎骨,而珠樱却浑然不觉自己差点面临的危险,只是仆倒在地上,为自己接住那包焦达而庆幸。
可是,揭开油包一看,里面都已经黏上厚厚黄黄的沙粒,不能吃了。
「喂,女人,你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的傲慢问候语,点燃了珠樱蓄势待发的心火。「什么没事?你看!
你们这些人骑马就不能小心点啊!干么扬起那么多沙粒,害得我的食物都裹沙了,这下怎么吃?」
「大胆恶女!注意你说话的口气!」两侧忽然传来严喝。「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被这么一骂,珠樱才仔细地端看那名差点撞死她的「莽汉」,喝!一双诡谲难测的眸子正盯著她!天啊!天底下竟有这种绿色眼珠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不过这个五官端正、面容俊逸的男人挺有威严的,是谁啊?「还不快点下跪,叩拜大王,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两旁的人再斥道。
王?大王?!咦?这个有著怪异绿色眼珠子的家伙,就是亦巴国的大王吗?不会吧!她还以为所谓的王都是三、四十岁的汉子,怎么这种嘴上无毛的年轻人也是王吗?珠樱愣在迪米契的马蹄前,久久下能言语。
第二章
由马背上俯视该名女子,迪米契未曾见过这般墨黑如夜的眸子。小小的心形脸蛋上,那双眼眸像会说话似的,眨巴眨巴闪著星光瞪著他,菱红小嘴张得大大的。
不过,寻常女子听到他的身分,多半被吓得无法言语,这倒也不奇怪。
「女人,你来自什么地方,不是本国人吧?」淡淡地问道,迪米契继续放肆地打量著她娇小却相当丰满的身躯,即使裹著毛绒背心,酥胸还是颇为可观。就一名玩物的价值而言……迪米契愿意给她颇高的评价。
「喂,大王在问你话,你还不快些回答。」身後的护卫们见她没有反应,出声催促道。
可是那扎著漂亮发辫的俏姑娘,眼睛还是直盯著迪米契的脸瞧,直接大胆的目光,挑逗著男人的心。
「我的脸有这么好看吗?女人。」他掀起性感唇角,揶揄道。
原本预期她会脸红地低下头去,却没料到她不但大力点著头,甚至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好看,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绿色的眼珠子,真是不可思议,你的眼珠子看到的东西和我的眼珠子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吗?该不会全都是绿油油一片的吧?」
「那么你黑色的眼珠子所看到的不全都漆黑一片吗?」迪米契好笑地反问。
她用左手拍打右手掌。「对喔!要是眼珠子的颜色就是看到东西的颜色,那我们黑眼珠的人岂不都是白天瞎子了。你说的有道理,嗯!那就没我想像得那么稀奇了。」
旋过脚跟,她拍拍自己衣服上沾染的尘沙,解除困惑後,态度已经超越了「我行我素」,到达「目中无人」的程度。这辈子迪米契还没被人这么无礼的在谈话途中「丢下」过,她居然无视於他先前丢下的问题,迳自离去。
「不许走,女人。」
他的话才出口,两侧的护卫们便上前拦阻了她的去路,这让她不悦的嘟起嘴,转过头来。倒竖的眉毛写满了对他的「阻拦」的不满抗议。片刻之间,这个女人已经冒犯他多次,想想,在亦巴国谁敢对他露出「不满」的表情?她却再三地……
迪米契扬高了唇角,新鲜、真新鲜。他喜欢她为自己带来如此多的「新鲜」感!
显然他的好情绪并没有感染到她,她扁扁嘴巴说:「还有什么事啊?亦巴的大王,还是我该叫你陛下?我可是急著去跟那小贩再重新买一份焦达,没空跟你闲扯。我都自动放弃要你赔偿了,这样也不行吗?算我自认倒楣,是我运气不好,遇上你这种大人物,自然不敢奢望你会赔我,我都这么知趣识相了,你该不会反过来杀人的喊救命,要我谢罪吧?」
「再不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就将你以「冒犯大王」的罪名,押入天牢受审去了,女人!」护卫们大声叱喝。
可是珠樱的胆量可不小,听到这句话既没有花容失色,反而还蹙起双眉,双手插在腰上,瞪著责骂她的护卫说:「我哪一点冒犯你们大王了?三番两次找碴的人是你们才对吧?我看你们大王脸上一直挂著笑,没有生气的模样,倒是你们这些狐假虎威的手下,一直大呼小叫的。」
「你!」这阵抢白令护卫气得脸色一下青、一下红。
「我说错话了吗?这下我又犯了你们国家的哪一条律法?想不到亦巴国是个不许人说真话的地方。」
气结的护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看就要冲上前去揪住她,迪米契伸出一手说:「退下,这儿没你们说话的分。」
「可是大王,这个女人实在野蛮无礼……」
「野蛮?口口声声要捉人的人,才是野蛮吧?这就是空有力量却没脑袋的人最令人感到乏味之处,总是动不动就指责别人,根本不懂得反省自己。」她似乎看出了迪米契偏袒的态度,益发理直气壮。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泼妇,从没见过你这般可怕的刁女!」护卫也气不过,与她互嚷起来。
「够了,都给我住口。」
迪米契威严的一喝,令在场的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也终於令他耳根子清静了点。他重整神色,将笑容藏在心中,改以冷硬的口吻,再次质问著:「女人,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他可以肯定亦巴绝对不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不仅在街上公然喧哗,还使得他原本引以为豪的护卫们,个个像是沈不住气的街头混混、草包。看来这女子有本事在三言两语间令人心浮气躁,可谓惹是生非的高手。
还以为这次她又想装迷糊,她却老实地回道:「禀大王,民女是中土人士,这样算回答你的问题了没?我可以去买焦达了吧?」
「只要回答大王的问话就行了,谁叫你多嘴!」护卫又道。
她两眼一翻,双手一摊,大大叹了口气,模样甚是无奈。「非是我爱找麻烦,而是你们不让我好过。」
怀著同情的双眸,珠樱叹完了长气後,看著亦巴王。他神秘诡谲的绿眸中全然没有透露半点情绪,表情莫测高深,恰巧是让珠樱感到棘手的一种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人,让人很难摸清跟他们的相处之道。
「您看来是个明理的人,大王,您倒评评理,方才的……也算是我的错吗?」
珠樱不懂那护卫何必一再刁难她,她只是个差点被大王的马蹄踩死的无辜者,这些人却企图将她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