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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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徒颜。 





可爸爸妈妈呢? 





他的心猛然缩起来,象被人用劲挤进一个小小的罐头里。罐头很小,挤得血都溅出来了,可那手还在不留情地往里压,往里压。 





将要长成而未长成的世界摇晃个不停,赵亚忽然发现自己还很小。他曾经无数次盼望搬出家住,他已经够大了,不需要爸爸妈妈唠叨不休,规定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规定什么时候吃饭,吃饭前一定要喝汤,不许喝汽水…… 





可他毕竟还是那么小。爸爸妈妈一旦不在,连自己的房子也变得可怕起来,象可以随口把自己吞掉的怪兽。 





“亚亚,亚亚,”妈妈的声音在耳朵里钻来钻去,簌地进了脑子,钻进脑髓,穿透了神经。 





什么张瑞徒颜,都模糊了。 





“我们儿子就是本事。” 





“重点中学,省重点。” 





“将来比你爸爸本事,考博士!” 





赵亚把身体紧紧贴在墙上,仿佛想嵌进去般。他瞪大眼睛,希望能把这些声音听仔细点,可集中精神,声音反而全都不见了。 





空荡荡的厨房,死一样的寂静。 





“呜呜呜……”豪壮的哭声挤了进来。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舅舅舅妈,还有一个爱哭的老鼠。 





“到底怎么了?”赵亚自言自语地问:“世界到底怎么了?”他扶着墙蹲下,靠在角落里。 





孤儿,他居然成了孤儿。 





赵亚努力地清理着思路,但思路竟是越来越乱的。 





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遭到报应?一个念头窜进来,赵亚蓦然一震。他和徒颜,他和张瑞……赵亚连连摇头,不应该的。这事虽然不对……他打算帮自己辩护,可那天晚上的事忽然浮出来,象可恶的小恶魔一样提醒着赵亚的道德。 





出了那样的事,当时你在干嘛? 





喝酒,作乐,做不可告人的事。 





“亚亚?亚亚?”有人把他拍拍他的脸:“亚亚,醒醒。” 





赵亚回过神,张瑞蹲在面前。 





张瑞问:“你在厨房干嘛?幸亏厅里有备用钥匙,不然我要砸门了。” 





赵亚答不出话。 





“来,我们到房里去。” 





张瑞的心也很乱。他的心乱和那瓶五粮液紧紧联系在一起,可心乱不能和完全放弃赵亚做比较。如果赵亚不在意的话,如果他不在意…… 





舅舅他们已经不在客厅。 





张瑞把房门关上。 





“要不要喝点水?” 





赵亚摇头。 





“那……我们说点什么吧。”张瑞坐下,努力找着话题。任何可以分散赵亚哀伤的话题都可以:“我计划了一下,寒假我们早点回学校,我帮你补习两个星期。” 





赵亚看着张瑞在身边轻轻说话,说不出的亲切感泛上来,可那温暖的感觉触及神经,忽然引起一阵思考。 





会不会连张瑞也离开呢? 





说不定,那天晚上他不是离开了吗? 





于是,赵亚把思考延伸过去。 





永恒,这个词又蹦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爱自己的人,或者自己爱的人,可以永远陪伴着吗? 





妈妈爸爸是爱自己的,刹那,就走了。 





徒颜,想起徒颜就想起划过蓝天的飞机。难怪,他本来就喜欢蓝天。 





张瑞…… 





赵亚忽然伸手,摸摸张瑞的脸。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可以去找徐老……”张瑞被伸过来冰凉的手吓了一跳,闭上嘴,观察赵亚。 





赵亚摸了摸白皙的脸颊,又轻轻碰碰他的头发。 





“是真的。”赵亚说了一句可笑的话。 





张瑞不觉得可笑,忽然间,他只觉得热泪盈眶。 





“是的,是真的。”张瑞说。 





赵亚给他一个淡漠的笑容。 





张瑞也会离开。血肉之躯,没有不受命运摆布的资格。 





而他们,他和徒颜,他和张瑞,这样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命运的宠儿。 





赵亚觉得自己明白了。 





“张瑞,回家吧。”赵亚说:“不要再来了。” 





