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之後的三个月陆续发生了不少事情。 

喻汉勋上表谏议的税制提案被!虞棼批往政务衙门定义,卢若铭趁机罗列了若干保证纳税的措施,但是功夫多下在税则细化和杜绝偷税漏税方面,反而为捐税转嫁留下了许多空门,他关心的是钱不是出处,甘棠贫富悬殊两极分化很利於日後的社会矛盾激化,这是他替修的统一大业留下的伏笔。 

能干的覃朗在卢若铭的授意下将织造坊从蚕桑茧丝到绸缎生产完成了初步的一体化,虽然还只是雏形,但是釜底抽薪而又通情达理的垄断之势已令农羽织造深觉压力,喻汉勋又同时在朝中不断动议打击官商勾结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行径,因为甘棠商业发达,为官为民多有大小生意在手,近年来受到农大勇之流荼毒的不在少数,所以动议一出朝野之间颇多响应。 

因为卢若铭提出的国库经营获利、商行兼并垄断等等想法为喻汉勋展现了前所未见的政经前景,想象著安隆钱庄经营国库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政治收益,想象著以所谓的自由竞争手段可能为喻氏牟取到的商业垄断地位,他的配合越来越自觉自愿竭尽所能,当然以他现有的知识经验他暂时还认识不到,这些能够让他名利双收的经济形式会在长远上给他的国家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 

在选购了新居并同孜莱迁入的时候卢若铭已经被胡季鹏掖升为安隆钱庄大掌柜,原先的大掌柜平康则被派往甘棠南方的经济重镇沛稽城开立钱庄分部。而与此同时他也终於明白了什麽是孜莱所说的杜绝提亲的法子。 

在与孜莱乔迁之後,卢若铭挑了个吉日广邀宾客摆酒庆贺,目的不外是结交新朋笼络旧友,在燃过一种劈啪作响的竹节之後大夥儿准备进屋宴饮的时候有辆马车停在了门前,下来的两人虽然蒙著面纱辨不清样貌但卢若铭直觉与自己有关便驻足观望。 

“啊哟,总算是到了。”孜莱一改低眉敛目的甘棠仪表激动万分地自女客群里冲上前。 

“姐姐──” 

略带了哭腔的声调让卢若铭也失了平和,快步上前他惊喜交集地揭开了两人的面纱,柔顺平实的面孔上浅浅梨窝灵动可人,不是南筇南筠是谁。 

“少爷。” 

“如今该叫爷了,”两人刚行了一半礼便被孜莱含泪带笑地一把扯住,“进屋说,进屋说,回来了就好。” 

正在踌躇著叫不叫他们名字的卢若铭这才如梦初醒,见孜莱表演得起劲便顺著她进了前厅。 

“他们两个是若铭的童养媳,三年前山里发大水,家毁人亡时就只逃出我们四个,为著让若铭有机会重振家业,他二人自愿卖身到流单越府城的大户人家做家奴,筹出了盘缠送我们姐弟到音都投亲谋事。如今,我们姊弟蒙各位提携也算有了立足之地,前些时候若铭便同我商量著将他们赎出接过来,没想到这样巧叫诸位碰上了,我看捡日不如撞日,就趁著今儿热闹,帮他们完喜圆房吧。” 

甘棠的男女界限虽然没有大簇那麽严厉,但是除非极熟的亲友之间,否则饮宴玩乐男女仍是不可同席,女人更不能够大庭广众随意抛头露面,好在他们一家劫後重逢,孜莱的说解又很是声情并茂,所以在座众人倒也没想到追究礼俗章法,反而有一多半顺了她的意思轰然叫好,少数几个原本想以姻亲笼络卢若铭的人见此情形也只得随声附和,另想别策。於是乔迁喜筵变成为完婚庆典,胡季鹏做了主婚,覃朗成了喜郎。 

卢若铭没想到孜莱竟玩出了此等花样,但觉得藉此昭告天下的确可以省下许多麻烦,也就微笑著接下了众人的庆贺。 

当晚微有些醉意的卢若铭痴缠著南筇南筠同榻而眠,深深吸嗅著两人熟悉的清爽体味,对南王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漫天涌来。 

南筇南筠一边温顺地由著他耳鬓厮磨一边将孜莱隐瞒多时的个中原委细细道来。 


38 

原来为著对付农大勇在流单越的访查,南王专门派了人过去布置,孜莱便趁机提出接南筇南筠过来,为著逼真起见还特地安排两人去流单越的府城乌隽呆了些时日。这次一同过来的还有景侯章离,奉命协理安隆在沛稽城的分店。 
“对了,哥儿,”仿佛想起什麽南筇欲言又止。 

“什麽?”听他们提了不少关於南王的讯息,卢若铭益发神思不属,他将两人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放在手里缠绕,心不在焉地轻问。 

“你知道吗?蕤哥儿嫁给景侯公子了?” 

