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寒光闪闪,饱饮过鲜血的刃口照亮了卢若铭黑沈沈的双眸,他握紧双手,一边是南刻南制逼人的目光,一边是修明睿柔和的笑意,腹中的生命仿若受惊般突然踢动起来,顽强而激烈。 





上帝啊,我该何去何从? 





“我可不可以喝点水?”很久很久卢若铭终於犹豫著垂下了双眸。 





“还要不要再来点儿?”南制以口将水缓缓度入卢若铭口中,翻绞的唇舌逗弄得他呼吸渐渐急促。 





苏醒了,一切都苏醒了,肉体,精神,感觉,回忆,痛苦,怀念,还有思考。 





他究竟该怎麽做? 





“是不是又想吐?” 





是,冷静下来以後烦呕感便开始清晰而连绵起来,闭目隐忍的同时听见南刻南制气息开始加深。 





没有抗拒,因为身体已经习惯性地迎合了上去,因为烦恶感被俩人强势的味道冲淡,因为他还没决定怎麽做。 





被彻底开发的身体在快感中寻求著彼岸,头一次卢若铭顺著生理的本能为两人打开了自己。 


仰面半躺在南制的身上,南刻追随著他迷离的双眼,双手宠溺地轻抚著他隆起的肚皮,而南制则在身後轻舔著他薄而丰满的耳垂享受著他轻微的战栗。 





“想想吧,铭儿,你强烈的思念,这个孩子很可能会长得非常象父王。” 





“铭儿别睡,再要一点好不好,宝宝需要滋养。” 





“真乖,铭儿,我们会疼你的,再不让你受伤害。” 





“等我们成为宸赡的王,铭儿你便是这天下的後。” 





…… 





濡湿的发,茫然的眸,苍白的肤,俩人的野性直至晨光初露方才略略止歇。 





看著疲惫不堪眼睛都睁不大开的卢若铭大口吞咽著鸡粥,所有人都欣慰地笑起来。 








“还痛不痛?”看著瘦小侍婢手上裹缠的绷带卢若铭轻问,“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小珂,谢主子关心,已经不痛了。” 





“那日你的动作很快啊。” 





“他若动作再不快就该死了。当值日却没发现你醒,若非旋儿正巧碰上不定出什麽事呢。还愣著干嘛?去打水啊!” 





看著孜莱手里的一卷白绫卢若铭住口垂目。 





见怪不怪孜莱顾自动作著,先将他日现笨重的身体移至榻边靠好,再在备好的热水里洒入药末搅匀,之後开始解他被缠紧的双脚:“今日铭妃有无走动?” 





“回夫人,有,早晚各走了半个时辰。”正仪夫人,斯达王宫的管家,也是後宫权力最大的官,孜莱却依然坚持著每隔数日亲自替他泡脚缠足,这个女人表面上的冷然日甚一日,然而错综复杂的眼色却教他越来越看不懂。 





从醒来到现在已有月余,六个月的身孕也已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该怎麽处置这个孩子。 





不错他的出现完全违背他的意愿,然而南刻南制说得对这孩子身上也流著修的血脉。当他躺在南刻南制身下因为快感而战栗时他会由於心理的违和恨不能立刻挖出胎儿,但是当旋儿偶尔将一岁的幼儿带进宫中伴他玩乐时他又会迟疑起来,胎动已经益发频繁,再过几个月便也会有一个这样粉嫩可爱的生命出现吧,一个可能象修的生命他要怎样才下得了手? 





因为委决不下所以他一直都刻意掩藏著自己犹豫的情绪,一来不想被人看出搅乱他的思考,二来他希望这个孩子至少能在有生之日少受些罪。所以他配合著南刻南制,以他们的体液平复著自己的恶心感;所以他顺应著随孕期增长的胃口,没有压抑日增的食量;所以他遵照孜莱的医嘱,不顾缠足的不适坚持每日在院中散一个时辰的步。 





“好了。你们去准备水,铭妃该沐浴了,记得待会儿用这个将脚上的绫绸熏干。”例行吩咐完毕,孜莱起身离去,知道卢若铭在回避与她的对视,她并没强人所难。 





虽然经过这麽多年,但被人里外盥洗依然是卢若铭倍觉难堪的一件事,好在南筇南筠虽然被升任修仪夫人公事缠身不再与他同宿,但同孜莱一样,这每日的洗浴他们依然坚持著从不假手他人,面对熟悉的人他的感觉到底要好些。 