张瑞不解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徒颜回来了。我们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赵亚看着张瑞的脸渐渐失去血色:“你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他的话是威力无穷的子弹,准确射中目标。 





张瑞僵住了。 





赵亚片刻觉出残忍的快感。他知道自己不用再为三心二意发愁,也不用再为某人离开自己而心疼。 





晃动的世界不再晃动了,静止下来,一切已经变了样子。 





但他留下一扇窗,让最后一丝光渗进来。 





“走吧。”赵亚说。 





张瑞颓然地站起来,他会说话的眼睛亮亮地看着赵亚。 





“再见。”赵亚对他说。 





张瑞扯扯嘴角,他打算笑一笑,豆大的眼泪忽然从半空掉下来,砸在地毯上。 





赵亚送走张瑞,躺在床上。 





我大概已经死了,或者,我已经长大了。 





也许呀,长大就等于死去,得到自由就等于失去比自由更珍贵的东西。 





赵亚得出自己的理论,但同时又深深怀疑着。所以他留着门,小小一扇门。 





假如,是说假如。假如张瑞再来找,再来叫他一声“亚亚”,那么,就在一起吧。 





假如命运真的无所不能,而人有勇气对抗所有不幸的话,那就来吧。 





只要张瑞还来,赵亚就确定他不会象徒颜一样离开。他将凭这个确定张瑞比徒颜更好,张瑞比徒颜更爱他。 





可,凭一个测试来比较爱的程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游戏?又是谁发明? 





一连多天,张瑞不曾出现。 





春节来临,烟花处处的日子,空中弥漫着欢乐的味道。看在赵亚爸爸妈妈的份上,舅舅被公司收为职工,舅妈给豪壮换上了新衣服。 





赵亚得到徐老师诚恳的电话慰问,顺便得知他的成绩,虽然经过老师的努力求情,还是注定要在下学期调离重点班。 





“亚亚,寒假回来补习吗?张瑞已经回校预习下年的功课了,你也回来,让他辅导一下?” 





赵亚没有仔细考虑这个建议,感激地说:“谢谢老师,不用了。” 





大年初三,孩子们到处讨红包的日子。 





赵亚为自己留的一扇门,被自己亲手关上。 











没有人知道赵亚经历了什么。大家不约而同地感觉赵亚变了,不再恍恍惚惚,说话也精明了许多,似乎伤痛已经过去了,知道要好好继续过日子。 





好心的王大妈放下心来,舅舅也觉得对姐姐有所交代。 





舅妈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自从知道赵家剩余的存款才不过几千块,脸色便比原来的难看了至少十倍。 





“哼,还说是城里人呢,买了套房子,什么余钱都不剩。”天天窝在房里不吱声的赵亚也招惹了她:“我就是给人当老妈子的命?当陈家的老妈子,还要侍侯赵家的人。” 





舅舅要她少说两句,她立即叫得更凶:“我哪里说错了?扫地洗碗做饭洗衣服,你们一家老老少少哪个不是翘着脚等我侍侯?” 





房门忽然打开了,赵亚拿着一个大书包从房里出来。 





舅舅问:“亚亚,去哪呢?” 





“回校补习。” 





看着赵亚出了门,舅妈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副少爷模样。” 





开学前三天,赵亚无声无息回来。他仿佛倦得很,一进客厅就坐在沙发上。舅舅从房里出来问:“回来了?吃饭了没?” 





赵亚摇头。 





舅舅便喊起来:“豪壮他娘,给亚亚弄点吃的。” 





舅妈的尖声从房里传来:“我这又不是饭馆,三刻五时侍侯着炊火。都什么时候了?他要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哪?” 