“噢。什麽?!”耳旁风地听著卢若铭半晌方才明白过来,精神不由集中起来,“怎麽可能?” 

“哥儿你不知道?”见他反应这样大,南筠奇问。 

“知道什麽?” 

“蕤哥儿同景侯公子的事情啊?” 

“他们的事情?他们什麽事情?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以前认识?”关於鞠蕤,翔儿他们还真是没同他说过什麽。 

“认识?何止是认识。” 

“南筠!又嚼舌根!” 

“南筇──”知他们一向守规矩,卢若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景侯章离是要同我共事的,若是我不明不白犯了什麽忌讳岂非糟糕,这可比不得在王府里,弄得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南筇,反正这事也不是什麽大秘密了,哥儿又想知道──” 

“好吧,好吧,南筠你别淘气,哥儿怕痒!” 

“嗯,没事没事,南筇你快点说呀。” 

“好好好,我说我说。” 

随著南筇低缓的声调,一段颇为动人的情爱纠葛渐渐明晰…… 

话说前些年因为同绶王的争端,南制将蕤儿接入王府後不久便被南王调离京师,临走前他特地委托景侯章离代为照拂鞠家的酒肆生意。为著报恩也为著避祸,鞠氏夫妇将蕤儿送入王府为妾其实是迫於形势,并没指望靠著女儿攀权附贵养老送终,所以老两口一直没有结束辛苦了半生的小酒家。那时候景侯章离在斯达城已经小有商名,为了忠於委托便将鞠蕤家的酒肆纳入了他的生意范围,怕绶王一势寻衅还时时亲自前往探看,许多事情都亲历亲为并不肯假手他人,一来二去便同常常回去向自家小弟传授调酒手艺的蕤儿熟稔起来。在俩人同心协力下,尤其仰仗景侯章离的扶持点拨,蕤儿的弟弟鞠蔚小小年纪便开始独立撑持生意,而且还渐渐有了将些微家业发扬光大的势头。 

虽说南制救过蕤儿,蕤儿委身相报也的确是心甘情愿,然而因为聚少离多也因为志不在此南制对鞠蕤从没象景侯章离那样倾心倾力就其所愿,所以天长日久下来蕤儿的一缕情愫便慢慢转向了景侯章离,而那位素来放荡不羁的景侯公子也因为日积月累的专心致志而逐渐将鞠蕤乃至鞠氏一家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们俩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一个守著南王世子的恩,一个守著南王世子的谊,从来都是发呼情止呼礼不曾越雷池半步。也许是俩人克制得太好,也许是公事繁忙,反正几年间来来去去的南刻南制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而园中的几位哥儿虽然有所耳闻但因为俩人的克己复礼也都不愿多生事端。几年下来眼见景侯章离一直婉拒媒妁不娶不纳,大家都很替他们担忧著急,却又不知怎样才可以解开这个局。 

“此事一直捱到哥儿您走後,世子打凡虞回京接玟哥儿赴奚仰侯任那会儿。蕤哥儿竟然寻了个机会直接向制世子表明了心迹,却不是求告成全,只说心意已迁此生注定要负世子大恩,不愿再委曲求全误人害己,所以听凭处置。” 

一口气说到此处,南筇显得有些渴声线略停,卢若铭正听得紧张,忙不迭下榻取水递了过去,倒唬得南筇南筠连声告罪,卢若铭十分不耐烦,只瞪著他等候下文,秋日夜凉,南筠一边细心替他裹上被子一边接过了话题。 

“制世子当时并没有表明态度,只是当晚宿在了刻世子房里,听说灯燃了整夜。天亮後便广招宾朋大摆宴席,大家莫名所以地前来赴宴,刚刚坐定制世子便开骂,说景侯公子明明对蕤哥儿一心一意心疼有加,却还默不作声放在他这里受冷落,根本是不拿他当朋友,虚伪得要命,不是男人等等,直骂得景侯公子心头火起,回骂制世子不解风情不懂两情相悦也不知道为别人著想,结果俩人半真半假大打一架又痛饮了一番,之後制世子便叫出蕤哥儿当场许给了他。” 

“什麽?都不用通过蕤儿的父母吗?”卢若铭听得有些抓不住重点,信口问道。 

“他已是制世子的人,自然是制世子说了算,况且景侯公子早已哄得鞠氏夫妻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哪里还会不同意,倒是景侯老爷有些嫌弃蕤儿的出身,只不过碍著两家的情分没有明说。但是蕤哥儿很厉害啊,您知道,原先姑娘和您在的时候他不大理府里头的事,等你们走後这个家可就靠著他打理呢,本来我们还有些担心他力有未逮,谁知几个月下来连王爷都夸他能干,知他要嫁入景侯家还直说制世子没福气呢。” 