沈甸甸的肚子上基於男性特有的六块腹直肌绽出的数道象征成熟的网状妊娠纹日益深刻,卢若铭总是刻意避免在镜前经过,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此刻怪异的身躯。 








“听,他在动了,呵呵,踢了我一下,刻,这孩子一定是男孩。” 





“别闹了,制,铭儿累了。” 





“别急著睡,铭儿,跟我们说说话。”轻轻在他下身弹动了一下,将卢若铭自睡意里惊回,南制坚持著要跟他交流一番,“听说你今儿没走够一个时辰?怎麽了?” 





“没什麽,身子益发重了,有些累。”其实是因为脚上的白绫,足趾以及足弓被强行弯曲,即使被药物浸蚀软化了筋骨也当不得久立,走多了不仅乏力而且会一跳一跳地涨痛,但他知道缠足是他们的命令,抗议也是徒劳,所以并没有出言抱怨。 





“制,明日不用早朝了?别忘了还得面对那群家夥呢。” 





“我明天不去早朝,绝对不去,我不要再看见阚容笙那老滑头,我怕我忍不住会把他斩作两截,你也说过留著他还有用是不是?不想我坏事你就明天一个人去对付他。” 





“制,阚容笙背後有一大群遗老遗少,不笼络好他怎麽行!你若不去,下回对付兵部降庆存我也让你一个人去。” 





“好了好了,听你的还不行,什麽狗屁大将军,居然姓降,还叫庆存,要我说光凭这名字就该杀。” 





“又胡扯,当年父王北征多亏他没有趁火打劫,否则只怕连你我都不会存在。” 





“可你说他干嘛那麽食古不化,非要坚持将安槐还给东园家?他也不看看东园家还有没有个象样的人!” 





“真若有个象样的人他就不会坚持了,你以为他当真是因为忠於东园氏?” 





“我知道,他跟阚容笙是一路货色,只想揽权。但问题是他在军队里还是颇有些威望的,若不找到个正经的由头真还不能怎麽著他,真他妈憋气。” 





“嘘,别吵著铭儿,你快睡吧。” 





“你呢?又在看什麽东西?” 





“甘棠的奏报,你说等平定大簇我们怎麽处置甘棠?” 





“别问我,要问我,肯定是杀,他妈的,若不是!虞棼那鸟人铭儿怎们会受那麽多苦。幸亏你想出这麽个主意,铭儿总算是活过来了。” 





将卢若铭搂进怀里啧啧有声地亲了个够南制方才安静下来缓缓睡去。 





因为腹压过大导致某些体位会呼吸困难,卢若铭很难维持一个固定睡姿,偏偏南制的搂抱十分强固令他翻身不易,是以他的睡眠有些断断续续,迷糊中他意识到书桌旁的那个背影一直伴著烛盏到东方发白方才起身上床揽著他小睡了片刻,而那时南制已经起床练武去了。 








11 


“这都是你做的?” 





“老天,我们的铭儿还真是巧手慧心呢。” 





拿着几件婴儿衣裤和两双绒布小鞋南刻南制的表情很有些惊喜交加。 





听着那句极具性别感的夸赞卢若铭深觉刺耳,因为看书常常走神引起了孜莱注意他才决定跟着侍婢动起针线来,一来手上有事做他的心思情绪便不再容易被人看破打搅,二来这里里外外也只有这件事情可以拿来做,没想到日复一日他的作品竟也颇为象样。 





见他垂头不语以为他害羞南制习惯性地上前搂住了他,只是如今大腹便便的美人已经无法只手环抱:“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大概什么时候生来着?” 





