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论到内家造诣,当然远不及这场中任何一人,以田俊、罗奇两人的功力,也因石山牧童赵仰高出其不意的气功而大受影响,他五人本应更加受到影响才对,可是此刻这六个人结合成的六合阵,却丝毫不见迟滞,依旧灵活非常地凌厉进攻。
  石山牧童赵仰高一看不是头路,自己露了这一手气功,不但没有困扰敌人,反而害了己方两人,不禁又惊又怒。惊的是敌人的六合阵法的是神妙,一使开来,居然能够助长功力,宛如六人合成一体,怒的是凭他们三人的身分名望,假使连七星庄大门也到达不了,岂不是威名扫地,此后还拿什么颜面在江湖上走动?
  怒火一起,杀意陡生,阴恻恻冷笑一声,便待动手,却先扭头向沈雁飞藏身之处,瞧了一眼。
  沈雁飞瞥见他的表情,吃了一惊,蓦然跃将出来。
  对面那石山脚下忽然飞起一只信鸽,晃眼刺空飞去。
  他这一露身,石山牧童赵仰高已经发觉,但见他蓦然举掌疾拍向一个汉子后背。
  手掌离那汉子尚有两尺之遥,掌力已经到达。可是那汉子居然向前面一蹿,恰好从田俊和罗奇两人中间的缝隙穿过。人影乱闪中,阵法已移过来,这时只剩下后面可退,石山牧童赵仰高不敢大意,忽然向左方硬冲,拳掌齐飞,左掌以阴柔之力,经核心中一推一圈,有拳阳刚之力,硬向前面尚未扑到的一个汉子虚打出去。
  果然阵法一转,那尚未扑到的汉子已自挥刀砍至,被他在四尺之外一拳击至,拳风刚猛之极,竟然迫得身形微挫。
  核心中的白狼罗奇失声一叫,敢情适才他无端被一股阴柔之力,推得一晃身。却见侧面已经攻到的一名汉子,也是大大摇晃一下。就在此时,那股擦身而过的阴柔之力,反日回来,这时他已知道乃是师父发出的无上掌力,赶忙一伏腰时,那股力量从头上拂过,刮得帽子也歪斜了。
  猛虎简铿刚好挺剑转扑过来,猛然哼一声,被那股阴柔之力圈个正着,身形大大倾侧一下。
  指顾之间,神妙无比的六合阵法,已被名震一时的石山牧童赵仰高牵掣得大大松懈。
  沈雁飞一个起落,宛如巨鸟横空,忽然间已到了石山牧童赵仰高身后半丈之处。
  石山牧童赵仰高听到风声特异,立刻将刚才轻视之心收起,霍地转身,面对着这位俊美的少年。
  沈雁飞故意怒声大喝道:“大胆狂徒,居然敢到七星庄撒野,看招!”语声未歇,手中修罗扇挣地微响,完全打开,宛如半轮红日,忽然涌现。
  石山牧童赵仰高倏然一滑步,斜闪出大半丈去。按理说,以石山牧童赵仰高的身份,绝不应在这临阵应敌之际,闪退开去。可是刚才他发出无上掌力,却被猛虎简铿的护身阴气便挡了一下,竟然突然无伤,已大大倾侧了一下,是以心中暗惊。这时一见沈雁飞身法特快,出手间竟使用秦宣真昔年仗以成名的修罗扇,立刻知道这个少年与秦宣真有极不平凡的渊源,于是忽然撤身问退开去。
  沈雁飞跟踪疾扑过去,却听石山牧童赵仰高冷冷道:“来者可是秦宣真的弟子?”问话中又退开半丈。
  “正是沈某。”他傲然回答,停步横扇,凝视着对方。
  石山牧童赵仰高冷笑一声,还未说话,那边的金蛟尺田俊已厉声道:“这厮正好做为人质。”
  白狼罗奇也应声道:“这是绝好机会啊,师父。”
  石山牧童赵仰高四下一瞥,但见那六合阵法已因自己牵掣了那么一下,己方被困的两人已能发挥威力,白狼罗奇甚且已拾起那条五彩长带,舞起一个丈许方圆的五色光幢,在五名持刀汉子中间滚来滚去,使得那五行刀阵变得呼应不灵。金蛟尺田俊却全力进击,把猛虎简铿迫开一边,不能和那五名汉子的刀阵会合。
  当下恶念一动,冷冷道:“姓沈的你是后辈,老夫让你三招。”
  沈雁飞侧目斜睨,已见简铿困窘之状,为了七星庄的声誉,他可不能再闹私人意气,眼珠一转,忽然斜扑过去,口中厉声大喝道:“简二别急,我来助你。”
  猛虎简铿得到这突如其来的援兵,也自振吭叫道:“少庄主来了吗?”