“那他走後,府里头谁在管?是否乱成一团牵扯王爷许多精力?”不知为何卢若铭有些慌乱,思路不清下只晓得担心修。 

“怎会呢。蕤哥儿才不是那种顾前不顾後的人,因为景侯公子坚持明媒正娶,所以颇需要些准备时间,蕤哥儿虽然搬回了自己家住,但是他每天都会回王府照应,直到嫁过去以後也一样常常过来看著我们理事的,那一阵他真是很辛苦,两头忙,好在没几个月景侯府里头的管事就被他收服了。您知道现在的景侯夫人是个糯米性子,景侯老爷和公子又一直忙於公事不大管家,家里头一些个近亲远戚刁奴恶仆每每勾结了闹出些亏空,屡禁不止,很教景侯老爷烦心,哪晓得蕤哥儿入门之初便在景侯公子的支持下兴利除弊清理门户,没几个月便令多年积弊再无存身之处,景侯老爷喜出望外之下自然也就不再计较蕤哥儿的出身了。” 

“那现在呢?这次他们夫妻是一起过来的,王爷那边的家事谁在打理?” 

“嗯,外面儿上有南桓,您在的时候他就替代根叔管事了。内里则是南篮,您还记得吗?蕤哥儿身边的南篮南筘都极能干的,是同我们一起脱了奴籍的,为这事他们到现在还常常提起您呢,说下辈子作牛作马来报答。蕤哥儿嫁入景侯家时只带走了南筘,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南篮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而且哥儿您不是说过制度比人才更重要吗,蕤哥儿不仅将姑娘在时立下的规矩细细分明还又加上了许多新的条例,所以咱们王府现如今可说是职责严谨规矩分明,王爷偶尔查账时便会忍不住想起您,看得出他很牵记哥儿呢。” 

没来由心下一痛,卢若铭抖开被子重新躺下:“别只顾著夸别人,最最劳苦功高的是你俩个才对,那些人再能干也比不上我们家南筇南筠的。好了,你们也累了,今儿就说到这儿吧,日子长著呢。” 

“嗯,”点点头,南筇替他掖好被角,吹蜡烛时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叹口气幽幽道:“其实世子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们有什麽可怜!”那种慌乱再度浮现,卢若铭闷声闷气。 


黄粱 下部 非耶?中篇 三十九 

“玟哥儿走了,蕤哥儿嫁人了,翔哥儿入了神堂修行,那之前听说歆哥儿也被段干姡Ы巳ィ缃窀锿肪椭皇O滤崭缍耍撬3I。灾剖雷右膊桓宜嫔泶J雷酉秩吾狡芽ぞ砍≈魇拢潜臼歉鱿兄埃氡厝兆邮挚菁拧!薄?br /> 枯寂?他们根本是在趁机清仓,想到这儿卢若铭心绪清了清,咋听了南筇南筠的表述,联想到修来信时偶尔只言片语里表露出的对两个孩子领悟力有所提高的快慰,他直觉以为这两个家夥是要专心一志对付自己,不由心惊胆战地乱了方寸,这会子听得他们竟然清空了存货这才想到了吐故纳新的另一种可能,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军士场主事并非闲职。” 

“是吗?可我们听说那只不过是个新兵训练营,世子送玟哥儿回来就被派去了那里,不再有兵权了呢。” 

“你们不懂,不过以後会明白的。” 

说来这个军士场成立已经一年有多了。凡虞虽然经谈判让给了大簇,但是受命撤军驻守边境的申屠从敏却按照南王的授意一直在暗中支持当地的义军,而所谓的奚仰自治区驻军将领则是段干姡В链硕盎晨伤凳谴笫雌浔荆奖叩牡嘏趟济坏弥敕趾么Γ员悴蛔±酶髦滞揪对诙霸枚叩蔚喂竟荆馕话不贝笸醯娜纷郧按蔚鼓鲜录懈芯跄峡棠现票ㄔ谖蘸芊涟阅贤醯目刂疲阋菜寄敝跹欢匕纬飧鐾病F涫蹦贤跽靡簿醯米约旱姆缤诽ⅲ焕吨岬母飨钪喂苹粤⒖探杵孪侣刻岢隽伺墒雷尤コ锝ň砍〉南敕ā!?br />
这个时代各类书院业场学士堂的课程也可说林林总总包罗万象,但是兵书战策的传授却只限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