“三月。” 





“还得等一个多月?我可真是等不及想看见我们的孩子了。”口里说着话南制的双手已经开始脱解卢若铭的衣服。 





这里的医者坚信父亲的Jing液无论是自口中还是从直肠进入母体都会有助于胎儿的成长,卢若铭虽不认同,但也不怎么抗拒南刻南制的交欢要求,一来他体力不济抗拒也不会成功二来他们的体味的确对平息他的异物烦呕感十分有效,不知为何,这番怀孕他一直吐到怀孕八个多月的现在。 





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腹部的重量令他的下身总有些充血肿胀,因此每次的高潮总是降临得很快也很频繁,不过自从怀孕以来他就再没见过自己的Jing液,虽然心中有疑惑然而对这副被彻底改造过的身体他有着挥之不去的厌恶,所以也没想过要向孜莱询问。 





直冲云霄的空虚快感里他发现自己仍是没法决断对这个孩子的去留处置。可是孩子生下来要如何教养如何面对?日日夜夜的思前想后唯此一念他仍是找不到答案,有时烦了便生出一命抵一命的同归于尽情绪,然而在日益强烈的新生命感觉里他又每每找不到动手戕杀的勇气。 








哪怕是位于北地的斯达在农历的三月也已是春暖花开时节,一夜的春雨缠绵卢若铭在午后小睡完毕被侍婢例行搀扶着来到院中。 





“主子,今日雨后路滑,咱们就在这廊下走走可好?” 





“我有些渴了,请帮我拿杯水来。” 





手扶着廊柱卢若铭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投向庭院,那里灼灼绽放的桃花经过雨水的一夜洗刷分外妖娆,带着些微湿意的空气中弥漫着欣欣向荣的味道,又是春天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仿佛冬眠咋醒般有些惊艳地看着眼前的桃红柳绿,背景的白云蓝天更是清澈得让他心神向往,一步两步……他忘记了自己尚在廊下阶上。 





“主子当心!” 





惊叫声里他已经合身前仆了下去,笨重的身体虽然凭本能奋力避开了肚子的正面触地,但这一跤仍是摔得极重。好不容易被惊惶失措的侍婢们搀架起来他又被腹中传来的剧痛激得弯下去腰去。 





“快去准备产室,铭妃要生了。”闻讯赶来的孜莱面色凝重地下着命令。 





被阵痛袭击得一头冷汗卢若铭紧咬着牙关,脑中不知为何冒出的竟是很久之前在原先的世界里看过的那些影视作品里女人生产的镜头,虽然他竭力克制着不愿象女人那样叫出声,然而比起之前他遭遇过的各种疼痛这一次又有着完全不同的难忍之处。 





“啊——”下腹某处一阵阵收缩,疼痛伴随着不同于便意的异样下坠力量直接压逼着后庭,他终于忍受不住呼叫出声。 





被以跪立的姿势置于一张尾部下凹前端有扶栏的短榻卢若铭身上的衣服已全被剥去换成了一件白棉短袍。 





“啊——啊”感觉那股下坠力量越来越接近后庭,紧窒的肠壁因之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他已经挣得满头大汗,眼里黑影幢幢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意识却清楚地感觉到一团东西卡在身体深处,往下的力量受到肠径阻止引发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 





“啊——啊——”,模糊的视觉里慢慢出现母亲苍白的容颜,妈妈,是你吗?既然吃足苦头将我生下为何又抛下我不管?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不要走,托尼好疼啊,妈妈—— 





他以为他只是在心里呼喊,却不知他已经叫出了口,伴随着啜泣的哀叫唤来了身前温暖有力的支撑拥抱:“铭儿,铭儿,忍一忍,你行的,就快好了,就快好了,铭儿,你有我们,我们都在这里,铭儿,” 





熟悉的强势淡去了母亲的面庞,他努力睁开眼看见撤去扶栏抱扶着自己的南制,一旁的南刻则正神情专注地俯身探看着他的臀后。 





“啊————”那团东西移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即回不去也下不来的涨痛令他错觉这场酷刑他再也无力支持的时候,自身体深处涌出的一股力量终于将那团东西推了出来,这最后的发力过程中他弓起背脊死命扎在南制怀里长声惨叫。 





“出来了!出来了!” 





“铭儿,好样的,你成功了。” 





南制的扶持下他勉力扭动身体睁开双眼,看见孜莱自他臀下捧起一个连缀着一堆模糊血肉的卵形物放入一盆清澈的液体中轻轻漂洗,直至卵形物露出洁白韧质的膜皮,直至类似胎盘的血肉自其上剥离,才又将其放入一个黑红两色为主漆纹精湛底部铺置着金黄|色丝绒锦缎的木质托盘里,盘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