  金蛟尺田俊被沈雁飞在背后一喝,急忙暗中戒备,攻势立时减缓许多。猛虎简铿却趁此时全力回攻,手中丧门剑连发三招,俱是拼命的招数,顿时冲前了四五步之多。
  沈雁飞只是虚张声势地厉声大喝了那么一句,便忽然折转方向,扑向那五行刀阵,口中厉声发号施令,着那五人各走方位,本来已经乱了的阵法,被他这一下令,立刻便稳定下来。
  石山牧童赵仰高眼看这俊美少年,仅在顾盼之间已竟扭转局势,不由得恶念更炽,又自冷哼一声,不过他却被僵在当地,不能立即出手攻袭,这是因为他方才说过让人家三招之故。想不到沈雁飞脑筋灵活之极,居然能利用这机会,这种不是后天培养训练出来的天才,使得那夜郎自大的石山牧童赵仰高既怒且妒。
  “好漂亮的一手。”他道:“可是你再使诡取巧的话,莫怪老夫不守前言。”
  沈雁飞一转身,徐徐走过来,改变了起先骄傲的神态,朗声道:“沈某虽然年轻艺薄,但难得碰上像赵山主这样的一代高手,却是非请益不可。”
  他稍为顿一下,把手中修罗扇合拢起来,从容道:“可是沈某还得先行请问山主,何以忽然驾临敝庄?”
  石山牧童赵仰高犹疑一下,终于道:“老夫需要一样东西,你师父却据为己有。” 
 

 
 
 



第五章 藏深闺玉女献身
 
  沈雁飞立刻明白早先金蛟尺田俊的那句话的意思,原来是叫石山牧童赵仰高将自己擒住;做为人质以交换那件东西,他自个儿怀疑地摇摇头,想起师父对自己那种冷漠的态度,恐怕不会顾惜自己而交出那样东西。
  他计算一下师父练功的时间,大约再过半个时后便告完毕。虽则如今也可以立刻唤醒他,但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这数日之内,乃是极重要的一个阶段。因此流雁飞心中知道秦玉娇将不会惊动师父,于是目下的局面,便变成他必须独力去支撑。此所以他从开始现身时起,老是用法子延宕时间之故。
  “这老儿功力之高,可从他刚才一举手之间,把那六合阵法牵掣得转动不灵之处窥见。”他极快地想道;“现在虽经我略施小计,使得简二能够再发动阵法,但敌人已经背靠背地站好,再也不会有什么失问,甚且再耗下去,我方有一两个受伤,则阵势全破,那时候凭什么拦阻人家?我非另外想个法子不可。”
  石山牧童赵仰高见他一摇三摆地走过来,但走了老大一会儿,仍然离原处不远,跟着又发觉他眼珠连转,不禁在肚子里驾一声:“狡猾的东西,”脸色可就沉下来,冷冷道:“你到底是动手不动?”
  沈雁飞道:“你老人家可真心急,沈某正在想以你老人家的威名,和我动手是不是划得来?”
  石山牧童赵仰高冷不防被他提出这个问题,果然认真思忖了一下。金蛟尺田俊这时已稳住局势,是以已能分心视察四下形势。他可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倏然引吭叫道:“这小子使的是缓兵之计咧。”
  石山牧童赵仰高被他提醒,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冷冷道:‘’老夫冲着那样东西,可顾不得这些细节。”
  沈雁飞一晃手中修罗扇,道:“那么沈某只好舍命相陪了。”话声甫歇,一点儿红光,迎面点去,临到切近之时,陡然内力潜增,手腕抖处,化成三点红光;分取敌人咽喉以及左右肩井两穴。
  这一扇连攻三处要穴,凌厉之极,却仅仅是修罗七扇的起手式。
  石山牧童赵仰高冷然嘿一声,相准部位,蓦地一仰身,但是那三点红光,只差那么半寸不到,便自停止,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沈雁飞暴喝声好,猛然一沉腕,化为下划之力,锵地微响一声,修罗扇已打将开来,霎时红光耀目,一缕冷风,劲削敌胸。
  石山牧童赵仰高早知此是自己唯一需要防守之处,就在同时之间,暗中吸一口气,但见胸腹暴缩了半尺之多,恰好避过修罗扇一划之势。
  这情形宛如石山牧童赵仰高不但让沈雁飞三招,而且还是不离原地半步。
  沈雁飞两招无功,已经明白自己和敌人相差过远,不仅是武功造诣上相差太多,在这对敌应变方面,也无法可以比拟,然而凭他修罗七扇的威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人真个毫不移动半步而避过三招。当了剑眉斜飞,运足全力反手一扇,扇风激撞而去。
  石山牧童赵仰高察觉扇风有异,心中大大打个转,只因以他一身软硬功夫以及数十年修为,本可以硬挡他这一下扇风,然而修罗扇名震天下,可能有出人意外的绝艺,自己若一时大意,因此遭到暗算,虽说绝无性命之虞,但这耻辱纵倾西江之水,也洗雪不了。
  他在心中电光火石般盘算了一下,到底一晃身,闪出三步外去。
  沈雁飞仰天打个哈哈,道:“沈某以为无法迫使你移动呢?”