舅舅无可奈何地摇头,对赵亚呐呐地说:“冰箱里该有菜,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下次……” 





赵亚不吱声,自己动手开了冰箱,看了看,把里面一大碗稀饭拿了出来,要找腐|乳。 





“腐|乳中午吃完了。”舅舅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朝房里喊:“中午的咸蛋呢?你放哪去了?” 





“我哪知道?要吃自己找。” 





“就是找不到才问你啊。”舅舅说:“不然,你去煎个鸡蛋过来吧。” 





房里听不见回应,看来舅妈动了脾气。 





舅舅对老婆向来怕三分,这会也不敢再问,想自己给赵亚煎个鸡蛋,回头一看,赵亚不知从哪找了一小碟咸菜,已经吃起来了。 





“亚亚……嘿……”舅舅搓着手站着。 





赵亚倒不在意,对舅舅微微笑一下,爽快地把整碗冷粥喝下肚,似乎已经饱了,自个收了碗筷,进房关了门。 





半天,赵亚拎着一大袋东西出来,分量竟比上次拿走的更多。 





他没有立即就走,到客厅把行李放下,对舅舅指指沙发:“舅舅,您请坐。” 





舅舅不解地坐下。 





赵亚开始谈话。 





“舅舅,你们打算留在广州?” 





“哎,工作有了,你舅妈也找了份临时工。” 





“那弟弟呢?” 





“正为学校着急呢。” 





赵亚低头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放在舅舅手里:“广州处处要钱,找学校也要给钱,这些钱你们拿着。” 





舅舅一看,沉甸甸一叠,恐怕有上万的数目,吃了一惊:“这……这……” 





赵亚说:“舅舅,我的重点读不下去了,所以这几天奔走一下,联系了一家广州外县的学校。他们不但肯要我,还免我的学宿费。” 





“你要到外面读书?” 





赵亚点点头,站起来拎行李:“我今天就走。你们好好找工作,好好地找个地方住下。” 





“找个地方?” 





“嗯。”赵亚临出门,回头淡淡说:“这房子,我已经卖给楼下王大妈了,她今年娶媳妇,不舍得儿子离太远,价钱算公道,应该够我完成学业。” 





舅舅整个愣住了,他抬头看看雪白的天花板,似乎一切都在摇晃。 





赵亚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舅舅,别发愁。世上没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何况住的地方?” 





他背起行李,象走出一个困住许久的天地似的长长吐了口气,步出家门。 





从今天,似乎没有家了。 











天不大蓝,新年的气氛还在冷冷的空气中暄腾。 





赵亚走在路上,尝试着微笑出来。脸上的肌肉不大习惯笑容。 





行李很重,里面都是昂贵的模型,如果倒卖出去,也该值不少钱。 





王大妈对赵家很熟悉,不用来看看房子,已经决定买下赵家的房子。契约已经签了,赵亚先收了一半的头款,一部分寄给若琳阿姨,赵亚猜她为爸爸妈妈的事花了不少钱;一部分给开始在广州闯荡的舅舅;剩下的尾款,就存起来,当生活费和将来大学的学费。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但心里沉沉的,仿佛压了一块太重的石头,心脏几乎支撑不住这样的重量。 





张瑞直到开学,才从徐老师那里知道赵亚退学的消息。 

















第十六章 





赵亚的新学校并不在广州市内,那是一所在番禺算不错的学校,那里最上进的学生的心愿是重新参加中学考试,以进入执信或者华附这样的名校。 





赵亚隐瞒了自己本来的校园,只有张老师和校长知道这个学生来自执信,他们都坚信赵亚的水平可以带动本班的平均成绩。 





同学们都很友善,对新来的插班生充满兴趣。女孩子们常常在赵亚身后窃窃私语,眼里闪着爱慕的目光,男孩子则整天想找机会和赵亚打打球或者一块出去玩。但赵亚总是孤单的,孤单才象他最好的朋友,即使在他挤在人群时也一样,谁都会第一眼看见赵亚,也会第一眼就认定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