  石山牧童赵仰高阴恻恻道:“且莫在口舌上逞能,老夫可要还击了。”
  沈雁飞趁这空隙回眸一瞥,但见那边厢六合阵法发动已久,却毫无赢敌之象,不禁暗中皱皱眉头。然而此刻正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好将那边之事,丢在一旁,一面沉气凝神,以待大敌。
  石山牧童赵仰高出手如电,忽然攻至,右掌左掌,力量和架式迥异其趣。
  沈雁飞明知可用修罗七扇中的一下绝妙招数,破解敌人攻势,可是心念方动间,敌人两手发出的两种刚柔不同的力量,已经潜袭上身,竟是沉重刚猛无比。他立时改变心意,一面暗运阴气护身,一面巧路七星连环步,疾绕开去。
  石山牧童赵仰高向以诡毒莫测著誉江湖,刚才这一招正是诱他人彀的招数,两手尽量发出力量,使得对方不得不小心趋避,自陷被动之势,方始正式进攻。这时跟踪追击,拳出如风,快得瞧不清楚,左掌却甚是缓慢,每一掌所蕴的阴柔掌力,沉重如山,缓慢地从单风中潜返暗压,厉害之极。
  沈雁飞连连后退,差不多已移开四五丈远,但敌人武功之高,不可测度,竟自如影随形,一径保持三尺以内的距离。
  这时石山牧童赵仰高心中也在暗惊,只因近二十年来,在他手下从没有人能走上三招,可是眼前这少年居然能接住他这连环进击的三招。
  当下冷哼一声,右手一式“玄符急掷”,拳出如风,猛击沈雁飞上盘。
  左手却使出“藕断丝连”之式,似拒还攻,既收又出,革力集中成尖锐的一点,潜袭过去。
  沈雁飞此刻已用阴气护身,却禁不住人家开山裂石的拳力,震得身形大大摇晃。说得迟,那时快,敌人左掌阴柔之力,已经迫上身来。他知道只要敌人化掌拍之势而为削戳,护身阴气便吃不消。在这危机一发之间,不由得他不行幸冒险,修罗扇倏然摇摇扇划出去,横心不管敌人左掌,一径反攻敌人。
  这一来要是石山牧童赵仰高不赶紧撤身,可就闹个两败俱伤,然而这位名震西陲的魔头,岂能让沈雁飞如此轻易地消解此厄。只见他吐气开声,嘿地一叫,右拳硬生生收回来,化为“上藏手”之式,那阳刚威猛的拳力,居然立时变成阴柔之力,径从扇影中伸进去,擒拿敌腕。
  同时左掌电急一挥,沈雁飞哼一声;忽然飘退四五步,那样子看来生像是春天飞絮,被春风轻轻吹拂得飘飘飞退。
  石山牧童赵仰高这时才知道敌人年纪虽轻,因为内力以及招数上俱未到火候,远非自己敌手,但这一手轻功,却是可以傲视武林。这时唯恐敌人仗着绝妙轻功逃走,登时拳掌齐发,继续追击。
  两丈外一声娇叱,声音铿锵震耳。沈雁飞精神陡振,强忍着左肩伤痛,尽运全身功力,使出修罗七扇绝妙招数,一时闪起无数扇影,宛如平地涌起朵朵红莲。这一下功式,居然将石山牧童赵仰高跟踪疾上之势挡住。
  眨眼间一道晶莹夺目的银虹疾泻而来,直卷向石山牧童赵仰高。
  石山牧童赵仰高在匆匆一瞥间,已瞧见来人乃是一位姑娘,手中短剑光气森森,来势极是凌厉,身手之强,更高出沈雁飞之上,当下知道定是修罗扇秦宣真唯一爱女秦玉娇。
  他口中冷冷喝:“声来得好。”拳击掌劈,两股刚柔不同的力量,回族冲击,立刻将秦玉娇那汹汹的来势震退两三步。秦玉娇在临阵对敌方面,可比之沈雁飞经验丰富得多,这时毫不气馁,手中短剑划出一圈精芒剑光,封住门户,口中却问道:“雁飞,你可是受伤了?”声音中蕴藏着焦急之意。
  那边的白狼罗奇立刻接口道:“我的姑娘问得?